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說昨日的那些話嗎？」澹台肅珩的眼神不知不覺中黯了幾分。
「你既然清楚，為何還要……」竺飲清薄唇抿成一條線，說不出後面的話了。
「我做不到。」
低沉的嗓音帶了一絲沙啞，似乎被什麼梗著似的。
「什麼？」竺飲清下意識地張口問道。
「因為我做不到。」澹台肅珩重復了一遍，這一次他說得更清楚，語氣也更重，他的目光沉沉地鎖在竺飲清身上，滿目皆是深斂的情意。
「你……我們不說這些了，」竺飲清嘆了一口氣，「嬤嬤的事我自己也可以去查，你安心解決你自己的事吧，該做什麼便做什麼，不要被不必要的事情影響。」竺飲清的語氣淡淡的，聲音小小的，澹台肅珩卻听得一震。
「你要去雲隱山莊嗎？」澹台肅珩的臉色一瞬間黑了下來，「你要去找孟隱是嗎？」
竺飲清點點頭，並不否認，只是平靜地說道︰「如果秦翰查到消息都是真的，孟隱肯定知道些什麼，至少我應該去問問他，你不覺得這是最直接的辦法嗎？」
澹台肅珩捉住竺飲清的手腕，語氣已經很不平靜，眼眸也染上了一絲火氣︰「你不要這麼著急，我們沒有模清楚孟隱的底細，並不知道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藥，你不能這樣直接找上門去，我擔心會有危險。」
「不，即便孟隱不願意告訴我什麼，他應該也不會傷害我的，所以，不管怎樣，我應該去問問他，興許他願意告訴我呢？」
澹台肅珩冷冷地輕笑一聲︰「反正你就是相信他是友非敵，是吧？你心底里就是把他當自己人，是吧？」
竺飲清自然注意到他神情帶怒。然而她卻不能否認澹台肅珩所說的話，她對孟隱已經提不起防備之心，自從那次被孟隱救回雲隱山莊之後，她真的有一種感覺。孟隱似乎特地在保護著她，她就是沒來由地相信他不會傷害她，所以她才敢說她要直接找上門去正大光明地問他。
可澹台肅珩話里的情緒她豈會不清楚，打從最初澹台肅珩和孟隱一見面，兩人就彼此都帶著敵意，她哪能指望澹台肅珩能跟她一樣看待孟隱，可不論如何，在這件事上，她不願順著澹台肅珩的意思來做。
澹台肅珩見竺飲清只是看著他，並不說話。心里便當她是默認了，頓時心里更加不舒服，怒氣也不自覺地溢出胸腔，眼眸更冷。
「所以你已經決定了是嗎？不會問我的意見，也不管我會不會擔心？」
竺飲清深吸一口氣。咬唇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保證我不會有事的，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你拿什麼保證？」澹台肅珩的聲音忽然抬高，一直努力壓抑的怒氣噴薄而出，「若是你出了什麼事，你覺得真的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嗎？竺飲清，我說的已經足夠多了。難道到了這一刻，你還是沒有明白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嗎？」
「我……肅珩，我不是這個意思！」竺飲清被他的怒火震得一愣，「我知道你會擔心我，只是……這件事我必須要去弄清楚，而且我是真的覺得不會有什麼事。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竺飲清的語氣放得很輕，她很識相，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再激怒他。
「我陪你去。」沉沉地望了竺飲清許久，澹台肅珩硬著聲音說道。這句話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讓步，讓他放任竺飲清一個人獨自去雲隱山莊找孟隱，對不起，他做不到，而且他也相信，絕大數正常的男人也做不到，沒有哪個笨蛋能夠沉得住氣放自己的心上人獨自去見情敵。
竺飲清自然听得出他這句話里有著不情願，可她更清楚她此時若要拒絕，眼前這男人的火氣絕對要燒起來了，為了一時安寧，她只好暫時點頭，想著明日再勸勸他，至少，她不覺得帶著澹台肅珩一起去見孟隱會是什麼好事，她眼楮沒有瞎，看得出來澹台肅珩和孟隱不對盤，他們兩人哪一次見面不是刀芒盡閃的，若是澹台肅珩在，她可沒有把握孟隱會說什麼話。
見到竺飲清順從地點頭了，澹台肅珩心中的火氣熄了一半，不過他的眼神仍然有些沉，臉色也仍舊是鐵青的，只是緊繃的唇角松了一些。
半晌，竺飲清才听到他沉沉地說道︰「你想什麼時候去？」
「明天吧，我今日想去見靈犀。」竺飲清注意到他的臉色好了一點，悄悄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她這句話一出，澹台肅珩剛剛好轉的臉色又黑了下來。
「見靈犀做什麼？」澹台肅珩冷著聲問道。
「我想看看她怎麼樣了，也想……也想問問公主還好不好。」竺飲清答得很老實。
「你對公主這麼關系做什麼？」竺飲清望見澹台肅珩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也沒什麼……就是……」竺飲清低著頭，聲音也隨之低了下去，她盯著自己的腳尖，很小聲地說道，「就是覺得她听不容易的，我……覺得她挺教人心疼的。」
說道這里，竺飲清鼓起勇氣，抬頭看向澹台肅珩︰「我覺得，你應該待她好一些。」
話音一落，不出竺飲清所料，澹台肅珩果然又怒了︰「你希望我對別的姑娘好？」竺飲清都不知道他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容易動怒，哪里還是秦翰口中的木頭模樣。可是她惹了人家發火，這滅火的任務也得她來承擔。
于是一切又回復到昨天的情況，竺飲清把類似的說辭又拿出來說了一遍，可得到的回應也與昨天一樣，眼前這個男人固執得叫她無可奈何。可事情總得說清楚不是，竺飲清不想再拖下去了，于是她狠狠心同澹台肅珩說出這句話︰「我今日去見靈犀，就留在慶王府了，你保重。」
她說完這話，也不等澹台肅珩反應，就是房里收拾衣物，可還沒收拾完，房門就被用力推開，接下來就望見澹台肅珩邁著大長腿跨了進來。
他冷著眼神站在門口靜靜地覷著她，不發一言，可他眼里的生氣和受傷的神色卻很清楚，被人用那樣的眼神看著，竺飲清哪里還能自然地收拾東西。
她把手上衣物一丟，無奈地走上前去，再無奈地和他冷眼相對，最終因為受不了兩人之間冰寒的氣氛，只好率先開口︰「我說澹台將軍，別這樣好嗎？」
澹台肅珩還是不說話，仍然看著她。說實話，竺飲清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只好軟了語氣，討好地喚他︰「肅珩……」
果然，這兩個字好似有神秘的力量似的，一出口，那位將軍的神色便緩了幾分，可仍然沒有說話。
「你到底想怎麼樣？」眼前這人軟硬不吃，竺飲清無語了，也繃緊了臉，怒目瞪著他，「抗旨是不可能的，公主是必須要娶的，我留在這里要做什麼呢？繼續當你的侍衛嗎？就不怕別人閑言碎語嗎？就算不顧及的名聲，還要顧及公主的感受呢？大將軍，別耍脾氣了，好嗎？」
「我不會娶公主。」澹台肅珩終于不再沉默，皺緊了眉頭，丟出一句話。
可竺飲清听了這句話，只是輕笑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其他情緒，她挑眉睨著澹台肅珩，仿佛听到了多麼可笑的話。
澹台肅珩語氣堅定地繼續說道︰「我去見過慶王爺，請他幫忙勸勸皇上，如果皇上依然不能收回成命的話，我就選擇抗旨，總之，我不會娶公主。所以這件事不該是你離開我的理由。」
听到他說抗旨，竺飲清渾身一震，急聲道︰「你在說什麼，抗旨是多大的罪，你會不知道？你會被砍頭的，這樣也沒關系嗎？」
「如果皇上真的因為這件時要斬了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澹台肅珩的語氣仍舊沒有一絲變化。
「你……」竺飲清真的無語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澹台肅珩執拗起來是這個模樣，他是大將軍啊，可這會兒怎麼像個傻瓜一樣，就因為不娶公主弄得被殺頭，這不是太傻了嗎？
兩人沉默地對站了很久，最終還是竺飲清認輸了，她低著頭說道︰「就等……王爺那邊的消息吧，不過，你答應我，即便王爺沒能權得了皇上，你也不可以隨便就說什麼抗旨，不要沖動，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你有事。」
竺飲清的聲音軟軟的，澹台肅珩听著自然很受用，一直冷似冰的臉上破天荒出現了笑容，他伸手捏住她的手︰「好，只要你不走，我就答應你，不會讓自己有事，不過，你往後都要叫我肅珩。」
澹台肅珩此時的模樣真像個賭氣的小孩子，教竺飲清苦笑不得，她只能順從地點點頭，輕輕對他笑了。
雖然不知道以後的事情會怎樣發展，雖然腦袋里一頭亂緒，可竺飲清不得不承認，她在乎他，是真的擔心他出事。不管怎樣，她希望他能好好的，其他的事可以往後排。
ps︰
補更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