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團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心瞎逛,結果不經意間穿過某個角落時,身體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吸引,那種仿佛從身體深處滋生的共鳴,強制拉扯著它往那個方向前進。
光團感覺自己的身體正漸漸月兌離控制,最初到達這里的時候就有輕微的不適感。可是隱蔽在炎罡和蘇澈身邊時,這種詭異的感覺消失了。
現在,不適感回來了,並且越加強烈。
光團並不了解自己是如何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只知道突然之間,擁有自己的意識時,它就身在那棟破破舊舊房根之下。
本能與吸引力趨勢它靠近,可光團的潛意識中卻對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感到恐懼。
矛盾糾結之間,它已經來到禁區的堅硬厚重的大門前。
早就有一隊人馬在禁區前嚴陣以待。
再往里面走,就是漂浮著詭異卻流光溢彩的能量體的幽洞。
光團飄了那麼久,除了牢房里的怪人們,就是偶爾穿過長廊,面無表情的白大褂們。突然見到那麼一大幫子身體強壯的人類,它突然感動得淚流滿面。
「人類們,見到你們強健的身軀我好欣慰。」
一幫板著臉緊繃面部表情的漢子虎軀一震,丫的這玩意還會說話?
光團晃著圓滾滾的身體,旋轉著向前沖,「快抓住我!快抓住我!這後面是什麼,我不想進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咻——
光團閃亮閃亮的身體直接穿過眾漢子,閃瞎眾人,直接竄門而入。
門後傳來一陣鬼哭狼嚎,「這里是哪里好可怕啊我停不下來了嗷嗷嗷嗷嗷!」
怪叫聲漸行漸遠,很明顯進入了更深處。
門外一行人後背一陣寒意,顫栗的疙瘩幾乎要溢到頭頂。
剛才發生了什麼?
幻覺吧?
自欺欺人其實也是種逃避現實的好方法。
光團一路掙扎卻不見起效,干脆自暴自棄任由這股力量拖著自己走。
洞里黑漆漆的,幽深不見底,很長的一段路程中光團都沒有見到什麼異樣發生。
猛然,一道暗淡的光芒出現在視線之內。
僅是短暫的驚鴻一瞥,光團就辨認出了那是什麼。
那是它的食物,或者說,是它的‘同類’。
在光團的小世界中弱肉強食是生存法則,于是見到弱小尚未產生自我意識的‘同類’它會選擇吞噬合並,對于強大的‘異類’,比如說炎罡那種未知怪物,光團能避則避,避不開……就去抱蘇澈的大腿求保護。
于是,在本能的催促下,光團扭動著身體,愣是挪過去一口吞下自家同類。
餓了那麼久,終于又有食物送上門了。
雖然在這種環境下略微影響食欲。
然而,對著深入,光團發現‘食物’的數量簡直是在成倍增加。
也許,它們和自己一樣,被那股力量吸引住,禁錮著。
不過比起洞外,越是向里,牽引力越是減弱。
光團迷迷糊糊被拖到山洞的最深處時,已經能自由活動了。一路狼吞虎咽,圓碩的身體越漲越大。
山洞的最內部比外面要寬敞高大很多,擁擠著大量的能量體。它們幽幽飄散在半空中,透出黯淡的色彩。
光團覺得很撐……也許在吞一口,哪怕只是一口,它都覺得自己將徹底爆體而亡。
令人哀傷的時,光團失去了控制本能的意志力,扭曲著身體猛的膨脹開來,伴隨一個巨大的深吞——
幽洞內散亂分布的能量體們被它徹底吞噬殆盡。
洞內頓時只剩下光團巨大而閃耀的暖黃色,並且這道顏色伴隨著光團痛苦的嗚鳴越發明亮刺眼。
光團覺得自己的身體正被沖擊脹裂,滾圓的身軀仿佛是脹大到極限的氣球,薄薄軟軟的一層,一戳即破。
猛的,刺痛眼球的白光乍現,照亮山洞內的每個角落。
下一剎那,光芒瞬間消失。
四周回歸死氣沉沉的黑暗。
沉寂的漆黑中,隱約起伏著光團低低的喘息聲,軟軟綿綿,似乎下一秒就會中斷。
光團蜷縮成一小團瑟瑟發抖,剛才經歷的一切讓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嗯,沒錯,是他,不是它。
只不過我們的光團同學還沒有發現自己身體的改變,他堅信自己仍是一團不小心吃飽撐爆了的擁有智慧的高級能量體!
光團深陷絕望之中,無力的撐起自己的身體。
撐起?
光團同學低頭,是的,他現在有頭有脖子了,不在像以前那樣是團狀了。
顫抖著抬起手,琥珀色的眼珠子溢滿水光,死死盯住手掌上一根根長長直直的手指頭,這是誰的爪爪?難道方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被更強大的家伙給吞掉了,已經融進別人的身體內部了。
光團難過極了,拉起嗓子就嚎嚎,「澈澈啊!」
蘇澈當然听不見。他正騎在炎罡背上強制別人‘減肥’,心腸非常歹毒,他試圖把炎罡的肌肉減成瘦肉。
……
回應的只有悠悠蕩蕩的回音。
光團繼續嚎,「澈澈啊,快帶著炎罡來救我啊!」
救我啊就我啊我啊我啊啊啊啊。
猛一听,聲音很耳熟。
光團再次嘗試性吼一聲。
這分明就是自己的聲音嘛。
難道說,光團偶爾泛起淡淡暖黃的眼楮猛的閃爍起來……光團低頭看看手爪子,腳爪子,用左手爪子模模脖子,用右腳爪子蹭蹭左小腿肚。
光團全身開始顫抖,激動的顫抖。
難道說自己……
升級了?
升級了。
升級了!
光團同學瞬間得瑟萬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和能保持人類形態的炎罡一樣的剽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興奮至極的光團在山洞里厚顏無恥的赤條條的翻滾轉圈圈。
突然,余光一瞥,發現山洞角落石壁上有一個裂口,散發著暗淡的藍光,有一團小小的能量從其中溢出。
光團瞬間眯起眼楮,盯著那團能量飄向空中,半途又仿佛被牽引回來,來回波動一陣後停留在空中微微上下起伏著。
那是什麼玩意?
光團小心翼翼的爬近……以前都是靠飄的,突然一下他忘記自己可以直立走路了。
靠近後,光團才驚悚的發現這個看似普通的暗色裂口,正連接著另外一個空間。
幽黑的環境中光團無法徹底看清裂口的全樣,湊近著想看看裂口的對面究竟是什麼東西……猛的一下,原本淡去的牽引力驟然加強。
光團狠狠撞到了裂口和山洞本身的石壁之間。
用手撐著山壁拼命後退,四仰八叉的倒到地上,光團拍拍胸口……幸好自己比較大條,要不剛才那一下豈不是直接把自己吸到里面去了。
心有余悸的再瞄一眼裂口,光團覺得,自己應該趕緊回到蘇澈身邊,把這件事告訴他們。
光團覺得既然自己現在這副殼子是個人形,那他就該有個人樣。
于是站起身。
哎呀,走得還挺穩。
看來自己真的很厲害。
光團考慮著見到炎罡後,要不要向他發起挑戰,爭奪一下蘇澈的使用權。
比如一三五歸自己,二四六歸炎罡,周末共享之類的。
光團憤懣,自己跟蘇澈撒嬌賣萌的機會全部被炎罡那個霸道的家伙給霸佔光了,所以蘇澈才會對自己那麼偏心。
然而歸途並不是那麼順利,最開始還沒什麼阻力,走到中途時,那股莫名的牽引力突然加強。也許是因為吞噬吸收了大量‘同類’的關系,光團不至于像進來時那般無阻。
雖然說,傲人的走姿由于阻力的關系,越走越艱難。
于是在最艱苦的那段路程中,光團毅然決然選擇用爬的。
可是,走到門口時,光團悲哀的發現自己曾經的‘穿牆功能’在這副軀體上不根本抵用。
身體笨重的貼到由堅固金屬鑄成的鐵門上,沒反應,被擋住了。
再貼,還是過不去。
光團怒。
他正等著回去跟蘇澈匯報情況呢,關在這算什麼破事。
光團伸出憤怒的拳頭砸在門上。
在門上留下一個無辜的凹凹。
光團︰「……」
再砸,又一個凹凹。
光團了然,調整呼吸,後退幾大步,助跑俯沖。
當。
巨大的聲響,門居然生生被他撞爛了。
然後……光團光榮被卡住了。
重見光明的光團抬頭,一愣,琥珀色的眼楮閃著窘迫。
一直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他的眉心,徐青身上的白大褂晃到了他的眼楮,「你是誰?」
「呃……你先等等」光團扭了扭身體打算先把卡住的身體鑽出來,結果剛一動作,就听見子彈上膛的聲音。立馬老老實實僵住身體。
開玩笑,雖然他不太理解抵在自己腦袋上的東西威力有多大,不過老實點總是好的。他又不是皮糙肉厚天不怕地不怕的炎罡,光團不敢輕舉妄動。
「你是怎麼進去的?」徐青冷聲,槍口抵了抵對方額頭。
光團撇嘴,這人長得倒是挺不錯,怎麼說話的聲音那麼冷冰冰,哪有澈澈那麼干淨動听。
「說話。」
關團低眉垂眼老實交待,「突然身體不受控制飛進去的。」
徐青眉毛一抽,「不要告訴我你是剛才監視器里出現的家伙。」
「什麼家伙?」
「一團肥肥的黃光。」
「……」光團︰「其實我覺得我挺縴細的。」
徐青漂亮的眼眸閃出詭異的光亮,他微微側頭,嘴角勾出若有若無的冷笑,「你是說,你就是那團光?」
點頭,又不自在的挪挪身體,這個姿勢好痛苦。
「你進去了多少?」
「到底了。」
「說說看,你在里面看見了些什麼?」將子彈上膛,微笑。
「你們在這呆了那麼久,蓋了那麼大的房子,還沒進去看過啊?」聲音略鄙視。
「回答我的問題。」
這架勢……光團眨眨眼,「其實我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就是氣質太冰冷了,看看我們家的蘇澈,多溫柔啊。」
另一邊,蘇澈打了個噴嚏,趴在炎罡厚實的背上興致缺缺,隨著某只忘我的進行仰臥起坐的炎罡上上下下,昏昏欲睡。
剛才他和炎罡打賭,如果炎罡能承受著他的體重連續不斷的做俯臥撐的話,一百個不斷,回家以後就能做一次,兩百個,做兩次,三百個,做三次,以此類推,備注,五百以上的話姿勢任選。
此刻蘇澈絕望的趴在炎罡背上,照著種臉不紅氣不喘根本停不下來的架勢,自己這輩子估計都還不清了,或者……他會直接精盡人亡死在床上也說不定啊。
蘇小受哀傷極了。
徐青忽視了光團的廢話,俊美的五官根本沒做出任何反映,「你知道,我有很多種撬開你嘴巴的方法。」
光團吧嗒吧嗒嘴巴,張開,「啊——」
徐青︰「……」
「這樣吧。」光團伸手不急不慢的移開抵在腦門上的槍口,「你答應帶我去見炎罡,我就告訴你我在里面見到了些什麼。」露出一笑,「人可是很講信用的哦。」
徐青沉默,投給他一個看白痴的眼神,不過倒真的往後退了一步算是默許。
光團極為淡定的把卡住的身體掙月兌出來,昂起腦袋,「能給我件衣服嗎?」
光團同志其實還是知道的,自己這副模樣著實有傷大雅。
被人看光光什麼的,給蘇澈看就夠了。
提到蘇澈,不免就想起一直守在蘇澈身邊的野獸炎罡。
光團瀟灑的披上別人遞上來的外套,再高傲的穿上褲子……他要回去,爭寵!
光團頂著亂糟糟蓬蓬松松的天然卷,挺起胸膛。
「等等。」
正要動作,徐青突然出聲打斷,光團不解的看過去。
哀傷的發現對方再次舉起了槍口對準自己。
「我反悔了。」
光團努力做出‘笑’的表情,「理由?」
徐青是個美人,笑起來時除了冷冰冰點,其實還是很吸人眼球的,但從那張形狀姣好的嘴巴里吐出來的幾個字,實在是讓光團忍不住要用針緊緊縫上。
「看到你的鳥窩頭就不爽。」
光團喉頭一梗,「……」他目前不知道自己究竟長了副什麼樣的皮囊,可是就身材來判斷的話,距離炎罡的霸氣威武還是有那麼一段距離的。
徐青眯起眼楮,「越看越不爽。」
收斂笑容,毫不猶豫扣動扳機。
……
人家長了個鳥窩頭關你半毛錢的事!
光團淚奔。
槍響。
人倒。
徐青瞪著倒地不起的鳥窩頭,額頭一抽一抽的。
難道說,凡是和炎罡沾邊的家伙,表演能力都是非常人能理解的低下嗎?
他的子彈明明只是擦過這鳥窩頭的左邊臉皮子,結果這個家伙抬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
當他的眼楮長在腳底板下嗎?騙誰啊。
「給我起來。」
光團在地上痛苦的蠕動,「不要,我快死了!」
鳥窩頭抬起腦袋,琥珀色暖暖的眼珠子里寫滿委屈,霧氣騰騰的。徐青見他那副模樣,突然就覺得心里一梗,「你跟誰裝可憐呢?」
「跟你啊。」慘淡的掃視周圍,一群虎視眈眈的人正面部表情詭異的盯著自己……光團嘆氣,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爬起來。」徐青又說。
「起不來……」
「你的手捂錯地方了,子彈只是擦過你的臉。」
「啊,這樣啊?」抬手模模右臉,「沒有啊?」
磨牙聲又一次響起,「在你的左臉!」
光團又抬手模自己的左臉,果然濕濕的一臉,看向手心,猩紅的一片,「啊,我說剛才這里怎麼那麼痛呢。」
「你再這樣繼續裝瘋賣傻,我就直接把你關進實驗室解剖。」
光團用無辜的眼神瞅他,「你執刀?」
微笑,「這里可不止我這麼一個研究人員,還有很多猥瑣的中年禿頂老頭。」
……
「咳。」
一陣不自然的清嗓聲響起。
徐青側過頭看向一同跟過來的科研人員,微笑,「陳教授,我說的中年禿頂老頭不是你。」
不是肯定句,勝似肯定句。
視線轉回光團身上,「現在,你是要爬起來跟我去見你心心念念的炎罡,還是強行被我帶去研究室被綁在手術台上?」
「……我沒有別的意思,炎罡來的時候,你們也是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嗎?」
徐青用沉默告訴他,不是。
「那為什麼這樣對我?」
徐青又用沉默告訴他,因為你和炎罡看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光團傷心難過極了。
默默爬起來,嘆氣,「我是去見蘇澈,誰要見那頭脾氣暴躁的怪物啊。」
徐青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光團血淋淋的左臉,隱約可以看見半干的血液下,傷口幾乎完全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