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當天的訓練結束的比平時早很多,天還大亮著,周戎就親自過來收隊了,笑眯眯地把人都帶到了食堂,本來可以容下四百號人的大食堂這會兒因為走了不少士兵而有些空蕩最新章節神襲。請使用訪問本站。
周戎讓人把桌子都拼在一起擺在食堂正中的位子,圍成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圓圈,又自掏腰包多弄來了五十箱啤酒,那些綠色的「液體手雷」齊刷刷的擺在桌上,相當壯觀。
正中的那個好位置是留給新來的那三人的,跟其他人的桌子也不同,這張桌子的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只有酒瓶,連個盛飯的飯盒都看不到,賀維澤三人走到座位上之後頓時被震住了。
仔細數數,這排了剛好有一百瓶酒啊,更別說地上還放著滿滿兩箱子,真是要了人的親命了元鼎。
賀維澤一臉黑線的把李閔拉到最中間那個位子坐下,笑道︰「今天就靠你了。」
李閔相當興奮的拿起一個酒瓶子使勁嗅了嗅,然後牙齒一磕就把蓋子掀了,一鼓作氣就先干了一瓶,離他不遠的管仲瞬間就黑了臉,也拿了一瓶酒沖過來,居高臨下地就拿兩個鼻孔對著李閔,哼哼︰「喂,中隊長,咱倆拼會兒?」
管仲這家伙的語氣是有點兒不善,也不能怪他,就算表面上能和得來,可他們畢竟是送走了「內人」,迎來了「外人」,曾經的那些戰友感情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來的。
李閔眨巴眨巴眼楮,使勁撓了撓頭︰「我跟你干?」
「恩,我跟你干!」管仲傲嬌點頭,語氣頗為不屑,剛想一口啃開瓶蓋,他就被孫靜一爪子拽回去了。
「干你妹啊干,要是喝醉了又哭,還得老子折騰你,」孫靜冷笑著,眼神里都嗖嗖的放著刀子,管仲吞吞口水,黑臉紅了紅,小聲說︰「靜靜,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編派我啊……」
孫靜瞪他一眼,又一伸爪子把管仲拽到自己身後,同時腳下也不閑著,後腳跟一帶就把葉絕給絆過來,把人往凳子上一按,微笑道︰「小葉子,組織上把這個二貨就交給你了。」
葉絕︰「……」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高了,拼命從孫靜的手底下拽酒瓶子的管仲又一次喝的痛哭流涕,張然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這兩人互相扶持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唱起了《白毛女》,後來還是蕭白實在難以忍受,一人踹了一腳把人給弄消停了。
至于喝的最多的,還真是非李閔莫屬,因為這家伙除了自己的那一份兒,還擋下了周凱峰和賀維澤的大部分酒,到了最後,李閔支愣著腦袋,一下一下的打著飽嗝,眼神都直了,整個人看著跟個精神病也沒啥太大區別。
「你還好嗎?」葉絕還算是有點兒殘存的人性,從那幫還在瘋狂敬酒的人堆中擠進去,拿著杯白水遞到李閔面前,皺著眉毛看他。
李閔抬起腦袋來,因為喝了太多酒,他的眼楮都亮晶晶的跟拿酒泡過似的,幾撮劉海膩歪的貼在腦門上,他對著葉絕使勁眨了兩下眼楮,又使勁撓了撓頭,猛一用力把葉絕牢牢抱在了懷中,大喝一聲︰「我愛你!」
這一聲太深情太嘹亮,甚至還在食堂里激出了幾聲回聲,葉絕嘴角抽了半天,一時手抖把半杯水都倒在了李閔頭上,這家伙還一臉無辜地眨眼楮,嘟囔︰「怎麼,你不愛我麼?」
「……」葉絕咬牙切齒,捏緊了拳頭遏制住自己揍人的沖動,沖著賀維澤皮笑肉不笑︰「賀政委,听說您和李隊長以前是一個部隊的?」
「嗯,」賀維澤放下筷子,臉色也頗為無奈︰「這家伙一直都這麼沒心沒肺地能鬧騰,讓你見笑了。」
「沒事,」葉絕硬憋出兩個字,擠出人群到門外面透氣去了。
夜色已經深了,食堂外的路燈有幾盞前兩天就壞了,後勤的司南還沒來得及派人去修,這會兒都不明不暗的閃爍著,葉絕長吸了一口夜里清涼的空氣,吐出一口悶氣去就蹦到旁邊那一排水龍頭去,擰開水管對著腦袋結結實實地沖了沖。
滿身的酒氣瞬間被洗去了不少,葉絕甩甩腦袋,覺得心里舒服了點兒,還沒轉身就陷入了一個人有力的懷抱。
又是這種悄無聲息的潛伏,帶著夜行生物的殺氣,葉絕卻清楚地明白這人對著自己的時候是無害的,稍微挪了挪肩膀在蕭白身上靠了下,葉絕笑著小聲說︰「隊長?」
「嗯,」蕭白含混不明地答應了一聲,頭蹭在葉絕肩窩里,發梢上也沾了點兒水珠,他的聲音也是悶沉沉的︰「早上為什麼下手那麼狠?」
葉絕聳聳肩膀,嘆氣︰「隊長,最近事兒太多,我得發泄一下。」
蕭白把人放開了,退後幾步站穩,逆光的角度下,他的眼楮沉得更黑,專注地看著葉絕,沉寂的像海,濃郁的像酒。
「葉絕,有些東西我注定給不了你,就像現在,我們可能一直得藏在黑暗里,就算不是完全的黑暗,也得拿東西把自己蓋住。」
蕭白的聲音很低,因為喝了太多酒還有點沙啞,一字一句如同有實體,重重砸在葉絕心上,形成一個又一個坑洞。
「隊長,我知道,」葉絕用力點點頭,走上前兩步,讓蕭白看清楚自己的眼楮,黑夜里他的眼里只有蕭白,那是他在暗夜里唯一的世界和唯一的光明。
蕭白笑起來,用力揉揉葉絕的腦袋,頂了一下他的腦門,鄭重地說︰「我不會離開利刃,永遠都不會。」
也不會離開你,心里接了這一句,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遠處昏黃的路燈有幾盞似乎終于不堪重負的滅了,本來還承載了一半光影的道路瞬間陷入了黑暗中,這兩人的身影也沒入了黑暗中,食堂門縫里映出來的星點微光就在他們身後。
蘇明遠推開門就看到這樣一個畫面,他的好兄弟和他的隊長相對站著,專注地看著彼此。
蘇明遠愣了一下,擋住身後醉醺醺的管仲,生拉硬拽地又把人給扯回去了。
終于鬧騰完了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兵痞們基本都醉的一塌糊涂,一個拉一個的踉踉蹌蹌的往宿舍樓走過去。
孫靜左手拉著歪歪扭扭的張然,右肩上頂著猶自痛哭流涕的管仲,一臉抽抽地往宿舍樓飛奔而去。
回去的路上會經過幾個山坳子,管仲堅持到西山五號的時候就扛不住了,低吼一聲就把著根電線桿開始狂吐,空氣中都是他吐出來的酸水和酒水味道,很難聞。
不少士兵被管仲這麼一刺激,也都扛不住了倒地就吐,一時間真是吐得每個人都要咆哮了。
好算是都吐干淨了,兵痞們都攤在地上開始喘氣,管仲歪在電線桿上忽然就站直了身子,他的目光看向山坳間某個地方,專注的嚇人。
「孫靜……你還記得那里嗎?」管仲清醒了點兒,抬著顫巍巍的手指向黑暗中辨不出方位的角落。
孫靜順著他的話音看過去,一時也愕然了。
「我記得,猴子他就埋在那吧,我沒記錯吧?」管仲的聲音有點兒抖,他身後本還喧囂的士兵卻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西山五號這里埋著一名士兵,代號叫「猴子」的一個突擊手,他本來07年就可以退伍了,可也就在退伍的那一年,他犧牲了。
那個任務是在境外,蕭白帶著幾個人從毒販手里硬是把他的尸體搶了回來,那是被機關槍打爆了的身體,有好幾塊都殘缺不全的補不上了。
無線電里還留著猴子的遺言︰「我這會兒要是犧牲了,死相肯定不好看,別送回家刺激我媽,隊長就把我埋在咱基地後面那個五號山上,我看好那地方,行,不能再說了,我得上了,兄弟們,永別了……」
之後,猴子的母親終究還是來了利刃基地,看到自己兒子尸體的第一眼就哭暈了過去,因為那具尸體連頭都沒了。
現在,管仲就指著那里,全身都冷得發顫,再轉過身來,眼中一派肅殺,他的聲音很大,指著賀維澤站立的方向,嘶吼︰「你們不會明白的,你們怎麼可能明白……我操……」
說到最後,管仲背過身去,腦袋頂著電線桿,所有的士兵都看著那個方向,沉默著,呼吸卻是異常急促。
夜風從山坳里吹過來,帶著鐵和血的味道,帶著回憶里那些沒來得及流下的淚水和沒來得及吼出的離別,一下又一下的掃在每個人身上。
沉默,安靜的沉默。
賀維澤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李閔和周凱峰隨他一起站直了身子,沖著西山五號那個早看不出在那里的墳墓敬禮。
夜風大起來,風中有管仲嘶吼的歌聲︰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去秋來
兄弟啊你是否想起在外當兵的我
從前的我們情同手足現在你是否一如往昔
……
我們是兄弟兄弟兄弟情深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這一句誓言你是否還記在心里
這一輩子我永遠永遠不會忘記
……」
作者有話要說︰*管小賤唱的那首軍歌叫做《兄弟情深》,有興趣的可以百度一下哇
*2012第一天,老二保持著給力的日更速度啊╮(╯▽╰)╭
*謝謝九和骨頭的手榴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