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雲霄回到自己院里看見趙氏已經是下午了，因為害喜的原因，趙氏沒有吃下什麼東西，吃了吐，整個人難受得不成樣子。
「素雅」
趙氏抬眼看了看彎腰站在跟前的雲霄，哼了一聲就要起身。雲霄哪兒敢讓她起來？手忙腳亂的把她壓下去，嘴唇哆嗦著。
「很難受嗎？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趙氏搖了搖頭，頭發早就散開，一番折騰有些落在臉上，襯著趙氏這會兒顯得格外的柔弱。
「母親一定要拉著我說話又留我用了膳才放我回來，素雅……我又要做爹爹了！這次一定要是個兒子！」
雲霄一邊說話，一邊俯身把趙氏臉上的頭發撫在耳後，眉目間掩飾不住的高興激動，以及對躺著沒什麼勁兒的趙氏無盡的憐愛。
趙氏斜睨了他一眼，「怎麼？一定要兒子？萬一再生個女兒……」
雲霄板著臉打斷她︰「女兒有什麼不好？我們裳兒容兒哪一個都是乖順的，女兒好，貼心，長大了也不怕闖禍……」
趙氏定定的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多年夫妻，又是真心愛慕的，雲霄愣了一下就明白趙氏擔心的是什麼。
「老爺，如果再生下女兒……」
「接著生！」
一身儒生書卷氣的雲霄難得說話又急又快，「咱們還年輕著，怎麼不能生了？實在不行就去族里過繼一個來。」
趙氏眼角有些潤潤的，雲霄坐在榻上彎腰把她抱在懷里，接著說︰「這麼多年咱們不是也是兩個女兒嗎？素雅，我沒銀子養妾侍你是知道的」
雲霄的下巴在趙氏肩窩里蹭了蹭，話說得很平靜，趙氏卻有點想哭。這些年來她一直是強勢的，可是雲霄眼看而立之年，膝下無子，雖然她不會後悔，但是她會不好受。
趙氏伸出雙臂環住雲霄的腰，在雲霄耳朵邊上吻了一下，「不管生女兒還是兒子，老爺都是她們爹爹」
溫熱軟濡的觸感讓雲霄顫抖了一下，這一點雲月裳像他，敏感的很。
「素雅……別鬧」
雲霄時刻記著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不能亂動，否則難受的還是自己。有了兩個女兒的他在這方面還是很有經驗的。
雖然不舍，他還是抬起頭來，但是手還在趙氏的腰背上。
趙氏仰起頭剛好對上雲霄黝黑澄淨的眸子，除了里面溢滿的柔情，簡直和雲月裳像極了。趙氏抬起手撫上他的眉眼。
雲霄看著她，凌亂的秀發披在肩上，臉上有一絲嬌艷的潮紅，眼神專注的看著他，眼楮里是他自己的臉，這一幕有點像新婚第一天早上。那時候，趙氏趴在他的胸口，眼楮里也全是他。
「素雅……」
雲霄低頭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聲音有些低啞。不管在一起多長時間，趙氏總是能讓雲霄感覺一如既往的美好或是新鮮。
趙氏的手在雲霄腰上擰了一圈，頭跟著撇開，斜睨他的時候風情誘人。
「我有正事跟你說呢」
雲霄手臂松了松，轉身坐在趙氏身後，讓她可以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才將手松松的放在她的小月復上。趙氏把兩只手也扣在雲霄的手上。
「什麼事兒？」
趙氏的精明能干雲霄一直是知道的，並且為此他也很驕傲。誰家的夫人有他夫人好？內能主持中饋，外能結交官僚夫人，公事上也能給他不少的建議。這樣的趙氏是他放心的信任的愛重的。所以什麼事情都是趙氏自己做主，有些有必要的事情她會和他商議。
「今兒中午大嫂來過」
「嗯，我在娘那里就知道了」雲霄大手微微動了動。
趙氏輕輕的在他手上拍了拍，「大嫂院子里好像是正在修整，剛好她的一個要議親的佷女過來投靠，大嫂想著把她留在咱們院里，我同意了」
雲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說︰「這樣雖然有些不妥，不過既然大哥那里不方便，先住著也好，咱們平日里回避一些，人家姑娘是要以親的，傳出去總是不好听」
雲霄的反應趙氏猜到了，即使現在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想也是抿著嘴板著臉的。雲霄身上有很重的書生禮節，禮不可廢。所以一听這事只怕往後也不太會往後院來了。
「我已經安排好了，規矩也都說過了。咱們院里的人還是有些規矩的，沒人會干不長眼的事兒」
趙氏悠悠的說著，嘴角微微抿起來，你淡然不爭，那我就給你不爭的機會好了。
正想著，外面隔間傳來弄影的聲音。
「二爺，夫人，柳姑娘送了禮物來，正在外面候著」
雲霄眉毛已經快要皺到一起了，趙氏拍了拍他的手，小聲勸解著說︰「佷女這是有心了，中午過來，這會兒就來送禮物，不能不見」
說完，沒等雲霄反應，就對弄影說︰「我現在不方便，把屏風打開，讓她進來，這天色也不早了，佷女剛來還是早些回去歇歇的好，就不用麻煩了」
說是要立屏風，雲霄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
鏤空雕的黃花梨的屏風剛打開，打簾的丫頭一陣脆響，進來一個妙齡少女來。
走路的姿勢是極規矩的，沒有半點輕浮，這麼不到一天的功夫，她又換了一套衣裙，這次是月白的粗布衣，沒有什麼裝飾，卻讓整個人高潔淡然中又透著一股江南女子的柔弱。在這柔弱中又透著一絲超然的堅韌。
她在屏風正中間站好，福了福身，抬頭說話︰「得夫人收留，如是感激不盡，特帶了些小禮物來，不成敬意」
一邊的小丫頭端著幾只帕子和荷包繞過屏風走進來，趙氏拿在手里看了看，繡工算不上好，可是花樣卻是極別致的，有兩只上面竟然還繡了幾句詞︰買得一枝春欲到，猶帶彤霞曉露痕。
句子不錯，也不知是在哪兒抄來的，趙氏不是看不起她，但是她那通身的做派，絕對是寫不出這樣好的詞句的。
「哪里用得上禮物，不過你這花樣倒是別致」
柳如是微微笑了笑，透過鏤空的花瓣，趙氏剛好看見她淡然的笑容。
「不過是閑來無事自己畫的，獻丑了」
一直不出聲的雲霄皺了皺眉，手翻過來握住趙氏的手，趙氏扭頭，就見他面色不渝的搖頭。
有外人在，趙氏不好問什麼，只說︰「佷女一路辛苦，還是早些去歇著吧」
柳如是應了一聲，什麼也不說，跟著丫頭們轉身安靜謙卑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