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
過了正月十六算真正接近了年尾，再懶惰的人也該動起來了。葉靳正月十七開始帶著馮宇往林子里躥，這時候的野獸餓了一冬最凶殘，進山危險很多。
馮蒙說過幾次阻攔的話，葉靳和馮宇一致說沒事淨瞎操心。馮蒙知道每個男人的心里都有一個英雄夢，無論年紀大小都有熱血的心性。
小宇也需要跟著葉靳多鍛煉鍛煉，總跟著她也不好，一些心性總是用嘴說說是教導不出什麼真才實學的，跟著葉靳至少學到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本事，哪怕跟著進山轉轉也能認識幾種藥草和野獸。
葉靳就更不用說了，一個戰場下來的見過血光刀殺的人，不讓他活動活動筋骨怕是會憋出問題來的。
馮蒙帶著滿滿的擔心只能在家里等著他們平安回家，閑空里將她和小宇的春衫整理出來，本就破舊的衣服放了快一年更是當別人家擦桌子布兒都沒人撿。
她將該補的地方縫補了下，不敢用過大的力搓洗一番放在太陽地晾曬，小心地穿還是能抵擋一個春季兒，村里大多人家都是這麼節省著過來的，穿著滿身補丁衣服村子、鎮上來回跑的人比比皆是，誰也不會笑話誰。
「嬸，在家嗎？」馮蒙敲了下胡嬸家門板上的鎖鏈大聲喊著，她家門沒鎖一般都是有人在家的。
「在呢，蒙啊，趕緊進來！」胡嬸听到喊聲趕緊放下手里的活計從屋里走了出來。
「嬸，我就是來問問你這幾天哪天有空幫我裁幾件衣服，我那手藝你是知道的……」馮蒙不好意思地說著，簡單地縫補她還是能上手做得來的，這動剪刀的事她還沒那膽量。
「呵呵，你那手藝真還不咋地，你要動剪子那得多少布料讓你浪費啊！我這兒正洗碗呢，我洗好就過去。」胡嬸甩甩手上的水打趣地說著，別看馮蒙十分聰明，可這裁剪繡花的活卻是死活學不來，做起來那真是那手當腳用了。
「那好，麻煩胡嬸了！我先回家里等著，您這邊忙完了過來啊。」馮蒙跟胡嬸說話也就跟自己家人一樣呢，沒有那麼多客套，見外根本就沒這兩個詞。
「行，你先回去，我這就過去。」胡嬸笑著回答著送走了馮蒙。
——
「蒙啊，你這是準備做幾套衣服啊？」胡嬸進來屋子的時候，馮蒙正在擺弄元宵節買的三匹布。
「嬸，我也不知道這布料能做幾身衣服。」馮蒙對于布料沒什麼概念，做衣服更沒數，不過他們買的布料都是粗麻布的，做衣服耐穿也不怕髒。
「這一匹布能做好幾身衣服呢，這布料正合適咱莊戶人家用。」胡嬸用手摩挲著布料，眼里都是高興，這葉老二也是個能干的，光那一手漂亮的打獵本事都管養活一家人了，馮蒙姐弟跟著他也不會太受苦。男人只要不吃喝嫖賭日子都不會難過到哪里，這兩個孩子是有後福的。
「那就這樣吧，嬸這布料你看著給裁了。這匹碎花裁兩身，身量就按照你和我的來；青色暗紋那匹裁三身，小宇、林子哥和貴哥兒各一身；那匹靛藍的給葉二叔裁兩身。這樣咱每人都有了，春上也好有換洗的衣服。」馮蒙本來怕裁不了這麼多衣服，現在看來他們四個孩子真還用不了多少布料，倒是省了很多下來。
「蒙啊，這可使不得。」胡嬸一時反應過來馮蒙說的什麼趕緊反對，知道馮蒙有這心意就好了，東西可是不能拿的。♀
「嬸，你可別推辭，葉二叔提前就吩咐過我了，本來是怕布料不夠先緊著林子哥做的，既然現在布料夠了咱都做了得了。我這不是手藝不好嗎，要不然我都提前給裁剪好給你送過去了。還好當時圖省事，這布料都是深顏色的，就連碎花布都是你我都能做了衣服穿出去的顏色，莫不是嬸嫌棄我這布料不好嗎？」裝傻搞怪地跟胡嬸賴皮著，他們姐弟倆可是沒少受胡嬸一家幫忙，冬天里人家都那麼難也沒斷過接濟他們，這份恩情怎麼能不報答？
「沒，沒有，這孩子真是……」胡嬸也知道馮蒙是個知恩圖報的，可他們畢竟什麼都靠著葉老二過活，這跟著沾光總歸不好。
「嬸，你也別想太多了。林子哥、貴哥兒都是大孩子了也得鮮亮點不是，沒有綾羅綢緞這粗布麻衣也得置辦兩身，咱這不是條件不好嗎，等以後條件好了林子哥他們還不個頂個！」馮蒙說的話很實在，人長一身皮，穿衣打扮各不同。胡林這都十七歲了，跟他同齡的娃都落地了，胡嬸心里也應該是有打算的。
「唉，你林子哥的事兒我也愁，現在娶個媳婦沒有二三十兩怎麼辦得成事？可你看咱家里里外外連地上挖一層土賣了也值不了三兩銀子。」胡嬸說到兒子的事心里也難受，如果自家男人活著的話也不會這麼艱難，就算難過點也有個人商量著也好啊，總比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放在心窩里生悶氣強啊！
「嬸，要不過個十天半個月，你和林子跟著我一塊擺攤做生意吧？原本我是想著地里鋤過一遍草了再開始的，現在咱先做著到時候可以停工幾天回來收拾地里。」馮蒙原本打算是自己先做一段時間，生意好了再拉巴一下胡嬸的，可現在看來讓她先掙點錢慢慢攢著，哪怕一天進賬十文錢那也是收入，總比一天天唉聲嘆氣地強，這低落的情緒時間長了對身體也不好。
「做什麼買賣，投入大不大」胡嬸眼前一亮，可想起來自己也沒什麼能拿出手的手藝，心情就低落了很多，這做生意怎麼會是一般人能做的呢？
「嬸，你別擔心，咱做吃食，就算一天少買點也應該有一二十文進賬，多了會比這多很多。」馮蒙也不知道這生意到底怎麼樣，但是前世街上那琳瑯滿目各種小吃攤兒前火爆的場面她還是有自信會賺錢的。
「會有這麼多嗎？」胡嬸有點不敢相信地問著，一天能進賬三文錢她都能高興很多天了，這要是成真了，她應該會晚上抱著錢罐子睡覺了。
「嬸，咱應該相信自己。」馮蒙也不能說太多，畢竟做買賣這事兒，有盈有虧陰晴難定雨雪難測，她也只是給胡嬸一門發家的手藝，能不能賺錢還得靠自己琢磨和變通，畢竟生意經那可是一門學問。
「對！那需要嬸做點什麼？」胡嬸想到即將有錢財進賬臉上的皺紋都平坦了很多，人也燦爛了很多。
「這個時間還早著呢？現在準備到時候都不能用了，工具家什我先幫你準備著，真要用到嬸了我一定會吭聲的。」馮蒙想著她家里現在除了自家吃的糧食還真湊不齊做吃食的東西，這一下子也不能教胡嬸做還是過幾天準備好了再開始。
「那行，嬸也就是有把力氣不值錢，有用的到的地方你盡管吱聲。」胡嬸爽利地說著，農家人說話不吞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心里舒坦，偶爾那幾個極品也就當調劑生活了。話說葉二叔那嫂子王氏也安生一冬了，月兌了棉衣撒潑打滾也利索了應該會出來放風吧，怎麼著也得蹦蹦，馮蒙不地道地想著笑了。
「那可是！」馮蒙不客氣地說著引來胡嬸高興地一陣笑。
有了馮蒙的話語胡嬸手下活計飛快，剪刀 嚓聲不斷，一剪一個準都不差分毫，馮蒙連連稱贊。胡嬸做起了興頭，中午也沒回家做飯，馮蒙直接管飯了。
半下午多胡嬸就將衣服裁剪了出來，馮蒙也怕累壞胡嬸直接收了她手里的剪刀把她攆回家里休息了。馮蒙一想到家里的饃快沒了，和的兩摻面也發差不多了，直接洗手去廚房里蒸饃了。
饃還沒蒸熟，家里兩個大小男人都回來了，獵了兩只野雞一只兔子，收獲不錯。
「今天忙什麼了？」葉靳坐在灶旁幫著燒火，順便跟馮蒙聊天，這種家常的生活他很滿足、很安心。
「喊胡嬸來給裁了幾身衣服，她那把式快忙活了快一天，剛回去沒多久呢。」馮蒙沒有負擔地將今天做了什麼事說了明白，習慣這東西還真是可怕的疾病，葉靳在無形中已經晉升到了馮蒙心里可以聊家常的一員的級別了。
「給胡嬸他們家人裁了沒？布料夠不，要不明天上集市再買點？」葉靳關心地問著，家里的事兒他過問的多操心的少，也難得馮蒙人小鬼大做事麻利一點就透省了他很多心，心里也在感嘆這馮家哥嫂會生養，兩個孩子懂事听話招人疼。
「一人裁了一身衣服，胡嬸對咱家沒少幫忙。」馮蒙怕葉靳只是嘴上說說，加了後面的話。
「你想哪里了，胡嬸對你們的好我會不知道？」葉靳好笑地說著，這蒙兒就是心思太多，整天想那麼多怪不得不長身子看來是淨長腦子心眼了。
「呵呵！」馮蒙不好意思笑了，在葉靳面前她的任何小心思都一戳就破，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她也尷尬習慣了。
饃蒸熟了，馮蒙給裝了四五個外帶一只野雞讓小宇給胡嬸送去。葉靳男人心性，這些細枝末節關注的少，在這些事情上從來也不是小氣的，再說鄉里鄉親的有口吃食也不會獨享。
馮蒙看葉靳懶得開口的樣子，她將是否給他哥嫂家送東西的話咽回了肚子。葉靳這人一肚子成算，有事兒他會考慮會吩咐的，她也懶得操心那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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