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枝利箭射破寂寥的深夜,滕府外潮水般的吶喊聲驟然涌起,瞬息便充斥佔據天地之間。請使用訪問本站。房外突然傳來倉皇的拍門聲,接著是滕家最穩重、最沉著、天塌下來也能面不改色的大總管失常結巴的聲音,「少爺,請、請請您快出來,請您……。」
正在看病的潤白走到門邊,沒有開門,這個該死的歐淨琛竟然對一個孕婦下這麼重的狠手,若蘭這次定是凶多吉少,沉聲喝道︰「在喧嘩吵鬧什麼!不知道我在看病啊。」
「一大幫子的人沖進來了。請您……。」可憐受驚過度的滕總管,已然崩潰得語無倫次。
「什麼!」「少爺,這伙來路不明的江湖人來勢洶洶,而且人數眾多。」
留下黛藍照顧若蘭,飛速趕到前院。他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可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
滕宅在數十年前曾經歷過一次大修,在平實的設計下,是一處很有防御性的堡壘。風聲忽然大作,太陽終于結束了最後的一絲余暉。像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戰爭幕啟,隨著腳步的臨近,喊殺聲、兵器踫撞聲、羽箭月兌弦聲逐漸傳入耳中,越發的清晰。潤白的眼中閃過嗜血的冷峻,眉目間仿佛映著微寒的戾氣,隨著腳步的移動,身上的紫貂斗篷被風吹得飛揚,一旁的管家被嚇得直冒冷汗。滕府像是個被鐵桶包裹的巨大怪物,門外的人始終攻不進來,待潤白趕到時,突聞遠處傳來一陣鳴鏑聲,只听嘯聲短促,在沸騰的殺聲中,仍尖利入耳。
火光騰一聲明亮,站在門內的人都可以趕到炙熱的火氣。萬點火星似流星亂雨,又似億萬金色飛蝗,金色的弧跡劃破滕府的上空,無數枝箭射了進來,無一例外都帶著置人于死地的火苗,裹挾炙烤的烈焰,「嗖嗖」地飛向各處,不消片刻碩大的火龍已經蜿蜒燃燒起來。
整個滕府亂成一團,宛若迷陣的格局設置在大火面前不堪一擊,所有的人都陷在了這場屠殺之戰之中。潤白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慌,這是一次具有明確目的性,有著極強的組織性的進攻,他實在想不到何時在江湖上立了這樣一個仇家,擁有這樣的財力與人力。如果不出意外,準又是盯上旭笙的那幫人,只是他在明,而那些人在暗處。當務之急先不去理擒賊先擒王的問題,就這一家子的人才是要緊之事。遞了一個眼神給守衛阿東,去找旭笙她知道怎麼辦。
變故初起的時候,旭笙已經打包行李幾欲走了,既然潤白將要結婚,她也沒有任何理由留下,況且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傷疤怕是一定要留下了,作為一個女孩子這些她都不在乎,心都早已不再了,何談身體的悲傷。忽然隱約听見風中遠遠挾著幾聲呼喝,殺手的直覺在剎那間蘇醒,在那如吼的北風聲中,不僅有短促的叫喊聲,隨後就是火光四濺。她心一沉,拿劍的手微微發抖,心下一片茫然。推門地下,密密麻麻落滿箭簇,如同用箭羽鋪成甬道,而她一步一步,就踏著那箭的甬道走出去。滕府的格局難不倒她,還未奔出多遠,逆光而來的是一個男子,剛要出劍,那男子徑直走到她面前說︰「旭笙小姐,是我阿東。」听見熟悉的聲音,旭笙仿佛松了一口氣,她害怕的厲害,自她出道開始,她從未像今日這樣懼怕過。前方是重災區,火點早已連成一片,僕人們炙烤的慘叫聲讓她的心不住顫抖,身為一家之主,潤白肯定身處其間。
「少爺讓我來接你。」阿東見了旭笙亦是松了口氣。「可是敵人已經要進攻了呀。」他來不及調整自己的氣息,只催她︰「請小姐快些。」一面說還要躲避箭羽的烈火,「少爺說您有辦法,滕府上下幾十人全要靠你了。」
「靠我?這麼多人,往哪里帶啊?!」騰蘭雅居里還很安靜,若蘭一下子想起了那艘船,原來他早有預備。
旭笙心里想著︰當我走到人生最黑暗的深處,你就像那一絲的光亮陪我走出困境,陪我療傷,抗敵,解圍……。在這危難關頭,我不再拒絕,我愛你,不光因為你為我而做的事,還因為,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既然你有這樣的責任相托,我定不負期望。
現在當務之極就是要將所有人轉移出去。這對無緣的戀人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第一時間都選擇了將生的機會留給別人。潤白從來不說旭笙了解他,因為這樣說是有失偏頗的。他們本就是一體,即便是兄妹,在無數的輪回里,或許就在上輩子,你早已就是我的股中肉,我是你的肉中骨,糾纏早已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