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玦 第一百十二章 血染宮門

作者 ︰ 莊子上

四千大更!!主角配角、正派反派、明人暗影全都會聚一堂了,子上寫得想吐血,筆力不到之處敬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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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被帶到前方來的是陽靈犀。

她此刻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又害怕又憤怒,卻不敢亂動,想喊也喊不出聲來,因為她的嘴巴已被亂賊拿黑巾塞住了。

陽靈犀一眼望見站在對面的陽承禹等人,又激動起來,一雙清靈的眸珠陡然睜圓了,口中發出含混的聲音,腿腳下意識地要往這邊奔,卻被身邊的賊人一聲呼喝,亮閃閃的刀刃又朝她貼近了些。

陽靈犀趕緊識相地縮了回去,惱怒地瞪了那賊人一眼,隨即轉過臉求助地望向對面的親人。

陽承禹一看見女兒被人那般對待,似乎也很著急。他移了半步,手臂朝前伸了伸,急聲喚︰「靈犀……」

澹台肅珩目光隼利,越過陽靈犀,一直往後望去,他墨玉一般的深邃眼眸蘊著緊張、焦慮之色,在明紅的火光映照下,原本俊如瑩玉的面龐此刻竟有幾分冷猙。

眼見著那個輾轉于心的薄瘦身影被兩名大漢押了過來,澹台肅珩瞳孔一縮,不自知地往前踏了半步,手掌猛地攥緊了。

他的眼楮在極短的一瞬將她從頭到腳望了一圈,她微微佝著頭,令他看不清神色,然而她唇畔的血跡卻被他盡收眼底,隨即又清楚地望見她一只手扶在左月復處。大風將她的衣袂掀起,她的身子歪了歪,似乎連站穩都艱難。

澹台肅珩眉廓緊緊一抽,唇瓣翕動,最終僅是咬緊了牙。

陽修狄含著隱怒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大有斬金斷玉之勢︰「鄭相。朕再說一遍,你若此時迷途知返,放了人質,朕願收回斬刑之詔,賜你鴆酒!」

賜鴆酒之意,便是留有全尸。然而,對于此時的鄭全而言。這份恩賜幾乎等同狗屁。他猶似癲癥發作。昂頭瘋笑了一通,隨即不屑地朝著陽修狄道︰「陛下以為老臣走到這一步猶能回頭嗎?哈哈……」

笑聲盤桓于火光高照的暮空中,于狂風中怒卷,教人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這笑聲在下一刻被一聲痛心疾首的呼喚打斷了。

「父親——」

原來是鄭儀成在一小隊飛翎衛的「押送」下趕來了。他飛快地從馬背上躍身而下。步伐迅猛地往隊伍前方奔來。

趙黎立即閃身,警惕地將陽修狄護在身後。旁的侍衛見狀,隨即揚刀阻擋。

然而,鄭儀成並沒有做出什麼凶險之舉,他在一堆長刀之後收住腳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睜著微紅的雙眼朝陽修狄嚎喊道︰「皇上,父親一時糊涂,請皇上允許臣上前盡心一勸!」

喊完這一句。鄭儀成委身叩首。額頭在冰冷的地面上重重一磕。

陽修狄與陽承禹相視一眼,剛要開口,卻听那頭鄭全淒厲的聲音飄來︰「成兒,如今你老父被威逼至此,你不挺身相助。反倒向那無情皇帝叩頭,你同你這昏了頭的胞姐一樣失了心了嗎?」

「父親……」鄭懷音哭著喚了一聲,隨即朝著這頭哭喊道,「成弟,父親真是瘋了,父親連我都要殺啊!你千萬不要跟著父親一道糊涂啊!」

「姐……」鄭儀成抬頭回喊了一聲,隨即對著鄭全道,「父親,您快放了姐姐!是您教我要做忠臣良將,要保大恆安平,如今忠孝兩難全,難道您真要逼成兒與您為敵,做那弒父之事嗎?!」

怵心的「弒父」二字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震了震。

眾多軍士聞他此番苦言,都有些怔忡,愣著頭朝著跪在地上的男子看去,已有不少人開始在心中低嘆著,對這位曾經英明神武、風光無限的驃騎將軍此刻的處境生出幾分同情來。

攤上這麼個發了瘋的爹,任誰都難做啊!看來,這位鄭將軍倒是個錚骨忠臣,只是被那大逆不道的老爹給禍害了啊!

「哈哈……」鄭全又開始癲笑出聲,他的笑聲漸漸冷了,竟透出一絲悲戚,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停歇了。鄭全眯起雙目看向對面的至親兒子,幽幽地喚道︰「成兒,你過來……過來……」

「成弟,別過來,別過來!父親已經瘋了,他會連你一起殺的!」鄭懷音尖聲吼叫著。

鄭儀成沒有答話,轉了視線朝向陽修狄,拱手請命︰「請皇上給臣一個機會,讓臣前去規勸父親!」

陽修狄默然一瞬,沖著鄭儀成點了點頭。

鄭懷音淚眼迷蒙地望著大步走過來的弟弟,無力地搖著頭︰「成弟……」

鄭儀成在齊刷刷的目光中走到了鄭全面前,屈膝一跪,沖著鄭全一拜首︰「父親!」

鄭全頷首,定定地看了他良久,隨即彎腰執上他的胳膊,將兒子扶了起來。

眾人只望見那亂賊環護下的父子二人目光對視,靜默不言,任誰也看不清他們二人的眼神,誰也揣測不出這對父子此刻各自在想什麼。♀

正當眾人疑惑之時,卻听鄭儀成沉沉地說道︰「父親,收手吧!先將人質放了!」

「放人?」鄭全長眉一擰,松開了握在鄭儀成臂膀上的雙手,微微側首,隨即呵呵一笑,猛地拔過鬼魍手中的長刀,一刀橫砍鄭儀成的手臂。

眾人愣住了,誰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幕,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

鄭儀成似乎也沒有想到,一副猝不及防的模樣。于是在鄭懷音淒惶的驚叫聲中,鄭儀成的胳膊涌出了鮮血。

沉浸在驚詫中的軍衛們只听鄭全吼了一字「殺——」,下一眼就見鄭儀成已奪過長刀,直直刺向鄭全的心口。

隨即見那長刀進入身體,隨著鄭懷音撕心裂肺的哭喊,伴著鄭全痛苦的慘叫,鄭儀成悲戚而又決絕的聲音如銀瓶乍破,劃破了夜空︰「父親。是你逼我的!」

所有人的眼眸在這一刻劇烈地跳了跳,簡直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所謂的「弒父」方才還只是在口中說著,如今不過半刻鐘,竟然已經成了令人怵目驚心的事實!

鄭全麾下的亂賊好似也沒有料到事情陡轉于此,都直愣愣地望著,恍然不知接下來要做什麼。隨後,鬼魍最先反應了過來。他瞪大雙目。高呼一聲「相爺」,隨即奔上前。

然而鄭儀成比鬼魍快了一步,只見他迅速拔出長刀,鮮血頃刻噴涌而出。將鄭儀成的前胸染紅一片,連臉龐也濺上一道。

重傷的鄭全已經叫不出聲來,如斷了根基的枯木一般,直直地往後倒去,被鬼魍接住了。

而鄭儀成已飛快地轉了刀鋒,徑自劈向挾持鄭懷音的黑衣人。

那倆人好似呆住了一般,瞠目結舌地望著砍過來的長刀,下一瞬,便惶然避讓。

鄭儀成一把將驚懼交加、悲慟失神的鄭懷音拉了過來。抱著她快步奔離賊群。

此刻。神弩衛早已拉好了弓,卻不敢貿然放箭,只因還有兩名人質在賊人手中。

飛翎衛、羽林軍和禁衛軍親眼望見賊群中的突變,震驚之後便都緊張起來,肌肉都繃住了。一道道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對面,只待皇帝一聲令下便上前剿賊。

被鬼魍扶住的鄭全大口地吐著血,身上已是一片猩紅,他顫顫地抬起手,用盡全身的余力,拽住鬼魍的衣袖,被鮮血糊住的嘴唇抖動著。

眾人只望見鬼魍將耳朵貼近了他,誰也听不見這位垂死的罪相在臨終前對自己最得力的殺手交代了什麼。

不一瞬,鄭全的手垂了下來。

鄭儀成已經順利地將鄭懷音帶到這邊。鄭懷音哭得淒慘無比,口中又喚「父親」,又呼「皇上」,顫顫地撲進了陽修狄懷里,陽修狄伸臂將她攬了一把,隨即吩咐趙黎將她送至御輦處。

眾人心中都十分清楚,此刻的形勢已然變了許多,鄭全一死,對面的那群暴戾賊寇儼然失了主子,如今又被重兵包圍,眼見逃走無望,做出什麼破釜沉舟的事也未可知,偏偏還有兩個人質在對方手中,稍有不慎,必是魚死網破!

陽修狄眸中冷氣盤桓,目光從對面驚駭不安、眸中含淚的陽靈犀身上微微偏移,定于那斂首靜默的墨裝「少年」身上。

方才那一陣驚耳駭目的突變中,他仍舊注意了她。

她從被押過來開始就一直垂著首,身子顫顫欲搖,卻努力站穩了。許是傷重,沒了力氣,她幾乎沒有關注過當下的一切,就連上一刻的驚變,她也只是抬了眼眸,皺著眉頭看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如何滅了賊寇而又不傷到她們?

陽修狄心中猶疑不定,遲遲未下令。

在這個節骨眼上,比他更憂急的似乎還有兩人。

陽承禹焦灼地望著前方,喚了幾聲「靈犀」,卻也是一副投鼠忌器、不敢妄動的姿態。

而澹台肅珩則明顯沉不住氣了,適才情勢突轉直下,他的雙腳已在無意識之中向前挪了三步,如果不是身旁的韓束低聲喊了一聲,他也許已經奔進了賊群。

著急和擔心都無法拂去,然而心思卻是清明的,他的腳步快不過對方的長刀,任意妄動只會讓人質更加危險。

另一邊,鬼魍已經將斷了氣的鄭全放到了地上。他緩緩站起身來,一撩袍擺,走到前方,朝著賊群中環顧一眼,厲聲高喝道︰「相爺已去,我等亦不能苟活,便和他們拼了,為相爺報仇!」

「是!」數百賊寇齊聲呼應,一時間,吼聲震天。

鼓噪未息,鄭儀成卻高聲接了口︰「大膽賊寇,我父糊涂,如今已為我戮,你等為何執迷不悟,快將郡主放了,束手就擒!」

「哼!」鬼魍鄙夷地一哼,語聲粗豪,「相爺有子若此,實在是相爺的不幸,你弒父無情,難道還當自己是我們的小主子嗎?」他說完此話,立即下令,「先殺了這個郡主為相爺陪葬!」

此言一出,人心皆震。

陽承禹急呼一聲,陽修狄霍然開口︰「神弩衛!」

這世上最不能掌控的人便是不怕死的,如今賊寇已鐵了心要殺人,那麼再僵持也無意義,陽修狄只能如此下令。

然而,神弩衛技術再好,也不可能在這種局面下保證人質不為流矢所傷,因此眾衛聞令,十分為難,只能盡力避開賊群中心。

飛箭群發,賊寇揮刀相擋,而得了鬼魍命令的賊人已經準備依令先解決了陽靈犀。

一切動作都擠在了這一瞬間。

這頭,眾人萬分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眼見著那人已揚了刀,眼見著陽靈犀驚駭不已地睜大眼楮哼叫不止,陽承禹急喊一聲,急欲上前,卻被一旁的侍衛拉住了,只有澹台肅珩再也顧不得其他,飄身飛移,他知道靈犀一死便要輪到她!

眾人皆看得清晰,澹台將軍身手雖快,但是哪能比得過近在咫尺的利刃,只怕搶回的只能是靈犀郡主的尸首了!

就在這魚游沸鼎之際,眾人忽見與陽靈犀僅有一步之隔的墨裝少年動作驟起,只見右腿一掃,陽靈犀身旁那舉刀將刺的賊人猛地一歪,長刀砍偏,陽靈犀驚慌地踉蹌一步。

下一刻,竺飲清頭顱朝後一仰,猛地撞上挾持她的黑衣賊寇,待那人吃痛揚刀之際,她已飛速屈膝彎腰,左手手肘往身側一頂,右手猛奪長刀,一刀揮過,熱血飛濺。

神弩衛見人質月兌離挾制,連忙朝此放箭。

竺飲清得此空隙,一把將驚駭欲死的陽靈犀攬起,凝注全身內力,將她朝著澹台肅珩推去。與此同時,她心口灼痛難當,頓覺喉頭腥甜,一口濃血噴薄出口,身子委頓倒地。

原本懸于半空、全力擋箭的鬼魍一見異變,立即飛身過來,一掌劈向坐伏于地的竺飲清。

此時陽修狄已命眾衛上前剿賊,整個西定門外一片喧囂。

韓束望見眼前之景,驚呼出聲︰「姑娘!」

他話音未落,便覺眼前飛過一個人影來,原來是澹台肅珩將陽靈犀丟了過來。

韓束連忙接住,再一抬眼,就見澹台肅珩已拔劍而去,劍光直沖鬼魍,值此一瞬,空中突來一道烏光,與澹台肅珩的劍光一同擊向鬼魍。

下一眼,就見一條亮閃閃的金色絲線隨之而來,在眾人驚詫之時,將戰圈中心的墨裝少年纏起。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那少年清瘦的身體被帶入半空之中,那束起的長發在火光之中飄搖滌蕩,隨後那個身體被凌空而來的黑袍身影裹進懷中,從火光映紅的夜空中迅速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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