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偶養成 第十五章 就此別過

作者 ︰ 謝氏筱薇

()如果一個人,學富五車、滿月復經綸,他一生都沉浸知識和學問樂之中,深有體悟,但是沒有留下一個字于後人品評,也沒有將他學識傳授給任何其他人,那他一生算不算有意義一生,對于人類發展算不算有過貢獻?

嗯,我會思考這樣深奧一個問題,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但這是有原因。(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文三白他之前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高中過舉人,但是沒有任過職,吃住都是他爹娘留給他,甚至于他和沈宛如字稿詩詞,他都束之高閣,不留于世。

就這樣一個人,卻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準備開堂授課了。

他白家宅子很大,他選了一間采光極好偏室做為課堂,起初我以為他說笑,但是每天叮叮咚咚木匠做工聲音實是無法忍受,加不能忍受是,他做越來越敷衍一日三餐。

比如今日,一個青菜豆腐湯,一盤炒萵筍,然後沒了?!

我,翹翹以及爾俏三個盯著桌子,表情都很嚴肅。三白他上進有追求想要造福下一代是好事,但是我們三個溫飽問題也是關系民生大問題,好不好?

你問我爾俏是誰啊?

你不認識啊,就是翹翹之前送給三白那只有點慧根大白兔啊。你們看爾俏是不是比翹翹有水平啊,翹翹,人家听了知道為什麼叫翹翹嗎?是耳朵翹還是尾巴翹?是胸翹還是臀翹?都不知道吧,看我起名字,爾俏,耳翹,一听就知道是因為耳朵翹嘛,而且我還非常注意風雅,耳翹多土啊,改成諧音爾俏,字都也漂亮了,意思也全面了。

我就覺得我文化和涵養都嫦娥之上,所以對于翹翹和三白以目瞪口呆來表現對我恭維時,我也只是很低調地微笑接受。

翹翹自那日我把她變回兔子之後,很生氣,已經跟我耍脾氣好些天了,但現,我們卻不得不團結起來,為著我們各自胃。

翹翹認為,克敵制勝關鍵于知己知彼,主張我們先去觀察一下敵情,然後再下定論。

我覺得甚好,我一直覺得我生活可以簡化為五個字︰看別人生活。所以這件事情對我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得心應手。我和翹翹草草地吃了兩口飯,然後,我們抱著爾俏溜達著,過去消食了。

我們住這個院子,除了對著永安巷開了一個正門外,還有一個拱形偏門,連著白家大宅,出了偏門,走上十來步,就是闢學堂了。

學堂外面是三兩棵梧桐,一座精巧假山,以及一池碧綠水。

學堂窗明幾淨,一張講台,十來副干淨桌椅,顯得大方清爽。三白正跟木匠們結算工錢,大約是完工了。他眉眼處有些疲憊,想了也是,什麼事情沒做過大少爺,建個學堂自然是極累。累就不做嘛,專心給本上神做飯多好,又輕松又體面,怎麼都是仙家活計。

他看到我們來了,速跟工匠們話別,然後,他微笑著向我們走來,「這兩天時間緊了些,來不及做飯,委屈你們了。」

「哼,從來沒有吃這麼差!」翹翹鼻子甩上天了。

我點了點頭,以支持翹翹言論。

三白歉意笑了笑,「就這兩天忙,等學堂正式辦起來就好了。」

就這兩天?這是看到曙光了啊!于是我問道︰「什麼時候算是正式辦好?」

「今天我就出去招生,明日或後日就可以開班教課了。等開課,就空下來了。」

我略略一思索,表示可以接受,但是這兩天吃飯仍然是個大問題,于是,我轉過頭來對翹翹下令︰「那就翹翹你了,你負責這兩天伙食。」

翹翹表情很嚴肅,她異常認真地問我,「東方姑姑,你是認真嗎?」

我抱著爾俏悠然而去,漫不經心地回她︰「你看本上神說笑過嗎?」

于是,我晚上照舊吃上了兩葷三素一湯。即便三白累苦兮兮回來,還是翹翹十分給力地逼迫下,一如平常完成了工作。

翹翹負責?對啊,但翹翹負責不代表是翹翹做啊,也可能是翹翹婬威下,其他人做啊。

翹翹做飯,我敢吃,她自己也不敢吃啊。

況且,我是不管這些過程,我只要兩葷三素一湯結果。

三白還是頗有才名,說是只收十來個學生,牽著娃來報名家長卻是一直排到老榆樹餛飩攤前,喜老榆樹直笑,一道一道皺紋都擠到一處了,「三白他看開了就好,看開了,日子就可以過下去了。」

我不明白老榆樹為什麼這麼說,不過,我看著他深厚皺紋,想著時光應該是公平,收走他青春,會留下智慧,他說應該是有些道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難道時光是讓我保持了青春,卻沒有給我智慧?

我陷入了特別巨大沉思,可喜是,個別排隊家長特別有眼力勁,一個穿著樸素婦人牽著她兒子過來跟我搭訕,「姑娘你是住白先生家里房客吧,我見過你,你長忒好看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見她會說話,就招呼她和她兒子過來吃完餛飩再排隊,她為難地推月兌,「姑娘不知道,白先生學問好,收學生又極少,我得趕緊排隊,不然就晚了,我這娃聰明很,我得給他掙個好先生!」

她家娃,長著白白胖胖,圓潤可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瞧,于是我對著他笑了笑,招呼他過來,「小朋友,你過來吧,你娘排隊,你過來玩。」

他娘推了他一把,「過去。」

他歡地跑過了,我拿了一個餈粑給他,他靦腆著,不好意思向我道謝︰「謝謝神仙姐姐!」

噗!姐姐……

咦,這麼小孩子,這麼有慧根,還能看出我是個神仙。

「你怎麼知道我是神仙。」

「我姥姥說,神仙都長很美麗,很美麗,姐姐,你長著這麼漂亮,一看就是神仙嘛!」他咬著餈粑,很得意地告訴我。

……那是你姥姥時沒有見過丑人神共憤刑天大神。

「那你叫什麼?」

「大寶!」

「大名呢?」

「郝大寶!」

……于是我沖著排隊他媽喊道︰「大嬸啊,你不用排隊了,過來吃餛飩吧,這孩子啊,我替三白收了。」

大寶,好大寶。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子,你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看上什麼人,這完全一種巧合,恕我直言,我偏愛這個小毛孩,是因為他有一個有才名字。

學堂一共招了十一個學生,除了我看上郝大寶是裙帶關系進來,其他學生,都是層層考核,三場筆試,筆試分別是書、數、樂;兩場面試,又分別是方言面試和官話面試,嚴格篩選出來。所以,這一批孩子中,後來出了八個進士,兩個進士及第,就一點也不奇怪,本來就根正苗紅,自然長比其他孩子好。當然也有三白一些功勞,但絕不是後來坊間傳聞那樣玄乎。

後來坊間有這麼一句話,文門有徒一十一,中夾一個關系戶,狀元探花進士八,大寶不知出何路?

這是諷刺文門個個才華橫溢,金榜有名,我帶進門大寶卻默默無名。

世人真可笑,只看見他們自己追逐名與利,卻不知道世俗之外有山水,我們大寶怎麼了,怎麼了!我們大寶雖然沒去科舉,但是我們大寶可是未來天庭一顆明亮星!

先不說以後事情,就這十一個小屁孩剛進門時,除了花痴大寶跟我親近以外,其他十個小孩都是喜歡翹翹,下課時候紛紛跑去找翹翹玩,不跟我玩,我表示很嫉妒!

我端了水果送過去討好他們,他們都立即噤聲了,怯生生,別說吃了,連動都不敢動。翹翹好笑地端過水果,分給他們,他們才小心翼翼地接了

靠,不就是那天我午覺,他們吵要死,我生氣地一鞭子甩下去,把他們都掛院子里面梧桐樹上了麼,都過去好幾天了,這麼小,還這麼記仇!

听說,如果他們上課不听話或者作業不認真寫,三白只要說一句︰「不用功學習話,我就請東方姑娘過來!」他們立馬態度端正,學習刻苦,簡直能到廢寢忘食,懸梁刺股程度。

我生平第一次反省,我真有這麼凶麼?

有了這幫小屁孩後,翹翹比我忙多了,我充其量是倚榻上,听大寶桌前大聲朗誦詩文,有句讀不對或發音不準,我就出聲提點一二。大寶他聲音清脆悅耳,讀起來童聲稚氣,抑揚頓挫,我還蠻享受,翹翹她就不一樣了,她身邊有十個小屁孩啊,一天到晚,吵個不停,翹翹姐姐長,翹翹姐姐短,折磨死她了。

她苦兮兮跟我抱怨,說︰「天,以後我若生小孩,一個就夠,咱再也不敢肖想兒孫滿堂樂了!」

我覺得作為一個上神,適當激勵小仙們發奮圖強是很重要。于是,我笑眯眯地說道︰「早上大寶他娘送他來學堂,還問我,那個忙前忙後紅衣服姑娘是不是白家先生妻子啊。」

白家先生妻子哦~~小屁孩們師娘哦~~

瞬間,翹翹眼楮都亮了,滿臉紅暈,干勁十足地跑出去,處理小屁孩小屁事了。

然後,大寶傻兮兮地問我︰「神仙姐姐,我怎麼不知道我娘說過這樣話啊。」

「你人小,記憶差。」

「怎麼會,我記憶可好了,你昨天叫我背千字文,我都會背了。」

「哦,是嗎,」我換了一個倚靠姿勢,愜意地說,「來,大寶,不要害羞,背給我听听。」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大寶開始抓耳撓腮了,「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雲騰致雨,雲騰致雨…」

哼,小小年紀就說大話,背不出來了吧,學童三五並排坐,天地玄黃喊一年,本上神背千字文時候,背了十來年,你怎麼可能一晚上就背出來了!

我看著他得意笑。

大寶著急地都要哭了,「神仙姐姐,你盯著我看,我背不出來。」

……

真會找借口,于是我轉過頭,不看他。

然後他又接著,「律呂調陽,雲騰致雨…」

竟然一個字不漏全被出來了!我心中暗暗叫奇,居然真被我撿了塊寶,他娘沒有瞎說,果真是個聰明孩子啊。

于是我一時得意,就跟他說︰「這些都沒多大意思,我叫你幾句實用,你慢慢揣摩,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處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寶跟著復述了一遍,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其實這一群小屁孩對我生活影響有限,對翹翹是小有些影響,但對于我們活潑可愛而且俏皮爾俏來說,那就是驚雷一般影響!每天它都是慘叫著四處逃串!

真是小屁孩猛于虎啊,一個一個,口水直流抱著它,捏著它,摟著它,親著它,我一個活了數十萬年上神都覺得不忍直視了,她一個剛修煉小妖怎堪忍受!

但所幸,這是一只小有慧根妖,它迅速明了,只有本上神我才是它靠山,于是學童上學期間,它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連我去茅房,它抖小心翼翼地跟著。

對此,本上神略有一些尷尬,所以嚴厲告誡過它,只準等外面,不準跟進去。于是每日我上茅房,成了全院學童期待事情了。因為只有這個短短一會時候,他們可以跟我們活潑可愛而且俏皮爾俏稍稍親近一點。

唉,我這幫小孩心中大約是老巫婆一樣存了,對此,本上神雖然有點明媚憂傷,但著實無能無力。但當我听見,有小屁孩上茅廁沒有帶紙,就廁所里面大聲喊著︰「翹翹姐姐,給我送手紙來!!!」時,我表示即使有能有力,我也不想多做改變了。

爾俏一直跟著我,倒是便宜了郝大寶同學,大寶看著它眼楮也是星星眼,滿臉喜歡,每天早上必從家里帶小把青菜過來,小心翼翼地問給它吃了,才肯去上早課。不過,讓爾俏欣慰是,大約是太喜歡,大寶同學都是好小心好小心地看著,卻不會輕易地抱它親它。

還有一件大事,不得不說,就是翹翹突然說要回天庭去了,我不知道她和文三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有一日早上,我起床時候,看到他兩相對坐著,兩人表情都很不正常,文三白是滿臉尷尬和愧疚,翹翹滿臉難堪和絕望,等我拿著饅頭,坐下吃飯時候,翹翹聲音平靜地對我說︰「東方姑姑,我要回天庭了。」

「什麼時候走?」我還沒有來得及發問,三白就急著問道了。

「吃完這頓就走。」

「哦。」文三白也沒有再說什麼。

轉身起來,往廚房里面走去。

大約是去添飯,但是要不要這麼神情恍惚啊,添飯連碗都沒有拿去?

「記得幫我跟小月老打聲招呼,告訴他,本上神想他了。」我覺得事不關己,可以高高掛起。

「還有跟陸文講,時話本都給我收集好了,留著,等本上神回去慢慢看。」

「嗯,還有啊,我人間諸事滿意,就是缺一個像樣靠墊,可以靠著看話本,你讓我宮里仙使送一個下來。哦,對,如果下來話,順便也稍帶兩壇千年杏花酒吧,還有……」

我話還沒有說完呢,三白就走過來了,拿著紙包,對著翹翹說道︰「這是你喜好吃胡蘿卜干,你帶些路上吃吧。」

翹翹瞬間眼圈就紅了,跟她原形時候一樣一樣,倔強地說道,「我沒有那麼貪嘴。」

呵,是麼?我笑了。

翹翹繼續說,「我不要那個,你把你那把金釘鉸骨扇給我吧。」

哦哦,這個我知道,就是三白平日隨生帶著那把川扇,上面還系著伽南香墜,扇面上提一句詩我也有印象,「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三白掏出骨扇,連帶著紙包,一並遞給她,努力擠出一個笑,「那就一起帶著吧。」

唉,縱然絕情絕意,三白這與生俱來溫柔也依舊是春風佛面啊。連分手都是溫文爾雅,氣質翩翩。

我感覺到了,翹翹自然也感覺到了。

愛他不愛他,愛不愛他?

怨他不怨他,怨不怨他?

我不知道翹翹怎麼想,反正,收下一包胡蘿卜干和一把舊扇子她,紅著眼努力不哭她,愛嬌愛俏也愛使性她,連早飯也不吃了,徑直就走了。

唉,我坐桌前吃著饅頭,看著三白佇立門前榆樹之下,只見他綠葉侵衣,紅塵拂面,表情深沉而又憂傷。

都是傻瓜。殊不知,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通知︰請互相轉告唯一地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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