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反穿手札 藍顏禍水

作者 ︰ 御井烹香

《盛世反穿手札》最新章節

李含光這幾天心情也確不錯。♀

或許是為了彌補她前世淒涼命運,此次重生,雖然一無所有,但路卻走得比較順。比起順利和于元正結下了友誼,她高興還是覺自己算學上也不能說沒有天賦——這對她來說,確是很鮮訊息。

前世她父親乃是江南總督,不但能于庶務,而且學術上也有過不小建樹,諸子百家都有涉獵,算學雖為小道,但卻通了國計民生,家里先生也有精通此道。她居于其間耳濡目染,想要學,資源何止比此時多出百倍?卻是從來也未想過自己有這樣天賦,去攻克如此艱深偏僻算學之道。

說實話,李含光從前雖然不承認,但心底,她以為自己是很笨。琴棋書畫,比不過她姐姐妹妹,處事理家之道,是懵懵懂懂,不但自己不懂,也找不到人來教她。她雖有嫡女傲氣,面上不肯讓人,但心里卻十分清楚︰除了出身,自己說不上有什麼長處。

可現,一切卻都不一樣了,雖說這是很初級課程,日後越學越艱深,也許她天賦就有些趕不上了,並且現,她等于是和小了自己七歲小朋友們競爭,就算居前也沒有什麼好驕傲,但是……

這種可以求學感覺很好,這種有一條明確道路求學生涯很好,甚至于這種求學本身過程也很好。算學看似枯燥,其實一旦鑽研進去,那種巧妙解題思路,就像是一個個小小詭計,透過一道道題目和出題人周旋感覺,令李含光感到了一種幾乎是從未有過欣與喜悅。

慘淡物質條件,與之相比似乎已經很無關緊要了。

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間已經回了慈幼局,李含光輕腳步一頓,她回想著前世時常看到那種漠然面具,也是越來越熟練地給自己掛上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表情。

這種表情,從前她七妹剛到正院她母親身邊養活時,也是經常擺經常見,對于大部分人都有很好嚇阻效果。雖說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李含光也沒打算慈幼局交什麼朋友。

並不是她勢利眼,只是她實沒有太多時間拿來社交。

午飯剛過,許多孩童院子里玩耍,娛樂室里電視聲也傳了出來,「據我們統計,皇後陛下今年出席公開活動所穿襦裙禮服一共四十二套,其中由縴繡坊出品十三套,奪天工縫制十一套,尚大家請問你怎麼看這兩者之間微妙數字比例。」

「我們都知道這兩間繡房高級定制界也是一貫明爭暗斗,甚至說競爭火花都已經燒到海外去了,縴繡坊海外關系上是得天獨厚,一向很受到魯國名媛青睞。奪天工這一步上就慢了一些了,現奪天工主要策略應該是力保國內市場不失,但很可惜從我們上半年盤點來看,國內市場奪天工也露出了頹勢……」

李含光雖然不怎麼熱衷于看電視,但也知道這不是慈幼局慣看頻道。現一套絲綢襦裙,入門級別都要□千起,勞動階級大家又傾向于方便做事褲裝,對慈幼局女童來說,這種節目和她們關系約等于零。

果然,娛樂室里空無一人,幾個女童門口竊竊私語,看到李含光過來,都把眼神移開。♀這景象,不必看都知道有事生。

一頓飯沒回來吃,難道是這麼大事?慈幼局就餐前雖然要點名,但那也只是虛應故事而已,局里三十多個孤兒,每天總有些人因為各式各樣理由沒來吃飯。含光之前不于家吃飯,何嘗是不能留,不過是不想留而已。

她有點納悶,卻沒打听什麼。——打從張嬤嬤許她出去找于元正補習開始,含光慈幼局里就越沒人搭理了。這種封閉而沉悶環境里,連一點外出特權都能惹來一致排擠和仇視。現除了李蓮湖以外,沒人會和她說話。就連李蓮湖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和她公共場合有什麼過多接觸。現去問人,無異于拿熱臉去貼冷。

抱著書直接回了屋子,李含光一進去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李蓮湖床鋪和書桌有點太凌亂了。

慈幼局衛生工作還是搞得很好,每天嬤嬤們都會過來檢查打分,分數過低要惹來訓斥,李含光不知道處處和嬤嬤們做對會有什麼結果,但她完全無意挑戰這個未知禁忌,就她所知,所有別女童也都一樣,李蓮湖自然也不可能例外,她年紀雖小,但個人衛生都不用李含光怎麼幫忙,自己就收拾得很妥當了。

但這會兒,她床上,被垛也歪了,枕巾也亂了,桌上書本也被掃得亂七八糟。

——看起來,就像是她桌前坐著時候,被人強行帶走了……

含光立刻想到了剛才接收到那些眼神,她還有什麼好不明白?李蓮湖明顯是被人帶走了!

說不定,還是受了她連累……

她什麼也沒有想,站起身就出了門。慈幼局不大,能藏人地方不多,她不信還有人敢把李蓮湖帶出慈幼局去!一個個找,總是能找到。

確,慈幼局並不大,三排小樓,第一排是辦公樓,肯定不會有人白目地去那里鬧事,第二排是女童宿舍,目前也是靜悄悄沒人說話,含光想了一下,下樓直接就從穿堂出去,走到了她基本很少到第二個小院子。

這里也就是這具身體之前溺水地方了,含光掃視了一圈並不大院子,心里也有些淡淡不是滋味︰慈幼局應該是從前四合院改建,後院里這一畝水塘,說是水塘,應該就是以前這戶人家蓄水池。——西安府僻處西北,難免天旱,住戶難免都有儲水習慣。

因為後一排底屋比較低矮,采光也不好,一樓是不住人,只有二樓住了一些等待領養男童——慈幼局男童,只要不是有殘障,基本都會很短時間內被領養走。這會兒局里就根本沒有健康男童存,所以這排小樓是空置,現也是安安靜靜,沒有什麼人聲。

含光一時難免有幾分失措,她甚至壯著膽子走到水池邊上看了一眼——深怕看到李蓮湖就浮里面。只是這一眼看去,卻是不免又怔了一下。

水池里水並不是很髒,看來平時也是有做蓄水池使用,清澈可以見底。

而由肉眼判斷,池水深淺應該是連李蓮湖都淹不死,別說含光了。

重生以來,她一直有意識地回避著此處,就是偶然經過,也不會池邊多加逗留。♀含光現才明白李局管為什麼一再詢問她真凶是誰——這個水池,就是真失足跌落,只要能站直就絕對淹不死人。

她腦海里頓時飄過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畫面︰一個面目模糊凶手,正按著這具肉身頭,把小女孩肩頸死死地按水里,直到她掙扎漸漸地減弱了,才就勢將人掀入了水池中……

王副局管和張嬤嬤也太大膽了!這哪里是失足落水,少都是個失手殺人!這樣事,難道她們就想靠著哄她幾句,就這樣把事情給壓下來了?

含光從小也生活一個人命不大值錢環境里,她所生活園林中,也不知埋葬了幾個花樣少女,但,她從前世界中,不值錢那是別人命,她自己命,卻從來都是很值錢……

也不知出了多久神,含光忽然听到了輕輕腳步聲——這絕對靜謐環境里,一點動靜,都能令神經十足緊張她跳將起來。她扭過頭去,驚惶地做出了防御姿態,倒退了兩步,卻又差點被水池邊緣絆倒,無需任何人推動,都要跌進去了。

好踱過來那位似乎並沒有和李含光為難意思,她反而被李含光慌張給逗笑了——李慈恩抱著手靠一棵樹下,陰沉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笑意,雖然帶了濃濃嘲諷意味,但已是足夠稀奇了。

「推你進去人又不是我。」她用下巴努了努水池。「你怕什麼?」

含光腦子里頓時閃過了好幾個念頭,但她沒有多加考慮,就說了實話。

「我不是很記得了。」她含含糊糊地說著,沖水池方向揮了揮手。「再說,我不是被人推進去……應該是被按進去。」

她疑惑地掃了李慈恩一眼。

李慈恩聳了聳肩,「你覺得我有這個力氣嗎。」

這倒是實話,李慈恩看起來確不像有這個力氣樣子,她們倆年齡差距並不大,而李慈恩也並沒有特別高壯。

而且從她表情來看,架走李蓮湖人應該也不是她。這個慈幼局里雖然有拉幫結派現象,但卻並沒有形成很嚴密組織。李慈恩或者可能呼朋引伴地把李蓮湖欺負一頓,事後也絕不會有人出去告密,但要說她能指使人看著李蓮湖出來和含光談條件,那也是有點太離奇了。

「你知道蓮湖哪嗎?」含光現已經沒心思去考慮她姐姐妹妹會怎麼辦了,她直接問,「你知道是誰推我下去?」

「誰害你我不知道,」李慈恩面上頗有些深沉之色,「至于誰帶走蓮湖……局里除了我,還有誰敢這麼囂張?」

不消一秒答案就出來了︰李永寧。除了她,還有誰?

李慈恩為什麼會出來提示她自然也很明白了,這兩人一直都是龍爭虎斗,含光張嬤嬤跟前又還頗有些體面,李慈恩自然樂見雙方爆沖突,李永寧遭受打擊。

她很熱情地提示含光,「你近和于元正走得太近了。」

別看李永寧人高馬大,她今年也才六年級而已,不過比含光和于元正大了一歲。十二歲姑娘,早熟一點,已經是到了春心萌動年紀了。于元正生得挺秀氣,西安府這樣地方,算是難得白面小生,雖然還是個孩子樣,但因為成績不錯、形象不錯,惹來別人喜歡也不奇怪。

含光不禁一陣無語,她有種自己看電視劇感覺,討厭是她還是其中很重要一個角色——討厭是,這種層次勾心斗角,以前她連吃茶都不願意拿來配,現身處其中了,反而還覺得挺吃力。

罷了,以後事以後再想,含光直接問,「她們現哪里?」

李慈恩比了比二樓一個空房間——「老育嬰室里。」

她看起來是不想和含光一起去營救李蓮湖,含光也沒有邀請她參與意思,她旋風一般地卷上了二樓。

都無需刻意營造氣勢,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和這種人勾心斗角,含光心里便充斥了一股說不出怒火,走上二樓猛地推門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了一句,「我已經告訴張嬤嬤了!」

畢竟是以大欺小,還要再部署策略那就有點大材小用了。含光一句話,一群人都回過頭來,露出了被迫人群中央李蓮湖。

小姑娘辮子蓬亂、面色慘白,看來猶有些狼狽,但卻硬挺住了沒掉眼淚。含光上前一把握住她手往外帶,「走,去見嬤嬤!」

一屋子人沒一個敢攔,全看著李永寧——可李永寧平時雖然還敢于和李慈恩頂嘴呢,這會兒卻是被含光壓住,有點聳了︰慈幼局孩子們紛爭,按理是沒有人會去告嬤嬤。含光第一句話就無視了規矩,別人倒不知道該如何對付她了。

含光當然卻沒有帶她找嬤嬤意思,她牽著李蓮湖直接進了一層辦公樓,但卻沒往二樓走,而是二層樓梯間停了下來。

李局管不,王副局管和張嬤嬤性子她已經很清楚了,現過去告狀,可能會讓李永寧得到一次訓斥,但這終究不痛不癢,雙方已經結下仇怨情況下,李永寧有大把時間繼續欺壓她和李蓮湖。

「她們打你沒有?」她悄聲問李蓮湖。

小姑娘搖了搖頭,掀開襯衫給含光看——襯衫底下紅紅都是淡淡掐痕,但卻沒有什麼青紫。李永寧畢竟還是不敢過分,她也懼怕李含光去告嬤嬤。

但即使是這樣,含光也是看得一陣憤怒,她搖了搖頭,壓下了心底怒火。

「她們說了為什麼沒有?」

李蓮湖又搖了搖頭,她細聲說,「以前經常這樣……也用不著說為什麼。」

是啊,孤兒就是孤兒,人家看你不順就是一頓掐,似李蓮湖這樣小姑娘,除了受著,還能有什麼別辦法?

含光壓抑著火氣,輕聲細語地說,「你這一次應該是被我連累了……對不住,我沒想到她們會這樣做。」

李蓮湖拼命搖頭,她伸出白生生小手,揪住了李含光襯衫,抬起頭看著她,細聲說,「多謝你來救我……」

這雙黑嗔嗔大眼楮,一下就撞進了李含光心底很柔軟一處地方,她突然很為李蓮湖難過。這麼漂亮清秀、這麼懂事小姑娘,本來應該擁有一個很幸福家庭,她本不該被這樣隨隨便便對待,誰有什麼氣,都能往她身上踹一腳。

「不要這樣說。」她情不自禁地道,「以後你跟著我——我來照顧你!」

雖說之前一個多月里,李蓮湖本來也就和小尾巴一樣跟著她,可含光卻並沒有和她展友誼意思,她自知能力有限,自己要這世上活下去,都已殊為不易,要再多照顧一個人,也實是有些力有未逮。

可這句話說出口以後,不知怎地,她卻覺得心里實也是一松。——雖然現是她來照顧李蓮湖,李蓮湖並沒有什麼可以回報她地方,但能有一個人可以一起依靠著走下去,到底是令她有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踏實感……

李蓮湖眼楮也微微地瞪大了——這孩子心思內斂,不論什麼事,似乎都難以令她有太大反應,然而,她揪著襯衫手,卻是不知不覺間揪得緊了些,而抿緊雙唇,也隱隱地透出了她心情。

「時常欺負你人,除了李永寧還有誰?」含光也沒和她繼續說這事兒——有些事,自己心里下定決心也就夠了。她領著李蓮湖往樓下走。「李慈恩?」

李蓮湖搖了搖頭,說了幾個人名,有些人是開學就要去上職校大女孩,有些人李含光還挺熟悉,都是比她小幾歲女孩子。

這其中也就是李永寧名字顯眼,其余人等,都不必過多操心。不是即將要離開慈幼局,就是年歲比李含光小,可被她完全壓住。

兩人手牽著手走進了女童宿舍,李永寧和她黨羽正等樓梯口,她們全都密切地注視著含光二人,但卻沒人開口。樓梯口氣氛,可說是略有幾分詭譎。

如此注視下,李蓮湖手不免微微地僵硬了起來,含光便用力地捏著她,一群人注視中仰挺胸地走上了樓梯。

李永寧從頭到尾都沒有勇氣阻止她。

——從她們站立位置,可以方便地看到第一棟樓樓梯口,李含光和李蓮湖明明白白,就是從辦公樓層下來。她們去辦公樓層是做什麼去?恐怕不需要太好腦子也能猜得出來。

進了兩人宿舍,含光便告知李蓮湖,「她們肯定以為我們去見張嬤嬤,之後一陣子,應該都不會來找我們麻煩——肯定是光顧著害怕張嬤嬤她們了。」

這里面道理,李蓮湖也是明白,她瞪大了眼,「所以姐姐帶我過去樓梯間坐著……」

一點心機而已,李含光可沒有和她一起贊嘆興致,她干脆利落地說,「但這也緩不得多久,這一陣子,你躲著她走,一個人呆屋里時候,把門給反插上。」

她做了個抹脖子姿勢,「我會找機會把她給——」

李蓮湖頓時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一瞬間,她有了一點符合年紀天真,李含光看著,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過了一會才說,「我會找機會把她給趕走,機會到來之前,咱們先韜光隱晦一陣子吧……」

忽然間,她又想到了一個熟悉故人。

啊,她七妹,出手之前,永遠是那樣低調,她是把韜光隱晦這四個字,刻到自己骨頭里去了……

雖然很羨慕七妹胸有成竹、從容不迫,但李含光卻知道,七妹風格,她永遠都只能仿,不能學。她自然有她性子,江山易改,肉身都能換,恐怕本性,卻始終難移。

今日韜晦,不過是形勢所迫,他年風雲際會時,她也自然有她活法。

此之前一切低調,一切努力和一切汗水,為,也都是他年風雲際會時,她可以攫青雲之末,從此飛揚跋扈、浪蕩逍遙。

機會是一定會來,她所欠缺,只是積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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