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順利嗎?」
竺飲清愣了片刻,疾步走上前去,望向那人陰郁的面龐,語聲低低,卻十分急促。
「進去說!」他望她一眼,又立刻瞥開了去,不願再看她那副急切的模樣,抬步徑自往前走去。
她微愕,視線隨之轉過去,心下不安更甚,快速跟上去。
待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從前廳進了走道,岑兒才一臉詫異地看向一旁的韓束,試探著問道︰「韓將軍,這是怎麼了?將軍似乎……」她言及此處,望見韓束臉色很是灰暗,便止了聲,凝著柳眉看著他。
韓束轉頭看了她一眼,輕嘆了一口氣︰「出了點事,將軍心情不好,我先進去了!」
「嗯。」岑兒點頭,輕應一聲,不再多言,眼中露出明顯的擔心。
韓束邁進書房,望見房里的兩人相對而立,卻是無言。
「你怎麼不說話?」竺飲清又開口問了一句,雙目緊緊地盯著眼前垂眸不語的男子,眸中已是焦急。
「郡主!」韓束咬咬牙,喊了一聲。
竺飲清聞聲轉頭,看見韓束進屋來,立刻上前︰「韓將軍,你快說,到底……怎麼了?」
「郡主,您先別急,其實……」
「韓束!」
冷冷的一聲厲喝打斷了韓束剛出口的半句,一旁的二人皆是一怔。
「將軍……」韓束為難地看了一眼女子焦急的臉龐,轉頭望向澹台肅珩。他心中清楚,今日之事鬧到這般田地,必是瞞不住的,以這念淳郡主的性子,今日不得個答案定是不會甘心。既然這事澹台肅珩開不了口,那便讓他來說吧!
「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了?你們……」
竺飲清見二人神情那般奇怪,心中更是著急,眉心緊攢,語中似有微慍。
「將軍,事已至此,郡主又這般著急,您若不想說,便讓屬下來說吧!」韓束輕聲道。
「韓將軍,你快說吧!」竺飲清不再管澹台肅珩,轉過頭催促道。
韓束看看她,又望向一旁濃眉緊皺的男子,心中猶疑。
「我來說。」伴著低沉厚重的一聲,澹台肅珩抬起深眸,移步走到她跟前,陰沉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她,不再閃避,似是下了一番決心。
「皇上已下令,三日之內,地宮盡毀,鏡花樓和無闕寺也一樣。♀」
「然後呢?」她問,清眸專注地望著他,眼中的著急和期待顯露無遺。
「沒有然後了。」極低沉的一句。
竺飲秦悚然一驚,眉眼一跳︰「什麼意思?那些死士呢?鄭全呢?國相府呢?」
「沒有死士了,都死了。」他踟躕片刻,沉聲道︰「鄭全……並未獲罪。」
語聲落,竺飲清目光一凝,駭然愣住,緊繃的雙肩忽然一松,無力地垂平。半晌,才在他擔憂的目光中抬起眼,語聲極艱澀︰「怎會…是這樣?」
「怎麼會……」她垂首,低低喃著,兩彎長睫亂亂的撲閃著,撞入他的眼里,顯露了此刻她內心的混亂無序。
「那麼短的時間,他怎麼可能處理掉那麼多死士,紅綃說了,那足足有八千人!」她抬頭急急地說著,言及紅綃,眸光忽亮︰「對了,還有紅綃,她是證人啊,她的話不可能一點用也沒有,鄭全他怎麼能……全身而退?」
她盯著他,眸珠緊凝,眼中含著震驚和驚詫以及,失望。
他皺眉,將她眼中所有的情緒看進心底,喉腔凝滯片刻,終是繼續道︰「那些死士皆服毒自戮,下去探查的官差在他們身上找到一樣東西,是……」
「是什麼?」她見他變了臉色,心下更急。
他望著她顰蹙的眉眼,咬唇道︰「是半月令牌。」
四字入耳,竺飲清如遭晴天霹靂,全身一顫。
「半月令牌……半月令……我父王的半月令……」
她喃喃念道,黛眉忽而擰住,雙手揪住衣襟,努力止住身體的顫抖,用盡力氣迫使自己冷靜︰「還有呢?還有呢?」
她看著他,清亮的黑眸灼灼如火,語音微顫,夾著幾分悲凜。
一旁的韓束皺緊眉頭,往前踏了一步,低低地喚了一聲︰「郡主……」
「還有什麼?你說啊!」她抬高聲音,語聲畢,咬緊了牙關,直直地看著他。
「鄭儀成帶著羽林軍也下去探了,傳來的消息說,除了鏡花樓和無闕寺,那地宮還通往另一個地方……」他止了聲,眉眼斂得愈深,眸中陰翳著擔憂,蹙眉看著她。
「呵!」她忽然笑了,朱唇上揚,勾起燦爛的弧形,十分好看,然而卻是一聲苦笑,無比諷刺,「那個地方……是昭德王府,對麼?」
淡淡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然而,听在耳里,卻如寒冰一般。
她唇畔的笑意仍在,眉眼都彎了,漆黑的瞳珠凝成一點。
「這些連紅綃……都不知道……我們,都未料到!」他語聲極緩,眸光始終駐于她的臉上,不偏不倚。
她挺直了脊背,昂首立在原處,一動未動,抬著眸子望著他,不言不語。
然而,她眉眼間的每一絲變化都未逃過他的眼楮。
那澄明無比的靈眸中漸漸透出的悲傷如深海之水,迅速彌漫,無邊無際。
他輕抿薄唇,摩挲著袖中的手指,緩緩開口︰「鄭全本就是個狡猾無比的老狐狸,一局扳倒他確實不現實,這一次,我們也未輸,那些死士他也費了不少心血,如今已是毀于一旦,以後……」
「夠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靜默的女子忽然揚聲吼道。
他凜然一驚,瞬間噤口止聲,卻見她決然垂首,快速側過身去。
那忽然抬高的吼聲听得韓束亦是一怔。他邁步走到近前,朝身旁的澹台肅珩望了一眼,擔心地看向女子瘦弱的背影。
屋內安靜無比,空氣仿佛不再流動,三人皆是默然無言。
半晌,韓束雙目一跳,驚呼出聲︰「郡主!」
話音落,澹台肅晰已一步上前,一把執住女子縴細的皓腕。腕部突受重力,她緊握的拳頭不受控制地展開,鮮血淋灕的掌心一片殷紅,刺痛了他的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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