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叫了二遍的時候,馮蒙就醒來了。♀來到這個世界晚上不熬夜,自然睡眠足醒的也早。
睜著雙眼看著迷蒙的窗外,初冬的寒風吹著早已泛黃的破爛的窗戶紙「嘩啦嘩啦」直響,倒灌進來的涼風蒸騰了姐弟兩人呼出的熱氣,冰涼的鼻尖感觸著室內的溫度。馮蒙將馮宇往被窩里塞塞考慮著屋里門窗是不是要早點掛上草簾子了,就算自己不冷小宇卻是耐不住寒的。
家里那點存銀連買十斤粗糧都困難,一點進項都沒有就憑著一文錢一文錢摳模也不是事,兩個大活人還真讓尿憋死了嗎?
雞叫三遍了,大多數人家當家主婦都要起床準備做飯、干家務活了。馮蒙睡飽了,也不想在床上賴著胡思亂想影響情緒,還不如起床做點事情。
她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先在院子里打了水洗臉梳頭發,那發髻還是她琢磨了一段時間學會的,簡單好打理干活不搗亂。洗好臉的水慢慢地灑在院子里下塵土,不用擔心掃地的時候塵土飛揚漫天飛。
洗漱好到廚房里先把昨晚的灶鍋、碗筷給洗淨,然後將院子內外打掃干淨,回頭提都大亮了,也該做早飯了。
昨晚答應要給小宇做煎餅的,其實做玉米面燙面餅、放上多點菜油最好吃,不過那點面可經不起這麼折騰得省著吃。馮蒙拿出碗,找到放在案板里面的玉米面,用筷子少少地撥了一點出來,夠做兩個煎餅就行了。
在碗里將面攪拌成稠糊狀,濃稠合適,放在一邊待用,接著拿出一棵昨天的野菜洗淨,將野菜葉子摘下來切碎放在面糊里,想了想又用筷子在鹽罐里蘸了一下,這樣小宇應該喜歡吃。想著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做法,馮蒙感覺自己越來越適應這種艱苦的生活了,活活就是那過日子村婦的樣子啊!
做好了準備工作,她才開始點灶火,不用開大火只一點火把鍋燒熱就行,用手放在鍋上方感受熱度,差不多了她才將面糊慢慢攤進鍋里,用木勺子背面往四周攤勻實,直到面糊成薄薄一層貼在鍋底,然後在灶里加一根細柴。
鍋里的餅四周翹邊的時候,她用家里僅有的鐵器——切菜刀小心地沿著邊緣將煎餅揭下來,碗里剩下的面糊都是這種方法做的,跟煎餅果子的做法相似,說起還真是懷念那口吃的,口水直淌啊!
馮蒙做好煎餅將盛面糊的碗放了點水,一會放菜粥里也算有點面絲味了,這日子還真是緊巴過出來的,就這也有滋有味,人啊有時候就犯那啥子。
「姐姐?」小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很著急的聲音。
「小宇!你怎麼不穿衣服?趕緊進屋穿上衣服去!」馮蒙感覺自己又要生氣了,這孩子這麼冷的天只穿著里衣就跑出來了,腳上還沒穿鞋,那可憐樣她也不忍心訓斥了,誰讓小宇那麼可愛呢?
「對不起,姐姐!」小宇也是擔心姐姐,一睜開眼沒見到姐姐他也急了,才趕緊出來找的。♀
「好了,趕緊去換衣服,姐姐做了煎餅呢?」馮蒙知道他的小糾結也不點破,讓他趕緊去換衣服。
「好!」看著親愛的姐姐在身邊,還有香噴噴的煎餅小宇高興地蹦跳著回屋換衣服了。
「慢著點跑,別摔著了!」馮蒙真的佩服自己的耐心和對角色的適應度,看著沒影的小宇她在灶鍋里添了兩瓢水,又在灶火里加了一把柴準備做粥。
「姐姐,我要吃煎餅。」小宇自己穿戴好衣服,在門外洗好臉才來找姐姐。
「嗯,在案板上放著呢,你吃下邊的那個,上面的還有點燙。」馮蒙洗著野菜對小宇說著,她感覺自己真的成超級女乃媽了。
「姐姐,吃!」小宇從下面的一張上撕了一點舉到馮蒙的嘴邊。
「小宇乖,姐姐吃過了,你自己吃吧!」馮蒙壓制住自己酸癢的鼻子,變調的異樣聲音說著,她真的為這個懂事的孩子感到自豪,說真的她被感動得快要流淚了。
「姐姐不吃,小宇也不吃。」小宇堅決地說著,他也心疼姐姐的,雖然姐姐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但是他一樣都喜歡,甚至更喜歡現在這個姐姐。
「好,姐姐吃!嗯,真香!姐姐已經吃過了,小宇趁熱吃吧。」馮蒙看著眼前的孩子,眼楮里全是堅持,她在嘴邊的餅上輕輕咬了一口才勸著小宇吃,自己做的東西她知道味道如何,可是此時此刻她感覺這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嗯,很香!」小宇看著姐姐吃了,他才把餅放在嘴邊品嘗,姐姐做的餅真的很好吃,焦脆中帶著玉米的香甜,還有淡淡的野菜的青香、鹽的咸味,因為這是姐姐做的餅才是世界上最香的餅。
那邊灶上的水已經開了,馮蒙將洗好的野菜放進鍋里煮,昨天采的野菜多了點,她今天多放了一小把,菜粥稍微稠了點。早飯,小宇吃的很香甜,一個煎餅兩碗菜粥吃得他的小肚囊都快出來了。馮蒙看著他的小樣直樂。
吃完飯,馮蒙快速將廚房收拾好,清水碗好洗,兩遍水洗得透亮,沒有油水的飯一點都不用擔心如何除油污。馮宇已經自覺地將他昨天下午收起的野菊花拿出來晾曬,他已經七歲了這點活還是做的了的。
「小宇,姐姐一會上山,你要不要去?」馮蒙本來想自己去的,可是昨天那架勢她也不放心,反正今天還是到後山挖芥菜和芥疙瘩,已經熟悉過一遍路了,到時候讓小宇在東山頭等著,她去西山頭弄過來就好了,然後倆人在一塊回家。
「要去,要去!」小宇一听可以進山,高興地差點將地上的野菊花打翻。
「那趕緊收拾!」馮蒙看著他那調皮樣笑了,這才是一個孩子正常的反應啊,她也把昨天的籃子和布袋收拾出來,昨天拿回來的東西先放在雜物間收著,有時間了再收拾,她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像松鼠那樣存儲一切可以儲存的東西。
「蒙兒,這是去哪啊?」剛出門就踫到了胡嬸在掃院門口。
「胡嬸早!我們到山腳下轉轉,看能找點野菜不,順便撿點柴火。」馮蒙不是不想跟胡嬸透底,這芥菜和芥疙瘩生吃有點辣,這里人應該還不知道怎麼吃或者不舍得鹽才沒有采它們吧,否則也不會留到現在,畢竟這腌咸菜可是要用很大量的鹽的。
「天冷了,是該準備柴火了,等你林子哥閑了讓他幫著你們砍柴啊。」胡嬸麻利的說著,看著結伴的孩子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看到馮蒙她心里更難受,真是可憐自己那麼大的閨女了。
「那胡嬸我們就先上山了,您先忙著。」馮蒙看著發呆的胡嬸說著,胡嬸家的日子不好過啊,連掃地都在擔心呢?馮蒙的猜測、胡嬸的難受,就成了一個美麗的誤會,誰也沒有在意,畢竟真實想法不說出來誰能知道你在想什麼呢?
告別了胡嬸,馮氏姐弟往山上走,一路你一句我一句,沒意義的話語也能使整個山林活躍起來,這也叫本事兒。馮蒙趁機還教馮宇背了一首《草》,一會她去西山頭了,小宇可以留在這邊背誦詩歌,要不然時間久了他也會害怕的。
「小宇,你在這里等著姐姐好嗎?那邊路不好走,你如果去了姐姐就沒辦法照顧好你。」馮蒙小心地用道理給小宇講著。
「那得多長時間啊?」小宇心里也很怕一個人在這里,可是他想要跟著姐姐還不能耽誤姐姐的事。
「你看,那邊有一棵柿子樹,你一會爬上去找一根結實的枝丫坐著,姐姐很快就回來了。」馮蒙也知道這山中不安全,但是小宇這麼粘自己,她更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到時候來山上找自己,那柿樹她前些天就見過,高度也可以,小宇爬樹的本領她可是知道,他也沒少背著自己跟別的小孩玩爬樹,這樣安排會更好一點。
「好,那姐姐快點回來。」小宇看著姐姐再看看柿樹不放心地說著,最終還是听話地自己爬上樹等著姐姐會倆。
馮蒙安頓好弟弟,不敢耽誤快速地找到記憶中的地方往西山頭挪移過去,那是唯一可以到西山去的地方,陡峭了點只要小心點還是能走的。
到了西山頭稍微費了點時間找那片芥菜地,這次她帶了一個長竹片(這里也生長竹子,不成片,偶爾有,而且長的不粗壯很細矮),可以加快挖掘的速度。
等到收了多半袋她就按原路返回,找到弟弟在的地方,找一片雜草、荊棘少的地方將布袋里的東西都倒在出來,這樣往返了五次她才把那片芥菜地收完。
「我們先帶一些回家,一會找林子哥幫我們把剩下的運回去好嗎?」馮蒙歇息了很大一會才緩過來勁,背起最後一次回來的袋子,那邊小宇也提著自己裝好的籃子。
「好,林子哥在家。」胡林是胡嬸的大兒子,昨天跟小宇一塊玩的時候說過今天他在家。
兩人走走停停,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午時多了。兩人分吃了早上剩的煎餅,顧不上做飯馮蒙喝了快一瓢冰涼的生水解渴,說服小宇在家里玩。她到隔壁找胡嬸,沒一會胡嬸、胡林和馮蒙手里都拿著籃子出門了。
「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吭聲,有活就找嬸子,一個人悶聲想一下子干好?真是個傻孩子!」胡嬸一邊走一邊數落馮蒙,其實心里邊也是心疼這倆孩子,自己家也不好過,要不然她也不會看著倆孩子苦熬日子。這時候正是最困難的時期,要是開了春就好了,山上、地頭稍微拾兩把都管成一頓飯,野菜隨地都是,偏偏這時候什麼都難尋。
「呵呵,這不是來找您了嗎?」馮蒙不好意思的說著,她本來是找胡林的,可胡嬸一听在山上怕他倆一回運不完還得再跑一趟,她直接放下手中的活跟著出來了。
「就是個滑舌的!看你以後還自作主張不揪掉你的嘴不可?」胡嬸惡狠狠地說著,她從來都沒有跟兩個孩子外道過,她這麼說馮蒙姐弟才知道這是對他們的關心。
「不會了,不會了!」馮蒙假裝一臉怕怕的說著,胡嬸和胡林都被她搞怪的語氣逗樂了。
「蒙啊,這大頭菜可不怎麼好吃啊?你確定是它們嗎?那ying(草頭加「嬰」)子焯了也不好吃,扎嘴。」胡嬸真的很想模模馮蒙的腦袋怎麼長的,這連小宇都知道的事她還在糊涂,直說搬東西,原來就是這啊!
「胡嬸,我很確定是這些東西。」馮蒙知道胡嬸的疑慮,她自己現在又沒法做出咸菜,家里那點鹽連做飯都很少放,不好向胡嬸解釋什麼,等有機會了再說吧。
「既然是小蒙要的,我們就將這些東西給運回去,反正就是費點力氣。」胡林穩重地說著,這個十六歲少年在父親和妹妹相繼去世後突然間就長大了,現在說的話也很有技巧,進退有點樣子。
「好吧!」胡嬸看馮蒙堅持要運,她也沒再說什麼了。
三人,胡林背著整整一布袋子,胡嬸裝兩籃子,馮蒙挎了一籃子,兩人籃子上面都是芥菜,胡嬸的籃子比馮蒙的滿多了。
「蒙啊,我明天進鎮上,你有什麼要捎的嗎?」胡嬸知道馮蒙姐弟的情況,但自己去一趟鎮上也不容易,能幫襯著他們一點是一點。
「是嗎?那可要麻煩胡嬸了。我前些天摘了些野菊花,你看能幫我帶到鎮上的藥房給賣了?」馮蒙突出了藥房,要不然胡嬸很可能賣不掉又給拿回來了。
「行,那一會我回去去你那取回去,明天直接帶去,這東西我不知道價錢,到時候人家給多少是多少,不行的話鎮上的大夫有一位我認識,我看應該行。」胡嬸熱心的說著,反正她明天去鎮上賣了雞蛋就沒什麼事了,順便賣菊花也不耽誤時間。
「謝謝胡嬸了,我昨天還專門蒸了一些準備給你留著喝茶呢,回頭曬干了給你送去。」馮蒙看胡嬸這麼說,她也將昨天專門給胡嬸留菊花的事說了。
「怎麼還用蒸?」胡嬸真還不知道那山間地頭常見的小花還要蒸,就是名字也是那次听馮蒙說是叫野菊花呢?
「蒸了殺菌,到時候喝的話也放心。我和小宇還小不能多喝那東西。菊花下火、清涼作用明顯,你泡水喝正用得著。」馮蒙簡單地說著,胡嬸也就喝喝水也沒那麼多講究,反正聊天嗎說到哪是哪。
「快過冬了,再有半月多要下雪的,如果下大雪一封山差不多一兩個月都不能出遠門,你糧食、柴火都準備夠了嗎?」胡嬸看著好心的孩子提醒道,這剛離了父母什麼事情都得自己操心,想著怕她想不到胡嬸想到就問了出來。
「還沒開始準備,胡嬸過幾天還上鎮上嗎?」馮蒙一听才知道原來時間這麼緊迫啊,看來她得更加努力了,封山一兩個月那可是要老命的事啊?
「好得再出去兩趟,家里一些事情都得辦啊?」胡嬸也是深深地無力,就算再節儉這冬天的糧食也是要存買的,封山了到時候誰也不知道長短。
「那嬸子下次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馮蒙詢問著胡嬸,她是必須去趟鎮子,不管存錢多少也得全部買成糧食,細糧買不起都得買成粗糧。慢慢熬著這日子就過去了不是?
「行,我去的時候叫你。」胡嬸也知道馮蒙得去置辦點東西,她是能幫著捎帶,但總歸沒有自己選擇的實襯。
說話間,三人就回到了村子里,村道上零星幾個小孩在玩耍,也沒踫到熟識的大人。
回到馮家,一卸下東西,胡嬸和胡林就回家了,說是擔心胡貴,其實是怕馮蒙客氣。看著消失的背影,馮蒙眼眶熱熱的。
下午,馮蒙和馮宇將收回來的芥疙瘩全堆到雜物間,將芥菜取出來全部擇洗干淨,一根根搭曬在竹竿做成的晾衣架上暴曬。收拾完芥菜,兩姐弟合作到不遠的河邊取了水,將院子里和廚房里的水缸填滿水,接著就是把這兩天的兩件髒衣服洗干淨。
忙忙碌碌一下午的時間就過去了,做飯的時候馮蒙才深切地感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窘,面對窮困的現實也只能空搭白手過日子了,吃了野菜粥趁天沒黑兩姐弟直接鑽進被窩醞釀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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