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莎靜靜地離開,頭也不回,她將兜帽蓋住了自己大半個臉——空氣里依然帶著早春的寒意,她孤身一人走在街道上,斗蓬下長長的絲質長裙絲毫不能帶給自己溫度。
如果有人問埃爾莎,巫師最大的好處是什麼,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巫師最大的好處是想著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可是克萊兒也曾說過,每一個巫師似乎都對魔法世界有著一份隱形的責任,它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磁鐵,總有能力將屬于自己這個世界的人緊緊的吸引在周圍。
埃爾莎苦澀地笑了笑,剛學會幻影移形的時候,她認為這是巫師最可以引以為傲的魔法,想去哪里都可以,可她卻從未遠離過。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這個城市,原本她是想乘坐騎士公交的,用旅途的時間讓自己有更多傷感和思考的時間,可她還是省下了不少時間,只是一個魔法,身體就落在了紐卡斯爾的格雷大街上,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冷。
這是她第二次來,她的記憶一陣清晰一陣模糊,她輕呼出一口氣,帶著慶幸,幸好幻影移形後沒有掉錯地方。格雷大街2221b號周圍依然是安靜的,整條街道上到處都被裝飾了情人節溫馨的氣氛,那些延街的五顏六色的小燈泡應該在傍晚時分就會被點亮。幾乎每個門手把上都掛著一些或金色或紅色心形的裝飾和風鈴,風吹動的時候,那些風鈴歡快的響起來,2221b號的門把上也裝飾了這些小東西,就像這里面原本住著的女主人依然還在。
她模出了鑰匙,打開門——
……埃爾莎……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了她的名字,是埃爾莎,不是她現在的名字芭絲茜達。
那是娜塔洛娃殘留在空氣中的回響聲,如同一個刻在她腦海里的魔法,走廊,房間,都帶著薄薄的灰,雖然房間里的一切都是安靜而且整齊的。埃爾莎抽出了自己的魔杖,輕輕地揮了揮,清理一新後的房間中就連薄灰都不見了,如同幾年前在她腦海里的房間一樣。
那時候,娜塔洛娃.普魯維特就坐在那個沙發上,她穿著如同自己身上那種很薄很透的鮮艷的長裙。埃爾莎解開了斗蓬,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水藍色長裙,不僅啞然失笑。
「西弗勒斯做了一件很不明智的事,他居然跑去祈求黑魔王能收回成命,可你知道,那是危險而不理智的行為,他告訴黑魔王,他想要得到那個女人,那個麻瓜血統的女人……」
盧修斯的話又無情的鑽進了她的腦子里,他總是喜歡對她說一些狠話,表現得無情無義,他喜歡看她表現出來的害怕與驚懼,然後安撫她。他明明知道埃爾莎多在意斯內普的動作與細節,他總樂意和她分享,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上一次他也如同今天這樣,他告訴她,斯內普是如何忍受黑魔王的懲罰的,鑽心咒打在身上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痛就像是無數的臭蟲啃噬著自己的內髒。如同今天一樣,她害怕地發抖……
盧修斯如約而至地回到了自己的莊園,今天還有一個聚會等著他,他美麗、高貴又大度的妻子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他能回到這個莊園里,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承認她是唯一的而且是永遠的馬爾福莊園女主人。無論如何,情人節晚宴是女人們最為重視的,哪怕外表再怎麼冰冷,納西莎.馬爾福不會把這樣的機會讓給她所認為的完全不如自己的女人。
寬敞的客廳里,請來的樂隊正努力的演奏著,賓客們三五成群的聊著天喝著酒,還有一些正在舞池里相擁而舞。
埃文.羅齊爾向他走來,帶著明顯的笑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盧修斯。」
盧修斯順手拿過侍者手里的酒杯,向埃文禮貌地舉了舉,「馬爾福莊園的主人當然會在自己的莊園里。」他的話讓周圍的人同樣笑起來,他們看來並不在意。
「盧修斯近期忙壞了。」納西莎將手挽住自己丈夫的臂膀,溫柔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淺淺地笑了笑,「你該把一些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別總是親力親為,親愛的。」
「你說的對,親愛的。」他輕輕拍了拍納西莎帶著蕾絲手套的手,他們看起來依然恩愛如常,如同以往的金童玉女一般。
「今天的事順利嗎?」納西莎在盧修斯耳邊輕聲詢問,盧修斯.馬爾福深陷□丑聞的傳言在納西莎表現出來的柔情蜜意中不攻自破。
「很好。」盧修斯同樣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順勢在她的鬢角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埃文.羅齊爾意由未明地看著看著眼前的一切笑,他的眼楮劃向正朝走進客廳的高大身影,他陰沉著臉,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他正向他們走過來,沖著盧修斯淺淺地點了點頭。
「西弗勒斯,情人節沒有帶你的舞伴嗎?」埃文好笑地看著他,並輕輕摟過自己的妻子瑟琳娜。
斯內普表現得異常平靜,而且還是愛理不理的,他連眼皮都沒有抬起,而是輕輕和盧修斯遞過來的酒杯輕輕踫了踫,喝了一小口,「貝拉包圍了一個村子,她認為那個孩子被藏匿在那個村子里。」
「哦?」盧修斯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頭。
明顯被冷落的埃文.羅齊爾到是沒有表現出他以往的狂暴脾氣,他依然在笑,笑得極其諷刺,「他一直都不喜歡我。」他對瑟琳娜輕聲說,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完全清楚的可以讓周圍的人听到。
因為,斯內普已經抬起了眼皮,他看了他一眼,嘲諷而且煞有介事地問,「你覺得這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
「哈——」埃文怪笑起來,「我很了解你的心情,西弗勒斯。」
周圍和羅齊爾家族交好的人跟著笑起來,笑得莫名其妙,瑟琳娜更用羽毛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斯內普不客氣地橫了一眼周圍,那些笑聲立馬低了下去,畢竟,斯內普立了大功,不過依然會有一些不服氣的人低頭竊竊私語著。
埃文品嘗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酒,不太紳士地呷了呷嘴,「馬爾福酒窖里的酒總是最好的,我喜歡這樣的節日,讓人有足夠的理由充滿激情。」他挑畔地看了一眼盧修斯,又不客氣地看向斯內普,「男人們總是喜歡有美麗的女人作陪,酒會,大家可以坐在一起暢談,了解一些自己想要的訊息。我想要的僅僅是這些,與你不同,你想要什麼?你甚至念念不忘那個麻瓜血統的女人。」
「你是在和我討論女人嗎?」斯內普嘲諷又無奈地看著他,「難道你想告訴我埃文.羅齊爾不屑黑魔王給予的淺薄的榮耀?」斯內普滿意地看著埃文.羅齊爾的臉短暫的抽搐,他的眼神劃向一邊,那些踫觸到他眼神的貴族們立即開始若無其事的做自己的事,喝酒或假裝互相聊天,可他明白,那些生活單一而且無聊的貴族正把自己的耳朵豎得高高的,好讓自己听到更多他們感興趣的話。「你喜歡花天酒地,喜歡舞會和醉生夢死,但是別質疑一些很重要的事。最起碼,黑魔王已經同意了我的請求,或者你想說,你在質疑黑魔王的決斷?」
空氣明顯停窒了幾秒,埃文和瑟琳娜互視了一眼,他同樣看了盧修斯一眼,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下擦得 亮的皮鞋,就像在說,這樣的結果毫不意外。黑魔王的偏好並非是任何人可以隨意揣測的,如果他一旦認可某個人,那麼他就可以得到他的寬容。
埃文輕嘆了一口聲,他從意外中回過了神,他拍了拍瑟琳娜,示意她走開,然後輕輕說了聲,「我的忠誠可不會比你少。」他挺直著背看著斯內普,那個高度讓他的頭微微的仰視,讓他內心極不舒服,「可你就是這麼一個無情的人,所以你才會處處表現出對我可愛的妹妹的無情。」他終于說出來。
斯內普的眉毛皺了皺,他的眼神快速飄過一絲迷茫,「埃文.羅齊爾沒有妹妹。」他平淡又低沉的說。
盧修斯的眼神在埃文身上轉了轉,他低頭向納西莎囑咐了一些什麼,然後看著納西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和燈光里,他轉過頭警告地看了一眼埃文。
從埃文的角度上他一定可以看到盧修斯眼神中的警告,可他並不在意似的看著斯內普,他眯起了眼楮,想要看清楚斯內普眼楮里表現出來的迷茫是真是假,他發誓自己肯定沒有看走眼。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假設地看著斯內普,「任由她爬上別人的床。」
斯內普漠然地看著埃文,在內心有著那麼一個空白的點,他曾嘗試去尋找過答案,可是那是徒勞。他看著埃文,這個人異常容易地點燃了他的怒氣,那團怒氣正在胸膛里燒著,那些空白的點再次呈現在自己眼前,好像腦海里有一個女孩清脆的聲音無意識且無法形容的快速掠過,快得讓他捕捉不到。
納西莎一定是交待了什麼,整個客廳里熱鬧起來,宴會提前開始了,侍者們將餐桌快速地整理了出來,那些酒水被輕易的變走,然後桌子上快速出現了精美的食物。
女主人翩然而至,她重新挽上了丈夫的胳膊,在盧修斯贊賞的目光里帶著得體而疏離的笑容。斯內普被主人安排到了最靠近主人的位置邊坐下,埃文被遠遠的隔開,他離開斯內普好幾個位子,不過盧修斯給他做足了面子,是他親自送埃文到他該在的位子上的。
「現在可不是表現出兄妹情深的時候,她不再是羅齊爾的一份子了。」他在埃文的耳邊輕聲的警告,明確自己的怒氣以及在埃文剛才表現出的敵意與不得體時,自己有多麼在意。
埃文和他互換了眼神,盧修斯在笑,他的手友好又親密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帶著不由分說的把他按在坐椅上。
「怎麼了?」瑟琳娜湊過來輕聲問,可埃文.羅齊爾就像是沒有听到似的。
培提爾.格林格拉斯並沒有參加馬爾福夫人以情人節為專題的舞會,他安靜地坐在沙發里,看著眼前身穿明亮鮮艷而且透亮長裙的埃爾莎給自己泡上一杯熱茶。
在收到埃爾莎的訊息時已經深更半夜,信件來得又急又快,標注的地址讓他為之一怔︰紐卡斯爾格雷大街2221b號。而開門的瞬間,他認為自己看到了一個活月兌月兌的年輕時期的娜塔洛娃,只是頭發是深棕色的,眼楮是茶綠色的,還有短發。
「我討厭所有的節日。」埃爾莎懶懶地坐進培提爾對面的沙發里,她給自己也倒上了茶,拿著慢慢喝,「所有人似乎都應該很甜蜜,有很多的聚會要參加,有很多理由去慶祝。」
「你認為自己只有一個人,所以不喜歡。」培提爾問,他有多久沒有再見到她,她的任性與倔強是骨子里透出來的。
「是的。」她到是直言不諱,在面對自己的孤獨與寂寞上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這是她唯一與斯萊特林格格不入的地方。
听到埃爾莎的答案,培提爾打量地看她,並且對著她善意地微笑,「盧修斯.馬爾福對你不好嗎?」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埃爾莎自嘲地笑了笑,「你一定在試圖安慰我,可又實在沒有找到很好的說詞。」
「那我應該說些什麼?」他問。
「你很明確我的身份,培提爾。」她將娜塔洛娃心愛的那套白瓷杯拿在手里撫弄著。
「你愛他嗎?」他又問。
埃爾莎有些無言以對的看著茶杯里的茶水發呆,如同培提爾問的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她自嘲地笑笑,依然選擇回答,「一個奇怪的問題。」
就像是得到了答案,培提爾笑著點了點頭,「想要我做些什麼?」他似乎並不想再這麼繞彎子下去,埃爾莎選擇在娜塔洛娃留給她的房子里與他見面,半夜,而且還努力將自己打扮成了類似于娜塔洛娃的風格。他沒必要繞彎子去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比如說‘你好嗎?’‘雨季快過了’‘現在在做些什麼’等等。
埃爾莎的眼神黯了黯,可依然在微笑,「我听說了一些事,一個預言,關于一個孩子的,西弗勒斯想要保住莉莉.波特。」
「黑魔王答應了他的請求。」培提爾平淡地回答,還帶著意料之外的欣賞,「西弗勒斯很受重用,黑魔王從不與任何人交易。可完全在情理之中,他看起來有些迫切,就像急于得到那個女人。」
「情理之中。」她表現得相當鎮定,在她擦去了斯內普對她的記憶後,她完全沒有必要再去執著于會不會喚醒斯內普對莉莉的情有獨衷,「可是,培提爾,那只是一個孩子,哈利.波特的只是個1歲多的小女圭女圭。」
「確實荒唐。」培提爾點了點頭,他看起來完全認可埃爾莎的觀點,「可那是卡珊德拉.特里勞妮的玄孫女,卡珊德拉.特里勞妮是上個世紀最偉大的預言家,這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一些危險如同可以成為危險,那就必須做點什麼,扼殺在搖籃里。」他的語氣若有所指,帶著惡意而且是故意的嘲笑盯著她看,那種自己像獵物一般的感覺重新又回到了埃爾莎心里。他的目光讓她不自主地扭開頭,因為他的嘴角帶著的笑里盡是諷刺,他在諷刺她嗎?
「這次,恕我無能為力。」他說。
「可我還沒有提我出我的要求。」
「看來我們的默契在這幾個月時間里蕩然無存了。」培提爾搖頭嘆息道,他喝了一口茶,扭頭打量起房間里的一切,「你從盧修斯.馬爾福那里確實得到了不少消息,他很信任你,疼愛你。可既然你可以呆在他給你的房子里與世隔絕,為什麼不可以繼續過那些安逸的日子呢。」
「克萊兒的死讓我無顏面對雪莉,你知道,我從未對你隱瞞過。」她認真地看著他,如同以往一樣。
培提爾的眼神里帶著理解與遺憾,他的身子前傾並直視著她的眼楮,「我知道。可我們只能保證自己活得好一些,或者如何讓自己活下來。」他笑了笑,並不是很認真地說,「或許你不該那麼相信我,我的自私與明哲保身可是出了名的,我不會為任何人犧牲自己。我希望你亦如此。」
「你想多了,培提爾。」埃爾莎尷尬地笑了笑,她有些失望地喝了一小口茶。
或許是真的,哪怕她做再多準備,或讓自己更接近娜塔洛娃的形象都沒有用,她畢竟不是娜塔洛娃。
這個房子是她的,可連她自己都知道這里完全已經沒有了原來女主人的氣息,她都有些後悔把培提爾約出來,看上去並不明智,甚至是愚蠢的。
她想要干什麼?異想天開的想要為了一個已經沒有她任何記憶的男人,保住這個男人現在心里住著的女人的孩子?
真是個大笑話。
「我希望如此。」培提爾的眼楮里沒有了笑意,他變得嚴肅起來,嚴肅得不像他。那種眼神就連在教習她的時候都從未出現過,他就在她面前,他對她說,「我希望那些事與我無關,也同樣與你無關。我應該告訴你那些真實的場面是怎麼樣的,那不是游戲,不是演習,不是訓練,你只需要呆在這里。」
「我知道了。」她愣愣地回答,從未如此的乖巧。
「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過去。」笑意又突然回到了培提爾的眼楮里,雖然他的臉上並不是在笑,可明顯地轉換了態度,「黑魔王決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他的承諾並不多見,識時務者為俊杰。可我不認為那些事一定不會發生,沒有一個女人會放棄自己的孩子。」
沒有一個女人會放棄自己的孩子,是嗎?這真是相當諷刺的一句話,特別是在她面前。埃爾莎看著培提爾,這一刻,她感覺只有她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無話可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