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畢,孫紹祖又在沐思院磨蹭一會兒,見著實趕不及了,才一步三回頭離開,又見迎春只顧著自己看書,竟是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句交待都沒有,頓生幾許惆悵出來,想著每次自家爹爹出門,母親都會掛念囑咐一番,可娘子卻視他如個透明人,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可見,娘子是真正沒看上他。
若是以前,孫紹祖還自信的很,縱是迎春本領高,但她也不過是個女人,這輩子總是要靠著自己的,面上恭敬,其實心里也有些不以為然,可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覺得自己當初傻的厲害,就娘子那般的本事,十個他都不一定能配的上,他如今也沒什麼宏圖大願了,只希望娘子能高看一眼,日後兩人生幾個可愛的孩子,男的女的都像娘子,再以後,孩子大點,他就帶著娘子四處走走,看著這天下好山好水。
孫紹祖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卻是嘆氣,想著日後的美好,臉上的笑容不斷,想著娘子如今看他的眼神,那般平淡,又嘆氣連連,渾然不覺自己一顆心竟是圍著迎春轉,為她喜為她憂了。
孫紹祖走後,王媽媽從外頭進來,見迎春坐在那兒繡著花,笑道,「恭喜女乃女乃,賀喜女乃女乃,看來少爺是開竅了。」
「開竅,開什麼竅?」迎春放下手中繡架,納悶道?
「哎呀,我的好女乃女乃,當然是開男女情事的竅了,您仔細想想,之前少爺身那麼態度,如今又是個什麼態度,昨日休沐,巴巴的帶著您出去逛街不說,晚上回來,又悶聲不響的將女乃女乃看過的東西給買回來,瞧瞧,東西可都在這兒呢。昨夜更是護女乃女乃一夜,瞧瞧剛才那依依不舍的表情,哎呦呦,女乃女乃這日後啊,有大福氣呢。」就今日孫紹祖的表情,王媽媽可是全部看在眼里,這孫紹祖分明是愛迎春愛的極深,整個心都落在自家女乃女乃身上了。
這女人啊,嫁的好不好,可不是夫家的權勢地位,而是那男的對你上不上心,原先她還不大看得上孫府,可如今瞧著,孫府好,少爺也好,就自家女乃女乃的性子,去了別家,反而不自在。
迎春一愣,想著孫紹祖剛才的反常,皺眉道,「原來如此,他倒是好算計。」迎春自是不信孫紹祖愛她多深,只以為孫紹祖為了學武,故作深情罷了。
愛情,她從來就不信,前世,宮中多是痴情女子被負的例子,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來的安心。
王媽媽被迎春說的一愣,什麼算計,女乃女乃,她說的跟她說的是一回事兒麼?為什麼她听不懂?
「好了,你且退下吧,我已經知道了,你提醒是好的,去繡橘那兒領十兩銀子去。」迎春揮手道。王媽媽卻越發糊涂了,女乃女乃知道了,知道什麼了?知道少爺的心了,那倒是好的,莫不成女乃女乃也看上少爺了,可是,這總覺得不大對啊。
王媽媽是一頭霧水,迎春卻淡定的很,她倒要看看孫紹祖為了習武,能做到什麼地步。
想此,迎春拋下不提,就孫紹祖那點本事,她是真不放在心上,只是不喜歡別人算計她罷了,待日後孫紹祖露出馬腳,她再收拾她不提。
外頭,繡橘端了酥酪進來,見迎春懶散的躺在羅漢床上,笑道,「女乃女乃這日子當真悠閑,只是一日兩日還好,總這般倒也無趣,依奴婢看,女乃女乃還是早些懷上孩子正經,到時候有個孩子陪著,日子過的也快些。「
這些日子,王媽媽跟司棋繡橘私下說了好些話,關鍵一點,定是促成女乃女乃跟少爺之間的關系,如今這般哪里是夫妻,比陌生人還不如。
幾番討論,三人商定,但凡有機會,都不要放棄勸自家女乃女乃,只盼著早日生個小主子出來,他們這些奴才也能安心。不然,真沒個小主子,他們這些奴才的子孫後代可咋辦。
迎春見繡橘也這般說,笑道,「王媽媽可真是急的很,竟是連你也拉下來勸我了。」說來,前些日子翻書,看了這世的律法史冊,女子竟是要從一而終的,再嫁女這一輩子都得依順夫家,為其開枝散葉,這成個親,就跟定了跟樁子似的,半點不能越矩,若是生了別的心思,不說連累自個兒,就是娘家姊妹也會毀了名聲。
之前迎春是不大看得上孫紹祖的,只想著,自己縱是要個孩子,也得給孩子找個像樣的爹,這孫紹祖文不成武不就,長的也粗糙,就怕孩子會隨了爹。只是嫁人之前沒關注這些個規矩,如今卻是想改也不能改了,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賈府里的幾個妹妹卻是無辜,但凡她名聲有礙,這孫府的人定會鬧得人盡皆知。且,縱是她會武善毒,但也沒想挑戰這世約定俗成的規矩,畢竟打破傳統,累人不說,保不齊還要流血,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她自問沒這份心情去干這般大事,重活一世,她可是為了好好享受生活的。
想了許多,迎春對于生孩子一事放下不管。
「女乃女乃,王媽媽也是一番好心,縱是姑娘本事大,但總這般的確不是個事兒,如今幾位姑娘還未成親,女乃女乃也能時常與她們聚聚,只是眼見著姑娘們都大了,過些年怕是就要許人家了,到時候幾位姑娘都有兒有女的,女乃女乃瞧著就不眼饞,幾位姑娘一塊兒的時候討論自己的兒女,女乃女乃孤身一人,能與她們說什麼。再者說了,我瞧女乃女乃與林妹妹關系好的緊,日後有了小主子跟林妹妹結成兒女親家也是一份緣分。」幾個丫鬟中,繡橘最是溫婉細心,就是勸人也不急不躁,慢慢挑著理兒說,迎春听了,倒還真有些動心,想著林妹妹那般的美人,生的閨女定是可愛非常,若是許她做兒媳,那也是好的。
「好了好了,我這兒還未說什麼呢,你們倒是說了一堆了,連林妹妹她們都算上了,說來,三妹妹如今也不小了,也不知道府里可有幫她尋親。」想到之前看賈探春黯然模樣,心中一片感慨,這賈探春是個有本事有成算的,只奈何身份低了些,且這世規矩等級著實嚴苛,賈探春再大本事也被王夫人掐住七寸,也不怪她心如死灰了。
繡橘見自家女乃女乃又不願听她們說這些,心中嘆氣,但這事兒也只能循序漸進,哪能一蹴而就,若一下子就听了勸,那也不是她們女乃女乃了,「之前咱們回府,奴婢可是打听了不少事兒,听說二太太那房,日子過的有些艱難,就是二太太自己也省吃儉用的很,好些日子沒有打賞了,如今老太太的私庫沒了,三姑娘越發沒了保障,不然,老太太若是好好的,三姑娘出嫁少不得陪上一筆,如今單靠二太太,奴婢瞧著有點懸,只怕縱是三姑娘嫁的好,這沒有匹配的嫁妝,日後到了夫家,也受制于人。」繡橘歷來是個內秀的,很多事兒心中明白,不過是不說罷了,實在是當時迎春木訥了些,只怕說了,平白給自己添了禍端,如今迎春換了芯子,人變得厲害有手段,不僅能護著自己也能護著她們這些奴才,這心里的話自然能說出來了。
迎春前世是個徹底的武林中人,打打殺殺倒行,這內宅之事,輕不得重不得,也多虧兩個丫鬟不時提點。
听繡橘這般說,迎春倒是想起來,王夫人的私房可是她折騰沒的,搜刮完後就扔在別院,這會兒只怕早就落滿灰塵了,當初只為了報復王夫人,沒想到倒是連累了三妹妹,不過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待日後三妹妹成親,她私下給些銀子就是。
繡橘見迎春皺眉思索,想了想又道,「這陪嫁銀子暫且不說,這夫家才最最重要,女乃女乃可是大房姑娘,二太太也能算計的嫁到孫府這樣的人家,只怕日後不管誰家,只要出的起像樣的聘禮,二太太就能把三姑娘給嫁了。」
迎春听此又是一愣,但想著王夫人的做派,這事兒還真是*不離十,當初為了給自己解氣,還真未想過三妹妹她們會如何。
「繡橘,你可知道這京城哪家公子好。」迎春想了想道,既然王夫人靠不住,她這個姐姐少不得幫妹妹謀劃謀劃,若是謀劃好了,還能再氣王夫人一氣。
「女乃女乃,奴婢哪能知道這些。」繡橘連忙搖頭,她不過是個小小丫鬟沒,哪有那麼大的本事知道外頭公子的好壞,不過轉而一想,笑道,「不過奴婢不知道,少爺定是知道的,保不齊少爺還結交了幾位公子,女乃女乃不若回頭問問少爺,幫忙打听打听?」若是少爺安置好了三姑娘,女乃女乃心中定會歡喜。
迎春也不是那等不知變通的性子,想著男人的確比女人接觸的人事多,找他也方便,既然那邊喜愛習武,教他兩手就是。
「也罷,如此,孫紹組回來後,讓他過來就是。」迎春點頭道。繡橘一听,面上歡喜,雖說孫紹祖頭開始不是個好人,她瞧著也不舒服,但王媽媽說的好,人誰無過,瞧少爺這些日子,可是變了不少,對府里的丫鬟皆是目不斜視,就是太太找的兩個美人,也沒說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情來,想來成親那日是醉酒糊涂了。
「對了,你讓王媽媽出去看看,哪兒有貓賣的,且給我找個貓崽回來。」迎春想了想又道。前世迎春就愛貓,只她四海為家,也不方便,如今這日子日復一日的,當真無趣,倒是可以養只貓兒。
繡橘听此,連忙點頭,回頭跟王媽媽一說,王媽媽立馬道,「繡橘,今日少爺回來的時候,你順道跟少爺說一下,若找到合女乃女乃心意的貓兒,女乃女乃高興,少爺日子也就好了。♀」為了孫紹祖與迎春的事兒,王媽媽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一點兒露空都不舍得留。
這一日,孫紹祖心魂不定的很,與人校場比武,也挨了一拳,閑暇之際則在那兒發呆沉思,那恍惚勁兒讓人看的牙癢癢,這哪里還是他們所知道的孫紹祖,孫紹祖倒是不在意眾人的眼光,只是滿腦子里都是迎春的身影,忍到了午間,實在是呆不住,打了聲招呼,就往回趕,邊走還邊想著,這個時候回去,保不齊還能陪娘子用膳,這膳食就要人多才吃的香。
莊氏那頭听門房說孫紹祖已經回來了,忙趕到沐思院,想著這麼些年,不管風吹雨打,紹祖都沒說提前回來,難道出了什麼事兒不成這麼一想,哪里還能放心,讓廚房備了飯,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這會兒,孫紹祖厚著臉皮與迎春一道用膳,明明早間吃的飽飽的,剛才並不覺得餓,可這會兒,坐在迎春對面,一下子就覺得餓起來,先是給迎春夾了菜,而後自己就拼命巴著碗里的米飯,想看迎春,偏又不敢,只得埋頭吃飯,眼珠子亂瞟,迎春見此,頓時道,「吃這般多,也不怕積食胃脹。」實在是看不慣這孫紹祖吃飯的模樣,就跟那鬧饑荒的難民似的。
「呵呵,娘子吃。」孫紹祖見迎春關心自己,立即碗筷一放,傻呵呵的笑道,迎春皺眉,這孫紹祖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不過是為了習武,至于麼。
莊氏急慌慌的進了沐思院,一進來,就沖到孫紹祖身邊,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生怕他出了什麼事兒,見他身子無礙,心下一定,回過神來,見這一桌子飯菜,立馬不滿道,「兒啊,你這好好的怎麼回來了,回來了也跟娘說一聲。」這般說著,看迎春越發不滿,若是之前,兒子鐵定先去她屋子的。
「娘,兒子沒事,你也回屋午休吧,今日無事,兒子這才提前回來。」孫紹祖遺憾的回道,娘這一來,剛才好好的氣氛又沒了。
莊氏不喜歡迎春,自然也不想在這兒多呆,只留下知心知情兩丫頭在屋子里站著候著,「那就好,兒啊,你若是有什麼事兒,找知心知情兩丫頭就是了,娘那兒還有事兒。」
莊氏一走,迎春就讓人將飯菜撤下,又屏退眾人,想著上午繡橘說的事兒,直接問道,「你可認識好人家的公子?」三妹妹如今也不小了,還是想法子幫她定下來的好,省的日後王夫人出別的ど蛾子。
「娘子問這些作甚?」孫紹祖立即警惕道,說著還小心翼翼的打量迎春幾眼,心中很是不安。
「不顧是家中妹妹年歲漸長,二嬸子身子不濟,我這做姐姐的掛念一二,想著給她找個好人家,也全了姐妹情分,又想著你素日里接觸的人多,保不齊能有什麼建議,這才多此一問。」迎春簡單解釋道。孫紹祖听此,連連點頭,之前他為了討迎春歡心討好賈府眾人,反而踢倒鐵板上,後來他不甘心,找人調查一番,竟是沒想到其中有那麼些過往,也後悔自己當初做事急躁,未想的周到,不過娘子與幾位妹妹關系好,她還是知道的,且賈府的姑娘都不錯,比那府里的男子好上百倍不止,按理不愁嫁才是。
孫紹祖心中疑問,躊躇半響問了迎春,末了又道,這賈府姑娘的婚事不是該賈母或者二太太做主麼,她這兒幫忙能有啥用。迎春听此,冷哼一聲,道,「若她們靠得住,我會尋你幫忙,你難道不知道那二太太是怎麼樣的人,若是個心地善良的,我能許給你?」
唰唰唰,孫紹祖身中數箭,只覺得心疼的很,不甘心道,「娘子,我真有這般差。」
「你自己還看不清自己麼。只是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只要不惹到我身上來,你想干什麼,隨意就是,這會兒說三妹妹的事兒,你莫要岔開話題,繼續說說你認識的人才是。」迎春看了眼孫紹祖,見他面色不對,很是不解,這人真是,怎麼突然間這般在乎她的看法了?
孫紹祖喝了口茶,方才將心中的苦澀咽下,想了想賈府二太太的為人,嘆口氣道,「若真如娘子所說,那賈府日子艱難,只怕三姑娘的婚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定下來的。雖說我認識不少人,只是那性子都不服管教,就怕妹妹嫁過去會吃苦。倒是認識一個改邪歸正,正準備考科舉的,只奈何那人是商戶,雖說家境富裕,但到底身份不對,不是良配。」
「商戶,家境富裕,成,你且替我仔細將這人查看一番,對了,那人姓甚名誰?」過會兒她底下人再去查探一番。
孫紹祖連忙道,「那人姓蘇,名蘇燦,祖籍蘇州,最是富庶之地,因其父將鋪子發展到京城,全家都來了京城,此人為家中幼子,很是得寵,原與我關系不錯,咳咳,喜歡那美好之物,只後來他長兄出去辦貨死在路上,父親傷心之余壞了身子,他這才改了性情,努力學習,漸漸打理起鋪子來,前些日子還見著了,真正是改頭換面,整個人瞧著大不相同,只一點,這人年歲有些大,比我還長兩歲,又是商戶,在這京城算是最末流的。」想著,若不是他以前與那人有共同愛好,也不會聚在一起,且商戶也有商戶的好處,出去喝酒玩樂,都是那人付錢,因而這麼些年,倒也記得一二,且前些日子還見了一眼,印象比較深刻。且這人的確是他認識人當中最好的,這京中多是紈褲,就是有那改邪歸正的也不過是做做表面文章罷了,那蘇燦卻是月兌胎換骨,說話做事自有一番氣度,只是到底身份差了些。
「嗯嗯,你且再打听打听那人品行如何,家中父母行事如何。之後再與我好好說說。」迎春點了點頭道。她自然不會放心孫紹祖一個人打探,少不得要南星他們也幫著查看查看,到時候看看這孫紹祖有沒有隱瞞什麼,若如實相告,她自會乘了他這份情。
孫紹祖听此,忙不迭點頭,想著自己的努力總算有成果了,之前總覺得自家娘子是個萬能的,他這夫君比那擺設還不如,如今娘子總算用著他了,他竟是渾身是力,心中一熱,連忙道「如此,為夫這就去查探一二,娘子且耐性等著。」說完,興沖沖的就往外走。
「且慢。」迎春一出聲,孫紹祖立馬停止,一臉殷情的看著迎春,「娘子還有什麼要求?」
「這事你暗地里差,莫要讓人知道了,若是賈府那兒听到些風吹草動,你且給我等著。」說到最後,柳眉一揚,威脅意味十足,然孫紹祖就愛迎春這般模樣,頓時酥了半邊身子,忍了又忍才挪開腳步。
等孫紹祖出了院子,就被繡橘攔住,說了迎春要養貓兒的事兒,孫紹祖听此,又是一陣大喜,打定主意,定要給迎春討個獨一無二的貓來。
且不說孫紹祖是如何興奮,孫府中,迎春倒是見著莊氏特意買回來的美人知心知情,這兩人的確長得精致好看,只可以,迎春喜歡落落大方的姑娘,對這種嬌滴滴的美人不感興趣,不在意道,「你們二人找我何事?」
卻原來,這兩姐妹這些日子花了不少銀子,打听到這位女乃女乃是個有大本事,就連莊氏在她手上也吃了虧,少爺更是愛護的很,連太太的面子都不管,雖說她們也嫉妒少爺待女乃女乃的忠誠,但想想少爺那模樣,她們又不免同情迎春來,好好國公府的千金竟是配了這麼個人,真正是糟蹋,不過這位女乃女乃的氣勢著實駭人,不愧是國公府出來的。
「回女乃女乃的話,奴婢想著這些日子還未給女乃女乃請安,特意過來請安的。」之前礙于莊氏,並不敢特意來這沐思院,今日被莊氏留在沐思院,自然要趁此機會給女乃女乃請安賣個好。
迎春看了兩人一眼,也不答話,知心知情越發惴惴不安,強按著心中的忐忑,知心輕聲道,「之前就听人說,女乃女乃端莊大方,今日一瞧果真如此,也不怪少爺敬重的很,奴婢這心中也敬重萬分,只恨不得立馬為女乃女乃出生入死才好。」這話說的直白,但因著屋子里只迎春一人,沒有听牆角的,膽子才稍微大些,不然,這邊還沒討好,那頭莊氏知道了,還不把她們姐妹捏死。
迎春听了倒是好笑,這兩人竟是來投誠,問道,「奧,如此,你二人又要怎麼為我出生入死呢?」
「女乃女乃往西我們姐妹絕不往東,女乃女乃喜歡的,我們姐妹覺不多看一眼。」知心小心翼翼的表達了自己對孫紹祖並未二心。迎春听此,倒是覺得有趣,「哦,片面之言,你們以為我就信了,既要投誠,總要拿些東西出來不是?」
知心咬了咬,「奴婢願意听從女乃女乃差遣,縱是嫁個小廝也使得。」知情見知心這般說,一愣,但因著迎春在這,連忙跟著點頭。
迎春見這二人渾身顫動,又想著莊氏的小算盤,頓生無趣,擺了擺手手道,「我知道了,你們且回去吧,日後好好當差就是。」
待兩人離開,迎春不免想到這世女人的地位,心中感慨萬千,再想想前世女子的瀟灑自在,越發覺得無趣。
因著兩姐妹的事兒,迎春則看了看烈女傳,看完之後,只覺得這世的女人活著真累。好在她有武藝傍身,不然哪能活的這般自由,也不怪這身子的原主過的戰戰兢兢的。
這夜,孫紹祖沒能呆在沐思院,被迎春趕了出去,雖說心中難免遺憾,但昨日一夜未睡好,今日著實有些困頓。
這夜,迎春見了南星,著她仔細查探蘇燦一番,最重要的是人品,至于商戶之類,迎春並不怎麼在意,日後跟三妹妹提一下,不喜歡再換就是,她不過是想著王夫人的性子,才找了個富裕人品不錯的。且這世商戶又不是說不可以參加科舉,依三妹妹的本事,有了孩子,定能教育成才。
一連幾日,孫紹祖都在迎春身邊晃悠,那軍營竟是不去了,只在那兒掛個名罷了,這事兒普通的很,這京城多是掛名官員,說出去好听罷了,其實還不如靠家里權勢來的自在。對于孫紹祖的不思進取,莊氏很是不滿,只覺得好好的兒子愣是被迎春給弄壞了,一連幾日招呼著知心知情姐妹去伺候孫紹祖都無果,心中憤恨,臉色陰沉的看著兩人道,「我不敢你們是怎麼個想法,若今晚還不成功,明日就給我滾出孫府,張媽媽,去給我就將人牙子找來,只給我將那口碑最差的錢婆子找來。」
知心知情兩人頓時嚇得不知所措,待晚膳時分,悄悄尋了王媽媽,找她求救,對于這兩丫鬟的自知自明,王媽媽還是很歡喜的,想著自己女乃女乃就是本事大,不用出面,一個眼神就能將人給馴服,為了迎春日後著想,少不得將此事告知迎春,迎春只回了句「知道了。」
王媽媽在迎春身邊服侍這麼些年,迎春既然說知道了,就說明這事兒不會不管,忙回頭告訴知心知情,還好心勸道,「你們且放心,女乃女乃知道你們的忠心,明日定會不管你們,你們只管等著就是。」
然而,縱是王媽媽說的斬釘截鐵,知情知心這心里還是不安的很,知情更是白著臉道,「姐姐,難道就這般等著麼?」
「不等,還能怎麼辦,真去伺候少爺麼,若是之前,咱們不知道女乃女乃手段之前有這個覺悟倒還好,可你瞧瞧,女乃女乃那氣勢,我們比的上麼,如今,就是咱們姐妹光著站在少爺面前,少爺怕是也看不上眼。如今啊,我算是任命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真被賣入那樣的地方,大不了一死就是。」知心咬著牙道。
知情沉默不語,只是心中有了主意,她與知心不同,知心原是莊戶人家的女兒,十歲被繼母賣人樓里,那個時候有了自己的主意,一心想著贖身成良籍,可她不同,她很小就被拐入樓里,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讓她受苦自然不肯,且她知道,樓與樓也是有區別的,名氣小的樓館,日子苦的很,她更不想去。
這夜,知心見知情床鋪空蕩蕩的,心中嘆氣,只盼望知情能有個好下場,女乃女乃能高抬貴手,不跟她計較。至于她自己,不想也罷。
次日一早,知心去收拾書房,竟見孫紹祖一人從屋子里出來,她連忙進去一看,知情竟然不在,這,難道她早早就回去了,想此,連忙又跑回自己屋子,可還是沒瞧著知情,不免有些焦急,兩人打一個地方來,雖說不是一個樓里出來的,但這些日子以來,互相扶持,勉強算的上姐妹,知情若真出了什麼事兒,她也不安。
知心咬著牙壯著膽去求迎春高抬貴手,饒了知情一命。
沐思院
迎春看著知心替知情求情,倒是一愣,沒想到這丫頭倒是不錯,「你放心,知情不在我這兒,她這會兒在泉思院呢。」
「泉思院?」知心一愣,隨後想到,德恩院,那不是老爺的外書房麼,難道,想著某種可能,知心嚇得臉色蒼白。
想著今日一大早,王媽媽幸災樂禍的語氣,迎春就有些無奈,真不知這莊氏是怎麼想的,弄這麼大個美人回來,也不想想自己夫君能不能把持的住。
知心這邊剛理解過來,那邊莊氏派人拿著棍子捉來知心,扯扯拽拽就到了正院,院中,知情一臉喜色的站在堂屋中,見知心跟犯人似的被壓過來,微微有些抱歉,但死道友不死貧道,人總是要為自己的。
莊氏是真正沒想到,這常打燕的竟是被燕子給啄了,這知情,老爺一早交待了,她動不得,但這知心,她可不會這般簡單就饒過她,兩個人的仇恨加在一塊兒,莊氏上前對著她就是一嘴巴,讓人打了二十大板,只打的她流血不止,而知情也嚇的面無血色,小心翼翼看了眼莊氏鐵青的臉色,剛才的喜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免有些後怕起來。
「來人,將這賤蹄子給我賣到最下等的樓里去。」莊氏盯著知情的眼楮,一字一句道。
不一會兒知心就被拖走,地上的血跡也被清洗干淨,仿佛一切又回到初始,但知情知道,日子還在後頭。
「來人,將麗姨娘送到孫姨娘的院子,與她作伴。」莊氏冷冷說道,說完看也不看知情,就回了內室。
「王媽媽,安排好了沒?」迎春听了皺眉道。
「女乃女乃放心,奴才都安排好了,那丫鬟是個好命的,有女乃女乃護著,也算是她幸事,不然,誰舍得花一千兩銀子買個丫頭,還送銀送藥,換了良籍,安排在自己莊子的。女乃女乃真正是菩薩心腸。」王媽媽樂呵呵的笑道。
若是以前,王媽媽定會舍不得銀子,但如今,王媽媽卻很是欣慰,經過此事,她覺得女乃女乃變化很大,至少多了人氣,不像那個時候,縱是本領大,但到底高不可攀,少了人氣,讓人不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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