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怨 第八回 初見玲瓏(已完)

作者 ︰ 塞雯

坐在冰冷的床上,覺得渾身散架一般的酸疼。頭上的飾物反復而沉重,壓得脖子仿佛要斷了一般。即便希望法傷摘下這些勞什子的東西,卻也不想這麼快就看到他。畢竟,尷尬是不可能沒有的。這種父母之命的婚姻在我看來實在難以接受,這便是當初即便有著所有人的反對我也不顧一切地跟著崇明,雖說是笑話一場,依舊不改我的初衷。畢竟,生活是過給自己的。閑適也好,煩擾也罷,終歸是自己選擇,所以即便遺憾,也無後悔。

靜靜地想了想來到這里之後發生的種種,自己何嘗不是被命運牽著走,何時有過自己的真心選擇?既然無法改變就只剩下適應了。

正胡思亂想,忽而听到腳步聲由遠及近,心下一陣驚慌。細細听來,卻覺得那腳步聲有意思輕亂,並不是冷懷南之類沉穩矯健。如今我為魚肉,便是再無可挑剔的了,不如船到橋頭自然直,反倒更輕松自在一些。

腳步聲停在門口,也沒有推門進來,只听到一個似乎還有一些稚女敕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王妃,王爺說王妃身體還未痊愈,今日便不來……不來了。現下已經到明珠閣里去了。特讓小的前來通稟。」說完後也未有腳步聲響起,想來是等著回話。

「知道了。多謝王爺體諒。」

「小的先行告退。」然後才是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掀開本應是他掀開的蓋頭,揉了揉已然僵硬的脖子,才撐著床起身。這屋子布置的倒是喜慶別致,有許多奢華的擺設,更像是一個精致的牢籠。走到銅鏡前,鏡中有自己並不是十分清楚的身影,反倒有幾分扭曲。也顧不得許多,將頭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步搖鳳冠一並摘掉,似有些發泄地擲在桌上。直到看清楚手上拿著的他為我戴上的釵,頓了頓,還是放在了桌上。若是這釵有什麼閃失怕是又會牽扯出不少麻煩來。看著鏡中自己精致的妝容,果然是女為悅己者容嗎?輕笑著將妝卸下,忽而發現這屋子自打我進來之後就沒有一個服侍的,就連溪蘭也不知被支去了哪里。想來冷懷南便不會讓我好過,打著一個看似體面的理由,其實不過是把我置之高閣。今晚他大張旗鼓地住進了什麼閣里,想來未來的日子這王府上下的姬妾定然是要來炫耀的,而下人也不會多麼重視。但他如此下去,秦府難免不會得到什麼消息,那時他縱然有千萬個理由也是不通的。那麼他又會用什麼法子呢?好笑地搖了搖頭,大好時光用在哪些莫須有的事情上實在不是我的性格。兵來將擋吧。他與我,不過是利用與被利用,懷疑與被懷疑的牽扯而已,何必給自己徒增煩惱。在這里躲得過幾時清閑便躲多長時日吧。

似乎是自己有戀床的毛病,本來睡眠便輕,換了地方更加睡不安穩。早早便收拾收拾起來了。今日倒是稀奇,溪蘭也沒有來喚我梳洗。平日這丫頭挺早的呀。也不管其他,看著屋里有一架古琴,便似有什麼牽引著自己到琴前,緩緩坐下。而手像是有靈魂一般在琴上撥彈勾挑,琴音潺潺如流水,卻是莫名地契合自己現在的情緒。雖說當年也心血來潮地找了師傅學過幾首古琴曲,只是因為鮮有人彈還費了不少周折,卻也沒有這般順暢。

幾聲高音傳到耳中,緩緩停下手,門外嘈雜的吵鬧聲便頓時突破了屏障,一字不落地傳了進來。

「我們是來給姐姐請安的,又不是來滋事的,你這個丫頭攔我們做什麼?」

「還是容奴婢去通傳一聲,看王妃是否打理好了。」溪蘭答得不卑不亢,原先是自己小看她了,一個小小丫頭卻也有如此膽魄,也是自己大意,竟將她看作是現代十幾歲正是貪玩的時候的妹妹來看。這古人,原本就敏感許多,難怪平均壽命都那麼短。

「方才都傳出琴音了,你當我們是聾子嗎?再則,昨夜王爺又沒有來這里,想來王妃是大家閨秀,嗜睡懶起可不是相符的教養吧?」她語言苛刻,咄咄逼人。難道冷懷南喜歡這種風格的?好笑。

「王妃有起身後彈琴靜心的習慣,雖說麻煩一些,卻也是自小就養成了的。還是容奴婢通稟一聲。」看似讓步卻毫無退讓,不禁讓我又重新欣賞起她了。

「你這個下作的東西。和你說幾句你倒是得寸進尺了?難道相符家教如此?今日,我倒要替王妃好好管管你了!」

從腰間抽出白綾,拂開門,正巧她揚手。腕間發力,白綾似游龍一般繞上了她的手腕,硬生生改變了掌風。「啪。」直到她臉上印出紅印,白綾才收回腰間。

「不勞妹妹費心,溪蘭畢竟是我從府中帶來的丫頭,若是言語上多有得罪,我狠狠教訓便是。」聲音中有幾分戲謔的語氣,又轉臉看向溪蘭,「還不給這位……主子賠禮?」

溪蘭也是盈盈一笑,跪下,恭敬道「溪蘭言語多有頂撞,還望這位小主恕罪。」

此刻看去,她眼中盡是不甘與憤怒,捂著臉,卻又無法發作。

「不知這位妹妹如何稱呼?是……側妃?」來之前便听聞王爺只有一位側妃,就是清染,養著冷懷南的女兒,看這陣仗不像是她,一個惹是生非的人斷然不會將養冷懷南的孩子。

她臉色越發難看,「侍妾,玲瓏。」她隨便行了禮,看起來著實輕狂。目的已經達到,再沒必要逼人于死路。

「玲瓏妹妹果然嬌艷,口齒也伶俐,正應了玲瓏二字。難怪王爺喜歡。」不動聲色地扶起溪蘭,「還不去泡茶給各位主子?」

「姐姐的身體可有好些?昨兒正要歇下,誰知王爺突然就來了,讓我好不慌張。」

「身子還是沒有痊愈,真是給妹妹添麻煩了。倘若我的身子再好些,妹妹便不用如此慌張,倒是給妹妹添了不少麻煩,還請妹妹見諒。」

她的臉由于憋氣而泛紅,忽而又笑了出來,「姐姐何時回門?怎麼也沒見王爺吩咐?听聞姐姐是皇上指婚,作業有事那麼大的排場,回門的陣仗也不會多小吧?」

「這個不是我能左右的。」和她笑的嘴有些酸,卻還要打起精神,著實難受的緊。

「想來斷然是比我要好很多的。雖說出身不好,卻承蒙王爺厚愛,在楚月閣擺了好大的酒席。」她笑的囂張,讓我不覺想不予理會。

「王爺日理萬機,當下方才平定了邊疆的戰亂,自然是以大事為重,區區禮節又算什麼?不過以王爺對妹妹的喜愛,想來妹妹定然是貼心體己的人兒,更是要從大局出發。既然已經進了王府的門,從前的也只是歷史而已,不熬成日掛在嘴上,一遍遍提醒著自己的出身。王爺寵愛妹妹便是最大的福澤,妹妹無需日日自憐,眾姐妹也跟著憐惜呀。」淺笑著回擊,卻更多的是嘲笑。冷懷南果真喜歡這種囂張不拘小節的風塵女子?不覺更加好奇起來,而且她一個人竟然可以帶著這麼多的人過來看我的笑話,除了那些人本身有些好奇之外,敬業沒有害怕遭她牽連的樣子,想來她在王府定然是受盡了寵愛的。索性也不再打擊冷懷南的寵姬,以免惹禍上身。不過若是換做我,定然是日日被她煩死了。想著冷懷南如何哄著眼前這個空有其表的繡花枕頭,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最饑餓卻是真的揚了起來。

「你!你竟敢嘲笑我的出身!」她卻以為我是在笑話她,頓時面紅耳赤了起來,「我告訴你,按照皇家規矩,倘若王爺要回門的話,定然是早早預備下了的,和大婚一起準備,可是上月管家詢問王爺意見時,王爺直說好好準備大婚就好,哪來那麼多麻煩的事物就給打發了。不要以為你是賜婚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張狂!」

想來定然是被我刺激著了,竟然撕掉了佯裝有禮的外表,顯得更像是一個市井潑婦的樣子。再一次為冷懷南的品味而稱奇。

「妹妹誤會了。怎麼這麼敏感?再說一月前正式邊境戰亂的關鍵時刻,王爺定然是沒有功夫來管其他的事物,妹妹也應該知道才對的。至于回門,我想我們既然都是王爺身邊侍候的人,雖說分位上有些不同,可終歸還是王爺的女人,一切以丈夫為重是無可厚非的。王爺平日繁忙,我怎麼還可以用這些小事情來給他添亂?也多些妹妹關心,讓我知道了王爺的安排,也不至于再去添亂問王爺了。這般,姐姐我請妹妹嘗嘗我從府中帶來的自己配制的茶葉,清涼安神,對于妹妹的心焦氣躁是最好不過的。如何?也讓我聊表對妹妹的感謝?嗯?」

「你!你!王爺根本就不寵你!你擺什麼架子?什麼忙不忙的!當年王爺和我回去的時候也是邊疆戰亂,也是抽空回去吃了頓飯的!你少在這里端架子來壓我!王爺他根本沒有和你回門的打算!少給自己找借口!」她臉上通紅,而我最近的確是憋了不少的氣,如今看她如此倒是讓我消了不少的,看來著實是要謝謝她的。

「誰說不回門的?」突然,清冷渾厚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不禁愣神。怎麼……是從後院來的?回過神時,玲瓏和眾多女子已經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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