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院,東廂房內,莊氏散著半濕的頭發,慘白著臉坐在床上,額上覆著白色棉布巾,雙手捧著青花瓷碗,里邊盛著姜湯,莊氏一皺眉,張口全部喝下後,由著張媽媽扶著靠在床上。♀******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想著賈王氏曾經說過,這賈府二姑娘最是面軟膽小,再好拿捏不過了,可實際上呢,騙子,全都是騙子,賈王氏那個賤人,這個騙子,呸,那二姑娘要是個膽小怕事懦弱的,那她還不比觀音菩薩還慈悲了。
「紹祖啊,那就是個煞星瘟神,這才嫁進門幾天,就對你娘下此毒手,再過些日子,娘怕是連命都沒了,這天下女子萬萬千,娘保證再幫你找個好的,你且快些將那賤人給娘休了,休的遠遠的,這個煞星留不得。」被水淹堵嗆的滋味,她真的不想再體會一次,這輩子,她何曾遭過那樣的罪。
孫紹祖坐在床沿上,本還想勸慰莊氏幾句,但听莊氏還再說這些有的沒有,頓時有些不耐煩道,「娘,我之前可都提醒過你了,娘子武藝加身,就是十個我在她手上也討不到好,你做什麼沒事去招惹她。娘子雖說性子冷淡了些,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對付您,我可都打听清楚了,今日可都是您自己惹出來的事兒。」他這兒還想著怎麼哄人呢,轉眼他娘就將人得罪個徹底,自己還沒落得到好,想想走煩躁不已,也不看莊氏神情,一下子站了起來道,「娘,我是不會休妻的,娘日後也莫要去招惹娘子,她不是你能招惹的。」說完轉身就走。
莊氏恨恨的捶著床沿邊子,她是不舍得說孫紹祖半句壞話的,只心里不舒服的很,這家里一個兩個的都幫那小蹄子說話,那蹄子不孝順沒規矩倒是她的錯了。她這個做婆婆的,連說句都不成。這還有沒有王法,啊,這事兒擺在哪家也不會像她這般好說話,她不是我能招惹的,什麼意思,她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狐媚子,也不曉得給紹祖下了什麼*湯。
不成,雖紹祖說他是為了習武才待那狐媚子體貼溫柔,但日子久了,假戲真做怎麼辦,今日之事的確是她失策,這府里這麼些人,就是紹祖院子的通房小妾也不少,她何苦自己上趕著跟那小蹄子作對,反而把自己給暴露了,當真是她急切了些,想此,莊氏不由懊惱的錘了錘床沿。
今日她可是看出來了,那小蹄子是個厲害的,犯不著自己跟她對著干,借刀殺人才是本事。
好一番自我安慰,莊氏總算心情平復了些。
出了慈恩院,孫紹祖直接去了沐思院,在門口想了許久,咳嗽幾聲,手背在伸手,踱步走了進去。只見迎春坐在屋角竹林下的石墩上,悠閑的磕著瓜子,孫紹祖瞧著,倒是有種幻滅的感覺,在他看來,迎春就如同那高嶺之花,世外仙株,高不可攀,可這會兒如一般女人一樣,磕著瓜子,倒是有了幾分人氣。
不過這樣也對,再特別,也終究是個人,還是個女人,女人,再厲害,那也得依附男人生活,她的榮譽也只能是他這個夫君帶給她。
不過,如今為時尚早,他不能操之過急。
「娘子,明日就是回門之日,也不知道岳父岳母大人可有特別喜歡的東西,為夫也好提前準備一二。」孫紹祖坐在迎春對面的石墩上,輕聲問道。
「此事王媽媽已經準備妥當了,你無需操心。」迎春不在意道。
對于這身世的爹娘,迎春並無太大感覺,若說賈府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也就幾個妹妹罷了。其他的,她是半點感覺也無。
如今雖說入夏,但竹林下倒也涼快,且這夏景有夏景的美,倒也別有一番風味。看著石墩桌面上,陽光斑駁舞動,竹林沙沙作響,這日子,當真悠閑自在。
孫紹祖坐在一旁,見迎春面色淡淡,微微皺起眉頭,絞盡腦汁,也找不到話題,頓時有些急躁,這後背也被汗濕,相對無言,孫紹祖分外尷尬。
這迎春可不是一般女人,想來用尋常手段也制服不了。但一個大男人,總也不能一直被個女人壓在頭上,待他日後習得高深武功,總得逞逞男子漢威風才是。
「听說娘子棋藝精湛,為夫不才,倒也懂一二,不若咱們下一盤。」想著迎春屋子里的棋盤,孫紹祖立即說道。
雖說暫時無法在武藝上壓她一頭,但在棋盤上得勝也算彰顯了男子漢英勇,且看他如何讓她輸得五體投地,讓她為他所折服。
孫紹祖詩文不精,但棋藝不差,自是自信的很,挺了挺胸,挑眉看了眼迎春。♀
枯坐這兒也無趣,想著昔日與姐妹們下棋作樂,又听孫紹祖有此要求,迎春點了點頭,「繡橘,將我的玲瓏棋盤拿來。」
王媽媽一旁看著,見自家姑娘總算跟姑爺說上話了,心中大定,不管這姑爺是好是壞,姑娘都已經嫁給他了,也算是定下來了,好壞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日後生了個小少爺,一切都會好的,這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孩子,如今姑娘還不肯跟姑爺圓房,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王媽媽只要看著迎春,就能想出一堆問題出來,偏有的話也不敢隨便跟迎春說,只急得自己嘴上長泡。想著,過些日子,姑娘稍微看得上姑爺的時候,她再來勸勸也許就成。
迎春執黑,孫紹祖執白,黑色的棋子襯得迎春手指愈發白女敕玲瓏,向上看,縴縴玉手隨意夾著黑色棋子,面上表情淡淡,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閑淡之氣,孫紹祖見了,不由心神一晃,吃了口茶,定了定心神,孫紹祖面上也認真起來,這可是讓迎春對他刮目相看的好機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咦,姑娘,您不是跟姑爺下棋的麼,這會兒就下好了?」司棋納悶道,她不過是去廚房轉悠了一圈,這才多大功夫,這棋就不下了,要知道,以前姑娘跟林姑娘她們下棋的時候,一下就是一下午呢。
「無趣至極,那般棋藝,怕是三歲兒童也比不得,與之下棋,純屬白費功夫,連腦子都不用動,這還下什麼棋。還沒與妹妹們下的痛快。」迎春微微有些無語道。
今日這孫紹祖邀她下棋,還是那般自信模樣,她還以為有多厲害呢,沒想到,連林妹妹半分都比不得,還不如自己與自己下來的有趣。
迎春是不想委屈自己的,直接走人,只留下一句話道,「想來一時半會兒你也破解不了這棋局,我且去休息再說。」
迎春回了屋子,司棋好奇的過去看了看孫紹祖,只見孫紹祖面色通紅,滿頭大汗,整個人也呆呆楞楞的,聳了聳肩,也不管他,回了屋伺候迎春不提。
孫紹祖原以為一個閨閣女子,縱是會下棋,但也不過是怡情之物,誰知她竟是那般厲害。
這棋盤不是棋盤,而是戰場,每個棋子都暗藏殺機,殺氣仿佛能夠撲面而來,他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左是死,右仍是死,竟是看不到一線生機。
沒想到,這賈迎春竟有這般的本事,當得起文武雙全之稱,如此想想,他除了能在性別上壓她一頭,竟是一點優勢也無,想著剛才還打著讓她折服的想法,這會兒頓覺羞愧難當。
這夜,孫紹祖宿在外院書房內,迎春對此毫無感覺,甚至不知道孫紹祖這是大男人自尊心受了傷害。再者,就算孫紹祖想要宿在沐思院,也只能睡廂房跟小塌,上床,那是根本就不可能之事。
莊氏知道孫紹祖夜宿外書房後,頓時心情舒暢了滿意了,想著兒子還是偏著她這個當娘的,對那小蹄子好,也不過是為了習得那賤人的本事,等那賤人沒用之後,紹祖肯定不會待她客氣。
也罷,那賤人也就這些日子可以囂張了,她就等著看那小蹄子的下場。
這日,天高風清,孫紹祖臉上的傷還泛著紅腫,整個人瞧著越發暴戾狠辣,騎在高頭大馬上,行人瞧著他,都急忙背過身去,生怕招了他的眼,惹了事兒。縱是賈府那眼高于頂的門房,見著孫紹祖也不敢拿架子,恭敬的將他們一行帶到二門,待孫紹祖一行走後,才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暗嘆一聲造孽,這好好的二姑娘怎麼許給這樣的男人,嬌滴滴的閨閣小姐還不給欺負死了。
賈府正堂,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等人仍坐在之前的位子上,躬身隨意行了禮。賈母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可親,笑容慈祥,只是瞧著仿佛有些精神不濟,面上的憔悴縱是脂粉也掩蓋不住,一旁的王夫人與賈母也好不了多少,出嫁前,王夫人保養得體,秀發烏黑,皮膚白女敕,可今日這麼一看,鬢發花白,兩眼無神,皮膚蒼黃,顴骨處也爬滿了褐斑,整個人老了十歲都不止,手不停的轉動著佛珠,只是瞧她那模樣倒是心神不寧,手動的頻率並不一致。王熙鳳還是一如既往的神采飛揚,探春跟惜春瞧著變化也不大,倒是一旁的大太太,迎春一下子竟沒認出來。
以往,邢夫人做事兒都喜歡跟王夫人攀比,這梳妝打扮也學著王夫人,愣是把自己弄的老了不少。如今,換下深色衣裙,鵝黃色上衣陪著月牙色百褶裙,去了棕褐色抹額,寶藍色水滴狀寶石垂在眉宇之間,兩邊懸著金絲隨意搭在發髻上,月牙狀白玉步搖垂于耳後,紅寶石梅花耳環襯得脖子修長白皙。♀
這一打扮,真正年輕了十幾歲不止。且去了當初猥瑣畏縮模樣,見著賈母並王夫人心情不好,自個兒越發神采飛揚,可謂是月兌胎換骨。
王夫人掃了眼迎春,見她面帶桃紅,整個人並無太大變化,微微有些失望,想著這孫紹祖也是個無能的,莫不是被這小蹄子給迷住了,抬眼看了下孫紹祖,頓時下了一跳,「呀」了一聲叫道。
眾人隨著王夫人望去,見著孫紹祖臉上那般大的疤,都嚇得一條,惜春跟探春更是雙眼泛紅,二姐姐嫁給這樣的人,日子該多苦啊。
「二丫頭,既嫁了人,就該好好服侍夫君,我瞧著孫女婿這臉上的疤女敕的很,也就這兩日功夫,你可是沒好好照顧著。」賈母皺眉問道。
昨日,賈母派人去請林黛玉入賈府小住,卻是連林府門都沒入就被人打發出來了,這心里正不舒服呢,昨晚逮著王夫人教訓一通,發泄一番,這會兒氣還未全消,見著迎春,不由出言訓道。
迎春最是厭煩這世女子地位,仿佛除了生子照顧男人,就沒有他用似的,掃了眼孫紹祖,不緊不慢道,「老祖宗教訓的是。」
邢夫人噗嗤一聲笑道,「老祖宗就是心善,瞧瞧這心疼的,女婿半句話還沒說呢,老太太這兒就先喘上了,也是我這個當娘的錯,當初沒好好教教迎春,只是當年我想教的,奈何沒有這個機會,不然這會兒怕是我也落不得好了。」話里話外竟是嘲笑當初賈母將迎春抱過去養,卻沒放在心上,沒教好迎春,這會兒還來教訓她。
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她不是心疼孫子孫女,要親自教養的麼,這會兒咋就不心疼了、
哼,老太婆,虛偽的很,如今這臉打的,啪啪響。
賈母被邢夫人這一搶白,頓生不滿,冷冷的看著邢夫人,聲音尖銳道,「老大家的,你還懂不懂規矩。」如今賈母看邢夫人是越看越不滿,只恨不得立馬將她出去,奈何這賤人心眼多的很,竟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孫紹祖見賈母跟邢夫人鬧了起來,忙道,「老太太,大太太,娘子待我溫柔至極,這臉上的傷不過是比武之時不小心傷的的,與娘子無關。」
邢夫人嬌聲笑道,「呦呦呦,沒想到姑爺倒是個疼人的很,雖說長的五大三粗,丑了些,但瞧他對二丫頭稀罕勁兒,看來二丫頭是吃不了苦了,可惜,這樣的話,某人豈不是要遺憾了。」說著還掃了眼王夫人,嘿嘿嘿笑了起來。
賈母跟王夫人恨恨的看著邢夫人,心中都起了殺意,只是邢夫人卻是半點不怕。她的日子也算是活夠了,怕,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一死,總之,她是再也不會過之前那般受氣窩囊的日子,人生不過才短短數十載,不活的瀟灑點,就是被別人給氣色,既如此,不如把別人氣死來的好。
「好了好了,二丫頭,我這邊你也見著了,就跟著你母親回大房拜見你爹吧。」對于這個不怕死的兒媳婦,賈母還是有些怕得,生怕她哪日瘋起來,鬧的無法收場,至于迎春,不過是個嫁出去的丫頭,還嫁成這般,她也不指望從她那兒得到好處了,因此,也沒心情在這兒周旋,揮手就讓他們退下。
到了大房,邢夫人隨意看了眼迎春帶回來的回禮,瞧著東西不錯,直接讓王善保家的拉回自己的庫房,又讓人讓賈赦過來。
幾日不見,這賈赦變化也大的很,額頭上股了個大包,青青紫紫的,嘴角也微微有些腫,一看就是被人揍了,且還揍的不輕,這些倒也是其次,最大的變化是,這賈赦瞧著邢夫人,可不似之前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竟是看都不敢看邢夫人幾眼,說話也沒之前那般沖人,對著迎春竟然還露出個笑臉。
邢夫人不屑的看了眼賈赦,對迎春道,「二丫頭,雖說我沒養過你,也沒管過你,與你不過空有母女之名,但到底也算是緣分,我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只一點,須知這男人慣不得,不要將他們當個人就成了,你要是一味的推讓,他還以為他自己多麼了不起呢,不還是個窩囊廢。連自己妻子都找不好的人,算什麼男人,恃強凌弱的東西算個屁。「說著還掃了眼賈赦,諷刺意味十足。
賈赦面色難堪道,「你這說什麼呢,別把二丫頭帶壞了,女子就該賢惠貞淑,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這個女人說道理。」賈赦話到一半,見邢夫人臉色不對,連忙轉口道。
對于邢夫人的話,迎春倒是沒啥感觸,可一旁的孫紹祖卻是冷汗直冒,如今他這娘子已經天下無敵了,再狠,呵呵,那他可以有多遠滾多遠了。
「好了,你且去找你幾個姐妹說說話吧,至于姑爺,你且陪著你爹好好聊聊,想來你們一處也有話聊。」說著看了眼孫紹祖臉上的疤痕。
這孫紹祖是個什麼人,她不清楚,但是既然是王夫人介紹的,那肯定不是什麼好的。
迎春也不推辭,告辭離去,剛才與兩個妹妹兩個嫂子約在風波亭。
邢夫人回了自己的屋子,看著百子千孫帳,心中刺痛,王善保家推門而入,見邢夫人一臉落寞,不由勸道,「太太,你這是何苦呢。」
「我不苦,我甜著呢,我啊,如今啥都不怕,苦的是那些黑心肝的畜生。」邢夫人咬著牙道。
王善保家的心中嘆氣,也不知道如何勸,想了想道,「太太,邢府那兒傳話了,二房邢天軍一家過些日子就來。」
「邢天軍,不錯,那一家子本事可不低,當年若不是他們家,我也不至于為了保全家中財產嫁給賈府。」邢夫人冷聲道。
之前她跟二房邢天軍一家鬧的是不可開交,當時只恨不得弄死這一家,實在是無賴之極,不過如今換個方位想想,無賴也有無賴的好處。
她倒要看看高貴的賈母,不可一世的王夫人,踫著無賴了該如何。
對于以後的日子,邢夫人期待的很,她們一個個的不讓她好過,她奉陪就是。她孤家寡人一個,就是娘家母親妹妹也不是親的,她怕啥,死了一了百了,可老太太二太太不一樣,她們可是一大堆牽掛呢。
邢夫人這頭期待往後的日子,那頭,賈探春惜春正關心的問著迎春婚後的日子。
「二姐姐,孫府的日子如何,可曾受了欺負。」賈探春關心道。
「勞妹妹掛心,孫府日子倒也自在,不曾受過欺負,倒是不知妹妹們可還好。」迎春笑道。
「我們倒是無礙,只是老祖宗卻是有些不大對頭,只可惜我們年小力微,幫不上老祖宗的忙。」賈探春感慨道。自打測出迎春命格後,賈母待探春越發好了,探春心中也有些表現的好些,只可惜這幾日賈母仿佛有些事兒,偏她幫不上忙,心中有些焦急擔憂,畢竟賈母年紀也不小了。
「三姐姐有什麼好擔心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有些事兒,本就不是我們能管的。」賈惜春不在意道,三姐姐太好強,有的時候難免過了些。
王熙鳳端著果盤從假山處走了過來,笑道,「四妹妹這張嘴,如今是越發厲害了。」王熙鳳身後,是笑的一臉溫婉的李紈。
自打王夫人私房銀子並嫁妝銀子丟了以後,整個人越發不好了,如今這眼楮正盯著李紈的嫁妝呢,已經不止一次說要幫李紈管理嫁妝,李紈自是不肯,這不,有事無事給她找麻煩,晨昏定省找事兒,才幾日功夫,李紈也憔悴不少。好在王夫人還有點良心,沒對賈蘭出手,只是即使這樣,李紈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這些日子,只勸著賈蘭跟寶玉走的近些,至少看在寶玉的份上,王夫人不會做的太過分。
到底是姐妹,雖說嫁了人,幾日不見,但幾句話的功夫,又變得熱絡起來。
「二妹妹,之前多虧妹妹提醒,嫂子才看清身邊人,這會兒怎麼著也得吃嫂子這片西瓜。」王熙鳳親自奉上一片西瓜給迎春,笑道。
「嫂子看清了?」迎春疑問道,要知道,那平兒藏的深得好,還深受王熙鳳器重,這麼快就能察覺到不妥,這王熙鳳倒也不是簡單的。
王熙鳳嘲諷一笑,「倒不是我看得清,而是你大哥看得明白。」
李紈握了握王熙鳳的手,嘆道,「你也莫要傷心,好歹如今你們夫妻一心,兒女雙全,以後的日子也長的很,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如今這府里是越來越亂了,若不是為了蘭兒,她真想立即去見夫君。
「可不就是如此,只是難免心中沒有那麼些遺憾,我王熙鳳不是什麼好人,拈酸吃醋,撒潑耍詐,心狠手辣,但自問對平兒也算是好的,她自己也曾說對二爺沒有別的念想,只一心服侍我,如今回頭想想,真正是好笑的很。好在二爺如今變了,不再沉迷于,不然,若跟以往一般,以後還不定會是什麼結局。」王熙鳳沉聲說道。
賈探春跟惜春也是知道這事兒的,心中也詫異的很,沒想到平兒那般溫和的人,也會那般發狂。
卻原來,昨日午間,賈璉從外頭回來,看了看三更,而後突然對平兒道,「平兒,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服侍你們女乃女乃,正巧我有個管事,年輕有為,人也本分,將你許給她做正妻也不辱沒你這些年的忠心。」
王熙鳳雖有些不舍,但想著賈璉說的也在理,也就沒多嘴。
平兒一顆心思都在賈璉身上,自是不肯,哭哭啼啼說了好些,當然是對著王熙鳳哭的,只說自己一輩子不嫁,伺候女乃女乃,只說的王熙鳳感動的很,正準備替平兒說幾句好話,就見賈璉突然一拍桌子,怒道,「為了女乃女乃,平兒,這是何物,你可還記得。」說著將紅梅綻放荷包扔給平兒,平兒一愣,這東西明明給了梅兒了,二爺又是如何知道的,頓時嚇得面色蒼白。
「你以為你做的很隱秘,卻不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女乃女乃這般信任于你,你就是這般報答她的?」賈璉不屑道。
這賈璉約莫是在蘇州的時候被刺激很了,一下子感覺整個人都發生了大變化。王熙鳳是又喜又擔心。
見賈璉這般狠心,平兒咬牙道,「二爺當真狠心,卻不知道當初是誰為了你不眠不休,誰幫你瞞著女乃女乃,奴婢為二爺做了這麼多,二爺就一點不感動麼?」
賈璉卻不搭理,「感動什麼,你若是無所求,一心為你們女乃女乃,又怎麼會幫我這混賬,只如今我也不想混了,你對你女乃女乃有異心,我自是不能留的。」
若是被王熙鳳這般說,平兒也不會生氣難受,但賈璉不同,不管是為了他的地位還是因著心中的那絲愛意,平兒都無法接受賈璉這般待她。一時大受刺激,竟是口不擇言起來,劈里啪啦,將王熙鳳做的壞事一一說出來,又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全部吐了出來,只說王熙鳳這般自我的人,根本就比不得她溫柔小意,賈璉與她生活也不會幸福雲雲。
王熙鳳大受打擊,為此還哭了一場,只是哭後,直接將平兒給賣的遠遠的。昨夜兩夫妻談心,賈璉自是說了很多王熙鳳沒注意到的地方給她听,只氣的王熙鳳女乃水都沒了。
沒想到平兒那賤蹄子竟是踩著她往上爬,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真是讓她小瞧了去。
說來,賈璉並不是真心討厭平兒,縱是他有心變好,也不定說非要將平兒打發出去,實在是賈璉痛恨王夫人,沒想到平兒跟王夫人有所牽連,他如何不恨。
好在如今賈府正是多事之求,王夫人自顧不暇,賈母疲于管事,平兒竟是順利的打發出去。沒生出別的波瀾出來。
賈探春跟賈惜春之前還不知道平兒的事兒,這會兒听王熙鳳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只驚的不知如何是好,喃喃道,「平兒姐姐那般的人,真是可惜。」王熙鳳沒將平兒與二太太的關系扯在一起,只說平兒做了小手段謀害于她,讓她多年不孕雲雲。
賈惜春冷聲道,「這人就是惡心,好好的自己日子不過,偏生總是巴望別人的東西。」
到底考慮探春惜春還小,王熙鳳很多還沒說,只是想著兩位妹妹日後也是要嫁人的,稍微提點一些也好。
用了晚膳,孫紹祖與迎春告辭離去,賈母也未曾多留,只說了幾句,要開枝散葉,相夫教子,孝順公婆等等,迎春不已為意,賈母也興致缺缺,說了幾句,就道夜路不穩,讓她早些回去。
馬車上,迎春閉目養神,王媽媽卻迫不及待的將八卦來的消息說與眾人听。
「姑娘,你可知道,如今這大太太著實厲害,昨天夜里竟是將大老爺給揍了一頓,嘖嘖,這大太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王媽媽一邊說著,一邊嘖嘖有聲的感慨著。
司棋繡橘也听了一點,附和道,「姑娘,不止如此,听說大老爺屋子里的小妾通房昨夜全被賣了,大老爺一句話沒說,就是老太太也只說了聲,知道了,竟是管也不管。」
「不止,老奴听大房里的小丫說,昨個大太太跟大老爺干了一架,大太太直接拿著花瓶椅墩子砸大老爺,聲音大的很,還說大老爺沒用,是個軟蛋,嘖嘖,又說大老爺不要臉,反正劈里啪啦一陣打,今個一早還把大老爺那些私藏洗劫一空,听說大老爺的書房都空了。」王媽媽感慨道。
嘖嘖,真不知道是怎麼惹的,竟是將大太太逼成這樣。
「奴婢可是听說了,這天底下最不能欺負的就是老實人了,說這老實人逼急了,可會拿命拼的,記得我娘以前說過,之前我家隔壁的兒媳婦是個老實肯苦的,她婆婆對她非打即罵,她也受著,後來她婆婆要把她女兒賣到勾欄元賺錢,她拿著刀將家里養的雞的頭全部給剁了,一個個排開蒸了給她婆婆。再後來她婆婆要休她,她就從外頭弄來狗血說她婆婆中了邪,鬧的不可開交,還說敢休了她,讓她一家子沒好日子過,總之鬧的大的很。」司棋感慨道。
王媽媽听了點了點頭,「可不就是如此,人家說狗急了還跳牆呢,這人,還是留一線的好。也不曉得以後賈府要鬧成啥樣呢,好在咱們都月兌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米米昨日不是故意斷更的啊,人家碼的三千字不知道怎麼沒保存,氣死偶了,今天又碼了一遍,嘔血~~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