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羽風流 第126章

作者 ︰ 澹台扶風

深深古院,靜靜禪房。

房內,素衣禪坐的女子,念珠滾動無歇,不斷有奧妙佛語從她唇齒翕動的縫隙中淺淺流出。音色柔潤,浸染了滿室佛香。任誰見了,也不難知曉她的虔誠。

「啪噠、噠、噠、噠••••••」佛珠墜地的聲音突兀想起,打斷了女子的誦經聲,亦打碎了滿室的清寧佛韻。

蕭茹詫異睜眼,凝視著手中徒留的串繩斷口,又看向滾落滿地的母子珠,心中不可抑止的染上了一層陰霾,口中呢喃憂慮,「羽兒」。

良久靜默,蕭茹起身,揉開眉頭糾結,將散落的數珠一顆顆小心撿起。這串七寶十八子,還是十五年前來這寧國寺感謝玄慈大師為羽兒批命時求的,這麼些年串繩磨損,也是到更換的時候了,不要胡思亂想。這般驅散著心內介懷,蕭茹收集完散落的十九顆母子珠,雙手虔誠捧起。

望向房門,又看向手中串繩的斷口,蕭茹沉吟一瞬終是走回了蒲團。祈福不宜中斷,這串繩只這一個斷口,並未全然折損,串回去,用過這剩下的十二天,應該是沒問題的。

一誦一穿珠,十八顆子珠穿回串繩亦是十八遍經文誦過,時間匆匆,不知幾許。

不等蕭茹誦完第十九遍經文,一鼓作氣將母珠穿回,窗外卻是隱隱傳來了喧囂聲,敲門聲的響起讓她終究只能開口,「什麼事?」佛音的浸潤將蕭茹柔和的聲音感染得極是淡然,她的手卻已在不知不覺中緊握。知曉我為羽兒誦經祈福的意義,若無大事,珠芸絕不敢、也不會來打擾。聯想著手中為孩兒誦經祈福的佛珠突然斷裂,蕭茹的心中涌起了濃濃的不安。

「小姐,少爺他•••」听得蕭茹的聲音,門外的珠芸眼眶更紅,沉悶壓抑的鼻音,至此難以繼續。惡狠狠地看向兩個跪地請罪之人,淺予淚涕滿面,加之她是長孫蓉的貼身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珠芸不好拿她出氣,只一腳踢在腳邊護衛身上,「你說!」

「是!回夫人,今兒一早奴才和阿武奉命護衛二夫人與大少爺上山游玩,半路大少爺命奴才護送淺予姑娘回寺取東西,待得奴才和淺予姑娘上山時•••只看到了阿武•••的尸體,山頂留有很多血跡,不見二夫人與大少爺,北邊絕人谷的山崖前留有最後的打斗痕跡,奴才猜想,二夫人與大少爺若不是被歹人所害,便可能•••」吞吞吐吐說道這,護衛以頭搗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淺予也跟著叩頭請罪不止。

「啪噠、噠、噠、噠••••••」佛珠墜地的聲音又次響起,是禪房內唯一的回音。

「師祖,前日來此的君檀越今日在山上遇到了歹人,不知所蹤,若非為人所害,很可能掉入了絕人谷。」

「她入了絕人谷嗎?」

虛掩的房門宛若隔離了兩方時空,門外的明覺沒能看到門內玄慈此刻幽幽中微帶迷離的眼神。想是自己一句話說得簡單,害師祖誤解了,明覺合十低頭,「師祖,君檀越非是自己進入絕人谷的,以山頂痕跡來看,應是受歹人所逼。阿彌陀佛,聞听山上血跡甚多,君檀越不幸身亡,被歹人帶走的可能也是有的。阿彌陀佛。」解釋完畢,知自己言及殺孽,明覺口誦佛號不止。

「嗯,老僧知道了。」

明覺微訝,「師祖,君檀越既是師祖的機緣之人,師祖待他特別,便不替他擔心嗎?」

「人身難得,佛法難聞。佛家機緣誠然難得,我佛門中人,惜之可矣,若是強求,便是執念了。阿彌陀佛!君檀越與老僧,若再有機緣,至此難絕。若再無機緣,擔憂又有何意?」

「謝師祖指點,是明覺愚鈍了。」

「明覺,你學佛幾何了?」

「回師祖,明覺自幼受寺中收養,至今已在佛前十七年了。」

「十七年嗎?明覺,準備一下,擇日下山去吧。」

明覺驚聲,「明覺愚鈍,讓師祖失望了,師祖要遣走明覺嗎?」

「不然。明覺,你進來。」

明覺詫然應「是」,侍候師祖多年,師祖隔門指點自己不少,但很少將自己傳到面前。

入得玄慈的禪房,在師祖的示意下坐得對面蒲團,終是心中疑惑佔據了上風,明覺忍不住詢聲一喚「師祖?」既不是對我失望,師祖為何突然要我下山?

「明覺,我佛空性,故作空門,需得看破、放下,才可真正入我佛家法門。你生而性空,可為佛子。但你自小生在佛門,不看凡塵,無可堪破,終究不是真的空性,需得下山歷世,得證**才是。老僧此言,你可懂得?」

沉思片刻,明覺點頭,「寺中師兄師佷們,多是凡塵堪破,方才入侍我佛。明覺不同,只因未曾經歷,即便生而性空,亦難免心存掛礙。不入塵世,不知塵世,不可能真正看空塵世。」

玄慈眼中隱藏了淡淡的激賞,「老僧也如你一般從小長在佛門,後來入世尋法,方才出世得法的。明覺,放心下山去吧。若是空門子,終得佛前歸。」語罷,玄慈口誦佛號,手按明覺頭部,模頂賜福。

「謝師祖。」明覺頓首。

「嗯,若是無事,便出去吧。」

「是」玄慈一番指引牽扯了明覺全部的注意力,退至門邊時,他才想起來時師傅的交代,又合掌問道︰「師祖,君檀越乃翼王府的世孫,與他一道失蹤的還有王府的郡王妃,師傅遣明覺來問師祖,我寺當如何?」

「秉正佛心,當如何,便如何。王府善信,非是無理取鬧之人。轉告你師,無需自擾。」

「是」

「阿彌陀佛!」目送明覺離去,玄慈閉目一聲佛號。你佛性天成,一向只心念佛道,一晤之間,竟于她處生了執念,生了關注,雖是為佛,又何嘗不是你與她有緣法。老僧時日不多矣,若等不得她來相問,便只能交給你了。只望那時,你莫如老僧這般,執迷自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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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寺中知曉消息時,絕人谷中驚險一番的君逸羽,尋了個山洞,總算是與長孫蓉一起,略略安定了下來。

師出靈谷,讓君逸羽有了藥不離身的習慣,淘換出半日波折還能「不離不棄」留在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略略處理了自己流血的傷口,君逸羽轉而對上了長孫蓉。

「你身上的弩箭•••我得替你拔箭療傷•••」搓手不止間君逸羽滿是尷尬,「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

「我知道,權宜之計,無妨的。」許是不忍見君逸羽難為,又或是預感了自己臉上蒸騰難掩的紅暈,知道療傷之事不可避免的長孫蓉不等君逸羽吞吞吐吐的說完,便徑自背轉。

「你慢點,小心扯到傷口。」看得長孫蓉背對了自己,又听「悉索」的解帶聲響,君逸羽礙于自己的男子身份,不好上前幫手,卻還是忍不住關切一聲提醒。好在長孫蓉上品杭綢的衣料光滑柔軟,不至于與弩箭勾連,倒是不幸中的萬幸。

「嗯」不知是否是因為受傷虛弱,長孫蓉這一聲鼻音應允甚是輕淡,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臉頰沸騰的溫度。

長孫蓉中箭之後,君逸羽將她攬在懷中護得極好,戰圈半響加之跳崖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竟只臂間添了幾絲擦傷,想想都不可思議。也正因如此,此刻箭傷麻木了的長孫蓉才能自行動作,否則,這寬衣解帶的活計,怕也只能讓人「權宜」著代勞了。

因著傷口,長孫蓉小心著寬衣,原就優美的動作,柔弱著更顯動人,君逸羽見了竟有些怔神,尤其香肩□□的一瞬,他的呼吸都不由屏住了。如雪肌膚上猙獰沒骨的弩箭和結痂的傷口,讓君逸羽的心抽疼著回神。這般重傷,她沒有一句叫疼,如此弱不禁風的女子,如何能忍耐這麼久?他的眼,自責與疼惜,交融滿溢。

察覺手心不知何時冒出的汗水,君逸羽一貫澄澈的眼眸凝視著染了抹疑惑,給長孫蓉療傷要緊,他無暇多想,用衣擺細致的擦了,取了手邊備好的藥瓶,避過長孫蓉的肩頭,遞到了她面前。「沒有更好的止痛藥了,服下它,拔箭時能少些疼痛。」

「嗯」

「叔母,得罪了!」見長孫蓉服完了藥,君逸羽按上了她的肩膀,音色莫名多了緊張,連對長孫蓉的稱呼都不自覺中切換成了「叔母」。坐向微側著,君逸羽的右手繞過長孫蓉的玉頸從前面撐住了她受傷的左肩。至此,長孫蓉側靠在了君逸羽胸前,君逸羽的右臂恰送到了她的嘴部。「叔母,拔箭的時候會很疼,你咬我的手,小心別咬著自己的舌頭。」

「不用」長孫蓉搖頭。

君逸羽也不勉強,疼痛反射下,想來送到嘴邊的物件,會有用到的時候的。「叔母,我要動手了,你隨便說點什麼,別想著傷口。」

隨便說點什麼嗎?君逸羽的「叔母」聲聲入耳,心間刺痛似比肩頭箭傷更顯分明,重傷之下的她,身軀似是無力再承受,又或是此境此心,實是不想再听這不合時宜、刺痛心意的稱謂,長孫蓉開口︰「阿羽,我其實不是你叔母。」

「嗯」

「阿羽,我與你叔父,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嗯」

「阿羽,你叔父他•••啊!」弩箭離體的剎那,突兀喚醒的劇痛,化作一聲痛呼,破碎了長孫蓉呢喃中意識飄忽的訴說。

「忍忍,我很快給你上藥。」

「嗯•••」

「呼」止住了拔箭後的洶涌血洞,給長孫蓉上藥包扎好後,君逸羽長出一口氣。低頭想要喚人時,君逸羽才發現長孫蓉已痛暈在了自己懷里。掃了一眼自己未添新傷的右臂,君逸羽憐惜又無奈。「罷,睡吧,睡醒來便不會那麼疼了。」

騰出手來擦拭額頭滲出的細密汗水時,君逸羽的動作突然一頓。此前他要求長孫蓉說話轉移注意力,他雖聲聲應和著,但全心都在傷口處理的思量中,直到此時回想起來,那些話才算入耳又入心。長孫蓉說了什麼?她和叔父,成親近十五年,竟然只是名義上的假夫妻?!

作者有話要說︰十八子的佛珠,子珠十八顆,母珠(稍微顯得大一點的那顆)一顆。

好容易十點睡覺的我,竟然凌晨兩點就醒了(衰),翻來覆去一個小時睡不著(衰),不再掙扎(衰),于是起來碼字(衰),我這可真是••抽風(衰)。罷,六點來電來網,126也剛好完工了,童心未泯是福事,如此,無需計較年歲,拿來祝福大小朋友們,我們一起六一兒童節快樂吧,嘻嘻。

宿舍門也開了,既然抽風了,索性抽個徹底,晨跑去。最後道一句,諸位,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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