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崔英道的臉龐突然靠近的,是一股夾雜著清爽男性氣息的攝人氣勢,秀仁瞳孔微微一縮,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竟然不敢與他對視了。盡量克制住自己平靜地移開目光,可心底卻無法保持先前的清明。
剛才那一瞬從崔英道灰黑的瞳仁中看到的自己,也許在別人看來是無欲淡然的,但她自己最清楚不過,她似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崔英道生出了區別于普通人的興趣。否則,以她的性格為什麼要在這里多管閑事?想到這兒,秀仁感到自己的臉頰好像有些發燙。
崔英道從不認為劉秀仁是個膽小的女生,可是為什麼剛才還一副義正言辭的腔調與他對視著的她,此刻卻眨著眼楮看向一邊?更奇怪的是,臉好像有些紅了?英氣的斜眉疑惑上挑,「呀,問你話呢!我看你好像挺多意見的啊對我。」
劉秀仁還沒弄清楚自己的心思,突然就對邊上這個咄咄逼人的始作俑者涌起一陣厭煩之感,「你既然都看得出來,那何必再問呢!給自己留個台階下不好麼!其實玩弄別人自尊心的時候也是這樣吧?什麼都掌控著,卻偏偏必須看到別人做出你預料中的反應才甘心。這種變態的快感真的讓你覺得開心,讓你覺得也許已經錯過的事情也可以如那種游戲一樣,按照你的思想發生嗎?」
「你說什麼——」秀仁話音還沒落下就被突然暴怒的崔英道推到牆上,「什麼叫‘已經錯過的事’?!我的思想是怎樣的你也知道嗎?!怎麼知道的?!我們很熟嗎?!」
帶著怒意氣勢逼人的一個個問題壓迫得秀仁完全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啊,他們不熟不是麼?
是她錯了,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帶著對劇情的了解來反駁崔英道。無論她是怎麼想的都和崔英道沒關系,他怎麼可能接受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對他指手畫腳,並且還隨意觸踫他心里的禁忌?
空無一人的走廊好像突然變得很安靜,連休息室里的痛呼聲拳腳聲都不知在什麼時候停止了。劉秀仁的世界里只剩下急劇跳動的心跳聲,和來自崔英道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秀仁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想為自己的自以為是道歉,可是崔英道貌似不想給她這個機會了。
他猛地閉眼平復了一下被人毫無顧忌地刺穿心門的怒火,輕輕松開捏住秀仁手臂的雙手,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書包,緩緩走出空寂的走廊。
他現在,肯定討厭我了吧?秀仁心里這樣想。
心情變得很沉重,秀仁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感到腿酸了才沒精打采的拎著書包往校門外走。
這個時間學校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只剩成司機的賓利孤零零停在校外。秀仁懨懨地坐進車里,「走吧,大叔。」
成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到秀仁的臉色,精神一震。向來脾氣最好的二小姐這是不開心了嗎?我可一定要打起精神來!
秀仁靠在寬闊的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想要放空自己的頭腦,可是腦子不受控制的總是回想到剛才崔英道那句「我們很熟嗎?」心里悶悶的……前方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突然出現在她視線里,墨藍色的針織衫黑色長褲休閑鞋,是換了便裝的崔英道!
他怎麼還沒走?秀仁幾乎在看到崔英道的同時就叫成司機停了車,打開車門就想過去找他。可是雙腳一落地,又忽然想到他們剛才在休息室外的走廊里那番爭吵。
說是爭吵,其實不過是她被自己心里升騰起來的異想佔據了思想,不經大腦的說了些自以為是的話。此時想來,就算歪打正著觸及了崔英道的逆鱗,但他也並沒有真的要把她怎麼樣的意思。
秀仁想了想,那種被崔英道拋下,看著他離開的感覺真的有些不好受。還是要改善和他的關系啊,為了避免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
「呀,崔英道!」秀仁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加快腳步追上他。
崔英道沒有任何反應,目視前方雙手插在褲兜里,腳步絲毫沒有被秀仁的呼喊所影響。
「崔英道!」秀仁快步跑到他面前,擋住去路,「剛才是我不對,我道歉可以嗎?你就當做什麼都沒听到吧,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听到那些話了!」
崔英道定定看著面前仰起臉,一臉內疚地道著歉的秀仁,心里刮過只有他自己才知曉的風暴。有的事實,是不能被挖出來的。因為證明其正確性的同時,會讓在那之前的所有行為,徹底變成一場笑話。
「走開。」他想給的只有這兩個字。
可是秀仁卻毫不氣餒,「你不否認,我就當你默認接受我的道歉了。」忽視崔英道對于她自說自話的不屑,她繼續道︰「你這是要去哪兒?你的車呢?你知道這附近很難打到車的,坐我的車走吧,不要拒絕!」
最後,崔英道听見她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這是……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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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司機很快把崔英道送到他報的地址,秀仁降下車窗一看︰車行?
「你今天步行是因為車拿來修理了?」秀仁拉住想要下車的崔英道問。
「只是更新了一些配置而已。」他的車可沒那麼容易壞。
「還是前天那輛麼?怎麼會這麼快啊?」
崔英道嗤笑了一下,「有錢的話,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拉開車門走了進去。
有錢的話,什麼都可以嗎?這是只需要錢的人才會說出來的話。秀仁坐在車上安靜地看了正仔細檢查機車的崔英道一會兒,笑著搖搖頭,吩咐成司機開車。
算了吧,她還是安安分分做好旁觀者就可以了,妄圖改變劇情的後果不可預料,她害怕那結局甚至不如現在這樣。
車子緩緩啟動,平穩地滑出,在她收回視線的同時,一個亮黃色的身影小跑著推開了車行的大門。
「您要的炸雞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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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秀仁洗過澡,收拾完第二天去中國要帶的簡單的行李箱,躺在床上一時睡不著。
想到要回到那個地方心情無法控制的陰郁下來,可是不回去又不行。網絡上查不到有關她的信息,這個世界仿佛從來就沒有劉秀和那個女人的存在一般。包括其它一些她所熟知的事物,在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痕跡。是不是完全虛構的世界,回到那所房子看看就知道了。到那時,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重新開始真正的新的生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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