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一看鳳那撩人的醉態,立刻不敢再看第二眼,臉慢慢變得比鳳還紅,小聲對蠍說道︰「蠍前輩,別再灌了,已經喝了不少了,尼桑會不舒服的。請使用訪問本站。」
「哼,還差得遠呢。」蠍卻不以為意,「你要是不想按照我之前說的方法做,就老實等著。能不能拿下他,就看今晚了。」
事實上,蠍瞥了一眼鼬那甚至連看鳳一眼都不好意思的模樣,深切懷疑就是他讓鼬去硬上了鳳,他估計都會因為羞怯過度而大腦充血直至陣亡。
迪達拉徹底喝了個水飽,正趴在桌子上老實的打嗝。
鳳搖搖有些眩暈的頭,然後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他的確是沒少喝,可是這酒也意外的後勁不小。察覺到不太對勁,鳳趁著腦子還清醒,道︰「我出去吹吹風,不然不到十二點就要睡著了。」
蠍從袖子里拿出一枚戒指丟給鼬︰「戴上。」之後就不管鼬反應,直接跟在鳳身後出去了。
鼬低頭看了看掌心上的戒指,猶豫了一下還是套在了手上——那是一枚外形和鳳手上那枚極像的上書「空」字的戒指。
鳳被外面的冷空氣一吹,頭腦立刻清醒了兩分,一時也就不急著回去,緩緩的走到海岸線旁邊散步。「跟著我有什麼事?蠍。」
「沒事,不過是怕你這個醉鬼被漲潮的浪花卷跑了,所以才跟上來看看的。」蠍壓根沒有掩飾自己行蹤,慢悠悠的跟在鳳身後前行。
鼬這時才發現,通過手上戴著的這枚戒指,他可以清楚的「听見」鳳和蠍的對話。
鳳停在原地挑挑眉,等著蠍走到他旁邊。「今天灌我這麼多酒,你要說沒事我可不信。」
蠍也停在鳳旁邊,兩人靜靜的站在海灘上。蠍側頭看著鳳靜靜地看著遠處茫茫的夜海,一片漆黑的海水緩緩的沖打著海灘,發出「嘩嘩」地聲響。凜冽的寒風吹起了宇智波鳳松松系著的黑發,連他身上寬松的衣服都被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了一個暗黑色的消瘦的剪影。
只是,雖然消瘦,卻依然挺拔。
蠍需要承認,縱使他在心中也感嘆過鳳的不幸,可卻從來沒有同情過他。
「喝醉一次也沒什麼不好。」蠍突然席地而坐,在沙灘上支起了一個小火堆,然後又從懷里的卷軸中取出兩大壇酒和一個盛著水的鍋︰「只是不想你來年還是這麼副要死要活的模樣罷了。」
鳳見蠍利落的開始熱酒,無奈的扶額︰「你還真是有備而來,看來不把我徹底放倒你今天是不會罷休了?」隨即也只得在火堆的另一邊坐下,瞧著蠍被跳躍的火苗照亮的緋色發絲,在心里也感嘆一下蠍真身的俊俏。「還有,誰要死要活的了?」
蠍專注的熱著酒,一會兒酒的香味就飄了出來,拿了酒碗滿上遞給鳳。「看起來是沒要死要活的,不過要說好也談不上吧。」
鳳接過那不算小酒碗,無聲的笑了笑,然後端起來一口氣就喝了個干淨。他這般豪邁的喝法,倒是把蠍嚇了一跳︰「你慢點喝,我又不跟你搶。」要是一下子直接過頭到睡過去了,這一下午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鳳喝完把碗又遞給蠍,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給自己續酒,低聲笑了兩聲,然後道︰「你這樣在海邊陪著我喝酒,倒是讓我一下子想起七年前,我剛叛逃那時候的事。」
蠍聞言心里也微微一動,手上緩緩地舀了酒重新把鳳的酒碗滿上,道︰「是啊,我當時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被砍了好幾刀、連爪子都被弟弟戳壞了,眼楮也被挖了的血人宇智波鳳救回來的。」
蠍這句話當然不是用于嘲笑宇智波鳳的,而是說給戒指那頭的鼬听的。當然,鼬聞言,心里的確頗不是滋味。
「喂喂!別說的那麼血腥!」鳳听了抽抽嘴角,「你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想吐槽當年你是多麼殘忍地把已經失血過多、重傷昏迷過去的我一路拖行回基地的。」
蠍聞言也有點尷尬,當年他倆當真是沒什麼交情,其實去救鳳,並不完全出于他自己的突發奇想,還有一部分是佩恩讓他去接應一下的緣故。
那時的他哪里能想得到,七年後,他倆竟然已經變成了這樣交心的朋友呢。
鳳也不是真的多不滿蠍的態度,畢竟即使是他,那時候對蠍也談不上多信任。蠍能搭把手,甚至該說是救了他一命他一直感恩在心,更何況後來蠍還幫過他很多,如今更是已經這樣成了這樣的關系,鳳于心中,當真是只有感謝,沒有怨念的。
兩人沉默了片刻之後,一起默契的不再提這個話題,等鳳默默的又喝了兩碗酒之後,蠍才開口問道︰「為什麼拒絕了宇智波鼬的表白?」
鳳依然默默的看著手里空了的酒碗,用指月復緩緩的劃過碗沿,過了一會兒才道︰「你知道了啊。」
對于宇智波鳳這完全沒有意義的回答,蠍也不生氣,只接著替他添酒︰「你知道我一向不怎麼喜歡他,如果你是發現再遇他之後就不再喜歡他了,或者是不忿于他讓你等了這十幾年想要讓他也不太好過的話,我簡直求之不得。」
蠍頓了頓接著說道︰「可是不是這樣的不是嗎。你不是個這麼聰明的家伙,在面對你弟弟的時候尤其如此。」
「所以說,你這是又鑽到哪個牛角尖里出不來了?」蠍無奈的看著鳳。
「牛角尖啊……」鳳悠悠的重復了一句,讓戒指那頭的鼬的心都懸了起來。「是,我承認,我直到今天依然喜歡他。或者該說,宇智波鳳這一生中,唯一就只愛過這一個人,過去是,現在是,將來……大概也是。」
「可這和我要和他在一起有什麼關系呢?蠍。」鳳苦澀地笑了︰「我能給他什麼?我還有什麼?愛不是光掛在嘴上的,不是我對他說了我愛他,他就能跟我過上好日子的。光有愛,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我早就已經不是個相信只要有愛情就能戰勝一切的毛頭小子了。一份愛,經過十年、二十年艱苦的生活和無情的歲月的摩擦,還會剩下多少?」
「留在木葉,他有似錦的前程,是年輕有為的上忍。他會有親人,有朋友,有一個家。而有了這些,他會獲得一個真心愛他的伴侶,然後擁有一個有著他們共同血液的孩子,他們兩個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鳳伸手攏了攏衣服,寒風吹得他覺得心里都一陣陣發涼︰「他是我最愛的弟弟,值得獲得最好的一切。」
「而我有什麼呢?狼藉的名聲?一張再過十年就不再光鮮亮麗的臉龐?漂泊無根的生活?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證的無奈?」鳳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右眼眼眶,「還是這樣一副殘破不堪的身體?」
「和我在一起,鼬甚至都不能和別人說,他的愛人是宇智波鳳。」鳳見蠍不再動作,干脆自己拿過酒舀,繼續喝起來。「他能說他的愛人是宇智波鳳嗎?和他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殺了父親和宇智波全族的S級叛忍?正企圖危害鳴人的曉組織成員?」
蠍原本想著鳳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所以一直只是靜靜的听著沒有插嘴,可是听到這里,蠍終于沒忍住,壓著滔天的怒意問道︰「那你告訴我,宇智波鳳的前途,宇智波鳳的名聲,宇智波鳳的家,他的眼楮,他的健康……他的一切!到底是為了誰失去的!他吃飽了撐的沒事干,挖了自己的眼楮,殺了自己父親和族人不成!」
「哈哈哈哈!」鳳聞言卻仰頭大笑起來,直到笑的眼淚都流出來,才勉強止住笑聲,直接扔了酒碗,拿起酒壇灌起來。
蠍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眼淚和透明的酒水混合在一起,順著下巴留下來,心里也不是滋味起來。
鳳把這一壇酒喝完,然後直接把酒壇丟到海水里,反問道︰「你真當宇智波鳳是個好東西!所有人!所有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宇智波鳳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理喻家伙!」
「不知情的人以為他是殺人魔頭,一夜之間殺了自己的父親和族人!知情的人以為他是正義的使者,他屠殺宇智波一族,是為了和平!是大義滅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弟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其實他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他就是個懦夫!他是愛和平,可不會為了和平去殺掉自己的家人。當年,他也不是被逼得完全無路可退,除了殺了自己的族人沒有別的辦法保得他的弟弟們!」
「如果他當年全心全力幫的是宇智波一族謀反,或許現在的木葉早就改姓宇智波也未可知!」
「而他不幫宇智波一族,不是因為他覺得那樣腐朽盲目的宇智波一族領導不了木葉!不是因為他忠于木葉!更不是因為如果宇智波引發政變會引起無數的流血犧牲!而是因為,這是他唯一知道的,一定能保下他的兩個弟弟的命的方法。」
「別的方法不是沒有,只是要有風險罷了。」鳳看著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蠍的腦門一下︰「宇智波鳳滅族,為的只是他的一己之私。他和鼬、和止水根本就不一樣。你猜,如果鼬知道他哥原來是個這麼可怕而自私的家伙,他還會喜歡他嗎?」
「……」蠍從來沒見鳳這麼失態過,就算當年鳳得知他得了絕癥的時候也沒有,那時的他雖然變得有些急切,但不曾這樣痛苦。所以蠍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了,就這麼眨眼的功夫,鳳卻老實了下來。
鳳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所有力氣,啞聲說道︰「他不會。」
「我問過他……會不會認為‘和平’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去交換。」
「他說是。」鳳抱著自己的膝蓋,像個無措的孩子,「他和我一點都不一樣……」
「如果他知道他一直以為喜歡的哥哥,就是這樣一個骯髒而私自的家伙,他一定會後悔的……可是等他後悔了,我該怎麼把他該擁有的一切還給他呢?」
蠍在心中長嘆口氣,伸手一下下撫順著鳳的後背,這些話平時就是讓鳳說,鳳也不會說的。應該說,別說是說出來了,他估計都很少這麼在他心里想過。
這是他自從滅族之後,潛意識堆積了太多年的結果,以至于在醉酒的情況下,終于被暴露了出來,這埋在宇智波鳳心靈底處的念頭。
原本還準備了好幾壇酒,看來是用不上了……蠍看了一眼那放在身邊的另一壇還沒開封的酒,所謂借酒消愁,心中若有太多愁,醉得也就更快。
鳳似乎已經很累了,在剛剛他們倆談話的時候,遠處的神祠里開始敲響了年關的鐘聲,此時遠處的鐘聲混合著濤濤的海聲,顯得周圍變得寧靜又沉重。
身後的沙灘上有一個腳步聲由遠而近,蠍卻沒張口,回頭看了看停留在他和鳳身後兩步的鼬,用查克拉通過戒指跟鼬說道︰「他醉酒之後心防會降低,你要和他在一起,就只有在這時候讓他答應,即使宿醉之後,他也會記得自己的承諾的。」
「只是……剛才他的話你也都听見了。」蠍一邊拍著默默留著眼淚的鳳的後背,一邊對鼬說︰「如果你要真的沒法接受這樣的他,就安靜地離開吧,別讓他知道,別讓他更難過了。」
「……我知道。」鼬頷首,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又向前了兩步蹲在坐在沙灘上的鳳身後,接替了蠍的位置,伸手替鳳輕輕的拍起後背來。
第一次親耳听到鳳親口承認他喜歡自己,第一次听到鳳說他埋在心底的太多不安,鼬的心也隨著忽上忽下,直至現在,看見他一向意氣風發的哥哥無聲的流淚,鼬除了心疼以外,已經沒了別的感覺。
蠍站起身來後退兩步,離開前最後說道︰「既然這麼選擇了,就不要辜負了他。或許于你而言,這不是個什麼太過于重要的決定。點頭或者搖頭,哪怕你失去了他,就像你哥說的,你也會獲得別的替代品。」
「可是于他不一樣,你明白嗎?」蠍看了看那個不知是因為冷還是無助縮成一團的身體,月兌下了他的外套蓋在了宇智波鳳身上,「沒有你的愛,十幾年他也這麼撐過來了。如果你因為一時的心軟同情,給了他卻又收回去,會要了他的命的。」
「……我知道。」鼬又一次這麼答道,伸手替鳳將蠍丟過來的外套披好,「木葉鬼才不需要我的同情,我也不配去同情他,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蠍聞言,終于晃了晃手,不緊不慢地離開將剩下的時間留給那兩兄弟。
鼬伸手從身後環住鳳,然後他把抱在懷里,看他乖順的縮在自己懷里接著流淚,簡直心疼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尤其在他看到鳳的左臉臉頰已經被淚水打濕,右眼的義眼卻依然是一片干澀的時候,整個心髒都像是被人撕成了一片一片的。
「尼桑,別哭……」鼬伸手模了模那沾著冰冷的淚水的臉頰,生怕寒風把他吹出什麼毛病來,可替他擦干淨了,他又流出來,搞得怎麼都擦不干淨了。
「鼬……你這個愚蠢的弟弟……」鳳的酒勁已經徹底上來了,干脆當眼前的鼬是做夢的產物,老實的抱住之後就不動了。
鼬聞言也收緊了抱著鳳的手,一邊把下巴抵在鳳的肩膀上,小聲說道︰「愚蠢的弟弟配愚蠢的哥哥不是正好嗎。」
「恩……」鳳應了一聲,然後後知後覺︰「才不好呢,只有你是愚蠢的。」
「好好,只有我是愚蠢的。」鼬像安慰孩子一樣一下下撫著鳳背後滑順的長發。
「越長大越不可愛了。」鳳伸手狠狠的捏住鼬的臉頰拉扯起來︰「小時候明明那麼听話的,長大了就變得討厭了,也不听哥哥的話……」
「哪有?我不是一直都听哥哥的。」鼬感覺到捏著自己臉頰的手簡直冷的像冰塊一樣,連忙把他的兩只手都揣到自己懷里替他暖著。
「才沒有!」鳳已經發起了酒瘋,「讓你離我遠點偏不!都拒絕你了讓你趕緊找個人娶了就是不听話!」
「……」鼬驀然失笑,低頭吻了鳳的臉頰一口︰「因為哥哥的心不是這麼說的啊。」
「為什麼不願意相信我?尼桑……」鼬將額頭抵在鳳的額頭上問道︰「你不要總拿我當個孩子,哥哥,你已經把所有你覺得好的東西都給了我。你已經不能再給我的東西,我就不能自己去獲得嗎?你沒有了的東西,就不能管我要嗎?我們一輩子在一起不好嗎?」
鼬緊張的盯著靠在他懷里仿佛正在認真思考的鳳,鳳沉默了半天,問道︰「……跟著我沒有三色丸子吃也可以?」
鼬頓時就不知道該哭該笑了,這麼要了他哥的承諾真的沒關系嗎?神智明顯不清楚了啊!不過想了想還是說道︰「沒有三色丸子也沒關系。」
「……沒有佐助也沒關系?不會為了保護佐助再砍我一刀?」鳳眨著眼楮問鼬。
鼬的目光閃了閃,平時他哥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相反,這也意味著這件事在鳳的心中還是留下了很大的傷害︰「不會,再也不會為了別人傷害哥哥。」
鼬又等了半天,見鳳沒有再提出什麼奇怪的問題,才說道︰「宇智波鼬愛宇智波鳳,鳳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鳳靜靜地看著鼬那雙如同墨玉一般的眼楮,然後說道︰「尼桑想到如果將來鼬後悔怎麼辦了!」
鼬微微蹙眉,心里立刻涼了半截,卻听鳳接著說道︰「如果到時候,鼬後悔了,就帶著哥哥的尸體回木葉,木葉的人會原諒你的。」
鼬聞言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他想說別胡說,可最後卻只哽塞著說︰「……好,那現在鼬也有退路了,尼桑是不是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恩。」鳳想了想,然後點頭。
「不會有那一天的……」鼬說完,就直接印上了鳳的唇。
對于鼬而言,初吻並不是特別美好。
他嘗到的是兩個人咸咸澀澀的眼淚以及鳳嘴里的酒味,兩個人都凍得感官都不太靈敏了,可是當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吻過來的時候,鼬覺得,擁有全世界的感覺,也就莫過于此了。
以至于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鼬都清楚的記得,那一夜耳畔最後響起的第一百零八聲鐘響的余韻,以及那滔滔的海聲。
作者有話要說︰沒來及查錯別字,上次有一章挺嚴肅的,結果小劇場太歡樂,好幾個人留言說影響氣氛,今天就沒有小劇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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