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有迎春斬釘截鐵的說會護著她,賈探春面上還是一片慘淡,喝了口惜春端來的熱茶,壓下心中翻騰思緒,潤了潤發澀的唇舌,苦笑道,「二姐姐,我總想著,若是個男子,定要靠自個兒掙出一片天地來,奈何生來為女,我就想著,只要我好好孝順老太太太太,日子久了,總能看到我的一番真心,自家姐妹,我也不藏著掖著,以往,我總站在太太角度上考慮事兒,想著她也不容易,我那姨娘是個愛折騰專戳人心窩子的,見太太每每氣的很了為了我的顏面也不追究,我這心里感動的很,後來得二姐姐提點,知道自己以往是一葉障目,可為了自個兒,還是不敢親近姨娘環兒,對著太太一如既往的討好,從來都是按著太太的想法來,只是,只是,縱是個玩意兒,時間久了也會產生感情,為何太太竟是這般待我。♀」說到辛酸處,賈探春眼楮流著淚,嘴角掛著嘲諷的笑,笑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三姐姐。」
「三妹妹」
在迎春跟惜春心中,賈探春一直都是那般的神采飛揚,何曾見她這般模樣,心里頓時不是滋味。
「你們放心,我不過是感慨罷了,我賈探春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想來我在賈府的日子也不久了,總得為姨娘環兒謀劃謀劃。」賈探春擦掉眼淚,不在意道。
「你既能看開,自是好的,你且放心,你姐夫幫你尋了幾戶人家。我也讓人私下查探一番,瞧著都還不錯。」接著就將孫紹祖與她自己得來的消息一一說給探春听。
一個是忠勇侯府的庶子章德顯,一個是禮部尚書次子張彬,一個是商戶之子蘇燦。
章德顯與孫紹祖在一處當差,卻無甚交集,此人意志堅定,武藝不錯,頗得上司賞識,雖是次子,但是忠勇侯這個名號響亮,若是前來提親,想來王夫人也不敢推了,只是這門親事就得勞煩林姑父周旋了,畢竟孫紹祖與章德顯道不同不相為謀許久。♀
張彬倒是個嫡子,且深得父母寵愛,日子無憂無慮,且他喜好詩文,想來與三妹妹也有話聊,只是到底是次子,溫柔有余決斷不足。
蘇燦則是孫紹祖之前的狐朋狗友之一了,雖改了性子,但身份著實低了些。
「三妹妹,這三人是我覺得與你匹配且二太太可能會應下的,你覺得如何?」到底是一輩子的大事兒,迎春只能盡可能的得到有用的信息,還真不敢給她們下決斷。
賈探春傷心過後倒是看開了,拋開女子的矜持,感激道,「此番多謝二姐姐,日後探春定當叩謝。」
「自家姐妹,說那些無趣,你只說看好哪個,也好我與你姐夫去謀劃一番。」迎春不在意那些縟節,直接說道,然而探春卻是感激不盡,常言道,錦上添花者易,雪中送炭者難,此番恩情哪是三言兩語就能一一訴盡的。
不過听迎春說話將孫紹祖也帶上,心中高興,想著二姐姐也總算熬出頭了,當初常人只道那孫府如何如何不好,孫紹祖如何如何歹毒,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只是,如今她們姐妹親事,要的就是以訛傳訛。
「二姐姐,可否容我尋思半日,明早再與你說。」婚姻大事,自然要慎重,縱是她相信迎春也不敢馬虎。且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不過是個庶女,這三人除了那商戶之子,其他二人對她而言都算是高攀,只是,二姐姐將會將那商戶之子與他們放在一塊兒,定也有過人之處。
想來自己縱是庶女,榮國府身份擺在這兒,對商戶而言也是高不可攀的。
只是,是做鳳尾好還是雞頭好,且得仔細想想。
迎春見探春皺眉思索,也不在意,直接招呼著惜春與她去園子里逛逛,說來這賈府的園子當真別致,亭台樓閣,假山怪石,柳綠樹蔭,自有一番天然趣味,姐妹倆剛尋了石墩坐下,那邊王熙鳳帶著一溜丫鬟笑著走了過來。
「二妹妹,可算是找著你了。」王熙鳳坐在靠竹子的石墩上,甩了甩繡帕笑道。
「二嫂子喚我何事?」見王熙鳳慌的滿臉通紅,迎春倒是詫異急了。
「還不是妹夫,在外院急得跟什麼似的,怕你吃不好喝不好,剛剛竟去街上買了如意酥,說你每日中午定要吃兩塊,怕你今個在賈府沒得吃,巴巴的買來給你,四妹妹,你也嘗嘗,這如意酥到底有什麼好吃的,讓你二姐夫擔心的跟個什麼似的,坐立不安的。」說著王熙鳳對著迎春挑了挑眉,曖昧的笑了笑。
一旁的婆子手腳麻利的將食盒打開,里頭不僅僅有如意酥,還有迎春常吃的花生糕,棗仁餅。
惜春也不客氣,夾起來就吃,末了點了點頭,嗯了兩聲,用帕子小心將嘴角邊碎屑抹掉,贊道,「不愧是二姐夫巴巴送過來的,真正好吃,妹妹今個可真是有口福了。」
迎春見惜春小模樣嬌俏可愛,只覺好玩的緊,也不在意她們的打趣,笑道,「你們若喜歡,日後讓他天天給你們買也成。」
「嘖嘖,瞧瞧二妹妹這底氣足的,嫂子瞧著了心里都羨慕呢,我啊,府里還有事兒,你們且說著話兒,有什麼事兒只管招呼。」王熙鳳笑著起身離開,不一會兒又只剩下惜春並迎春二人。
「二姐姐,你過的好,妹妹心里真高興。」惜春握著迎春的手,眼眶微紅,嘆聲道。這些日子賈府發生這麼些事兒,惜春心里自是難過,如今見迎春日子過的好,心里總算有些安慰。
「四妹妹,你且放心,我們都會過的很好的。」迎春安慰道。
「嗯,我相信。」想著自己的本事,惜春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對了,這次回來,怎麼沒見著寶姐姐?」迎春有些納悶,前幾次回來,雖說沒怎麼深交,但還是打了幾個照面,這次回來,瞧梨香院那兒靜悄悄的。
「寶姐姐一家搬出去了,走之前還鬧了出戲。多年的姐妹情分,也不過如此。」惜春嘆道,接著就將薛寶釵一家的事兒告知迎春。
說來也就前幾日,薛姨媽一家子搬了出去。
說來自打大房與二房鬧翻,賈府又因著私房的事兒將家中大權掌握在自己手里,王夫人的地位是直線下降,偏二房還有兩個美人把持著她的把柄,讓她恨得不行。
那山虎得了賈府的錢財,王夫人心中自是不忿,過了些日子就書信一封給王子騰,頭開始還遮著掩著,但王子騰是什麼人物,不說個清楚會隨便亂來給人把柄,王夫人無法,不得不將此事告知,只氣的王子騰恨不得立即掐死這個不省心的妹妹,但也怕此事被傳揚出去到時候毀了王府的名聲,壓下心中的怒火,準備悄悄將此事處理干淨。
只是因為迎春的收尾,王子騰折騰了許久愣是挖地三尺也沒找出來,而王夫人沒了銀子傍身,心里渾身不自在,當真是夜夜難安。
本想著打邢夫人的主意,誰曉得如今這邢夫人竟是這般厲害,嘴巴厲的跟個刀子似的,句句刺中紅心,偏她還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娘家人給接到賈府住著,那就是些不能說理的人,一個不好,就跑到大門口哭爹喊娘,道什麼賈府看不起人,二太太作賤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夫人就將這主要打到薛家頭上。
因著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弄亂了王夫人的陣腳,她自己也有些急于求成,一下子獅子大開口,又準備空口套現,薛姨媽哪里肯答應,且王夫人之前在邢夫人那兒蹦的難看,薛蟠又在外頭听了些事兒,再加上林黛玉從沒高看過賈寶玉,薛寶釵反而冷靜下來,看不上賈寶玉了。
本來也不好意思在王夫人落難的時候說離開,誰知道王夫人竟是張嘴就是五十萬兩銀子,真當她們銀子都是大風刮過來的。
不說這會兒薛寶釵還沒嫁給賈寶玉呢,就是嫁給賈寶玉,薛姨媽也不舍得給這麼多陪嫁。
女兒再好,那也比不得兒子。
薛姨媽強忍著怒氣將王夫人送走,轉頭就讓薛蟠去收拾屋子,薛家是皇上,京城自然也有房子,只不過當初想著自己孤兒寡母的不安全,才投靠王夫人。
如今想想,真是事事難料。
「寶姐姐倒是個聰明的。」迎春贊道。
賈惜春點了點頭,「走了也好,這府里有什麼好的,還不如早日月兌離出去。」
「傻丫頭,你若是想走,回寧國府不也可以麼。」迎春點了點惜春的額頭笑道。
「不了,東西二府能有什麼分別,如今榮國府上下都知道寧國府每年給了不少銀子,倒也沒人不敢待我不好,我這日子也自在,若是回了寧國府,還不定會不會被苛待,且榮國府里還有三姐姐陪著,總比一個人在寧國府強些。」惜春不在意道。
「也是,你且放心,過些日子,我那兒事情弄好了,就下帖子邀你們去我那兒聚聚。」迎春想道,說來過些日子一池的綠柳就要抽芽了,等桃花半開之際,可將幾個妹妹都喊來一道聚聚。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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