()「啊!」應來怪叫著蹦起十丈高。
飛到空中的他,慌張的低頭察看,就在他原來的立身處,封叟做無辜狀的仰頭望著他,口中念叨,「蹦得真高。」
氣急敗壞的落到地上,應來沖著封叟抱拳道,「前輩,不要這麼嚇人行不?」
「嚇人?」封叟轉頭看看四處,然後問應來,「誰嚇人?」
爆發的情緒在應來心中轉了幾轉之後被強壓下來,他試著給出一個令自己平和的理由,和封叟的對話要懂得跳出才行,不能太執著于語境與語意,遂笑笑道,「咱們說說師父有用的事?」
封叟撓了撓腦袋邁步向前,再次與應來撞了個滿懷,「哦?不是幻像!你是新來的?」
應來差點抓狂,早晚會被封叟氣瘋,這老頭完全沒有行事規則!記憶力更是好得驚人!
望著封叟離開的背影,沮喪的應來決定放棄嘗試與他溝通,那是正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現在的他還不想瘋掉。
隨意進了個冰屋,應來依次翻出眾位師父送的冊子翻看,每本都令他眼界大開,迅速累積起對修煉的認識,唯一無用的就是天道仙訣,無論應來怎麼練,就是沒有半點作用,難道是師父金不換蒙我?見到他定要問問!可問題是他在哪?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應來已習慣了在玄冰宮幽藍光芒中的生活,每天他都在翻看四位長老留下的冊子,看累了就睡會兒,睡醒了繼續看。
沒有人來打擾應來,他就似被世間遺忘了,而唯一能記得他的就是封叟。應來驚奇的發現,封叟竟然會每天在固定的時間給他送來食物,而且不管他在哪,封叟都能找到他!
這老頭不是真傻,是裝傻!
應來嘗試各種方法和他溝通,希望能夠套出些他的來歷,可得到的回應都是那句不變的話,「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為了真正確定封叟是在裝傻,應來開始了躲藏游戲,他在這迷宮中四處走動,不斷變換身處的冰屋的位置,在同一個地方不多做逗留。即便是這樣,封叟也能在固定的時刻出現在他的面前,把食物遞給他。
終于有一天,應來忍不住了,他攔住封叟問道,「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的?這里有數百間房子!別跟我說什麼幻象!」
封叟透過凌亂頭發望向應來的目光忽然閃了閃,然後悠悠道,「你認為這里有幾個房間?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幾個房間?難道眼前的房間是
「你什麼意思?」應來想不通。
封叟卻看都沒再看一眼應來,施施然的走了。
「喂!你去哪?!」應來邁步跟上,他想要看看封叟到底會去哪里?
封叟邁著緩慢的步子前進,應來緊緊跟在他的身後,轉了幾個彎後,封叟竟然杳然無蹤了!
應來瘋狂的尋找,無果!他甚至飛到空中查看,確定每個房間都看過了,可仍然沒有封叟的影子。
難道有密道?!
不死心的應來在第二天繼續跟著封叟,結果還是跟丟了。
第三天、四天、五天,直到第六天封叟仍在眼前消失時,應來明白封叟說的不是瘋話!此處確是幻象!
幻象掩蓋了什麼?要摒棄幻象才能看到此處真實的面貌,想到這應來心有所感,盤膝坐下,摒除雜念,玄功默運。
每當靈力運轉至心脈處,都會遇到莫名的阻礙,似有些東西堵在里面。經過幾番探索,應來隱約體會到那奇妙的感覺,似乎與真正抓住那種感覺只差了一層薄紙,就是這一層薄紙令他進入空靈狀態足有三十日之久!
三十日對于應來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情,就在不斷接近的時刻,他忽然覺得隔膜障礙消失,心中開啟一竅,那一竅令他閉目也能看清周圍的環境,此心竅即為心眼。
應來用心眼再看此地,赫然發現自己正盤坐在累累白骨之上!白骨上還躺著許多凍硬的尸體,看穿著基本上都是玄仙磯的弟子!數百間的冰屋消失無蹤,此地就是一個寬廣的廣場!
抬眼見穹頂之上未變,仍是幽幽的藍芒靜靜的閃耀著。再一轉頭,應來看到封叟正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他。
應來起身奔到封叟身邊,抱拳施禮道,「多謝封叟指點,我已能看到此處真實的情況。」
「哈哈哈~~~~~~哈哈哈~~~~~!」封叟大笑起來,不住的點頭道,「恩!不錯!不錯!果然是孺子可教!這幾千年來你是第二個在此開了心眼之人,利欲燻心是做不到的!」
「第二個?第一個是誰?」
「何全宗。」
「玄仙磯的創派祖師!」
封叟微笑著繼續點頭。
「難道您真的認識他?您活了千年?!」應來驚得瞪大了眼楮。
封叟不以為然的回答,「這有什麼?若不是經我指點,他如何能開宗創派?」
「那這麼說,您是何全宗的師父!」
封叟認可的點點頭。
應來撲通跪下,「祖師在上,弟子應來拜見!」
「呵呵,快起來,我可是不是玄仙磯的祖師,不過是點撥過何全宗罷了,我也告誡過他,雖有師徒之實,但我們從不以師徒相稱。」封叟把應來從地上拽起來。
「祖師,您為何在此千年?」應來想不出封叟一直呆在這的理由。
「此事關系重大,非你之責,莫要再問。」封叟表情嚴肅的回答。
應來點點頭,但內心想了解的渴望更加強烈。
「還有,你在此看到的一切都不可說與外人听,你我之間的談話也不可外傳。」
見封叟如此鄭重其事,應來反倒有些不適應,他點頭同意,想了想又不死心的說,「我可以問一下這里為何會遍地白骨嗎?」
封叟肯定的搖了搖頭。
「那這些凍硬的尸體是怎麼回事?」
「那些都是玄仙磯受罰的弟子,千年累積下來的。哎!生死無常,都看不透啊!」封叟深沉的嘆息著。
應來心中升起莫名的悲戚,目光掃過遍地的尸體,每一具尸體都保持著生前的樣子,因為極寒而沒有腐朽,靜靜躺著的他們背後都有著怎樣的一段故事?雖無從猜測,但此刻的沉默更像是對那些懲罰的控訴!
突然,應來發現一具尸體的身上不是尋常的白衫,那件熟悉且髒不拉幾的破布在白衣的堆中顯得非常扎眼。
心中劇震,應來撇下封叟,瘋了似的朝著那具尸體奔去,來到近前他整個人呆住了,身體不住的搖晃,淚水瞬間噴涌出來。好半天他才猛的抱住尸體放聲痛哭,「師父!師父你怎麼在這啊?弟子找的好苦,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啊!」
應來抱著的正是金不換!此刻的金不換已經冰冷僵硬,與周圍的尸體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金不換有人記得、有人傷心、有人不舍。
滿臉淚水的應來停不下來,他雖與金不換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在他心中金不換才是真正的師父!
「師父!都是弟子不好,是我連累了你,祖墳找不到卻害得你丟了性命,弟子該死!弟子錯了!你醒醒,弟子知錯了,醒醒啊!」應來語無倫次的念叨著。
封叟站在應來身後靜靜的看著,早已習慣生死的他從應來的悲慟中感受到了那份真摯的師徒之情。
眼前的年輕人令封叟產生了些許的困惑,原本見他拜了很多師父,認定師父對他來說並無什麼情深意重的意義,如今他卻抱著一具尸體痛哭!被他叫師父的尸體又顯然不是玄仙磯的弟子,謎一樣的年輕人到底有著怎樣的經歷?
「生死無常,不要難過了!「封叟輕拍應來的肩膀勸慰道。
哭的神志不清的應來被封叟拍醒,他跪在封叟面前哭求道,「前輩,您已活了千年,仙力定然無邊,請救救我師父吧!」
封叟搖搖頭道,「我只不過是一個活了千年的無用老頭罷了,沒有那回天之力。」
「前輩,您仙機通天,請幫幫我吧!幫幫我吧!」應來眼中盡是乞求之色。
「此人魂魄應是早已歸入地府,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不會的,我師父一定能活過來的!」
應來忽然想到身上的丹藥,他掏出烈火丹塞入金不換的口中,又拿出避寒珠放在金不換的胸口處。
過了一陣,金不換的身體漸漸有了暖意,但仍是毫無生氣,烈火丹與避寒珠不能令他還陽。
應來繼續在身上模出回春丹給金不換服下。
一旁的封叟輕輕的搖著頭,此刻做什麼都是徒勞之舉,魂歸地府之人豈是凡間之藥能夠解救的?
「師父,師父。」應來輕聲呼喚,希望金不換能夠醒來。
金不換沒有回應,應來不放棄的繼續呼喚著,封叟邁步準備走開,他知道應來需要些時間接受這個事實。
生離死別,人間最痛!
「啊!」死人金不換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叫。
應來驚喜的大叫著,「師父!你醒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你覺得怎麼樣?」
活過來的金不換發現面前的是應來,激動地抱住他嘀咕著,「應來!為師不是做夢吧?你怎麼來了?!」
封叟停住腳步,瞠目的看著發生的一切,這怎麼可能發生?他俯身拿過應來手中的藥瓶放在鼻端輕嗅,是回春丹!但這藥僅能在人死去的極短時間內管用,為何已死數月的人仍能活過來?
「你們沒有帶走他的魂魄?」封叟轉頭詢問,然後似在傾听什麼,最後目放異芒的點了點頭。
可他身邊根本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