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飲清還沒有反應過來,澹台肅珩已經拉著她,眸光冷凝無比地說道︰「我們走!」
「不!」竺飲清這下可反應過來了,「還沒問完,不能走!」
「別問他了,我會去查!」澹台肅珩聲音冷沉,隱約帶著暗暗壓抑的怒火。
「來都來了,再等一下!」竺飲清知道他正憋著火氣,而且還憋得很辛苦,她不敢再在火上澆油,只能軟著嗓子,眼中露出請求。
雖然對孟隱已經忍無可忍,只想帶著竺飲清快點離開情敵的地盤,可澹台肅珩還是無法冷言拒絕竺飲清的請求。
趁著澹台肅珩沉默的間隙,竺飲清快速回身安撫另一個同樣處在火頭上的男人。她好言好語地喚一聲「孟公子」,緊接著便說道︰「謝謝你的多次相助,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可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倘若今後有我能幫忙的地方,我決不推辭,請你告訴我嬤嬤去了哪兒,好嗎?」
「如果你願意留下來,也許我會考慮告訴你,否則,絕無可能。」孟隱俊臉清冷,語氣十分堅定。
竺飲清臉上的失望很明顯,她看著孟隱,面露為難,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話來說服他。
而她此時的沉默卻讓澹台肅珩誤會她真的在考慮孟隱說的話,這種認知讓澹台肅珩心弦重重一顫,顧不得再等待什麼,他一伸手將她攬進懷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霸道︰「我不許,你想都不要想。」
毫無防備的竺飲清跌進他的懷里,怔愣地望著他,清晰地看見他眼里的恐慌和沉痛。
「我沒有想過要留在這里,你不要擔心。」她沖他展顏一笑,語聲溫柔無比,卻不知她的笑靨看在對面那人的眼里是多麼地扎眼。
竺飲清轉過頭,看向孟隱︰「既然孟公子不願意相告。清兒就不強忍所難了,打擾了!」說完這話,她很自然地握著澹台肅珩的手掌︰「我們走吧!」
仍然處在驚喜和驚訝中的澹台肅珩猛地回過神來,眸中含笑地看了一眼竺飲清。下意識地反手握緊了手中的柔荑,兩人一起走了。
望著梅樹掩映下那兩個越來越遠的背影,孟隱的黑眸越來越深,蘊著無數復雜難辨的情緒。
「怎麼……不說話?」兩人騎馬走在林間,澹台肅珩望著身旁那個身影,遲疑了許久,終于還是開口問道。
「說什麼?」竺飲清轉過頭,清澈明亮的雙眸毫不閃避地看著澹台肅珩。
「清兒……」俊美微鎖,澹台肅珩想說什麼,聲音卻斷了。
「你在想什麼?」竺飲清仍舊一臉迷惑地看著他。
「我……沒什麼。」澹台肅珩強迫自己的視線從竺飲清身上偏開。兀自看向前方的道路,輕夾馬月復,縱步向前。
竺飲清盯著他看了半晌,最終只是輕輕嘆息一聲,催馬跟上前。
到了澹台府大門。兩人下馬,澹台肅珩才走到她面前,深黑的眼眸凝望著她,沉聲道︰「秦翰他們會繼續查,你……不要擔心。」
「嗯。」竺飲清點點頭,「謝謝。」
「不要對我言謝,以後都不要。」澹台肅珩一臉認真。
竺飲清看著他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可望著望著又覺得心口發酸。這個男人有多在乎她,她越來越清楚,心里的感動也越積越多,可是,她能回報他些什麼呢?感情。她敢嗎?她可以嗎?
一瞬間,慶王說過的那番話又一次浮上心頭。她眸光沉沉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視線牢牢凝在他眉目之間,眼里不自覺地涌出哀愁之色,被澹台肅珩清楚地看在眼里。
那雙剪水雙眸那般清澈純潔。卻被愁緒所擾,澹台肅珩心中泛起心疼和憐惜,不自覺地抬手撫上她的眉梢,似乎想將那哀愁撫平。
「清兒,都會過去的,不管是什麼事,都不要放棄,好嗎?」他的聲音沙啞低沉,攪動了竺飲清本就不平靜的心。
「我從來沒有要放棄啊!」竺飲清詫異地看著他,語氣有些訝然。
「是嗎?包括我嗎?」澹台肅珩忽然苦笑。
竺飲清身子僵住了,臉色一瞬間有些微微發白。
澹台肅珩將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疼痛更甚︰「我大概都不在你的考慮之內吧?你可以不放棄任何事,卻從最開始就沒有將我放在其中,是這樣吧?」
他的聲音更加低啞,眸中痛色明顯,幾乎教竺飲清不忍去看。
「我……」竺飲清咬咬牙,沉重的聲音緩緩說道︰「我有資格考慮這個問題嗎?我根本……配不起你……」
聲音斷在唇齒之中,竺飲清低下了頭。
「不!」澹台肅珩一愣之後立即否認,「你在胡說什麼?你在想什麼?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因為我只想屬于你,沒有別人了,你懂不懂?」
竺飲清怔怔地抬頭,眸中酸澀,熱淚不可控制地涌出,她望了他許久,啞著聲音喚︰「肅珩……」再說不出其他,伸長雙臂環住他的頸項,螓首埋入他的懷中。
她突然的主動讓澹台肅珩受寵若驚,幾乎被狂喜沖昏,不顧一切地摟緊她,低低地喚著︰「清兒,清兒……」
兩人此刻的親密被不遠處的人全部看入眼底。
陽靈犀怔忡著,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望見的一切,她幾乎以為自己眼楮出毛病了。
為什麼秦清會和肅珩哥哥抱在一起?還抱得那麼緊?
難道他們……
一個結論忽然蹦入陽靈犀的腦中,一瞬間,迷霧盡散,真想就擺在眼前。
「秦清,你騙我!」陽靈犀帶著怒氣的喊聲沖入耳中,竺飲清嚇了一跳,幾乎立刻從澹台肅珩懷里逃開。
澹台肅珩濃眉一皺,還來不及開口就被狂奔過來的陽靈犀擋住了視線。
「秦清,你明明跟我說你和肅珩哥哥沒什麼?那你們剛剛在做什麼?」陽靈犀俏臉被怒火染得通紅,「你還把肅珩哥哥抱那麼緊?」
「靈犀,我……我……」竺飲清知道方才的一切被陽靈犀看見了,頓時又羞又窘,偏偏自己先前又一直瞞著靈犀,這下被撞見,更多了愧疚,她望著陽靈犀,慌亂無措地想解釋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臉上的淚跡仍然清晰可見。
「靈犀,別這樣和清兒說話。」澹台肅珩听見陽靈犀說的話,已經大概猜到了情況,卻因為靈犀對竺飲清的責怪而感到不悅,可他這明顯護著竺飲清的行為看在陽靈犀眼里,更讓她覺得生氣,怒火也燒得更猛烈。
陽靈犀轉眼怒視澹台肅珩︰「清兒?哼,你叫得還真親熱啊?你對得起沁姐姐嗎?男人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知道喜新厭舊,就知道尋花問柳,原來連肅珩哥哥都一樣這麼壞!」
「靈犀!你住口!」澹台肅珩臉色發青,聲音冷得像冰︰「我並沒有對不起孝姝公主,我心里喜歡的人一直是清兒,哪來的喜新厭舊?」
「你還狡辯?」陽靈犀更加生氣,一張小臉通紅,水眸中全是怒氣,「你太過分了!」說著,又轉身指向竺飲清,「還有你,枉我一直信任你,你竟然背叛我,你竟然跟沁姐姐搶男人?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你簡直是小人!」
「陽靈犀,你閉嘴!」澹台肅珩大步一邁,將竺飲清護在身後,「收回你的話,清兒不曾背叛你,我們之間都是我主動,我很早便愛上她了,一切都不關她的事,你不要再胡說了!」
「澹台肅珩,你……你!」陽靈犀氣急敗壞地瞪著澹台肅珩,完全說不出話來。
竺飲清上前一步,拉著澹台肅珩的衣袖︰「你別說了!」
她又朝陽靈犀走近一步,一臉愧疚地道︰「對不起,靈犀,對不起,我……」她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覺得陽靈犀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她確實……確實騙了陽靈犀,確實辜負了陽靈犀的信任,也確實……搶了陽雋沁的男人,如果不是她,也許澹台肅珩最終會和陽雋沁成為一對人人艷羨的愛侶,可這一切卻因為她的出現被毀了。
竺飲清在心里責備著自己,但又無法否認一個事實,她喜歡澹台肅珩,她在乎他,她控制不住地要回應他的感情,不忍看他心痛,不忍傷他,更貪戀著他的好!
她矛盾又糾結,不知該如何解釋,似乎說什麼都是錯,似乎沒有可辯解的理由,似乎只能……說出事實。
說出事實?
是的,事到如今,面對陽靈犀,她不應該再有任何隱瞞,她應該將真實的情況告訴陽靈犀。
「你還要說什麼?你不要再騙我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陽靈犀的冷言冷語刺痛了竺飲清。
她雙眉緊皺,心頭發痛,終于還是開口道︰「靈犀,我不該騙你,我應該告訴你實話。是的,我是喜歡澹台肅珩,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心,我知道我不應該,我也曾覺得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我那樣告訴你的時候是真的以為我可以做到,我沒有想過要跟孝姝公主搶他,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搶……我只是……只是……」
竺飲清說不下去了,因為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也因為震驚呆愣的澹台肅珩反應了過來,他將她拉到懷中,打斷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