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愛華和水月清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半刻鐘,鐵鐺里的菜「咕嘟咕嘟」翻滾著,土豆和蘿卜的自然清香逐漸散發出來,整間屋子的空氣中都是這種味道。♀
水月清聳聳鼻子,對田愛華道︰「愛華,菜出味了,是不是熟了?」
「我看一下啊。」田愛華答應一聲,掀開鍋蓋。拿筷子夾一條蘿卜絲嘗嘗,熟了,再札一下土豆塊,不行,外面一層熟了,里面還是生的。可是,鐵鐺里的水已經快干了,土豆塊外面一層化了,已經濃了菜里的水,再不起鍋,菜就要糊了。里面還是生的怎麼辦?田愛華皺皺眉,舀了一碗冷水倒進去,拿鍋鏟攪動幾下,蓋上鍋蓋,「還有點生,再煮一下就能吃了。」
「哦。」水月清有點失望的哦了一聲,兩人繼續東拉西扯。
聊著聊著,空氣里已經帶了點淡淡的糊味,早就把菜拋到腦後的田愛華和水月清沒有發現,靜靜躺著的田甜的聞到了,不由哀嚎一聲︰爹啊,娘啊,菜要糊了。
又過了一會兒,空氣里的糊味越來越濃,想不聞到都不行了,正在和水月清討論明年哪塊地要種什麼的田愛華用力嗅幾下︰「什麼味道,怪怪的。」
順著味道最濃的方向看去,鐵鐺正在往外冒著絲絲白煙,一下想起剛做的菜,田愛華驚跳而起,大聲呼喊著︰「啊,菜啊,我的菜糊了!」幾步奔向灶台。
水月清憋笑憋得辛苦,她早就聞到了,就是想看看他什麼時候才會發現,故意不說的。只有記憶深刻了,以後才會記得不要再犯,相信有了這次教訓,他會進步不小的。似乎已經看到了田愛華的懊惱表情,水月清偷偷的幸災樂禍了一下,一臉悠哉的靠在炕頭,等著田愛華「絕對美味」的午飯。
都說母女連心,水月清的想法,田甜還是多少知道點的。想到水月清的「良苦用心」,田甜抿緊小嘴巴,小胸脯一起一伏,憋得肚子都快痛死了,如果不是害怕嚇著這對老實的父母,她還真想大笑幾聲。沒想到這個沉靜溫婉的娘親也有邪惡因子,居然能想到用這種方法來教自己的丈夫,可真大膽,難道她就不怕他一急之下,再也不沾鍋邊了?
事實證明田甜真的多慮了,這次事件之後,田愛華愛上了廚房,做的食物也比水月清做的美味多了,弄得一家人都愛吃他做的飯菜,水月清也不願再沾廚房,很干脆的把地方讓給了田愛華。這些都是後話,現在還是先說眼前吧。
一把揭開鍋蓋,田愛華怔住了。這不可能,鐺里明明還有水,菜怎麼就會糊了,還冒著白煙?不管了,還是先把鐺子端起來再說吧,腦袋里這個念頭剛閃過,手上動作已經付諸了行動。他一把抓過抹布墊住,揪著兩個鐺耳朵就將鐵鐺甩到了灶台上,再一把抽出灶膛里的剩柴火扔到院子里。
「菜糊得厲害嗎?」水月清問的不是菜糊了沒有,而是糊得厲不厲害,可見她確定菜糊了,只是不知道糊的程度。
「你怎麼知道?」田愛華驚訝的看向水月清,隨即恍然大悟,訕訕道,「我看看啊。」
說完,走向灶台,拿鍋鏟攪勻鐺里的菜和水,再把它們扒拉到一邊,小心翼翼的鏟起鐺底的「菜鍋巴」給水月清看︰「這算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水月清看了眼鍋鏟上那一指厚的黑乎乎一團,忍著笑對田愛華道︰「不厲害,你第一次做,能把菜煮熟就不錯了。」
田愛華收回鍋鏟,表情尷尬,訕訕道︰「我們吃飯吧。」
田甜十分贊同水月清的話,在心里吶喊,大叫爹太坑人了,第一次就能把菜燒熟,這不是存心打擊她嘛。想她一個女人,第一次炒菜燙到手,第二次生的,第三次太咸,後來才慢慢學會。跟她這光輝的做菜史比起來,她爹確實不錯,居然把菜煮熟了!
田愛華掀開鍋蓋,看著鍋里的米飯愣住了,手里的鍋鏟遲遲下不去手。只見半鍋金黃色的米飯,絕大多數的米粒已經舒展開了四肢,一顆顆像對著你展露笑顏的漂亮小花,美得令你心顫。剩下很少一部分米粒,緊緊的蜷縮成小小一顆球狀,任你水煮火烤,頑強得死都不肯伸展開來,就那樣靜靜的,好想在嘲笑著你。它們夾雜在漂亮的金色小花中,要多刺眼有多刺眼,能把人氣得吐血。
田愛華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就那樣頑固的和他對抗著。終于,他一咬牙,挑了處生米粒較少的地方下鏟,鏟出小半碗,又舀了些「菜干」堆上面,端到水月清跟前︰「米飯有點夾生,將就著吃點吧。」
這個「菜干」可不是蔬菜干,而是菜里面沒有一滴水,又糊得看不出蔬菜的原模樣,就叫它「菜干」了。
水月清看出田愛華的尷尬,決定再下一劑猛藥,她裝作驚訝的樣子道︰「這就是你做的美味午飯?可真是獨特。」
說完,歡喜的接過碗筷,扒了口飯菜,細細咀嚼幾下,咽下去,稱贊道︰「嗯,確實美味。」邊說邊扒拉飯菜,好象是什麼山珍海味似的。
田愛華怎能不懂水月清的意思,尤其是「獨特,美味」幾個字咬得很重,臉上更覺尷尬,索性自顧盛飯吃去了。
水月清背著田愛華縮縮脖子,嘴角向上揚起,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田愛華吞了口飯菜,不由郁悶,他明明是按著田愛菊做飯的過程做的,怎麼味相差這麼多,沒有美味就算了,居然還生的生,糊的糊。不行,絕對不能被看扁了,以後一定要多練習,做出可口的飯菜,讓妻子另眼相看才行。
田甜悄悄吐槽,這個娘還真是高,就這樣把一個遠庖廚的君子變成了居家好男人,高興的同時又不由為她爹拘了一把同情淚,同情爹將要變成妻奴。
分家後第一頓午飯就在溫馨平和的環境下結束,午睡起來,田愛華說要去分得的地里看看,就準備好了水月清會用到的東西,悠哉的到地里去了。
水月清答應一聲,繼續睡覺。田甜是「小嬰兒」,自然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覺了。
半天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傍晚。
水月清剛給田甜喂完女乃,田愛華就回來了,一進門就高興的大喊︰「月清,月清,田甜她姥姥明天就要來了。」
「你說什麼?我娘要來,誰說的?」猛然听到水氏要來,水月清激動的「呼」一下坐了起來,拉住田愛華就連著問了兩個問題。
「是這樣的,我回來的時候踫著田青叔了,他說的。」田愛華拍拍水月清的手,接著道,「田青叔給我們分完家後,就去大馮莊看他外甥女了,剛好田甜她姥姥在你大姐家,兩人剛好踫到了,田青叔說了我們分家的事,她姥姥不放心,就讓田青叔囑咐我們,說她明天會來。」
「哦,這樣啊,那是我二哥和我娘一起來,還是我娘自己一個人來?」營水村和田家坳之間是山路,時常有狼出現,水月清擔心水氏恰好遇上。
「這個,倒是沒有說。」田愛華撓撓後腦勺想了一下,突然道,「哦,對了,好像說你二哥不在家,前天去了黑錦。」
「那我娘一個人來不是很危險?不行,還是想辦法告訴她不要來了,等我二哥回來再一起來。」水月清听了田愛華的話,已經著急了,好像水氏已經在路上了一樣。
田愛華抓住水月清的雙臂,好笑道︰「怎麼會是一個人,不是有我嗎,明天一早我就去接她,這樣就沒事了。」
「對啊,你在家里,你去接最好了,我怎麼沒有想起來。」水月清眼楮一亮,笑了。
「你是太擔心了。」田愛華搖頭失笑,「明天她姥姥來了,就留她多住些日子,既能陪陪你,又能伺候你坐月子,多好啊,我現在都等不急了。」
「我娘來了,又要委屈你了。」水月清歉意的看向田愛華。
家里小,住的地方不夠,每次水氏一來,田愛華就得把睡的地方讓出來。
「委屈什麼,她對我就像親生兒子,我巴不得她一直待在家里,這樣,我不用動手就有的吃了。」田愛華是真心的希望水氏能來,最好永遠住下,自然受什麼委屈都開心了。
「你明天要早起,今天晚上我們就早點吃飯,早點睡覺。」想到水氏就要來了,水月清開心的眉眼含笑。」嗯。」田愛華答應一聲,開始準備晚飯。草草吃了點中午的剩飯,一家人就早早上床,期待水氏的到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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