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迎春就找人搭了個灶,只是還得放幾天才能用,王媽媽也不在意,這手上有銀子,還怕吃不上飯,直接去小鎮上買好了帶回來,至于熱水,去外頭農家,花點銅板,要多少都有。就這樣,進進出出買了不少東西回來,院子里的奴才看著,這心思不免有些浮動,沒想到大房一個庶出的女兒就有這麼些銀子,可跟二太太說的有些不一樣。
王夫人自然也听到風聲,讓周瑞家的前去打探,得到的消息好顯沒將王夫人給氣的半死,這兩個丫頭倒真是會過日子,錦珍閣的被子衣裳,萬記的膳食,琉璃閣的首飾釵環,馥郁樓的胭脂,哪家不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榮國府再怎麼富貴,也只逢年過節的時候舍得花這個銀子。
迎春不過是個丫頭片子,哪里來的這麼些銀子,肯定是大老爺給的,沒想到大老爺倒是挺大方的,也是,當年迎春她娘可是得寵的很,沒了後,大老爺更是黯然神傷好一陣子,就是她那賢惠的大嫂恨的牙癢癢也無可奈何。
不過,公帳都被她管的好好的,大房那邊每一筆銀子,她都算的清清楚楚的,難道,大房還藏了私房不成,是了,听老爺說過,當年太夫人最疼老大,離世的時候,大筆私房都給了老大,不成,這筆銀子合該是老爺的,都是孫子,憑什麼厚此薄彼,回府後,可得跟老夫人好好哭哭窮,就是為了寶玉,也不能讓大房這般糟蹋銀子,給外邊那些人哄走了,還不如給她的寶玉,再不然也好也宮里的元春鋪路不是。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王夫人心里就轉過了好幾個念頭,喝了口茶,王夫人淺笑道,「周瑞家的,你去跟別院的奴才打聲招呼,好好招待那兩個丫頭,可不能怠慢了,對了,從我箱子里拿點燕窩出來給那兩丫頭送去,就說我身子不適,吹不得風,等好些了再看她們
周瑞家的領命,卻也不知道二太太打的什麼主意。
模著自己的臉,感受著面紗下的凹凸不平,王夫人心中不痛快,不過若是能將大房的私房給弄出來,這點小罪也是值得的。只是,饒是如此,也不能由著二丫頭這般大手大腳,那可都是她的銀子啊。
王夫人突然的示好,不說林黛玉,就是迎春也詫異的很,饒是王媽媽自稱見多識廣,也弄不明白。
迎春看著桌子上的燕窩,輕笑道,「這燕窩的確是好東西,司棋,拿下去收起來林黛玉可不在乎什麼燕窩人參的,她這會兒最想跟迎春學習點穴功夫,纏著迎春道,「二姐姐,你昨日讓我背的那些穴道圖,我都背好了,今日可要教我點點點了吧說著還學者迎春的樣子,食指跟中指並攏,在空中比劃著,歪著腦袋,眼楮一閃一閃的,比在榮國府要活潑開朗好幾分。
林黛玉的女乃媽媽一旁看著,心里感動,抹了抹泛紅的眼角,對著司棋跟王媽媽道,「你們不知道,當年在揚州的時候,老爺就將姑娘充當男兒養,調皮的很,可到了京城賈府,我就再也沒見小姐這般高興過,這才多久,性子就被拘成這樣,我這心里急啊,奈何我是個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怎麼勸小姐,更怕越說小姐越難受說著,聲音竟有些哽咽,司棋跟王媽媽听了,忙勸道,「好了,林姑娘是個有大福的,你啊,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兒了。這日子還是要往前看,啊
林黛玉女乃媽媽點了點頭,道「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如今見小姐這樣,我也算放心了
不一會兒紫鵑從外頭走了進來,笑道,「好姑娘,你這是做什麼,這可不行,女兒家可有個女兒家的樣子。二姑娘,你可得幫著看著,不然這錯了規矩,以後要改就不容易了見林黛玉擺著古怪的姿勢,紫鵑忙上前勸道。
林黛玉頓覺索然無趣,迎春看了眼紫鵑,這丫頭忠不忠心暫且不論,只有的時候,事情未免管的太多些,她最是不喜別人對她指手畫腳的,雖然是說給黛玉听的,但這地兒可是她的,起身,對著王媽媽道,「我乏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林黛玉嘟了嘟嘴,還跺了跺腳,這小女兒嬌俏模樣,看的其女乃媽媽眼眶又是一熱,將紫鵑擠到一旁,道「姑娘,咱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待二姑娘起身了再來至于紫鵑,這丫頭做事說話都好,剛來府里的時候,這丫頭忙里忙外,還幫她們跟別的奴才婆子打交道,她也是感激的,不然,她跟雪雁兩個,一個老一個小,還真不知道怎麼辦,這份情,她一直都記著。只是日子久了,這丫頭卻是操心過了頭,總是勸著姑娘跟寶二爺多親近親近,寶二爺近過年的屋子,連簾子都不用打的,這丫頭直接笑著將人請進去了,這般的事,還不止一件兩件。如今姑娘好不容易高興高興,這丫頭又來敗趣。
回了屋,王媽媽服侍著林黛玉躺了一會兒,這心里存了事兒,王媽媽心里難受的很,只她是個無主見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著迎春的女乃媽媽是個厲害的,甩著兩個膀子就去找王媽媽,笑道,「大姐,你可忙完了?」
王媽媽笑道,「剛忙完,可是林姑娘那兒有什麼事兒?」
「倒也不是別的,只是我這心里存了事兒,想跟大姐討個主意,我是個不中用的,只曉得服侍姑娘,別的是屁用沒有小王媽媽笑道。(林黛玉女乃媽媽為小王媽媽,迎春的為王媽媽)
「成,你到我屋子說去,我能幫的一定幫要不是自己姑娘跟林姑娘關系好,王媽媽還這真不定會插這個嘴。
兩人坐定,小王媽媽嘆了口氣道,「當初來京城的時候,老爺就說了榮國府千好萬好,讓小姐不比拘束,又想著,到底是夫人的娘家,且我們夫人在家就是個受寵的,因此,我這心放了大半,也就沒怎麼在意。只是,我到了賈府後,瞧著倒不像這麼回事,府里那流言蜚語,大姐也該听著了,寶二爺遠遠瞧著倒也不錯,只細細接觸下來,也不像話。我到底是個奴才,除了心里邊急也不知道怎麼辦,姑娘還小,但再小,古話說的好,男女七歲不同席,可眼看著,過了年我家姑娘都八歲了,老夫人還將姑娘養在碧紗櫥里,別的倒還罷了,這寶玉早上一起晚上臨睡,總是要去姑娘屋里看看坐坐,那紫鵑怕是得了上頭的命令,待寶玉殷情的很,我是防不慎防,一不小心,那寶玉就溜到姑娘床上去了,你說說,這可是什麼事兒,就是外頭訂了親的人家,也不至于這個樣子吧。最關鍵的是,我瞧著二太太對我們姑娘也是表面上的情分,老夫人年紀也大了,也不是什麼事兒都能做的了主的小王媽媽沒說的是,當初林府里還有流言說姑娘是要配給寶二爺的,如今瞧著,倒不是最配的。
說來,剛到榮國府的時候,小王媽媽還真有點迷失,畢竟榮國府的富貴跟林府的清雅不同,一時還真閃了眼,且賈母好吃好喝的供著她,一般人哪里抵擋的住,再者榮國府還是夫人的娘家,她也不會刻意往壞處想不是,只怎麼著也沒想到,姑娘這身上還沒病呢,就被送到別院來,寶二爺平日里也妹妹長妹妹短的,到了關鍵時刻,最是靠不住,如今都這樣了,這以後可如何是好。
小王媽媽想的多了,就開始愁了,只是光知道愁,別的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王媽媽听了,倒沒覺得有什麼,府里都是些什麼人,沒人比她更明白了,且老夫人既然讓賈寶玉跟林姑娘同住碧紗櫥,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估計老夫人打著將林姑娘許給寶二爺的主意,二太太不同意,這不,兩邊人斗法,奴才們也跟著見風使舵罷了。
「你這有啥好想的,咱們做奴才的只要照顧好姑娘,又不是讓你出主意的,要是有啥你為難的,寫信給林大人就是,咱們做奴才的,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是。我在府里當差,遇到的事兒多著呢,哪件事兒不告訴我家姑娘,主子到底是主子,想的事兒比咱們全面。你啊,趕快寫信寄給林大人王媽媽直言道。
「大姐說的在理,只是,我這不識字,且如今到了別院,二太太身子又不適,也不好勞她寄信小王媽媽為難道。
王媽媽一听,一拍大腿,搖頭道,「妹子,你可真是,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了,都這麼久了,你還沒看出來。這信,你可不要再從二太太那邊走了,自己找人寄到揚州去這林大人可是探花郎,怎麼給自己閨女找了這麼個女乃媽媽,連她萬分之一都比不上。真是,她縱是之前壞了些,但也不是一點眼力見都沒的人,林姑娘這女乃嬤嬤,真是不知道怎麼說的好。
小王媽媽還有些懵懵懂懂,那頭迎春已經起身了,留下句得了閑再談,就起身去服侍迎春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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