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色亮的很晚,窗外冷風蕭蕭,欺凌著干禿禿的樹枝,不時的發出嗚嗚嗚的聲響,也不知是風兒的得意狂笑,還是樹枝的無奈申吟。
屋里,翠玉已經從暖暖的被窩里爬了起來,穿衣打理動作刷快,起了火將干木材架上,打開角落窗戶的一角好讓新鮮的空氣流進來不叫顏霜感到憋悶,才攏了攏衣服推門出去。
漫長的冬天還很長很長,她要趁著冷宮里的管事公公還能耐著性子起來分發饅頭的時候,多多儲備一些余糧。
從冷宮大門出來,走了很久,直到翠玉的身子都熱得捂出了汗,冷宮管事房還沒見到半個影子。
翠玉將北風吹到前面擋住眼楮的長發攏到耳後,瞧著鋪滿了落葉的青石板小路,幽幽嘆了口氣。皇上怎的如此狠心,廢了主子的皇後之位不說,還將她安置在冷宮里最偏僻破落的一處,就是弄點吃的來,也要走上許久。若是主子染了什麼病,也不知道太醫……呸呸呸,她在瞎想些什麼,主子好好的怎麼會生病?
翠玉給了自己一耳光子,加快速度往前走。繞過前面幾座冷宮,再經過一個寬廣的荷塘,打個轉,翠玉終于停在一處宮殿前。
這里便是管理冷宮的管事公公所在的地方了,好在冷宮里只住了被廢的皇後一人,翠玉倒也不必面對與旁人爭搶食物的境況。不過,如何從捧高踩低的管事公公手里要到足量的饅頭,卻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握緊拳頭,翠玉深吸了一口氣,跨過高高的門檻,對著屋里吃早飯的一個人道︰「杜公公。」
「饅頭都擱在那里了,你自己拿吧。」杜公公頭也不抬的對翠玉道。
「有勞公公了。」
翠玉彎了彎身,走到灶台邊上。那里放著一只碗,用白布蓋著,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做好沒多久。主子可以吃熱的了,翠玉欣喜的想。揭開白布,欣喜卻在一瞬間化為憤怒。
「杜公公,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杜公公慢條斯理的放了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不屑的睥睨著翠玉,「本公公五更就要起來做饅頭,勞心又勞力,留你一個,便是好的了。」
「杜公公,五更起來做饅頭這是皇上的吩咐,你怎麼能……」
「哼,」杜公公重重的拍著桌子,目光凶狠的瞪視翠玉,「我就是自己吃了又如何?皇後殘害皇嗣,被皇上所厭棄,廢除後位,貶至冷宮,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見到皇上?哼!」
翠玉氣的渾身發抖。
「還不走,莫不是你連最後的這個饅頭都不想要了?」杜公公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搶,翠玉為了護住最後的一個饅頭,飛快的跑了出去。
荒蕪的荷塘,廢棄的冷宮,鋪滿落葉的青石板小路,每一處,都撒上了她滾燙的熱淚。
翠玉緊緊的抱著裝饅頭的瓷碗,蹲在偏僻而破落的冷宮門口,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杜公公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她和她的主子,她該怎麼辦?主子的以後又該怎麼辦?
啪——
翠玉將碗放在門口,模了模懷里用布包裹住的貼身藏著的東西,咬咬牙,折身回去。
杜公公已經將門給關上了。
翠玉上前咚咚的拍著門,冷風將她的頭發吹得凌亂而混雜,她一邊敲門一邊不停地喊。
「杜公公,杜公公,請你開開門……」
吱呀——
門被人氣怒的拉開,撞在牆上, 當的巨響叫翠玉的心髒跟著一起顫抖。
「死丫頭,你活膩了!」杜公公擼了袖子揪住她的胳膊,重重的拳頭打在背上。翠玉急急地掙扎閃躲,在他的拳頭剛要落下時將一枚亮亮的東西擋在他眼前。
忘記了所有的動作,杜公公的視線立即膠著在上面。
那種視線,渴望而激動,被世人稱之為——貪婪。
「杜公公,只要你給我一百斤面粉,這個銀簪子就是你的。」
「好好好,你且等著。」
杜公公急急忙忙的沖進屋子里,因為太過激動了,險些被高高的門檻絆住。翠玉漠然的瞧著他狼狽的模樣,眼中一片澄明。當杜公公氣喘吁吁地提著一百斤的面粉袋子過來時,翠玉眼里才有了些許變化。
「翠玉姑娘,不多不少,剩下的正好是一百斤面粉,你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一百斤面粉我一個人也搬不動,若是杜公公替我抗一半到冷宮門口,我便再多給公公一些好處。」
五十斤面粉對一個太監來說,是件很吃力的活,杜公公面露猶豫之色,思量了一番,便咬牙答應了,不過卻是要翠玉先將銀簪子交給他。
翠玉並不是傻瓜,自然沒有答應,見杜公公惱恨,她又道︰「杜公公,整個冷宮都歸你管,你還怕我騙了你不成?再說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我和主子還得仰仗杜公公才能活下去。」這番吹捧,自然叫杜公公很是受用,心情一好,便又拿了個袋子出來,將面粉分作兩半,一人抗一半的往冷宮走。
半個時辰後。
「杜公公,這個給你。」冷宮門口,翠玉將銀簪子給他。杜公公寶貝的接過,藏好了,老神在在的對翠玉道︰「不是說還有好處給我嗎?」
翠玉便將一枚銅錢交給他。
杜公公甚是氣怒,他本以為翠玉能拿得出銀簪子,也該還有些別的好東西,誰想居然只是弄了一枚銅錢就想打發他!
「呸,你當是打發叫花子?」杜公公將翠玉的手打開,銅錢砰的墜地,在地上打了個彎,跌下。
翠玉飛快的跑過去蹲將銅錢撿起來,走到好似一條毒蛇般的盯著她的杜公公面前,道︰「杜公公,這已經是我最後的東西了,以前主子還是皇後的時候,也賞賜過我好多東西,可那些東西早在主子被廢的那日便被嬤嬤們搶了去,這枚銅錢,她們沒放在眼里,我才能留下來。」
杜公公不屑的冷哼。
「公公可別小瞧了這枚銅錢,它上面的記號,可同以前主子賞賜給我的一模一樣,公公若是將銅錢交給一個叫秦毅的侍衛,宮中之物都是由他保管,他一定認得出這是屬于我的東西。」
「那又如何?」杜公公皺眉,不耐的瞧著翠玉。
翠玉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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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這麼做的原因後面會有解釋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