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被滅族的那一夜,是個滿月高懸的夜。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原本沒有點燈該是一片黑暗的屋子里,被月光照亮。宇智波鳳正迅速而莊重的穿戴著暗部的制服。
系好護額、綁好綁腿,整理好暗部那件輕甲,一切都準備好之後,鳳拉開窗從家里離開。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做了太久的準備,如今回想起來,就仿佛近十年都是為了今夜而度過的一樣。
他恨宇智波嗎?他愛宇智波嗎?
答案都是肯定的。
這個帶給他太多痛苦和重擔的宗族,同時也是養育了他十幾年的宗族。他愛著這個家族的高傲和強大,卻也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潛行在這個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即使閉著眼楮,都能毫無障礙的通行。
他要殺的人里面,有愛他的,有恨他的。有的或許今晨還在微笑著和他打招呼,有的或許此刻還在盤算著怎麼在他背後捅他一刀。
有的是慫恿和謀劃宇智波一族政變的主要人物,有的是對謀反一事一無所知的無辜人。
有的或許只是點頭之交,但也有對于他來講是至親的長輩。
但這些,過了今夜都不再有意義。
每一個起落間都帶起一片血花,很多人連一聲驚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偶有幾名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印在眼中的人生中最後的景象便是宇智波鳳少有的什麼表情都沒有的臉。
宇智波帶土要怎麼做,他管不了,但鳳毫不留情的將所有被他殺死的人的眼楮全毀了,被別人挖去也是死不瞑目,不如由他親手毀掉。
而此時的族長家里,鼬和父母正坐在自家的客廳里,從暮□臨,鼬就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他明明一直以為哥哥在家的,可是剛剛去他的房里看過了,卻沒有人在。
平時早該到家了的佐助也不知所蹤。鼬感到有些不安,正想起身出去找佐助,就被富岳制止了。
「坐下,鼬。父親有些話想要對你說。」富岳面上露出了面對從忍校畢業後的鼬時,少有的柔和神情。
鼬一頓,就听話的坐了回去,低著頭準備靜靜的听富岳說話。因為鳳,他明白了富岳的無奈和溫柔,也深知,能和父親這樣生活在一起的時日已然不多了。只是,讓他突然轉變對富岳的態度,卻是不可能了。
「首先我要承認,我這一生活得很憋屈。我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但太多的事情,並不由我所掌控。」
「可是這一生我過的很滿足,幸得一名好妻子,三個好兒子。」富岳的臉上流露出了些微懷念的神色。
鼬靜靜的听著,輕抿了下唇。
「我這輩子做錯了很多事,其中最悔恨的,就是對你哥的教育問題。」
「我知道你為什麼始終跟我不親近,在對待鳳和你跟佐助之間,我一直有失偏頗。」
鼬聞言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他的確一直以來,是為了這件事而跟富岳有所隔閡。
富岳的眼里閃過一絲後悔︰「他是長子,我寄予在他身上的期望很高,也因此給他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他不像是我的兒子——他做的很多事,我都並不覺得是這個年齡的孩子可能做得出的,所以下意識的總會去疏遠他。」
「那時的我竟然根本沒反省過自己對他的態度,反而一直覺得,你跟佐助的存在彌補了我心中那股異樣的錯覺,我自始至終都更寵愛你們兩個。」
「甚至,還曾經可笑地試探過他對于萬花筒的看法,我怕他會奪了你或者佐助的眼楮。不忌諱的告訴你,我那時是抱著如果他的話語中,有著一絲一毫的對你跟佐助的惡意的苗頭,就會親手將他的生命葬送在南賀神社的念頭的。」
「畢竟那時候的他,還在我可以輕易控制生死的階段,我不想他去傷害我的家人。現在回想起來,我竟是在那時,根本不曾把他當過這個家的一份子。雖然有過幾次別扭的接近,雖然他在生死不明的時候,也有過擔心。」
聞言,美琴都吃了一驚,不曾想過她的丈夫居然有過這樣的念頭。鼬更是猛地一下子抬起頭,一臉的難以置信,心中又驚又疼,為什麼?!父親居然會這樣想?鼬的手死命的攥緊,卻終究壓制住了自己想要質問富岳的沖動。
富岳看了鼬的反應,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很多年里,我跟他之間的交流,都僅限于他在忍術上的修行、對你的教育方式的爭執以及宇智波一族的族務上。等我發覺這樣做對那孩子並不公平之後,卻已經晚了。」
「是我在他九歲那年就將他逼上了去暗部臥底的這條路,如果不是我的這個決定,他不會被三代目派上戰場,更不會陷入如今成為雙面間諜的痛苦中。」
鼬听富岳這麼說,心更是沉了下去。
「作為父親,我很失職。可是他卻一直沒有怪我,甚至還總私下里去緩和你我之間的關系,這些我都知道,卻讓我更加無顏面對他。」
「你哥為了家人、為了你付出了太多太多。」
「我跟鳳說過,作為長子,就要成為弟弟們的依靠,要是他們的榜樣,要在生活上照料他們,更要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第一時刻擋在他們身前,保護他們。這些他都做到了。」
富岳看鼬放在膝蓋上攥緊的拳頭,將手放在了鼬的頭上,揉了揉,「所以我人生中的最後一個托付,不打算再交給他了。」
「鼬,無論發生什麼,永遠不要恨你哥。」富岳自己也難掩悲哀的神色,「真正的兄弟不該是我說的那樣,由兄長單方面的付出,而是應該互相扶持,一起驕傲的活下去。」
「佐助還小,你要好好引導他。」
「如果鳳將來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請你把他帶回來。告訴他,有家人一直在等他回來,明白嗎?」
「……也請你替我轉告他,父親愛他,和愛你跟佐助沒有分別。」
美琴嘆口氣,然後輕輕拍了拍鼬的後背︰「听見了嗎?鼬,你父親在等你的承諾。」
鼬深吸口氣,感覺自己說出的話不會帶著哽咽,才低聲開口,「我記得了。」
「恩,那孩子就交給你了。」富岳靜靜的笑了。
這是富岳第一次將他的囑托交給鳳以外的人,所以這也是鼬第一次被富岳這麼托付。
這種感覺,真讓他覺得很難受,同時也很沉重。
就在鼬還在平復著他的心情的時候,院子的大門被打開了,木門搖曳間發出了一聲仿若□般的聲音。
「尼……」鼬看到那個背光的身影正要迎上去,卻在鳳走進房門後,話語戛然而止。
血,很多很多,順著鳳的衣服、臉頰和刀刃潺潺而下,隨著鳳的靠近,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白皙的脖子上,還帶著幾個恐怖的青紫的手印。
「來了,鳳。」富岳也收起剛剛臉上的笑意,卻依然坐在榻榻米上。「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不愧是我的兒子,就算是以全族為對手,也沒人能攔得住你。」
鳳淡淡的看著他,眼楮閉上又睜開,原本一片墨黑的眼已經變成了猩紅的寫輪眼,勾玉在眼楮里緩緩的轉動。
舉起刀,鳳看著映照在刀里的自己的影像,仿佛鬼一般,無論是這一身的血,還是那雙罪惡的寫輪眼。
‘對不起了,鼬。我能送給你的最好的東西,居然是這雙被我自己都唾棄的眼楮。’
「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父親。」鳳沒敢去看鼬的臉,只淡淡的說道︰「再不說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雖然真的很想把剛剛讓鼬轉達給鳳的話親口對著他說出來,可是,不過是讓那孩子在殺他的時候,更加痛苦罷了。富岳輕合雙眼,「沒有了,該囑咐的,我已經都囑咐過了。」
「那,請您安靜上路吧。」鳳聞言靜立片刻,也下定了決心。
鼬這才肯定,今天這一切的反常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確是知道,木葉留不得富岳,定會處決他,可卻沒想過,這般殘忍的事,就要在今天發生,而且居然要由他哥親手來做。當下,鼬一把從鳳身後抱住他,拼命搖頭,想要阻止鳳。
「大哥,你在做什麼?」門口一個怯生生帶著顫抖的清脆童聲響了起來——佐助回來了。
鳳的動作因為這兩個弟弟的制止而一僵,他明明拜托了伊魯卡,讓他今晚把佐助留在他家。他不想讓那孩子目睹父親死在兄長手里的過程,不是因為他怕佐助將來找他復仇,無論出于什麼理由,他弒父,滅族,就沒想過自己能落得什麼好下場。
只是,他希望,有美琴和鼬在木葉,有人陪伴他成長,他可以不用被逼的那麼急,至少,不用把復仇作為自己活下去的動力。
他可以慢慢的長大,成為一個從容的大人。
當有一天,他要為自己做下的這些血債付出代價的時候,鳳也希望,他不是死在鼬或者佐助手上,讓他們也去承受這種誅殺血親所背負的痛苦。
「怎麼?下不了手嗎?阿飛可以幫你哦~」那個已經被鳳套在手上的朱雀戒指里,傳來的有著輕快語氣的話語,卻讓鳳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然後一把抓住鼬攔在他腰間的手,把鼬甩了出去。
鼬從沒想過有一天鳳居然會對他做出這麼粗暴的動作來,毫不設防的他被一股強硬的力量甩到牆上,整個後背都生疼生疼的。可是,他卻來不及顧這些,連忙想要起來阻止鳳,他太了解鳳了,如果今天真的讓他這麼殺了父親,鳳一定會悔恨一輩子︰「哥——!!」
可是抬頭,就看到鳳手起刀落,大量的鮮血從富岳被平整的砍斷的脖子噴涌而出。
鼬的瞳孔劇烈的收縮,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他眼睜睜的看著鳳殺了父親,那雙眼楮變成了有著風車圖案的萬花筒,鼬低頭看看自己無力伸出在半空想要阻止鳳的手,一下子流出了眼淚。
富岳的頭顱滾到了佐助跟前,臉上貌似還帶著些微笑意。鳳緊跟著就走上去,補了一刀毀掉了富岳的眼楮。佐助瞪大眼楮,然後發出了淒厲而痛苦的哀嚎,美琴狠狠的閉上雙眼,不忍再看下去。
「干的真漂亮。」帶土吹了一聲口哨,「不愧是曉之朱雀,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剛剛我听宇智波富岳跟宇智波鼬談話的時候,就想過要不要替你殺了那個男人。嘖嘖,你還真是可憐,原來自己的父親都覺得你是個多余的人……」
「首領,我的任務應該至此結束了,宇智波富岳被我完整的砍下了腦袋,你也不用擔心他是假死。能不能給我留點私人時間?」
兩人利用查克拉憑借戒指進行著在場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對話,帶土的確已經確定了富岳的死亡,也了解到鳳不知道用什麼代價,換得了他剩下的家人的性命。至此,的確該算是結束了,這場滅族的鬧劇。
「真是的,說的跟我好像不信任你似得。」帶土從暗處站起來,「那~叛逃就請你自己想辦法吧~」言畢就離開了。
佐助愣了半晌,然後撲上去抓住的鳳的腿,「大哥?!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父親?!」
鳳感受到ど弟的歇斯底里,低頭看佐助那滿是淚水的面龐,卻茫然的發現,他自己雖然也已經痛苦的難以形容,卻再也留不下眼淚了。
佐助卻被鳳那雙萬花筒駭的跌倒在地,連連後退。
「哼,愚蠢的弟弟……」鳳想過很久,是不是他有一天也有機會把這句話對著鼬和佐助說出來,他揣摩過無數次,那個「宇智波鼬」在對佐助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然後,他發現真的到了這一天,他卻根本都說不出後半句話了。
果然,這樣的打擊對于佐助來講,過于沉重了吧。鳳垂下眼簾,還是決定暫時抹去佐助的這段記憶,但是佐助已經害怕的躲在了屋子的角落,根本不敢再和他對視。
鳳只得走過去,決定強行給佐助施加瞳術。
鼬倒吸一口冷氣,鳳這般決絕的神情,讓他以為,鳳要把佐助也殺掉。等鼬反應過來,他的身體已經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擋在了佐助身前,企圖用苦無先逼退鳳。
然後下一秒,鼬就感到有溫熱的血濺在自己臉上,鳳根本躲都沒有躲,伸出的想要抬起佐助的頭的左手手掌被鼬手里的苦無戳了個對穿。
鼬嚇得一下子松開了握著苦無的手,他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傷到鳳,他看著鳳有些怔怔的看著自己正在流血的左手,然後伸手毫不留情的把那支苦無從手掌中拔了出來,「不用自責,你做得對,鼬。」
然後不等鼬說什麼,伸手一個手刀把他切暈了過去,並且抓住了被鼬擋在身後的佐助,暫時封印了佐助的記憶。靜靜的看了看暈過去的兩個孩子,鳳把佐助放到鼬懷里,就起身離開了。
多余的人。鳳想起剛剛帶土說的話,雖然帶土說的話,他真的是一個字都不想信。可是,此時的他,真的是這麼覺得的。
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抱在一起昏過去的兩兄弟,又低頭看看自己左手上那個血窟窿,鳳笑了。
果然,對于你來說,還是佐助最重要吧?鼬。
這樣……也好,他便不用擔心,在自己離開後,鼬會難過。
「母親,快一些吧,我時間不多了。」鳳掩下自己眼里翻騰的情緒,對美琴說道。
手術條件很簡陋,可以用的時間也很短暫,而且手術結束鳳立刻就要離開,所以是連麻藥都沒有上的。
美琴忍著心里那種快要撕裂她的疼痛,看著鳳因為被生生挖出眼楮而疼得慘白的臉,血和虛汗混合著從那空洞的眼眶流下來,仿佛血淚一般,讓美琴心中一陣駭然。
可是美琴根本就連手都不敢抖,盡快把鳳的眼楮取下來。然後給鳳換上了那只不知他從哪里得來的止水的眼。
看了一眼剛剛被她摘除的鳳的兩個眼球,美琴正給鳳的眼楮纏上紗布。
那雙仿佛黑曜石一般,總是帶著笑意的眼楮,就這麼從鳳的臉上永遠的失去了,就在剛剛被她親手摘除了。
脖子上有不知道被誰狠命扼住之後留下的青紫的痕跡,在白皙的脖子上非常顯眼。
左手是剛剛被鼬誤傷的貫穿傷痕。
鳳其實已經疼得沒有知覺,察覺到美琴動作的停止,才知曉,這一切終于結束了︰「抱歉,母親,居然讓您做這麼殘忍的事。」
「而且,我甚至從沒有問過您,就一廂情願的讓您留在這個世間活下去。」或許,美琴寧願陪著富岳一起離開也不一定,這個人吃人的世界,誰知道,究竟是活著更好,還是死了更輕松。
「別說傻話。」美琴伸手摟住這個身形還只是個少年的孩子,「媽媽怎麼會不希望看著你們長大?媽媽只有一句話想要和你說,鳳,無論發生什麼,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鳳伸手回抱住美琴,「您知道我恐怕不能承諾些什麼,但是我會努力的,我發誓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都不會放棄求生的。」
「嗯。」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吧,美琴的眼淚奪眶而出。
「好啦,母親別哭了,我的美人娘哭起來就不好看了。」鳳伸出手模了模,觸到美琴的臉,替她把眼淚擦了。
美琴看著那張沾滿血條的臉還有那個讓人心碎的笑容,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那,鼬和佐助就拜托您了。如果有緣再見的話,是再好不過了。」
美琴看著鳳好像還能看的見般並不困難的走到臥室的窗戶前,一下子拉開窗戶跳出去,幾個跳躍就消失在夜空中,從木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