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絕世 第十三章︰偷天盜義

作者 ︰ 青陵侯

()朱洪浩精神倍長,抓住藤蔓不顧一切滑下。他終是蘭家魂奴,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只因為靈魂獨立,原功法痕跡被蘭家掩藏,除非靈魂進入深層休眠狀態,才能展現出來;但他基礎不錯,又處在驚慌失措、大悲大喜的情況下,靈魂自然會進入半深入狀態,發揮出部分靈魂之力。

現在就是這樣。

朱洪浩不顧危險攀岩下去,終于看到了兒子——他被最後那截藤蔓死死纏住一只腳,另一只腳和雙手已全部打開,人被反吊在那里,隨著自己的下去,藤蔓擺動,身子一直晃蕩,身上衣服全被鮮血浸透,鮮血還在往下滴;人已經死了,沒半分動彈。朱洪浩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朱洪浩不得不返回、爬上懸崖,從懸崖上面托住那根藤蔓,一點一點將兒子拉上來。

雙手由于過度拖動藤蔓,打起了血泡,又被磨破、化為血掌;手已經不能再使力了,便將藤蔓纏在身上,像兒子一樣,再旋轉身子,一步一步往後,邊走邊拖、依靠縮短藤蔓的長度來拖上兒子。

不管兒子是死和是活,自己都不能讓兒子單獨留在這里,死也得給他收尸啊!

終于,兒子的腳看見了,身子也看見了,兒子終于被自己拖了上來了。

兒子毫無呼吸,只是身子還留有部分余熱,好似沒死透,他抱著兒子痛哭。

朱洪浩是一個血人,抱著另一個血人,踉踉蹌蹌往家走,只顧往家走。周圍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有竊竊的私語,有明目張膽的指指點點,有扼腕的嘆息……這些,他都視而不見,只自顧自回家、回家,他將兒子放在床上,又將蘭家僅剩的金瘡藥一股腦兒全倒在兒子傷痕累累的身上,涂抹完,然後抱著兒子痛哭,撲天搶地痛哭。

艾叔從門口人堆里擠進來,開始拖開朱洪浩、安慰朱洪浩,又見朱天時身子還有余溫,大喜下請來郎中,為朱天時擦身療傷……

周圍人群漸漸散去,朱家門前又恢復短暫平靜。

剛夜時,蘭家終于來人了,是蘭家家主蘭一泓,他冷漠的看著朱天時,好似忘了他曾經說過的、朱天時是蘭家人的承諾了,他見朱天時靈魂虛弱,氣息好似絲線,轉瞬就有斷掉的可能,而身體多處被藤蔓深度勒開,肉身大面積受損,已失去再練功的可能。心道︰「這樣的一個廢物,就算能活過來,也不再值得蘭家去賭?何況老祖宗也不能肯定,僅當做一種可能,還說過,不行就統統殺掉,以免夜長夢多,不如,現在我就用靈魂秘法先殺他,然後再借機殺朱洪浩……」

蘭一泓雙眼慢慢閃出一絲異芒、顏色由綠變藍,越來越深。

艾叔見蘭一泓進去,一直站在朱天時床前,眼楮緊盯著朱天時,臉色陰晴不定,心里一驚,他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對蘭家多多少少知道一點事,急忙走近道︰「這孩子真是命大,明明生命垂危了,要不是仰仗蘭家的金瘡藥,恐怕早就死了……蘭家,蘭家真是他的重生夫母啦!」說完走到床沿,坐下,雙手溫柔的握住朱天時手,雙眼深情的看著他,一臉慈祥。

那蘭一泓見此一怔,不便下手,雙眼異芒消失,轉而擠出一絲笑容,皮笑肉不笑勉強道︰「既然這樣,那我就讓家人再送些金瘡藥過來,這孩子十分乖巧,前天剛招聘到我家,我十分喜歡。」說完往外轉身就走,行走迅速,似是急著離開。

艾叔也不敢看他背影,只是暗暗松了口氣,直到蘭一泓走遠,方才敢離開朱天時。他卻不知道,他這樣一說,無意中確實救了朱天時一命。接下來,蘭一泓真安排下人送來了蘭家的金瘡藥;沒有這些金瘡藥,朱天時外傷不可能好得那麼快。

天無絕人之路!難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七天後,蘭天時已能拄著拐杖走路了,這真是奇跡!

母親仍沒有回家,蘭家家主蘭一泓親自來看望過兩次,每次都帶來金瘡藥。按道理,蘭一泓不可能陷害自己母親,自己和蘭家並沒有利益關系。但他想起蘭月芽,想起自己無緣無故受的那一頓棍棒,心里又沒有底;如果不是,那母親哪里去了呢?

蘭天時剛能行走,便掙扎著下床。父親仍去蘭家幫工,照顧自己的是艾叔;現在艾叔不在,他便如前次般,順著左鄰右舍的街道亂走,這樣,就可以感應到母親的氣息,就可減弱對母親的思念了,就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感念到一絲熟悉的家的溫馨……

但越走腦海越浮現出那晚母親站在懸崖邊淒慘的樣子、那瀕臨危險的場面,心便像被什麼揪著,在疼痛……

他突然看到前面街角坐著個乞丐,面前放一個破木碗,遠遠的看著自己,好似看怪物一般瞪大雙眼。那乞丐見蘭天時也在看著他,突然裂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蘭天時大奇,自己前次剛去蘭家時,看到的好像就是他︰大手、木碗、衣服上的油膩……後他突然消失,現在又看到他,問題是這些日子,自己常出現幻覺,看到的並非真實,難道這也是幻覺?蘭天時為了驗證,便趨身往前、仔細觀看。

那乞丐身材矮小,但雙手粗大,頭上有三個小髻,樣子十分特別,見蘭天時快速的一拐一拐走來,似乎也是大驚,急忙起身離開,向街道另一側走去,走時還不忘回頭看著蘭天時,再次一笑,笑得詭異,笑得蘭天時心內驚恐。蘭天時陡感到六神不安,便停下腳步,不再追趕。忽然,他看到地上,那乞丐剛才盤坐的地方,有一物被落下,那是一個黑色的油布包。蘭天時心內大奇,想喊住那乞丐︰「呃,你有……」可抬頭,前面哪有那乞丐影子?蘭天時一連轉了附近三條街,都沒看到那乞丐,不得不返回,看到那落在地上的東西,是硬邦邦一物,外面被一團油膩的廢紙包著,不知里面是什麼。

那油膩的廢紙擺在那里,仍誰經過都不會多看一眼,但蘭天時總覺得這乞丐怪異,便詫異的走近,內心猜道︰這會是什麼東西呢?難道是他故意為自己留下的?忍不住伸手打開;可油紙包了一層又一層,翻了十幾層里面還有,越來越嚴實,好像里面是什麼超級寶物似的。顯然乞丐看得極重。

終是打開了,竟是一本破舊的小書冊。蘭天時還認識幾個字,看清那封頁上寫著︰「偷天盜義」四個大字。

蘭天時大異,偷天?我只听說過偷東西、做賊的,還有就是偷情,可哪有偷天?便急不可耐翻開,里面最先寫道︰

「所謂盜者,損有余而補不足也……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不能為盜……盜有不盜,方有盜;有盜,方能不盜……盜有小大之分,小者竊國,大者竊天,竊國者誅,竊天者皇……天者,自以為最大也,能包容盜,豈不知,亦被盜包容也……」

蘭天時不知道這些字是什麼意思,胡亂的挑揀一些自己能看懂的往下閱讀;可書冊薄,沒翻多少頁就到了盡頭。蘭天時心道︰「偷就是賊,這是為世人永遠所不齒的,我何必再看?」便放下書冊。突然,他覺得怪異︰怎……怎麼……怎麼這書冊在移動?

手里書冊好似突然有了生命,那一個個字感應到了蘭天時氣息,竟順著蘭天時手、眼、皮膚,直接進入蘭天時身體,忽然消失不見。蘭天時大驚,道︰「不……不……你快出來……出來……快出來啊!怎麼會這樣?」

他發了瘋般,抓緊手里書冊,想拉出字跡,可字跡只能看見、模不到;大驚下蘭天時又在原地蹦跳,想抖出那些進入自己身體的字跡,可體內哪有字跡?只余下一本破舊的空書冊,被自己抓在手里!

書冊還在移動、變薄,最終從手里消失了。

蘭天時空著雙手,失魂落魄!以前還只是看到怪異之事,現在是大白天活踫到鬼了。朗朗乾坤,怎麼怪事都讓自己踫上?

但手里空無一物,時間一長,連蘭天時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真有其事了。

剛才一切是真的嗎?也許是一場夢幻,是自己剛做的一個夢。可身邊那油膩的廢紙,不就是曾今包裹書冊留下的?自己還一層一層將它打開,這不明顯的擺在自己眼前?可以肯定的說明︰剛才一切是真的,自己不能不相信啊!

蘭天時失魂落魄回去,這幾天發生的異事~實在太多了、也太怪了,哪一件不超出自己想象?匪夷所思,又出己所能。

艾叔突然跑來,從後面抱住蘭天時,安慰他道︰「孩子,該來的總是要來,該去的總是要去,你不要太在意,回家吧,跟我回去,別想太多!」

蘭天時像一個迷途的孩子,又溺在水里,見到艾叔,終是看到了一點希望,或者說,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他死命的攀住艾叔手臂,再也不放,被艾叔半抱著,兩人一起扶持著回家。

自從這事發生後,有天晚上,蘭天時詭異發現,父親在用蘭家獨特的金瘡藥為自己擦拭全身時,剛剛倒出藥粉,那些藥粉好似有了生命,會流動,直朝傷口涌去,藥力滲入,那裂開的大傷口竟隨著金瘡藥藥粉流來而慢慢縫合,裂口變細,小傷口是直接復原,連疤痕都消失,端是神奇!

蘭天時原以為這又是自己胡思亂想後出現的臆想場面,是產生的幻覺。可父親站在旁邊也顯得緊張、手足無措。朱洪浩突然意識到什麼,發瘋般轉身,去拿另一瓶金瘡藥,由于心情太過激動、以至于雙手顫抖,一連踫翻許多東西,終是找到那個藥瓶,呼吸急促返回,顫動的擰開瓶蓋,由于手發顫,地上一時灑掉很多藥粉,一陣心痛,終是為蘭天時涂抹上;見效果顯著,又全部倒出。

朱洪浩尖叫,猛撲去抓來鏡子給蘭天時看,蘭天時透過鏡子,再一次真實、清楚的看見了。

命運之神再次關顧,希望重新點燃!

朱洪浩心情激動,抓住蘭天時手臂搖著他道︰「天時,蘭家真是我們福星,將這麼好的金瘡藥給我們,這……這簡直就是聖藥——救命的神藥啊!」邊說邊跪在地上,向蘭家方向頂禮膜拜,又抓住那個空瓶,用嘴唇親吻。

而蘭天時腦海,則想著那個如小孩般怪模怪樣的乞丐來,以及那本消失得怪異的書冊;他再次檢查全身,沒有發現異常,便翻身坐起,對視著父親,一時也百感交集。

艾叔從外快速跑進來,看到蘭天時生龍活虎樣子,很多傷口已復原,也是一怔,但緊接著回頭對朱洪浩嚴肅道︰「老朱,城里明天就要發生大事了,戰皇戰十天明早將押送‘殺戮之子’蕭子冥骨身進城,並將骨身葬在‘埋骨之地’,留下十大戰神之首戰無極守護殺戮之城,城主殷千秋已經在緊急召集各大貴族族長會議,商討迎接事宜,各大貴族為表誠心,已決定將自己族里最具實力的種子高手送往‘千王府’,任其調配,一齊助殷千秋守城,迎接挑戰……」

艾叔見兩人專心的看著自己,繼續道︰「大家早就傳言,現在已完全可以肯定,只要戰皇一離開,妖族必來攻城,搶奪鑰匙,打開‘埋骨之地’,釋放里面被關押的惡魔。現在,很多貴族已經在悄悄轉移,送走門下弟子,為門派保存實力;而城郊很多貧民也開始在搬家,欲遠離殺戮之城;你不是說蘭家允許你們搬進蘭家麼?怎麼還不見動靜?戰皇一旦離開,我們也會跟著離開,到時不知何年何月能相見……」

說完,大家一陣沉默。不管是留下來,還是離開,都覺得明天處在未知之數,唯有現在,這相惜,才最可見真情、應當珍惜。蘭天時平時常見艾叔總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此刻,才知他是真性情的偉男子,不由不舍的看著艾叔。

艾叔轉過頭來,深情的看著蘭天時,拍著他肩膀道︰「孩子,不管你去不去蘭家,都要記住,到最終,能依靠的還是你自己……人生一秋,最終都是過客,但又不是過客,過客是悲觀者的論調,人的一生,在自己活著的同時,還總得為他人留下些什麼。能留的,都是強者,所以你應當努力,為自己真正的活過。」

蘭天時拼命的點頭。

艾叔眨眨眼,也是激動,擦擦眼又道︰「你剛出生時,你爹就來問我,要我跟你起個名字,我想都沒想,就說‘天時’吧,我們都生不逢時,別人說當今是盛世,三皇治世,天下太平,但聖人怎麼說,他說‘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又說‘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法令彌彰,盜賊多有。’所以說,我們生不逢時,生在一個大盜、大賊多有的世界。但孩子,你要知道,天道輪回,報應不爽,不管是戰爭也好,和平也罷,警惕性不能少,惡魔不是潛伏,而是換了一張新面孔出現,只是我們暫時無法發覺啊!」

蘭天時只覺得自己似懂非懂,朦朧中,又總覺得艾叔說的對。三人彼此唏噓著、對視著,又讓離別漸充塞著胸臆,悲傷如野草般更加蔓延了。

第二天清早,從左邊城閣「雲戰堂」內,兩隊裝備整齊的士兵,邁著鏗鏘步伐,飛速暴涌出來,分列街道兩旁站立,從雲戰堂門口,一直蔓延到殺戮之城城門,快速築出一條寬闊大道,好方便戰皇等人從城外順利進入雲戰堂,不受阻礙。

城門早就大開。

除此之外,殺戮之城還有數大要道,也站滿士兵。整個殺戮之城被重兵把守,不允許市民任意進出。

城郊的貧民,早早被這些士兵的步伐聲驚醒。

蘭天時一家恰巧就住在主街道旁,推開窗戶,就可看到下面那些列隊整齊的士兵,和其開出的從雲戰堂一直聯通~到城門的寬大通道。有一人身材高大,容貌粗獷,髯須虯結,雙眼好似燈籠,手揮兩柄重錘,聲如巨雷,騎一頭毛色雪白、無半片雜色,像獅子一樣的猛獸,正置身在雲戰堂大亭前的石階上,看著這些正在站隊的士兵,突然大怒,揮動手里帶倒刺的重錘,從雲戰堂石階上猛沖下來,嘴里大喝道︰「快!快!快!你爺爺的,別他媽都像娘們兒,磨磨蹭蹭、軟腿低能!」那人怒將重錘砸向前面士兵,幾個士兵粹不及防,頓被重錘砸得橫飛空中,再重重撞在不夜城貧民房屋的屋頂,房屋震動,房檐倒塌!

蘭天時清晰看見,那騎白獅的渾身好似有一股霸氣在透體而出,十分狂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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