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跟迎春站在船頭,迎著江風,看著遠處江面上野鴨群群,臉上全是笑意。♀偶爾指著遠處,靠著迎春,細細說著什麼,林如海在船側瞧著,有種老懷安慰之感。如今他身子好了,也是時候回京述職了,不管會不會留在京城,他是不打算將自己閨女送到賈府去了。
如今,揚州那邊的形勢賬冊,他都已經交給了皇上,也算的上是功成身退,這次既然讓他回京述職,想來他也能擺月兌江南的漩渦。
「咱們還是回屋吧,雖說你如今身子骨好了不少,但江山風寒,吹久了對身子也不好。」迎春笑著,轉身回了船艙,林黛玉隨後也跟了進來。
「二姐姐,這次回京,我應該不會回賈府住了。」林黛玉微微有些難過的說著,倒不是對賈府不舍,而是舍不得賈迎春,舍不得府里姐妹。
「如此,我也放心了。賈府是個是非地,妹妹還是呆在林府的好,且妹妹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慢慢將這臉上的瘡給看好,省得日後別人說嘴。」迎春也知道林黛玉舍不得她,但是她更不希望林黛玉呆在賈府,林黛玉水晶般的性子,還是呆在家里的好,整日里與賈府那些人為伴,沒得惡心自己。至于臉上的瘡疤,也是時候慢慢給弄下來了,當年若不是怕賈寶玉粘著林妹妹,迎春也不會出此下策,如今好了,既然不住在賈府,這病自然也可以慢慢好了不是。
林黛玉對臉上的瘡疤倒是沒啥感覺,日子久了,倒也習慣了,而且自從留了這個以後,賈寶玉是對她敬而遠之,就是賈母也沒之前熱情,林黛玉很是舒服了一陣子,想此笑道,「不要,二姐姐,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還不想弄掉,感覺也挺好的,至少安全。」
迎春不過是想著她小姑娘家家的愛美,沒想到林黛玉倒不是個看重容貌的,「也罷,你自己決定就好。這瘡疤對你也無任何壞處,日後抹了解藥,反而能讓你皮膚越發白皙滑女敕。留著這個,倒也能考驗人心。」
林黛玉狠狠點了點頭,想著日後不能跟迎春朝夕相對,心里難受的不行,環著迎春的胳膊,頭靠在迎春肩上,喃喃道,「二姐姐要是我家的就好了。」
這樣,她就能天天跟二姐姐在一塊兒了。
迎春模了模林黛玉的頭發,笑道,「這又如何,你若是想我了,接我去林府小住幾日就是。」天下就沒有不散的宴席,聚聚散散,人之常情,雖有些不舍得,但也不會過分難受。
她總不可能一輩子看著林妹妹的。
接下來幾日,林黛玉一想到回了京城就跟迎春分開,渾身就有些懨懨的,無精打采的。待迎春將她哄好,京城就在眼前了。
一路,賈璉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平日里也不大出來,等到了碼頭,才白著臉走了出來,瞧他那樣子,渾身都不對勁,一雙出彩的桃花眼仿佛也蒙上了黑霧,魂不守舍替代了原本的風流瀟灑之氣,看來,這次賈璉怕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兒,瞧他雖然渾身不對頭,但對林如海卻是恭敬的很,跟去的時候判若兩人。迎春隨意看了眼,倒也不在意。
這人總是要經歷些打擊才能看清一些事實的不是。
倒是林如海瞧賈璉那模樣,心中感嘆,倒是好生安慰一番。
棄了船,上了岸,林府的奴才早就等候多時,上了馬車,林如海道,「去榮國府。」雖說舟車勞頓的,林如海想帶著閨女回林府休息,但到底賈母輩分在那兒,且賈璉去江南,不管真意為何,至少不知情的人看來,賈府面子上的事兒做到位了,林府也不能留下詬病不是。
當年,林黛玉入府走的是角門,林如海好歹是二品大員,這賈府正門奴才竟是一點兒不怕,抬著鼻子,冷淡道,「稍等,我前去稟報。」林如海站在門前,看著賈府的門匾石獅子,心中淡淡,過了會兒,另一個門房小廝道,「往右走,從角門進去就是。」
林如海微微眯了眼,這賈府真囂張,如今這榮國府也不過是個名頭罷了,家里幾位主子的官位根本就比不得林如海,沒想到本事不咋地,這態度倒是傲的很,角門,雖說不指望看正門,但至少也是個側門不是,如今竟又是角門。
林如海一揮手,「回林府。」既如此,他回林府就是,如今,也算不得他林府無規矩。
「姑父,你且稍等。」賈璉從馬上下來,急聲道歉,走到大門口,對著門房奴才就是兩腳,怒道,「狗奴才,還不給爺把門打開,也不看看眼前站的是誰。」如今他這心里正憋著火呢。
林如海站在門口看著這場鬧劇,暗自搖了搖頭,榮國府,當年他真是瞎了眼,將唯一的女兒送入這豺狼之地。如今想想,還有些膽戰心驚,若是有個萬一,他縱是死了,也不瞑目。
那門房見是賈璉,一拍頭,剛才那位老爺不是林姑娘的爹麼,那可是大官啊,想此,門房脖子一縮,忙抖著身子將大門打開。
正門大開,婆子扶著林黛玉並迎春下了馬車,入了正門,則坐上青頂小轎,七拐八拐,好一會兒才落了轎。
此時的賈母由鴛鴦揉著腦袋,整個人無力,雖涂了胭脂,但瞧著臉色還是不大好,至于王夫人,亦是如此,眼圈泛黑,眼眶泛紅,抽動了好幾下嘴角也沒掛上和藹的笑容,這中間,也就邢夫人並王熙鳳精神不錯,邢夫人更是滿臉喜氣,不住的說著,「哎呦,老夫人真正是命好,瞧瞧,林姑爺真身子竟然好了,保不齊就是得了老夫人的福氣呢。♀」再不就說,「玉兒是個有福氣的,以後有林姑爺護著,日子也好過的很。」再不看著王熙鳳道,「鳳丫頭啊,這麼些日子沒見著璉兒了,怕是想的很吧,待會兒我們這幾個老的也不耽誤你,你啊,好好跟璉兒說說話,看看,你這肚子都這麼大了,璉兒瞧著了,鐵定高興。」就這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只說的賈母縱是無力也怒吼,「好了,老大家的,你是大家夫人,不是市場里的長舌婦,莫怪老大看不上你,瞧瞧,什麼樣子,也不怕底下奴才笑話。」怒吼完以後,賈母直喘氣,這會兒她是真的半點力氣也沒了。
寶玉如今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她這心揪的直疼,只恨不得代替寶玉受苦。她的寶玉那麼听話,那麼乖,也不惹了什麼煞神,竟是變成這副模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太醫換了好幾批,愣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外頭還傳了好些謠言,竟說她賈府做了虧心事,遭了報應。只恨的她好險沒吐出一開口血出來,她好好的寶玉,生來就與眾不同的寶玉,被那些嘴碎之人放在飯桌上胡說,她只要一想,就難受的不行。
然而,更沒想到的是,林如海竟然完好無缺,一點事兒都沒有,這怎麼可能,中了那樣的毒根本就不可能活著,難道,那林如海裝死不成?
想此,賈母渾身一寒,整個人覺得都能不好了,腦袋發懵,心慌的厲害,這麼些年,賈母還是頭次這般六神無主。
與賈母心思想同,這會兒王夫人整個人也不得勁,寶玉可是她寄予厚望的兒子,是她日後的倚靠光榮,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心中又是自責又是難受,又見林如海活的好好的,越發憤恨,自己不好的時候,她是一點都不能見著別人好的。
賈母與王夫人心中疲憊,偏林如海今日來拜訪賈府,她們之前也沒收到賈璉的消息,自然又驚又煩,坐在這兒,都有些不知所錯,只能閉目休息,稍微想一想。
既然林如海還活的好好的,那她更加不能放林黛玉回去了。、
王熙鳳扶著自己的肚子,看著跟賈母磕頭行禮的賈璉,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上看下看,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賈璉對賈母的親昵勁沒了。
賈璉算的上是賈母帶大的,一直以來,對賈母都孝順親昵的很,今日對待賈母沒了往日的親昵不說,對賈母也淡淡的,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是去趟江南,出了什麼事兒了?王熙鳳見此,微微有些擔心,再細觀賈母,約莫是擔心寶玉的病情,瞧著倒沒發覺賈璉的不對勁,倒是讓她微微有些放心。
不管賈璉遇著什麼事兒了,他們也不能得罪了老祖宗,不然,這賈府怕是真沒了他們的地兒。
「璉兒啊,一路辛苦了,好些日子沒見著你媳婦了吧,快些陪她坐著。」賈母輕聲說道,這些日子為寶玉忙前忙後,賈母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說,還累的很,說話也輕聲細語的,倒是比往日多了幾分溫柔之感。
賈璉听此,少不得說些情面上的話,而後徑直坐在王熙鳳身邊,見她挺著個大肚子,面色瞧著倒還不錯,才算有些安慰,將手放在王熙鳳肚子上,沉默不語,只冷眼看著賈母跟林如海說著剽情話,摟著林黛玉直哭。
自打林如海娶了賈敏,他對賈母都頭疼的很,以前每次他跟賈敏回來,都會摟著賈敏一陣哭泣,那個時候,他只以為賈母慈母心腸,舍不得閨女,害怕她在林府過得不自在,他雖看的別扭,但也能理解,只是,如今經歷過這麼些事兒,玉兒在賈府是個什麼情況,賈母對玉兒又是個什麼情況,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會兒摟著玉兒又是哭又是說的,難不成他林如海還會虧待自己唯一的女兒不成?看賈母這般能哭,想來之前對待敏兒的一切,怕也是虛假的多。
「姑爺,我知道你是個本事的,可是我統共就這麼一個外孫女,我老婆子把她當作心尖尖上的人,疼愛的很,你可不能虧待我的玉兒。」賈母抹了抹眼角道。她真的怕的是,林如海哪日續娶一個,會再弄出幾個孩子出來,到時候玉兒就要吃虧了。
「岳母大人說笑了,玉兒是我的親女兒,我對待自己也不會虧待玉兒的不是。」林如海淡淡說道,心里卻是嗤之以鼻,對他的玉兒好,真當他什麼都不知道麼?
賈母看了眼林如海,見他表情淡淡,不喜不怒,一時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心中不安,為今之計,只有將玉兒好好的抓在手上,若是玉兒跟賈府親近,想來林如海也不能把賈府如何。
「對對對,看看我老婆子,到底年紀大了。姑爺啊,我就知道你是個心疼人的,我老婆子心里放心,不過我想著,賈府里姐妹多,一起住熱鬧,你們又舟車勞頓,不若先在賈府住下,一家人一塊兒也有個照應。」賈母笑著勸道。
「岳母大人厚愛,不過如今林府已經收拾妥當,且過些日子,我還在指望玉兒給我幫忙呢,就不在賈府住上了,若是你想玉兒了,下個帖子就是。♀」林如海淡淡回道。
賈母小心看了林如海一眼,也分不清林如海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呵呵悶笑幾句,「看你說的,你個大男人哪里知道怎麼照顧孩子,倒不如我老婆子幫你看著,且玉兒跟迎春關系一直要好,這麼些年一直都在一塊兒,就怕這會兒分開,兩孩子不舍得,不是我老婆子自夸,我這孫女是個好的,她們兩孩子一塊兒也好。」說著將迎春拿到懷里,不著痕跡,悄悄掐了迎春兩下。
迎春淡淡從賈母懷里出來,「老祖宗說的是,我跟林妹妹關系最是要好的,如今林妹妹能跟林姑父一塊兒,一家團聚,我這心里也高興,老祖宗萬萬不要傷心才是,您還有我們幾個孫女呢,林姑父可就玉兒妹妹一個。」
實在是膩歪賈母的慈愛,只當別人不知道她別有所圖不成。如今林妹妹好不容易一家團聚,她還在這邊說些有的別的,什麼意思。
賈母被迎春一陣嗆白,臉色通紅,心中有了幾分不喜,這二丫頭當真是個木頭,說她聰明,瞧瞧,這會兒又糊涂的很。
「罷了罷了,我也不管了,我老婆子年紀大了,還有幾年好活,你要怎麼著怎麼著吧。」說著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整個人落寞的很,瞧著還真老了不少。
林如海見此,少不得客套幾句,而後道,「如此,我就先拜別老夫人,剛入京城,這會兒還有事兒要處理,明日還要如果見聖,也就不打擾老夫人了。」說著行了個禮,也不待賈母回話,帶著林黛玉就走了。
林黛玉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迎春,之後听話的跟著林如海離開,也不看賈母臉色。
待林如海父女一走,賈母整張臉掛了下來,沒好氣的看了眼迎春,淡淡道,「二丫頭,想來你也累了,先回去吧。我這老婆子年紀大了,你啊,也不用多麼恭敬,我老了,沒啥本事。護不住你了。」卻是賈母因著迎春的倒戈相向,生了氣,這話竟是話里套話,亦有所值。
「如此,迎春拜別老夫人二位太太。」迎春可不管賈母剛才那話是個幾層意思,她也真有些累了,行了禮,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轉身就走,那是半點留戀都無。只恨的賈母狠狠捶了下炕桌,心道,這迎春就是個白眼狼,跟他老子一樣,爛泥扶不上牆。
王夫人算是看足了賈母笑話,若是平日,她還能樂呵樂呵,保不齊多吃一碗飯,只如今寶玉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她是半分心情也無,含淚道,「老夫人,媳婦先下去看看寶玉,這會兒也不知道寶玉好了沒有。」說著又擦了擦眼角,一臉慈母之心。
「哭,你哭什麼,我的寶玉好好的,你瞎哭什麼,還不快給我把眼淚收住,沒得晦氣。」賈母紅著臉怒道,手捶著炕桌,整個人面紅耳赤,唾沫星子飛了一地。
就是娶了這些個不省心的喪門星,不然賈府還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連的她的寶玉都不好。
王夫人劈頭蓋臉一通罵,心中又氣又恨,只恨不得將桌上的茶杯砸到賈母臉上,若不是這個死老太婆,她的寶玉還不知道多好呢。
一通罵後,賈母心中舒服不少,」你還在這兒干什麼,你是不是當娘的,寶玉還在床上躺著,你也不曉得過去看看,呆在這兒做什麼,啊,什麼事兒都讓我老婆子教,你自己沒帶腦子不成。」
王熙鳳等人坐在椅子上,噤若寒蟬,一點兒聲音都不露,微微有些皺眉,今日老夫人火氣不小,也難怪,老夫人自來就將寶玉疼的跟個什麼似的,這會兒心情不好也是應該的。倒是一旁的賈璉,細細看了眼賈母,嘴角冷冷勾起,垂上眼瞼,也不知道再想什麼。
賈母罵了那麼一會兒工夫,一個勸的人都沒有,心中又怒又酸,看底下這些媳婦孫子,只覺得礙眼的很,又說了幾句自暴自棄的話,就揮手讓眾人退下。
「造孽啊,我老婆子是個命苦的,怎麼就攤上這麼些個不成器的兒孫,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賈母抹了抹眼淚,嘆道,鴛鴦見賈母鬢發斑白,整個人說不出的無力憔悴,頓時心中一酸,哽著聲音就是一陣安慰,哄了好些時候才讓賈母小憩一會兒。
那頭,平兒見賈璉回來了,心中高興,一臉笑意的上前迎接,卻見賈璉睬也沒睬她,直接從她身邊走過,連個眼神也沒施舍給她,頓時有幾分不高興,剁著腳道,「二爺這是從哪兒受了氣,倒是撒在我們頭上了,罷了罷了,我不過是個丫鬟,也不在二爺這兒礙眼了。」說著眼眶一紅,期期艾艾,可憐的很,雖嘴上說不礙人眼,偏腿腳跟黏在地上似的,也不動彈一下子。
平兒性子素來溫婉,只是再溫順的性子,見自己中意的人,連個眼神都不給自己,這心里也抹不直,又因著王熙鳳再次懷孕,大夫太醫都說是個兒子,她心里也急,總不能一輩子一個名分都沒有的做王熙鳳的丫鬟不是。
如此,這般,平兒倒是頭次將自己委屈給了說了出來,不過,縱是發泄自己的不滿,平兒聲音也不大,面上表情也不猙獰,不像王熙鳳,不滿起來,那就是個狂風暴雨,平兒這模樣,梨花帶雨的,若是以前的賈璉瞧見了,少不得要軟了心腸,哄個幾句。
只是,平兒不知道賈璉如今的情況,賣哭撒嬌倒是挑錯了時候。
賈璉本來心情就不好,這會兒一個丫鬟還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臉,鬧騰的很,立馬板著臉瞪著眼楮道,「知道礙爺的眼,還不給爺滾,這府里奴才,一個個慣的不像話,倒是管起爺的事兒了,誰給你們的權利,啊,趕明兒就把你們一個個許出去得了,省得給爺臉色看。」說完一甩袖就回了屋子,也不管平兒僵硬而絕望的臉龐。
「嗚」的一捂臉,平兒跌跌撞撞就跑了出去。這會兒,她的心是真的被傷著了,為了那麼個冤家,她做了多少事兒,虧心的,傷心的,痛心的,做了個遍,卻沒想到落了這麼個下場,奴才,為他做了那麼多,在他眼里,她還是個可有可無的奴才。
一時,心酸心痛,又被賈璉當中落臉子,只臊的平兒無地自容。
王熙鳳見平兒哭著跑走,又見賈璉心情不好,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的扶著肚子,走了進去,輕笑道,」「呦呦,這是怎麼了,難道被外邊相好的欺負了?恩?」
如今王熙鳳懷了第二個孩子,這個孩子比前頭那個孩子反應大,也讓王熙鳳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血濃如水的感覺,渾身上下都透漏著一股子母愛。
賈璉見是王熙鳳倒是沒再發火,而是小心翼翼將王熙鳳扶在炕上,而後一下子摟住王熙鳳,疲憊道,「媳婦兒,讓我摟會兒。」
在王熙鳳眼中,賈璉一直都是風流瀟灑自我的人,如今日這般生氣,這般落寞,還是頭一次,一時,縱是王熙鳳也不知如何是好。
以前她只以為,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賈璉風流瀟灑,不把她的真心放在心上,可是這會兒,她竟發覺,最恨的竟然是讓賈璉落寞難過的人或者事兒。
這樣的賈璉,她整個心都覺得疼的難受。
抱著賈璉的腦袋,王熙鳳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的撫模著,過了良久方道,「這些日子,你怕是累著了,休息會吧。」說著,服侍著賈璉睡下,這才輕輕捶了捶自己的腰,剛才一直僵在那兒,這會兒又酸疼的厲害。
賈璉躺在榻上,愣愣的看了眼王熙鳳,許久才慢慢閉上眼楮。
見賈璉沉睡,王熙鳳悄悄走了出去,想著平兒那丫頭怕是正傷心呢,少不得過去安慰一會兒。那丫頭跟他這麼些年,也是個好的,她王熙鳳雖是個醋壇子,但也不是好壞不分的。對她的人,她自然不會虧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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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坐在雕花銅鏡前,散著的頭發還泛著絲絲潮潤之氣,微閉著眼楮,王媽媽在她身後,輕輕疏散著頭發,接著雙手輕輕的在她頭皮上揉著,一邊揉著迎春的頭皮太陽穴,一邊道,「姑娘,你知道麼,咱們府里出大事兒了,寶二爺病在床上了,難怪今個老夫人二太太都不對勁呢。」
「哦?」寶玉,能出什麼大事兒?
王媽媽見迎春感興趣,頓時來了興致,將剛才打听來的消息,添油加醋道,「姑娘,你不知道,就是前兩天,二老爺檢查寶二爺功課,不滿意,這不,就布置了些任務,寶二爺啊,就大半夜里的溫書,哪個知道,好好的,人竟魔怔了。這眼楮睜的大大的,嘴巴還咧著,一臉笑意的模樣,就這樣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呢。外頭都說啊,寶二爺怕是被艷鬼迷了心竅,不然也不會變成這樣,還說咱們府上做了孽,報應在寶二爺身上呢。您不知道,如今外邊傳的可難听了,各種各樣的話都有,說寶二爺是個j□j,若是其身正也不會變成這樣,想想也是,奴才記得,寶二爺抓周的時候,抓的可是胭脂,而且他打小就是喜歡吃丫鬟的胭脂,也只準模樣周正的丫鬟帶,以前寶二爺的女乃媽媽可不是李婆子,而是一個姓張的婆子,只是那張婆子模樣生的丑,長得粗糙,寶二爺愣是不肯吃她的女乃,這才換成李婆子的,這會兒想想,寶二爺還真是有問題,打小就透著古怪呢。」
一邊的司棋跟繡橘還是頭次听說這些,納悶道,「王媽媽,不是都說寶二爺含玉而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麼,怎麼這會兒竟是說寶二爺成了j□j了。」
王媽媽撲哧一聲笑道,「就說你們還小吧,你們也不看看,寶二爺那玉多大,那麼大塊玉放在小孩子嘴里,還不把孩子給憋死了,我家里大孫子,三歲的時候差點被個花生米子給嗆死,寶二爺一出生,那玉比寶二爺嘴巴都大,寶二爺含的起來麼,這事兒,我是不信的,不過就討個名頭罷了,事實如何,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司棋撇了撇嘴,「我是不知道寶二爺是個什麼本事,又沒啥大造化,但到現在看來,是沒啥造化的,嘿嘿,還沒咱姑娘造化大呢。」
王媽媽听此,忙跟著點頭道,「還是司棋丫頭會說話,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我看啊,滿府就沒咱們姑娘比咱們姑娘有本事的人。」
如此,這話題又變成夸贊迎春了。
「寶玉病成這般,做姐姐的自該去看一看。」說著就示意王媽媽幫她將頭發弄好。
司棋听了,忙去將架子上的外衣拿來,瞧那模樣,積極的很,當然不是因為擔心寶玉或者什麼的,而是想看看,寶玉到底得了什麼病,怎麼這般邪乎。
待迎春換好衣裳,司棋跟繡橘一左一右,走在迎春後頭,悄聲說著賈寶玉的怪病,臉上全是好奇之色。說來,迎春倒好奇的很。至于賈寶玉的死活,說來,她還真不大在意,沒什麼感覺。
等迎春一行見了屋,就見賈寶玉床邊圍滿了人,各個臉上都是哀泣,偶爾還有幾聲哽咽聲,迎春徑直走了進去,也不看寶玉這滿院子的丫鬟,想著,這寶玉還沒死呢,人倒是到齊了。
史湘雲跟薛寶釵坐在床沿上,王夫人坐在一邊的,面無表情,賈探春站在她身後,輕聲安慰著,至于門邊上的趙姨娘,瞧那嘴角彎起的弧度,怕是在幸災樂禍。
迎春隨意掃視了一眼,看來,三妹妹這以後的路還是不好走。這趙姨娘是不是有顆慈母心暫且不論,只這惹是生非的性子怕是讓三妹妹一會兒都不得安寧。
「寶兄弟可好?」迎春走上前去,輕聲問候,低頭看了眼,縱是她有了心理準備,還是一愣,寶玉這幸福迷醉的模樣,也不怪外人說他遇著艷鬼了。
不過,寶玉這倒不是失了魂魄,一看就是被人點了穴,也不知是誰,本事倒是不小。這還是她頭次見著有人點穴,之前她一直以為,這一世是沒人會點穴的,如今,看來,倒是她想的簡單了。
隨意說了幾句,迎春轉身就走。」姑娘,寶二爺那模樣真嚇人,你說說,這一直張著眼楮,難道不累麼?」司棋歪著腦袋,唏噓道。
「唉,累倒不是其次,實在是嚇人,奴婢看,寶二爺怕真是遇著髒東西了。」繡橘得瑟一下,忙道。
迎春听了倒也不發表意見,那人既然是點寶玉的穴道,而不是殺了他,就說明寶玉不該死,明日或者後日,那人就該出現了,想來是有所圖。
也不知是什麼人,又圖了什麼。
次日
賈母跟王夫人見寶玉還是一點兒都沒好,心疼的頭發都白了,末了還是賈母道,「罷了罷了,老二家的,你還是去廟里找個老道,回來看看吧,也許寶玉真被什麼髒東西給迷住了不定呢。」說著嘆了口氣,心里沉重的很。
之前一直未給寶玉找道士,實在是因為外邊傳的難听,若真找了道士回來,不就證實她的寶玉人有問題了麼。只是如今,為了寶玉,名聲也顧不上了。
王夫人看了眼賈母,頓時眼眶通紅,「是,老夫人。」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請了那麼多太醫大夫,偏各個都說寶玉無恙,如今,也別無他法了。
只是可憐了她的寶玉,日後還不定被外人怎麼說嘴呢。
王夫人正準備起身去找道士,就見周瑞家的慌慌張張從外頭跑進來,道,「老夫人,二太太,外邊來了個一僧一道,說能救寶二爺。」
賈母听此,一下子站了起來,「快請快請。」只一眨眼功夫,院門口就出現一僧一道,雖說一個癩頭,一個瘸腿,但觀其神色氣質,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感覺,且她話音剛落,這二人就出現在她眼前,不是老神仙那是什麼。
寶玉院里,襲人細細為寶玉擦拭干淨身體,就見賈母王夫人帶了一僧一道進來,忙乖巧的站在門邊,也不上趕著服侍,她知道,這會兒什麼都比不上寶玉重要。
賈母跟王夫人就見那一僧一道嘴里念著經,手在寶玉頭上虛空點了一下,寶玉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老祖宗,母親,你們怎麼來了,孫兒好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老祖宗的寶玉啊,你可好了,來人,快些送些膳食進來,快點兒。」賈母摟著寶玉稀罕一陣,而後對著一僧一道磕頭作揖道,「老神仙,多謝老神仙救命之恩。」王夫人見了,也是一陣感激。
「二位請起,我們師兄弟二人雲游終南山,算得舊人有此一劫,特來幫助。貴公子天生祥瑞,乃濟世之人,下凡渡劫,還望兩位好生照看。」那癩頭和尚一臉高深莫測道。
和尚說的通俗,賈母並王夫人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寶玉不是個簡單的,沒想到有這般的造化,竟是老神仙的舊人,下凡,那寶玉不就是神仙下凡麼。
兩人阿彌陀佛說了不停,一掃前些日子的郁悶,這會兒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那瘸腿道士掐指一算,「二位,貴公子天生福瑞,原本一生順暢,富貴無雙,奈何小人作祟,日後怕是不好不好。」
賈母並王夫人已經見了兩位老神仙的本事,這會兒自是相信不已,听到小人作祟,急得滿頭大汗,作揖求情,只恨不得立即知道小人是誰,定要早早為寶玉除去才好。
「府中西方偏東,春暖百花爭春,蛇鼠原本有隙,二月花開為謀。」那道人也不直說,只念了句不成文的詩,賈母跟王夫人還在思索中,再抬頭,那一僧一道竟是不見了人影。
賈母跟王夫人連忙出了屋子,對著四方拜了拜,心中一陣激動,她們這是遇著神仙7啊。作者有話要說︰9000+啊,厲害了吧,困死偶了∼??∼下章開始互動了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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