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先生好眼力,簡直就是火眼金楮呀!」宋珵美說。愨鵡曉
仇于凱對于宋珵美的揶揄卻沒有絲毫尷尬,反而輕浮一笑,細長的雙眸微微一挑,讓人看著只想去咬後槽牙。
他輕輕步過來,唯伊才發現,他身後還有三人跟著走進來。
三人齊齊的都是黑色西裝,皮鞋 亮,只是中間的那個氣質特別,帶著滿臉深沉,下巴傲然輕揚……正是戎靳北。
宋珵美也看到了他,美眸徒然瞪大,忙捂著嘴叫了一聲,「戎總! 」
過後反應到手里還拿著那一件黑色的蕾絲內衣,忙放下手來藏在身後,態度與看到仇于凱截然不同!
店內的員工紛紛詫異,驚恐不已。
未想到總裁今天突然而至,之前還會提前通知,今天竟是連個招呼都沒打!這一連串人的出現,讓旁邊選購的顧客聞聲也是頻頻側目鵂。
「都慌什麼?戎總今天不是視察,不考核!」仇于凱戲謔道。
卻即便有他這話,工作人員也不敢松懈,忙到工作崗位上,尤其敬業的樣子。
那被忌憚的人從後面走上來,看到宋珵美時,卻突然笑了,沉聲問道︰「這位就是宋代表吧,新部門呆得還如意麼?」
宋珵美有些惶恐,SEN`S上萬員工,能被戎靳北認出來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呀,可即使心里翻江倒海,面上還是強作鎮定,道︰「如、如意!多謝戎總提拔!」
戎靳北背著手,和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笑言道︰「如意就好,我還害怕私下里給你們調動職位,會讓人有意見,現在看看,宋代表是真的很如意了。」
宋珵美這才知道,原來她的調動是總裁親自下的命令,分外受寵若驚,手里攥緊了身後的那件內衣,笑道︰「這都要多謝戎總呀!」
戎靳北說︰「不用謝,能者多勞,不能襯得上這個職位的人,我肯定不會去提拔。」
唯伊听他這話,不由低下頭,看著自己腳尖。
仇于凱卻又將話題轉移到那內衣上,問道︰「這上班期間,宋經理不會是趁職位方便,偷偷來購物的吧?」
當著老板的面這廝就這樣難為她,宋珵美終于忍不住皺起眉來,卻不疾不徐的將內衣塞到唯伊手里,說︰「我怎麼敢公私不分呀,不過今天遇到了秦安小姐的助理,也是我以前的同事,所以才親自領她逛一下。」
戎靳北進門至今,才終于看了唯伊一眼。
腦袋里不可抑制的,涌現出昨天晚上這女人的醉態和她嘴巴里柔聲吐出的名字,而心里,卻竄入的是莫名之火。
她明明一聲不吭地低著頭,他卻覺得這女人正用一只無形之手,揉弄著他的不可一世。
黯眸深遠仿佛望不到盡頭。
唯伊垂著頭,耳邊聞著戎靳北與員工自在交談,心想,這人模樣和做派儼然是個三好上司——好心腸,好氣度,好能力。她還听戎靳北說︰「其實我太樂意看到自己公司的員工在我們的百貨公司購買東西了,這說明咱們公司福利好,效益高,是員工之福,也是公司之福,你說是不是,宋代表?」
他說這話時,眼楮在唯伊身上轉了一圈,才停到宋珵美跟前。
宋珵美抿嘴笑道︰「戎總說的對!」
仇于凱有些吃味兒,說︰「宋經理能力好,嘴也甜,可這夸人的話呢,我听著怎麼覺得感覺不一樣呢?你夸戎總,我听著像是敬慕,你夸我,我怎麼就覺得你是帶著刺兒的!是不是呀?」
宋珵美嘴角抽了抽,「仇先生說的這是什麼話,說到底,您才是我直接領導呢!」
仇于凱故意「嘁」了一聲表示不滿,說︰「嘴巴這麼厲害,難怪你一來,低下的員工都老實的很!」
宋珵美只當他這是夸她了,抿唇微笑著不再言語。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一僵局,唯伊一陣促狹,忙接起電話,那邊店里的人告訴她,衣服已經到了,可以過去取了。
唯伊總算是尋到月兌身的機會,著急忙活的說要回去拿衣服了,可後來事情的發展卻有些不受控制了——
手里的那只黑色蕾絲內衣就是禍根源頭!
明明找到了借口離開,宋珵美的樣子也是打算全身而退了,偏偏那個姓仇的又揪住了內衣的話頭不放,語氣放浪道︰「不急呀,先買好了東西再回去拿也不遲的!不如順道宋經理也挑一件吧,今天咱們緣分不淺,這樣吧,你們的帳我來結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他這麼說,宋珵美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但撇去調戲的成分,他的話實在讓人無法反駁,更何況還是在這麼多人面前——
正是尷尬,倒是戎靳北接道︰「仇于凱,你夠了。」
語氣淡淡,並不帶責備,而更像是好友間的打趣。
宋珵美忙順著他的話找到台階,說︰「仇先生真愛開玩笑,我們哪敢承您的情,再說了,戎總還在這里呢……」
「哦,那就是不敢承我的情,敢承戎總的情?好嘛好嘛,我才知道宋經理是這種心思!」
戎靳北身旁的兩人不覺側頭輕笑,宋珵美的一張厲害嘴今天是真的敗給了仇于凱,急急地,她拿眼楮去看戎靳北。
戎靳北也彎起了嘴角,最後雲淡風輕地對售貨員道︰「今天宋經理和這位唯小姐買的東西都算在我的賬上。」
「……」
總裁大人都發話了,其他人哪還敢有什麼意見!
唯伊除了想沖上去掐死仇于凱之外,現在只想逃離,听到宋珵美問她要不要繼續選,她埋頭心想,還選個毛線!
然後說︰「就那件吧,我先走了!」
可到走時,又听到仇于凱在身後猜測她的胸圍。
「32C,一定是32C!」
32C你妹呀!
攥著拳頭,慌忙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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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包好秦安的時候後,宋珵美也趕來了,叫了兩個員工幫忙把衣服搬到她車上,她和唯伊坐上來,便是恨恨罵道︰「那個仇于凱!真是一肚子壞水兒!嘴那麼賤也不知道是怎麼坐到這個位置的!」
唯伊沉默著,她對仇于凱早就絕望了,如今真是覺得他比戎靳北還可恨!
回到公司的仇于凱,在戎靳北的辦公室里掩嘴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心道,這是誰在他背後說他壞話了!
轉過來一看,戎靳北臉色不怎麼愉快地看著他,竟然冷冷對他說︰「以後少說些有的沒的。」
仇于凱一愣。
他天生的孟浪個性,這樣活了幾十年了,跟戎靳北認識也有許多年,卻從來沒听過戎靳北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你怎麼了?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戎靳北看著手里的文件,說道︰「在公司里,以後還是對員工客氣點,少跟女職員開玩笑,前幾天已經有人在我這里告過你的狀了!」
告狀那事仇于凱知道,銷售部的一個副手,是戎菀青的人,早看他不慣但又弄不死他,仇于凱就只當是條狗亂叫喚,戎靳北這邊沒有說什麼,他也跟著裝聾作啞不發表一件。
可怎麼這個時候又提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秘書進來,說和曜和娛樂的雷總約的時間到了。
戎靳北就揮揮手把仇于凱打發走,仇于凱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出門就撞上了那仁。
他問那仁︰「一會兒雷述要來,你也跟著一起見麼?」
兩人雖然都是替戎靳北做事的,那仁卻與仇于凱交情不深,他自覺的,跟仇于凱保持了一段距離,顛了顛手里的資料說︰「我來送昨天跟江城那些人談好的文件。」
仇于凱眯起眼楮問道︰「怎麼你一個律師還做這種事?顏平呢?」
那仁與他並不熟,這會兒卻也耐心解釋道︰「昨天顏平沒去,老戎帶秦安的那個小助理去的,小助理又不懂,還不是我來整理。」
秦安的……小助理?
仇于凱細長的眼楮突然瞪的大大的,不一會兒,嘴巴里叨叨著,「完了完了完了……」
「什麼完了?誰完了?」那仁皺眉。
他覺得仇于凱這人老大不小了,三十好幾,整天還神神叨叨的特別招人煩……
仇于凱看著他,認真道︰「那個唯伊完了!」
「啊?」那仁嘴角一抽。
怎麼又說到唯伊了?
仇于凱眼疾手快把那仁拉到角落里,便將這段八卦有模有樣地娓娓道來。
「你大概不知道,那時候我們在忘川城為戎總辦酒會,接風洗塵,當時有個賣酒的姑娘進來,那身材,那長相,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我當時還笑著問戎總要不要這女的陪,戎總說,不能玩兒的太過火了,我心想,那就是有點兒意思咯,接著,你猜怎麼著?」
那仁搖頭,看他咽了口氣,繼續道︰「那女的後來走了!可散場的時候,竟然卡在戎總的車前等著他!我當時遠遠的看著他們一起上了車,後來再見那個女的,才知道她是秦安的小助理,就是唯伊呀!而且,她以前是咱們公司的員工,當時上了戎總的車,第二天就來辭職了!」
那仁听到這里,有些愣神了。
仇于凱又將那日在酒桌上,戎靳北替唯伊解圍的事,包括上回見到唯伊和雷述出入小苑居,戎靳北讓她開車的事都說了,最後總結道︰「還有剛才,我們一塊兒去百貨公司,好死不死地又踫上唯伊了!我就打趣了她們幾句,回來戎總的臉就變了!現在又听你說他竟然帶唯伊去見江城商會的人,我真的確定了,他們倆絕對有戲!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那仁沉默著。
仇于凱這個愛胡說八道的,說得這些話他不能全信,卻也一不小心被他帶進去了些……
似乎……好像……真的像那麼回事兒。
等等!他怎麼跟著仇于凱一樣變得這麼三八了!戎靳北跟唯伊有沒有事兒,他操什麼心!?
那仁斜眼瞪了仇于凱一眼,提醒他道︰「你別亂說了,有沒有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再說了,這種屬于個人私事,你要是到處說,別人听到,也跟著嚼舌頭,戎總大概不會高興!」
仇于凱彎下嘴角,做了無辜的表情,解釋道︰「我就是跟你說說,干嘛這麼嚴肅。」
那仁不願與他廝混太久,心里揣著這件事,側過他準備離開。
看著他走遠,仇于凱悠悠挑眉,嗤笑一聲,雙手插進手袋里,晃蕩著跟著走出去了。
兩人卻全然沒有注意到,走廊的拐角,一抹黑色的身影,已將以上的對話盡數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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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先生?」
秘書在外面找了一圈,才見雷述出現。
他的臉印在陰暗中,看不清表情。
「雷先生,請進。」秘書為他打開辦公室的門,一簇亮光鋪陳開來,雷述仰頭,看到那仁正由里走出,沖他點了下頭,又對秘書輕輕一笑,「謝謝。」抬腳邁入。
隔了半個多月,才有了能和戎靳北面對面的機會,雷述一方面覺得氣憤,為戎靳北的不近人情,一方面也覺珍重,是成是敗,在此一舉。
可這是五分鐘前他的想法。
唇角噙著笑意,雷述到戎靳北面前。
戎靳北早有打算,月復中的稿子在半個月前都已經打好,如今出口,定是滾瓜爛熟。
他請雷述坐下,才悠悠開口道︰「雷公子好久不見了。」
秘書送進來咖啡,雷述拿在手里,等人走了,似笑非笑的扯扯唇,說︰「戎總,我知道你是痛快人,今天前話就不多說了。不知道戎總最近有沒有吃苦,但是說實話,我最近吃了不少苦,你的一句話,壞了我曜和一半的生意,前段時間我家老爺子又是住院又是跟我慪氣的,我真是委屈!今天來,就是想問一問戎總,難道你之前的成命就真的不能收回麼?」
戎靳北薄唇微抿,俊臉上的笑像極了狐狸。
「雷總說的什麼話,我們都是按程序走,公事公辦,既然合作,就要有合作的價值,價值沒了,還怎麼談?況且,曜和娛樂的誠信……我們有待考察!」
雷述被他這不咸不淡的一句話說得臉色難看,「戎總,我們之前的合作很愉快呀,這麼多年也沒出過問題,怎麼這次就有問題了呢?」
言下之意——是不是你故意借題發揮……
戎靳北自然料到他有這一招,直接將之前收集到的資料拍在雷述面前,不疾不徐道︰「雷公子可以自己看看,曜和娛樂五年前和SEN`S合作,中間有多麼有問題的賬目。」
雷述隨意掃一眼上面紅紅綠綠的標記,便了然于心了。
「不是沒問題,而是大家都願意顧全彼此的臉面,沒說出來而已。雷公子的父親與我父親也算多年好友,我一開始也覺得這樣做不合適,打了長輩的臉,我心里是不好受的,但既然有問題,就得解決,不能一直忽視,最後,大家連朋友都做不成……就難看了。」
雷述眼角猛地跳了一下,強自壓下心里的火。
如何發火?他沒有理由發火!
老帳是他爹的,新帳是他的,戎靳北是早就做好準備了的!
可即便是這樣,他仍覺得,戎靳北此舉主要是針對他的!
他緊咬著牙,聲音像是由喉嚨被生生壓出來的,「真的沒有挽回的辦法,哪怕是一半?」
戎靳北不為所動,「雷公子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吧,我們以後可能還有機會談。」
雷述的拳頭猛地砸在沙發扶手上,青筋暴起,聲音壓制著道︰「戎靳北,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但是如果我把你想要的東西送給你,你還這麼堅持不讓步麼?」
戎靳北挑眉,笑道︰「我要的東西?你肯給?」
雷述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領。
「戎總就請拭目以待!」
他走後,戎靳北坐在辦公桌前,手里的鋼筆尾頭一下一下敲打著桌面,繼而越來越快,好心情也隨著越升越高。
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他對著話筒說道︰「老的不行了,小的又這麼女敕,看情況,該準備撒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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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雨勢再次高漲,傾盆而下。
秦安圈在家里睡了一上午,下午醒來時,仍是睡眼惺忪,就穿著睡衣坐在陽台上听窗外 里啪啦的雨聲。
連續的工作安排,終于趁著雨季有所停歇,月兌了妝容的秦安顯得有些憔悴,她的嗓音還帶著濃厚的睡意。
「我最喜歡下雨了,以前在羅馬,冬天的時候雨多,裹著被子在窗台看落雨,意境很美。」
唯伊把秦安的衣服分類收拾好,明早有個采訪,她把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出來,放在容易找到的地方,在窗前,感受到外面的潮濕,覺得不適。
和秦安相反,唯伊討厭下雨。
下雨天讓人懈怠,無精打采。
她一直默不作聲地,等到在公司開會的MIKO回來,才渾身都緊張起來。
還記得昨天MIKO跟她說的,跟戎靳北見了人後,要問她的表現。
她自己覺得自己,差勁的很。
只是此刻,MIKO還沒來得及詢問唯伊昨天的情況,秦安卻先問了。
「昨天……你跟戎靳北出去應酬了?」
唯伊猛地就想到之前王邈說的話,心頭一緊,避開秦安的目光,「嗯……」
「感覺怎麼樣?」
「不好……」唯伊說。
那邊MIKO接道︰「能好到哪兒?我今天打電話問了戎靳北,她說這丫頭到了那兒就只會喝酒,還是被敬酒敬醉得,喝多了讓人給扛回去了!」
秦安皺了皺眉,唯伊則開始心慌意亂……
MIKO繼續搬起了教訓的姿態,到唯伊面前說︰「陪酒呢,不是讓你一個勁兒坐在那里,還讓別人去敬你,你又不是大老板!當然也不是什麼酒都得喝,你也不是人家花錢請來陪酒小姐——要喝,就得喝出個名堂!這次就算了,下次我親自帶你,不教就像個木頭似的!」
完整地听了MIKO的話,唯伊才將心老老實實的放在胸腔里。
秦安看她木木的樣子,把她招到跟前,說︰「下次去哪兒跟我也說一聲。」
她臉色不好,不知道是因為累得,還是別的原因,唯伊下意識認為,因為她跟戎靳北出去應酬,讓秦安不高興了,畢竟他們之間,關系匪淺……
唯伊有些促局,好像一不小心淌進了一汪泥潭中,明明想走出去,卻越陷越深。
秦安看她不說話,又道︰「我看你自己的鞋子都被水泡壞了,前幾天我讓人從國外帶了兩雙皮鞋,你跟我是同碼吧?我覺得穿著還挺舒服,待會兒你去試試,合適了就拿一雙。」
這算……收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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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氣仍舊不好,雨勢稍稍小了些,整個世界仿佛成了雨的天地,處處濕潤。天空像是被一團半透明的黑紗籠罩住,悶悶的,讓人透不過來。
因為大雨,唯伊昨天沒有去給戎祁上課,這一天早早的,就接到戎靳北的電話,說,今天周末,知道她這邊早上有工作,下午休息,就讓她下午過來,多加一個課時。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沒有因為那日關于她醉酒的嘲諷和責備,也沒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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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采訪在曜和娛樂大樓內的演播廳進行,受邀的是電影里的幾位主演,台下記者的發問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唯伊前台和後台兩邊跑,還是沒少忙活。
中途讓她意外的是,雷述竟然也來了。
他們倒是沒有怎麼踫上面,雷述一到,就與MIKO坐在台下聊著什麼,兩人神色嚴肅,似乎不怎麼愉快,終于不歡而散後,唯伊去送礦泉水,MIKO抱怨說︰「二世祖就是二世祖,還說什麼創出一番事業,現在是闖出大窟窿了!」
唯伊對雷述前段時間做的事,有所耳聞。
采訪快結束的時候,唯伊下樓安排人做招待,那時老徐已經打電話說到門口了。
唯伊想到昨日秦安的神情,心里終究不是滋味,對老徐說在馬路對面等她。
她收拾好東西,出門卻正好和雷述撞在一塊兒。
雷述身旁跟著一個臉孔陌生的男子,看樣子是給他打下手的人。
見到她,雷述只是一瞬間的詫異,而後眼中帶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驚艷,說︰「唯小姐,是去大廳麼?」
唯伊撤開一些,點頭說︰「是的。……雷總好。」
「好,好好好!」他笑開了說。
就這樣算是打了招呼了,唯伊忙奔出門外。
雷述在她身後,卻悠悠的拉長目光,直到跟隨到,她的身影越過馬路,上了馬路對面剛剛挺穩的黑色車子。
那輛車他剛剛進門的時候看到了,車牌號甚是熟悉。
如此看來,那事……不會假了。
身旁的人問道︰「雷總,這姑娘是誰呀?」
雷述扯唇笑笑說︰「秦安的助理。」
那人一頓,「喲,倒是看著比秦安還有味兒!」
雷述瞥了身旁人一眼,笑道︰「眼楮挺毒呀,一般人可瞧不出這女的比秦安好看。」
那人嘿嘿一笑,奉承道︰「可雷總不是也看出來了麼?」
雷述冷哼一聲,「少廢話,你過來,我交給你些事情辦……」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聲音也沒進了玻璃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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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先生今天下午公司有會,下午回來的晚了,我來送您。」唯伊坐在車上,老徐如是說道。
「不用的麻煩的,我一個就能回去。」
先前每次結束,戎靳北都會開車送她,這讓她很不舒服。
終究是不習慣這樣的日子,她坐在豪車里,總覺得不安。尤其是跟戎靳北一起。她曾委婉地說過一次不用他送,戎靳北卻沒當一回事,再有第二次,唯伊就不好開口了……
老徐說︰「也沒什麼麻煩,唯小姐總是這麼客氣。」
唯伊輕輕嘆了一口氣,垂下頭,心想,「客氣」這倆字,有時候是褒義詞,有時候卻是貶義詞,如果真是因為拒絕引來別人的反感,那還是接受好了。
老徐透過後車鏡,抑制不住地頻頻看她,心里也揣著想法。
想,這姑娘性子還真是好,可比戎先生以前交的女朋友脾氣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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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靳北之前說過,唯伊來上課時,自己輸密碼進來,唯伊一開始還是執著地敲門,被他瞪了幾次後,自覺了。
她一進來,就直接上了二樓,去房間里找戎祁。
屋子里雖然沒有陽光,卻也亮堂,那小家伙正趴在桌子上,滿臉的苦大仇深。
唯伊走過去,才發現他是在拼拼圖。只是那個拼圖模板略大,就把整個方桌佔滿了。
戎祁身子趴在上面,圓嘟嘟的像坨可愛的肉球。
听到唯伊進門的聲音是,他回頭,起身,很有禮貌的叫了一句︰「唯老師。」
唯伊笑一笑,找了地方,跟他一樣坐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問他︰「你在做什麼?」
戎祁皺起眉頭,鼻間的肉擠在一起,一張臉粉嘟嘟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我在拼圖……我爸交給我的任務。」他期期艾艾道。
唯伊早就從戎祁嘴里听說了他爸平時是怎麼「虐待」他的了,心下知道,他一定不樂意做這些事。
果然,戎祁撓著頭說︰「我一點兒都不喜歡拼這東西!都已經拼了一天了,才拼完一個邊……」
唯伊忍不住笑,把他的拼圖展開看了看,應該是一千塊的那種,她以前閑著沒事的時候也拼過一次,用了一整天拼完一塊,眼楮都花了。
唯伊問他︰「你不喜歡拼這個?那你喜歡做什麼?」
戎祁亮亮的眼楮看著她,聲音小小地說︰「我想……看電影……」
「電影?什麼電影?」
「鋼鐵俠!我這里有帶子!」
唯伊看了一下時間,兩個小時,正好能看完一部電影,而且戎靳北不在,便點頭說︰「好,那我們去看電影吧!」
戎祁高興的跳起來,轉而又想到什麼,頹喪著臉說︰「我們不用上課麼?」
「今天的課就是看電影,看完你寫一篇觀後感怎麼樣?」唯伊說道,「用中文寫。」
戎祁衡量了一下上課和看電影寫觀後感哪個更有趣,最後果斷的選了後者!
兩人雀躍的下樓,戎祁在屋子里叫喊著︰「鄧女乃女乃,鄧女乃女乃!快幫我把我的帶子拿出來!」
鄧阿姨從廚房出來,擦淨了手到他們面前,目光停在唯伊臉上時,忽的一怔。
這人……不就是那個身份證上的女孩兒麼……
唯伊是第一次白天里來戎家,平常她來時,鄧阿姨已經交接了小涵,回家休息了,這會兒見到家里的保姆不是小涵,也有一瞬間的詫異。
戎祁喳喳道︰「鄧女乃女乃,這是我的中文老師唯伊,我們今天不上課了,我們看電影!」
鄧阿姨微微笑著,說了聲「唯老師好」,就忙去幫戎祁找電影帶。
戎祁的房間里有一個小型電影帶播放器,還有不大不小的投影布,窗簾一拉上,頭頂的用特殊材料繪制的星空便亮起來,仰頭看,仿佛置身在宇宙中。
好的投影儀加上好的音響,真的與在電影院的感覺一樣。
他們坐在戎祁的床上一起觀看,戎祁借機拿出床下面被戎靳北禁掉的零食,鄧阿姨剛一說戎先生不準你吃,他便不滿道︰「看電影不配零食,有什麼意思呀!是不是,唯老師?」
今天是有唯伊在,才讓他有恃無恐。
唯伊苦笑,點點頭說︰「今天就吃一點吧,別吃多了。」
鄧阿姨猶豫地看了唯伊一眼,終于也不再阻攔。
電影很精彩,很刺激,戎祁看得熱血沸騰,簡直好像自己也能跟鋼鐵俠一樣穿著戰衣,拯救世界。
唯伊在他身邊受了他的感染,胸口漸漸燃起興奮,連外面連綿的雨,也無法澆滅這種熱情。
兩人激動萬分,卻全然沒有注意到門外的一雙眼楮已經注視了他們許久。
或者說,正注視著唯伊。
精準的,帶著獵捕小獸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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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看完了,唯伊看了下時間,覺得還早,天色也尚且明亮,就讓戎祁先寫著觀後感,唯伊出門給他泡個水果茶。
鄧阿姨正在廚房研磨咖啡,見她進來說要泡茶,忙把她手里的東西接過來,說︰「這種事情您別動手,我來做。」
上次齊渙渙進廚房惹得戎靳北不快的事,她還記得,萬不可讓客人動手。
泡好了茶,唯伊端到外面,準備等戎祁寫完了,下來一起喝。無意間側頭,看到書房的門大開著,房間的角落還放在那只雕花角櫃,暗紅色的槐木,雕琢精美,只是原本上面的青瓷,如今換成了一盆盆栽,翠綠的葉子一直伸展到地上。
唯伊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發現屋子里的格局也變了,書架未動,長椅被挪到陽台前,辦公桌也換了個方向,陽台的落地窗前,純白的雙層窗簾,一層棉絲,一層是輕紗,在長椅後,正隨著外面吹進來的風翩然飛舞。
窗外,雨,仍在下著。
她撫著手邊的辦公桌邊緣,往前走,突然指尖一涼,踫觸到一張照片。
這照片她看過,是那天戎靳北在辦公室給她看的,那個「被她」摔破的青瓷……
上面還有男人的筆跡,長長的一串,是讓她回想起來就害怕的數字。
她拿起照片,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端詳起那個青瓷。
施著青色釉的瓷器,小嘴微張,兩耳靈巧,瓶身上乳白色的細小裂紋,使瓶身看起來端莊而淳樸。
貴東西。
唯伊在網上看了那些帖子,知道這是龍泉窯近二十年來出土的,最有價值的瓷器,許多名家都想一賞芳華。
可這樣的東西,戎靳北竟然把它隨隨便便的放在家里!
唯伊為此憤憤不平,對于他們這些平頭百姓來說無上珍貴的東西,對于他們來說,卻是一文不值,而他們這些有錢人卻偏偏喜愛拿他們覺得一文不值的東西來為難窮苦人。
她,是窮苦人啊。
唯伊正想這些想得入神,卻沒注意到,她在心里月復誹的人正慢慢靠近她,貼在她身後——
「喜歡麼?喜歡就拿回去做個紀念好了。」
「啊——」唯伊低呼一聲,拿著照片的手指顫了顫,看著來人瞪圓了眼楮!
看到她驚嚇的模樣,戎靳北甚是開懷。
「嚇成這樣,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他戲謔道。
唯伊不滿他這樣的惡作劇,更不滿他此刻離她這麼近——
胸膛貼著她的後背,鼻間噴出熱氣在她臉上。
這樣近……更加能將她的窘態收入眼底。
她縮了下脖子,從桌台和戎靳北的身體之間擠出來,才正了神色,說︰「我……我不知道屋里有人。」
他身上帶著涼意,剛剛大概是一直在陽台呆著,只是窗簾隔住了唯伊的視線,才沒讓她即使發現……
他轉過身,抬眼看她,說道︰「我說真的,喜歡的話把照片拿回去好好看,青瓷只有一個,照片卻有很多。」
唯伊︰「……」
鄧阿姨在門外,端著咖啡敲了下門,說︰「戎先生,咖啡。」
唯伊再也呆不下去了,低著頭,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戎靳北端起咖啡,唇邊仍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好像這個瞬間,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