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古佛，如然燈佛，生時一切身邊如燈，是過去佛，西天，是無比尊崇存。
可燃燈不歡迎我，一點也不。
我們山中行走大半日，日頭都落下來，夜幕都降臨了，前面山川依舊是一望無際，遙遙無邊。
佛，還是渺無蹤跡，無影無形。
這必須是燃燈昭示了，我以山路崎嶇，令你求訪艱難，你若有自知自明，便速速歸去吧。
上山路道阻且長，回頭路卻一馬平川，燃燈心意，真是再昭明不過了。
清晰明確地知道這點，我心中其實是略有慌張，要知道，晨耀小時候有太半時候是燃燈身邊度過，燃燈于他，可謂是亦師亦父，有養育和教導之恩。
我見燃燈因此很有一些情怯。
我不願上山找燃燈，也是這個原因，總有一種類似于丑媳婦見公婆別扭心態，倒不是真因為我多麼狂妄自大，對佛門不禮敬。
我于討好別人一項上，一直是數百年如一日遲鈍。果然，還沒有見到燃燈呢，路上就遭他老人家討厭了。
虧我還把晨耀手上拎著實木食盒，搶過來放到自己袖口中，想著假借著晨耀孝心，準備見到燃燈時候大獻殷勤呢。
可惜啊，你有獻殷勤意，人家沒有領你情心，純粹是自討沒趣，自作多情，十分可笑。
罷了罷了，不如歸去了。
可是，看著晨耀忙前忙後，認真張羅身影，好像又有點舍不得哎。
因為夜晚了，所以只能夜宿山中了，晨耀拾掇了一些柴火，架著燒著水，又尋了好些干草樹葉，樹下整整齊齊地、厚厚鋪墊了一層，希望夜里睡覺時候能夠溫暖柔軟一些。
夜，早早降臨了，我能眺望遠方是一派潑墨，天空是手染墨布，黑漆漆，一點也不親切。四周猿聲此起彼伏，是靜中吵鬧。晨耀點起篝火，是眼前唯一可見光亮，晨耀正仔細收拾著蘑菇野菜，說是一會給我熬一鍋野味。火光下，身著白衣晨耀映照之中，沾染了些火光昏黃，面色顯得特別溫柔寧靜，異常好看。
晨耀，他呀，真是擁有令人艷羨容顏，以及如暖玉一樣溫潤性情。
我百無聊賴地席地坐著，不時用樹枝撥動一下火堆，火小小炸開， 里啪啦響一會，煞是好玩。不幫忙也就罷了，還一邊不滿意地嘀咕著，「一鍋野菜有什麼好稀罕，佛門重地，吃不得葷腥，肯定就是幾根雜草，對不對？」
晨耀也不跟我計較，笑著說道，「曦曦，雜草有雜草味道。」
嘖嘖，說話像個糟老頭。
我自己變出了個兩個琺瑯彩茶杯，顏色鮮亮，精細漂亮。倒了一些晨耀燒開熱水，自己喝一杯，也給晨耀遞過去一杯。「我變杯子才好看嘛，看你變出來水壺，黑漆漆，什麼審美！」
晨耀變出來燒水水壺，是古樸那種陶土罐子，一無沁色，二無包漿。我覺得我叫它水壺，那簡直都是埋汰了水壺。
那廝能叫水壺麼？
叫土巴佬還差不多。
「就是燒水而已，實用就行，哪來那麼多講究。」
「自然很多講究，」我不服氣地哼哼道，「這是追求生活品質。」
端了杯子，喝了一口水，平淡無味，只有水味道。
我平時是喝慣好茶，喝了覺得甚為無趣。「太淡了，一點也不好喝。」
晨耀倒是一點也不嫌棄，很認真一口接一口，飲茶一般喝下。
他喝水動作很雅致，喝水表情也很享受，若不是我也喝了，必以為是什麼瓊漿玉露呢，「開水雖淡，但淡也有淡味道。」
他認真地看著，眼楮漆黑明亮，虛做了一個喝動作，示意我再試一次，「曦曦，你慢慢喝，仔細感受，水滋味也很好。」
他很期待樣子，我凝視著他眼楮，不知道怎麼就心神恍惚起來，乖乖地拿起茶杯，又將將地啜了一口，咦，溫熱可口，好像水是甜了一些哦。
于是，我大方誠懇地得出結論，「古人說秀色可餐果然是有道理，水都變甜了。」
我話音一落，本來極為期待晨耀，瞬間一副被我打敗了樣子，瞪了我一眼，轉過身去摘菜，不理我了。
好吧，我知道他是借著開水講著佛法禪味，想表達萬物各有滋味。
但看他生氣懊惱樣子，我心花怒放，開心不得了。
以往我只喜歡美人害羞帶怯樣子，如今連美人怒目而視都極為欣賞了。
我覺得本上神近口味真越來越復雜了。
說道口味，看他一杯水都能夠喝津津有味，我突然想到他平時總是一身白衣，飄然渺然嫣然，可能不是他品位卓絕，立意高遠，也許或者可能也僅僅出于簡便實用考慮，如果是這樣，天庭一干模仿他男仙可能就要大失所望了。
其實白色衣服很挑人，皮膚不白不要穿，身姿不挺拔不要穿，胖子就尤其不要穿，一襲白衣，穿晨耀身上甚好，玉樹臨風，文質彬彬。穿那一干模仿他男仙們身上就搞笑了，黑熊仙穿起來像個大廚師，尖嘴猴仙穿起來像個跳梁小丑，威武雄壯二郎神穿起來，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還不如不穿呢，露出結實緊致月復肌大約會有看點。
我知道再多說一句，晨耀該要真生氣了，但是我還是變出了一把蒲扇，坐火前，用力來來回回地扇，一時煙霧四起，嗆人厲害，然後我就很應景咳眼淚汪汪了。
晨耀轉過頭來看我，我立即不怕死地，拉了拉晨耀袖口，色眯眯地開口了，「晨耀啊，你穿白色衣服真是太美麗了，天上地下，絕世無雙啊！」
果然，我感覺他身形一滯，然後他就惡狠狠地轉過頭來，義正言辭地訓斥我，「曦曦，你能不能不要老說這些不著調話。」
「可是……」本來就很美麗嘛。
「沒有可是！」
「但…」
「也沒有但，」晨耀沒好氣說道，「這跟燒水壺一樣，但凡能夠燒水喝就是有意義，跟水壺樣子又有什麼關系！」
「然而，跟茶杯一樣，若是好看，便能心情愉悅，多喝兩杯。」我立即搶過話題，不等他打斷。
他一副以實受不了了，簡直是朽木不可雕，對牛彈琴樣子，瞪著我。
他正直無私、大義凜然目光下，我弱弱地問道，「晨耀，你老實告訴我，你這扭曲審美，是誰教給你，是燃燈，還是如來？」
太扭曲了，不以美為美，不以丑為丑，我說晨耀他這麼大一只帥哥，怎麼從來不沾沾自喜，得瑟自大呢，原來人家這廂壓根不分美丑啊，按照他觀念，想必是有兩只眼楮，一只鼻子，一張嘴就是齊全了，齊全了，大家就一樣一樣了。
「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氣死我了。」他立即憤憤地轉身，煮野菜去了，這次無論我扯些什麼，做什麼小動作，都不搭理我了。
我自顧自東拉西扯，說了半天，他也不理我，索性就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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