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怨 第十二回 地牢一日

作者 ︰ 塞雯

記憶中古代的王公貴族家里是不允許私設公堂以及牢房的,冷懷南如此明目張膽,就不怕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爭端?況且此刻他還是皇上的眼中釘,正應是安分守己的時候。而爹爹與這人扯上聯系,果然是棘手的事情。

想來自己斷然不會有什麼麻煩。畢竟爹爹的關系在那里放著,縱然他萬般生氣,也不應該和爹爹的關系破裂,因為一個女人而將自己在政治上立于危險之地,是不明智的選擇,何況如他一般不甘平凡的人,目前他最應該做的應該是平衡各種力量,而非讓自己陷入尷尬境地。爹爹在朝中為官幾十年,其中關系利弊他定然是知曉的。

「王妃,地牢是當年建城時被廢棄的,卻不知為何先帝讓王爺在此處建府,王爺索性就把那里當做懲罰下人的地方了。雖然……王妃……」

「我明白。又不是去做客的,環境什麼的自然是可以想象的。」看此人並非像是飽經戰事的樣子,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他的言語並不像是一個經過血腥洗禮的人,沒有冰冷的旁觀,反而有一些關懷的溫暖。

「王妃,此處地牢是水牢,可能……」

「無礙。」他一直言語讓我無法靜心思索。今日冷懷南種種著實有一些讓人費解。

「王妃,小欣台階。」他舉起手中的火把,將路照的更加清晰一些。幽暗的地牢仿佛還有什麼劃開水面時的聲音。打開門的一瞬,夾雜著腐臭味的陰氣迎面而來,不寒而栗。站在地牢門口努力壓下自己心中的不平靜,一步步邁向令人作嘔的地方。

地牢中似乎還有其他的人,我听到鐵鏈踫撞的聲音。

「末將會盡力勸說王爺的,娘娘千萬保重。」他打開一個鐵門,我听到躲在角落中老鼠的聲音,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任由他將手鎖在鐵柱上,臨走之前,他將手中的火把卡在牆上的座上,又說了一些什麼便離開了。仿佛听到他在水中踉蹌的聲響。為何如此一個小小士卒會有這般心思?如他這般,在戰場上廝殺是不明智的用法,反而讓他在帳中幫忙還不錯。倘若有機會再見,斷然要問問他在軍中是何職位。在如此異地,能有如此一抹溫暖的光亮,也讓人從心底流出暖流來。

「吱吱……」老鼠似乎想要往此處游,卻又長時間未見到光亮而不敢輕舉妄動。我和他們便在水中長久對立注視,終究他們紛紛游走,不再執著于此處。待周圍漸漸安靜開來,心里又升起一絲懼意。如果要在這里呆上幾日,那些老鼠斷然不會善罷甘休。而這些微弱的光亮究竟能夠撐多久。我並不清楚。索性不再去想。

又想起冷懷南今日各種奇怪地舉動,不禁有一些好奇,他究竟再想一些什麼。他說青染犯病時正準備就寢,雖說他身上的確有酸腐和血腥的味道,卻仍舊讓人懷疑,他會穿著官服?縱然是一回府便去了青染那里,他也應該先換下朝服才是。此時就算不是他授意,恐怕也不能說毫不知情。再加上,倘若真的是自己所愛之人,他一定不會再有什麼心思和我閑耗,即便是搜查也應該是命人前來,而非親自帶人前來。而且那個錦盒他們受到的也過于順利了。真是頭疼 難怪古人的壽命總是短得離奇,如此這般生活在烏煙瘴氣的環境里,即便我只是一個王妃,所承受的不過是女子間的爭風吃醋也得到如此落魄的結果,更何況他,面對的又是文武百官和一個精明的皇帝。心里不由生出對他的憐憫,縱然我並不知曉他是否甘之如飴。

牢中的光線漸漸暗了下去,正迷蒙之間,仿佛听到了什麼動靜。牢房中仿佛又有亮光閃了進來。

「哎呦,姐姐呀。」厭惡地閉上眼,怎麼到這里還能踫到她?縱然我貌似有著冷懷南看似體貼的溫情,也不至于兩面之間就讓她起了這麼大的怨恨才對。

「姐姐呀,玲瓏可是特地來看姐姐的,怎麼,姐姐不歡迎?」她身上濃厚的脂粉味或者地牢本就讓人難耐的味道,更覺頭昏腦脹。

「實在不好意思看,沒有茶水可以接待妹妹了。」唇角勾起冷笑地瞬間她的手掌便落在臉上。

「到了此刻你還真當之際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嗎?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妹妹?不過是一個王府前幾年發瘋去學道的刁蠻任性的千金小姐,怎麼就會讓王爺如此疼愛?看來不過是圖個一時新鮮,倒也可能是王爺耍著你,看你當真的模樣讓人作嘔不過也讓人期待從雲端跌倒泥土上時你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樣子?」

「現下看來呢?」抬頭直視她的眼眸,「可有讓你滿意?嗯?」

她怔了怔,又恢復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讓人著實難受。

「你可知青染在王爺心中的地位?我自打入府她便已經在這里了,王爺與她何止一兩年的情誼?雖說她只是一個側妃,那是因為她出身的問題,可是她的吃穿用度那一項不是比照王妃的量來給的?今日她在你那里中毒,你可是要徹底失寵了呢。再說在這里關押的人,還從沒有可以安然走出去的,縱然你仗著母家的殊榮可以出去,想必王爺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吧。」她臉上掛上了嗜血的笑容,牢房中幽暗的光芒和不時一兩只生物劃水的聲音更為她此刻的樣子增加了恐怖的效果。

「你總是說王爺如何待她,縱然我不來你也不會蓋過她的風頭,你有何故把怨氣發到我的身上,只因為你動不了她?便要借刀殺人?即便你除掉了我,你也不會得到什麼的,若是讓冷懷南知曉,只會徒增他對你的厭惡。不要說恩寵,即便是一個側妃的禮制他可有想過給你?青染縱然不是王妃,各種事宜卻終是按照王妃的禮制來發的,你呢?口口聲聲說著王爺如何寵你,可他真的寵你嗎?不要自欺欺人,你不過是他閑暇之時豢養的寵物,又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指點點?即便再不受寵,我也不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招式,你怎就好意思?」

「呵,自己做了下毒的事情,你還好意思推到別人身上。」她顯然被說道了痛楚,臉色驟變,「巧言令色,若沒有你,除卻青染便是我了,府中雖說我不過是一個侍妾,可是各項東西都超過了侍妾的禮制,然而自打你入府,哥哥下人哪個不是圍著你轉?」她越發激動,忽而便從袖中抽出一把刀來。那把刀看來雖說是一般的模樣,卻是寒氣逼人,想來打制的原料定然是上上之品。

「你胡說!」她嚷著便向我刺來,等她手中的刀晃在我面前時我才有了痛覺。血腥味頓時蔓延到了整個空間,我仿佛感到在這個地牢里有著不同尋常的異動,霎時和躲在角落的那些東西對上了視線。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慌,笑道,「姐姐呀,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可是最喜歡血腥味了,可是王爺仁愛,並沒有在這里關很多人,導致它們終日都是餓著的,你說,我若是給了它們足夠的吃食,它們會不會感激我,你說,嗯?」說著便又在我身上劃了幾道,痛楚從四周傳來,仿佛是傷口又裂開的感覺,夾雜著絕望痛楚的黑暗仿佛是不容抗拒的夜,瞬時將我包裹其中,她說了什麼再也听不清楚,只知道最後她仿佛潑婦一般喊叫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地牢。驟然想起倘若自己真的命喪此處會不會又回到那個可怕的黑屋中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強烈的要掙月兌的**讓我拼了全身的力氣去掙扎,然此刻自己的力氣連自己也無法感知,只覺牢中的火把好似熄滅了,連那一絲的溫暖也感知不到,周身都是冰冷的骯髒的水,而面前的女子手拿著沾滿鮮血的刀,好像失去了清明一般。雙眼沉到再也無法支撐,黑暗還是覆蓋了全部。死,生,都是折磨。意識在昏迷與清醒之間徘徊,與自己做著斗爭的感覺,像是一場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勝利的戰爭,成功與否,我都要過著那種讓人不安的生活,窒息的壓抑。

不過是想要一屋,一院,和自己心愛的人朝朝暮暮,或可對弈飲茶,或可對月賞梅,或是清風明月安靜地撫琴相合,或是僅僅看著他,便毅然是完美了,卻終是求不得。究竟是什麼錯了,我要收到如此的待遇?究竟為何,無論生死我都要受到不公的待遇?為何原以為會是一個重新的開始,自己還是逃不開事與願違的原點。這些繁華與榮耀與我有何干系?我所求不過是最正常的生活,有家人的關愛,有愛人的溫暖,有興趣愛好的燻陶,有著一切看似平凡卻是最讓人心醉的生活……

手上的束縛忽然解除,身子好似騰空而起,竄入鼻中的味道是讓人舒心的竹香,果真是要給我一絲希冀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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