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那眼神,像是要看進她的內心一樣,讓寇香忍不住更為無措。
「其實想要壓制月芽體內的魔力,方法很簡單,但這看似簡單的方法,往往是最殘忍的。」
「多曼,我做好準備了。」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願意接受任何壓力,只要能讓月芽正常生活,寇香不知道的是,從月芽開始有了覺醒跡象的時候,正常這兩個字,早就不可能屬于她了。
「你必須滿足她。」
多曼好像在說一個非常普通的話題,平淡的就如同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可就是這種普通的語氣,讓寇香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多曼嘆息一聲,道︰「我說的還不夠明顯嗎?寇香,你明明知道的。」多曼頓了頓,替寇香將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她對人肉的鐘愛來自于天性,因為魔龍一族最喜歡吃的就是人肉,只有人肉,才可以滿足他們,你明白了嗎?」
寇香的嘴唇有些顫抖,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多曼,你說,我必須一輩子接受良心上的譴責,所以,沒有那麼簡單的對不對?」
多曼抿唇︰「是,魔龍一族會因為食物的好壞來決定他們的性格,也就是說,若是他們一直吃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那麼魔力會越來越強,同時,也會越來越惡,換言之,若是他們一直吃的是好人,同理,魔力會越來越弱,但性格上也會偏向于好的那一面。」
寇香倒抽一口冷氣,似乎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方法,她不可能希望月芽的魔力越來越強,因為這會失去她原來的本性,但選擇第二種的後果,就是她必須每天都去給她找食物,而且必須是做過善事的好人。
她自問不算是一個好人,但也不能算是一個惡人,用別人的性命來換取月芽的平安,她如何能做得到?就算她做到了,就像多曼說的,她的良心,將一輩子無法救贖,她會永遠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一輩子走不出這陰影來。
可是,不做的話,難道就讓她看著月芽覺醒,變成魔龍一族的成員,和她成為敵人嗎?不,她也無法視若無睹。
倘若月芽成為魔龍一族,那麼不僅僅是對于他們一家,更是對于整個社會的巨大災難,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條路了。
寇香深呼吸兩口氣,說道︰「不就是殺人嘛,沒什麼做不到的。」
「你確定你可以嗎?」多曼如是問了一句,寇香足足愣了一分鐘的時間都沒有點頭,多曼搖了搖頭,嘆息道︰「寇香,有些時候,你可以自私一點。」
「那麼……你教教我。」教教她怎麼樣才能對著一個無辜的善心人下殺手,教教她做了這些事情後,還如何面對身邊的所有人,教教她若是不這麼做,還能怎麼辦?
這是一個死胡同,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選擇。
「你試著想,你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家,倘若魔龍一族真的覺醒了,那才是對人類最大的傷害。」
寇香看著多曼,突然覺得這男人一定有很多不能說出口的話,她不禁問︰「多曼,能告訴我,當初為什麼要放棄當魔龍一族的僕人嗎?」
多曼輕笑了聲,無所謂的說︰「其實這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之所以不願意了,之不過是因為不想繼續為他們覓食了。」
「覓食?」
「要不然你以為,他們無緣無故為什麼非要找一個僕人,並且賜予那個人永生?要知道,賜予一個人永生,是需要龍的精血為引子的。」
「所以,你的任務,就是抓來足夠的食物給他們吃?」
「他們要吃的食物就是人類,不過他們喜歡吃的是壞人,我心里也沒那麼膈應,可是,以前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一個一個的小鄉村,村子里有多殺人都是固定的,哪里來那麼多壞人給他們吃,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引起官府的注意,因為官府比我還要高興,一下子所有的壞人都失蹤了,他們就能輕松很多了,不過後來就不一樣了,因為附近的壞人全部被我抓走了,終于,沒壞人可以抓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多曼的神情有些落寞,寇香能想象到,當時的他有多麼無可奈何。
「魔龍的天性就是殘暴不仁,他們才不管被他們吃的那個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在受傷的情況下,他們只能保證自己的溫飽問題。」
「所以,你開始殺好人?」
「沒錯,我開始殺好人,後來官府注意到我了,我就連官府的人也殺了,後來村民注意都我了,我就屠村,甚至,我殺害的那些人當中,還有不少曾經幫助過我的人,那段日子,我就像是個殺人狂魔一樣,見人就殺,不管好與對錯,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我不知道這三年當中我殺的人到底有多少個,我只知道,再不離開,我的精神都要崩潰了。」
寇香點頭,她自問,若是換做是她的話,恐怕會比多曼還要提早受不了,多曼會有這樣的選擇,證明他還有一絲善心。
「寇香,其實這世界上最不希望魔龍再現的人就是我,因為一旦魔龍出來,就能憑借我們之間的契約找到我,屆時,我必定死無葬身之地,或許,也會成為他們口中的食物之一。」
寇香下意識的將手放在他手上,安慰道︰「不會的,多曼,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此時此刻,多曼有些搞不清楚,寇香說的到底是不會讓魔龍再現,還是不會讓魔龍來吃了他,倘若是後者,他或許會更高興一點。
「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要做一些違背常理的事情?」
寇香點頭︰「或許你說的對,人有的時候該自私一點,我不想讓月芽有事,更不想讓月芽變成魔龍一族,所以,我只能選擇殺人,多曼,其實我不必在乎那麼多的不是嗎?我本來就是從地獄來的,我本來就該是這世上最惡的人,既然如此,還考慮那麼多干嘛,還在那兒糾結該不該殺好人做什麼?我這輩子,注定了手上要染滿鮮血,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的。」
多曼沒有回話,只是嘆息了一聲,心里暗道,但願她真的能無所謂。
這個決定,是痛苦的,寇香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走這一條路,就沒有回頭的可能,哪怕事後她後悔了,那些死在她手上的冤魂,也不會活過來。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造成以後那些種種吧。
這一天,他們談了很多,大多都不是關于那些沉悶的話題,這種話題,在寇香說無所謂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他們兩人默契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寇香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算這個答案差強人意,也不用再多說了。
因為兩人實在是在房間里待得時間太長了,導致大家都在傳,祖師爺和祖師婆已經洞房了,于是,大家就張羅著掛上了很多喜慶的顏色,等夜幕降臨,寇香和多曼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地上鋪了一層長長的紅地毯。
寇香一陣惡寒,說道︰「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對你的徒子徒孫們?」
「解釋什麼?」多曼輕笑了聲,似乎根本就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寇香,你比我清楚,若是解釋清楚了,那麼你在這里,就是個罪人,因為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有多喜歡你。」
說著,多曼突然轉身,笑著將她摟進懷里︰「你要是想平平安安的離開這里,就跟我親密一點,比如說,一個親吻。」言罷,他快速的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個吻,這個吻,很燙,像是被火燒了一般,她甚至無意識的顫了顫身子。
寇香真的覺得很燙,不是臉紅或者是害羞的原因,而是真真切切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燙著了,她下意識的皺眉,卻看到多曼已經恢復正常,只是靜靜的牽著她的手,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因此,寇香也就沒有在意什麼。
「多曼,你不該這樣的。」
「我知道,但是我想這麼做已經很長時間了,今天機會難得,我知道,錯過就不會有下一次了,寇香我要你身上永遠有屬于我的印記,所以,只能得罪了。」
寇香覺得多曼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但最終也沒說什麼,只是瞪了他一眼就不去在意這件事情了,畢竟只是在臉頰上親了一口,也不算什麼。
多曼在佛陀山的待遇和古代的皇帝基本上是沒有任何差別的,他吃放的地方是單獨的套間,一個一個菜肴端上來將餐桌擺的滿滿的還不算,兩邊還有伺候的人為他夾菜,而他只要說個菜名就行。
跟著多曼一起吃飯,寇香自然也有這個待遇,但終究因為不習慣,後來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對多曼來說,這樣的伺候已經成為習慣,寇香不禁想,幸虧當時沒有跟著多曼回到這里來,要不然光是這些規矩,就夠她頭疼的了。
來的時候寇香就知道最起碼要過一夜,多曼也非常樂意,但是大家都已經心照不宣兩人已經洞房了,因此,並沒有人為寇香準備臥室。
多曼自然是求之不得,甚至可以說是恨不得兩人能住在一起,但是寇香肯定不行啊,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多曼終于開口,讓人準備了客房,不過必須是離他最近的客房。
佛陀山就那麼點事情,尤其是今天,所有的話題幾乎都圍繞著他們的這個新任祖師婆,眾人都是想不通,不是明明已經和祖師爺有了夫妻之實了,為什麼還要分開住,後來,也就認為不過是這女孩子害羞要面子而已。
因為兩人的住處很近,回去的時候,還是多曼抱著她飛過去的,對于這點,寇香只能表示羨慕,其實異能者在一定等級的時候,是可以有飛的,只要懂得控制風就行,而且這些,都是可以學習的。
寇香決定,等這次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向清依討教一下,省的被多曼白白吃了豆腐。
多曼將她送到客房門口,笑問︰「真的不用我陪你?」
「當然。」寇香皺眉︰「多曼,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別人不知道我們倆到底是什麼關系,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啊,我只是不介意,讓我們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一點。」
「你的潔癖癥呢?」
「我說了,對你,我不一定有潔癖癥,寇香,你要不要試一試?」
寇香立即搖頭︰「我有些累了,不和你說了,多曼,你回去吧,晚安。」
「沒有晚安吻嗎?」
寇香翻了一個白眼給他︰「你怎麼還是老樣子,這種口頭上的調戲,你怎麼就如此樂此不疲?」
「因為對象是你啊。」說著,多曼自己先笑了起來︰「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進去休息吧。」
寇香點頭︰「嗯,那我進去了,明天見吧。」說著,開門進屋,將多曼關在門外,多曼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良久,才轉身離去。
在這期間,他知道里面的女人知道他就在外面,寇香也知道,外面的男人一定知道她知道,多曼是什麼樣的人,她說不上很清楚,但也能猜到個大概,但是,有些感情,他不能給,因為她已經將那一份感情,給了另外一個人,就算多曼再優秀,再能幫助到她,她都不會動搖自己的心。
其實,在吃晚飯的時候寇香就知道,今天晚上她或許過得不會太好,因為在另一張餐桌上吃飯的佛陀九子中的無難子,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很不對勁,或許,多曼也注意到了,現在就看,無難子到底會不會在佛陀山對她動手了,若是不會,寇香反倒是害怕,因為離開佛陀山是需要翻過兩座山頭的,在這段時間里,無難子有足夠的時間做好埋伏,而她要是對上無難子,基本上是沒有活路的,兩人實力懸殊,寇香也非常清楚,自己不是無難子的對手。
可是,倘若今晚無難子動手了,那還是一件非常難做的事情,因為一旦驚動了多曼,恐怕以後不僅無難子將她視作仇敵,其他幾個也會對她心存芥蒂。
而這件事情的關鍵其實就在于多曼,她知道,今天晚上若是她和多曼在一個房間里睡,那什麼事情都不會有,明天,她也算是坐實了佛陀山祖師婆的位子,屆時無難子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死去的徒弟來為難自己的師母,可現在差就差在,寇香根本就沒有要委曲求全的意思。
她知道多曼是為了她好,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將就的,為了易修,她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更何況,易修要是知道了,恐怕到時候會直接打上山,和多曼決一死戰。
今夜,注定了不會是個平凡夜。
夜正濃,寇香躺在床上閉著眼楮,似乎已經睡著了,屋內突然輕紗微動,一名男子突兀的站在床前,神色幽幽的盯著寇香看著。
也不知道是被這視線驚醒,還是她根本就沒有睡著,寇香突然睜開眼楮,在黑夜中,與男人對視。
「無難子,你果然還是來了。」屋內並沒有燈火,但是不管是對于寇香還是無難子來說,這對他們都不是什麼問題,黑夜中,他們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的面容,以及臉上的表情,一絲不漏。
「既然你知道我會里,那也應該知道我是為了誰而來,師母,哦不,或許,我不該這麼叫你,畢竟,你還不是我的師母。」
「我是與不是,是你師傅說了算,你說的,不算。」
「你想跟我耍花樣?」無難子雖然瘦小,但眼神不是一般的凌厲,被他這樣盯著,寇香竟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頓時心中大駭。
寇香強裝鎮定︰「我何須和你耍花樣,無難子,你也不笨,想也想得到,就算我不是你們的師母,也絕對是你們師傅非常在乎的人,要不然,他不會對我這麼上心,你就不怕哪一天,我突然想通了,突然就變成你的師母了,到時候在你師傅耳邊吹幾次耳邊風,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點不用你提醒我了,我已經想到了,正是因為想到了,我才會有此一舉。」
「你想干什麼?」
無難子冷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師母。」
「呵,你不是說,我不是你的師母嗎?那為何還要一口一個叫的這麼輕松,就不怕你師傅怪罪?」
「師傅?我師傅估計巴不得你成為我們的師母,師母,你不是說了嘛,我不笨,這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既然這樣,你如今還在我這里做什麼?難道不知道這是間接對你師傅不敬!」
無難子聞言,笑開了︰「我自然是知道才會晚上才來的,師母,你說,要一個人閉嘴的最好方法是什麼?」
「你今天要是不來,就不需要任何的方式,無難子,我知道,你痛恨我殺了你的弟子,但是你要搞清楚,是他想犯了門規,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件事情上,我還算幫了你一個忙,要不然,你師傅要是知道你的徒弟在外面收錢為非作歹,尤其是差點傷害到我的話,你責罰在所難逃。」
「所以,我才要讓你永遠閉嘴,因為我不會相信活人的嘴巴,師傅對這方面的事情最為痛恨,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我無法想象後果,師母,只能委屈你了。」
「呵,你以為你對我的仇視他看不出來嗎?」
「我知道師傅一定是看出來了,但若是你人都死了,也就沒什麼好追究的了,畢竟我才是他的徒弟,他是看著我長大的,不會忍心傷害我的。」
寇香嗤笑︰「無難子,你真是太天真了,你或許不知道吧,我除了是你師傅喜歡的人之外,還是你師傅的救命恩人,單憑這兩點,你師傅就不可能對我的死無動于衷。」
「哼,死到臨頭,你倒是嘴硬的很。」
寇香面色一驚,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支持到天亮為止,只是,這實在太難了。
無難子哼笑一聲︰「女人,原本我並不想將這件事情鬧大,你要是一直不出現,這件事情也就算過去了,誰讓你偏偏還是出現了,其實,我根本就不想給我那大弟子報仇,那畜生觸犯了門規,就算他還活著,我也會將他解決了,只不過,你知道的太多了,唯有死人的嘴,能讓我安睡。」
「無難子,我敢保證,今夜要是我死在你手上,明日你會比我死的更慘,你現在離開,我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至于你師傅那邊,我一句話都不會說,就算日後你師傅知道了,我也會替你求情,保證你師傅不會怪罪于你。」
「你以為師傅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改變門規?不可能的,師傅不是那樣的人,女人,你受死吧。」說著,無難子就出手了。
黑暗中,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寇香應接不暇,滾進床的最里面,一個翻身,從邊上順勢一滾,而後下地,躲過了那一下攻擊,而光是那一下,就已經讓寇香躲避的出了一身冷汗,而無難子並沒有因此停止攻擊,在寇香剛躲過一擊的時候,他再次發動攻擊,這一次,寇香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凌厲的光刃朝她這里飛了過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死亡的壓迫來的這麼急,寇香不躲不閃,一道一道禁制設在自己身前,而那光刃,已經穿透了兩道禁制,寇香不敢停,又是一道禁制設在身前。
無難子不屑嗤笑︰「你也不過如此,我的大弟子竟然死在你手上,真是丟盡了我無難子的臉,死了也是活該。」
寇香一步一步後退,禁制不停的設下,可是她體力有限,在這樣下去,躲不過還是一個死字。
「沒有用的,你的禁制,根本阻攔不了我的光刃,乖乖受死吧,師母。」
「不!」寇香凌厲一喝,她不會停止的,她的命可值錢了,怎麼能死在這里,心中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死亡的恐懼牢牢的籠罩著她,讓她的身子不斷的顫抖,心境也在瞬間有了變化,隱隱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瘋狂的生長,那種快要被撐爆了的感覺,讓寇香哀嚎的痛叫起來,這一叫,引起了多曼的注意。
只見不過眨眼的瞬間,多曼就已經來到她的面前,那把凌厲的光刃,竟牢牢被多曼握在手中,反手甩出,噗嗤一聲,入肉三分,無難子驚恐的張大了眼楮,只覺得肩膀一痛,緊接著一股大力無端的拉扯著他,他不受控制的後退,直至被釘在牆壁上。
寇香大喘著氣,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多曼剛才的所有動作,這就是實力,她離這一步,實在是太遠了,自從那次失控過一次之後,寇香就再也不敢修煉神龍訣的,今天,要不是多曼及時出現,恐怕她又會控制不住,到底她該怎麼做,才能變得更強,她決不能,決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這世上需要她做的事情,還很多!
寇香如是想著,多曼卻已經轉頭小心翼翼的問︰「你沒事吧。」
寇香搖頭︰「我沒事,你怎麼會來?」
「我一直沒有睡著,記得那個吻嗎?我已經在你身上印上屬于我的印記,往後,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呼救,我就會立即出現在你面前,寇香,我說到做到。」
寇香搖著頭︰「多曼,你不必對我這麼好的。」
或許是早就猜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多曼只是笑了笑,輕聲道︰「可是我想對你這麼好,怎麼辦?」
她看著多曼,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這話的意思是,不需要她任何的回報嗎?多曼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何現在,變得如此……讓人看不透。
「師傅,徒兒知錯!」無難子的聲音從牆壁處傳來,多曼突然轉身,喝道︰「閉嘴!」
無難子不敢再說,目光一片灰敗。
寇香看向無難子︰「我早就說過,你若是馬上離開,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
無難子也是後悔的很,但是他怎麼能想得到,師傅已經在她身上下了印記,這種印記,不是能在身上看出來的,而是烙印在心底的一種感應,在佛陀山,除了師傅之外,誰也不會,而師傅只在婆羅子身上也種下了這種印記,因為婆羅子最小,也最受寵,可他沒有想到,一個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陌生女子,對師傅而言竟然有這麼重要。
多曼眉頭緊皺,雖不清楚各種緣由,但這件事情決不能姑息,況且,他還差點殺了寇香,光是這一點,他就無法原諒。
眸子一眯,插在無難子肩膀上的光刃乍然破碎,無難子痛呼一聲,捂著肩膀跪倒在地︰「謝師傅。」
「別高興的太早,你自己去訓誡房待著,明天早上我自會派人傳喚于你,屆時,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師傅!」
「還不快去!」
「是,師傅。」在佛陀山,沒人敢違背多曼的意思,因為這里是屬于他的,不听他的命令,就是死路一條,而無難子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師傅賦予的,又怎麼可能是師傅的對手。
寇香看著無難子略顯落寞的背影,不禁問道︰「無難子到底有幾歲了?」
「無難子?有六十多了吧,他是煉體的,所以看上去比較年輕。」
「你的徒弟,年紀最大的是誰?」
「是迦葉子,已經八十多了,看不出來嗎?」
寇香搖頭︰「為什麼你的徒弟年齡和你差那麼多?」當然,這不是說他們太老,而是說他太老了。
多曼也不介意,悠悠說道︰「原本是不想收徒的,不過後來想想,人生在世不知道還有多少年,實在無聊,就收了幾個徒弟,正好九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被成為佛陀九子了。」
「我看不是他們想你的子女,而是你像他們的兒子,不過多曼,今夜,謝了。」
「你不生氣我在你身上留了印記?」
「我剛剛洗澡的時候沒發現什麼印記,既然這是看不見模不著的東西,我去介意來干什麼,而且你不是說了嘛,那是你要保護我的東西,我多個人保護,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你說是嗎?」
多曼笑著點了點頭︰「你能接受就好。」如果這樣,萬一你以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能不能看在我對你這麼好的份上,原諒我一次呢?
這一晚,無難子對她的攻擊讓她知道自己實在太弱,就算在京城,幾乎沒有人是她的對手,但事實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又怎麼算得準,這兩年來,柳絮的隊伍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現在研究所由她負責,按照她的野心,估計她會叫所有研究人員不斷的研究出藥物,然後幫助她創立一個所向披靡的隊伍。
寇香為什麼會這麼肯定的想這個,她記得有那麼一天,柳絮在和她聊天的時候,說到過這樣的一個想法,以前听到的時候,她以為這只是她的一個想法而已,所以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誰知道,原來這不僅僅是她的想法,而是她的打算,如今,這個打算,恐怕早就已經實現了吧,柳絮的野心,絕對不僅僅是研究所那麼簡單!
「你在想什麼?」多曼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將她拉回了現實。
寇香搖搖頭︰「我沒想什麼,多曼,我想今晚我已經安全了。」
「嗯,可是我不放心。」多曼知道,寇香的意思是,現在她已經安全了,所以,他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所以呢?」
「所以,我今晚就睡在你這里了,我這些個徒弟都很調皮的,萬一無難子又重新回來了,那怎麼辦?」
「會嗎?」寇香翻了個白眼,可多曼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直接往床邊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說了句︰誰知道。
寇香無語,連忙走上前將他拽住「多曼,你要睡在這里也可以,這床是我的,你不能睡。」
多曼眨了眨眼楮,而後笑開了︰「寇香,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這怎麼就成你的床了,你別忘了,這里是佛陀山,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屬于我的,當然包括這床,現在我要睡在這里,當然要睡床上。」
「靠,你要是睡床上了,那我睡哪里?」
多曼轉頭,理所當然的說︰「好吧,看你可憐,就允許你也睡在床上吧,不用謝了。」
寇香咬牙,謝你妹,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他懂不懂?她翻了個白眼,早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剛見到他的時候,他溫文爾雅,她還以為是她從良了呢,誰知道,又是一裝模作樣的大騙子,她早就應該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多曼本來就是個痞子,動不動就喜歡佔她便宜的男人,她怎麼就忘了!
正想著,多曼躺在床上,悠閑的看著她說︰「來吧,上來吧,我保證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聞言,寇香抿唇一笑,直接掉頭走到偏廳,丫的,再相信你一次我就跟你姓!
結果,這一晚,寇香就在偏廳的躺椅上湊合了一晚,只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了一條被子,除了多曼,不作第二人想,拿著被子到房間一看,多曼已經不在屋子里,寇香也不管那麼多,抱著被子上了床,舒服的躺平,繼續睡覺。
大概是上午八點多的時候,寇香被一陣敲鼓的聲音吵醒,那聲音幾乎震天響,要不是佛陀山藏的深,恐怕市里的人都能听得到。
她連忙穿戴整齊,匆匆跑了出去,但是她住得遠,跑了好久才看到幾個人影正在往大殿那個方向聚集,寇香隨手拉住一個人問道︰「哎,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人一見到是她,恭敬的喚了聲祖師婆,而後才急急說道︰「祖師婆,這是佛陀山的堂鼓,只有在有人觸犯了門規要接受審判的時候才會響起,這次,又不知道是誰。」
寇香一听,也跟著他們到了大殿之前,只見大殿之上多曼穩坐在龍椅之上,佛陀九子分別站在大殿兩旁,哦不,準確的說是八子,因為無難子是跪在大殿中間的位置的。
多曼許是看到了寇香,就朝她招了招手,眾人一見,自動給寇香讓開一條路,她無奈,走了上去,伸手一拽,寇香坐在她旁邊,也虧的這椅子做的很大,兩個人坐著,也不會覺得擠。
寇香下意識的看向多曼,卻看到這男人根本就沒來看她,而是緊緊的鎖住殿上跪著的無難子,眾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是大氣都不敢出,良久,多曼才悠悠問道︰「無難子,你是自己說,還是我逼你說?」
無難子身子微顫,垂首道︰「師傅,徒兒知錯。」
「錯在哪兒?」
「徒兒不該夜闖師母臥室,企圖刺殺師母。」
聞言,眾人皆是大驚,無難子師尊竟然要刺殺祖師婆,這是為什麼?其余師兄妹也是相互看看,不明所以。
「那你說,為何要刺殺你師母?」
「徒兒該死,是徒兒一時鬼迷心竅,迷了心智。」
「僅僅是因為這樣嗎?」
「師傅,徒兒不敢說。」
「來人,賜鞭。」多曼陡然出聲,緊接著,就有一名男子手持鞭子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抽打無難子的背部,那鞭子的呼嘯聲告訴眾人,每一鞭,都是打實了的,寇香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一天看到這種刑罰,但是看多曼的樣子,在佛陀山,顯然是並不少見,不愧是從古代活到現代的人,古代時候的刑罰,他還是沒有忘記啊。
畢竟是肉身,沒過一會兒,無難子的後背就都是縱橫交錯的鞭痕,寇香看的也是覺得膽寒,不由扯了扯多曼的袖子,小聲說︰「差不多了吧。」
這一聲差不多了吧聲音不大,可在這個時候,鞭子還未落下的那一刻,恰好是眾人都能听到的聲音,而且寇香那個小小的動作,也被大家看在眼里。
多曼板著個臉,但終究還是看在寇香的面子上,擺手制止了執鞭的人。
眾人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心里都是震驚不已,這可是有關于觸犯門規的審問,居然就憑祖師婆一聲差不多了,讓祖師爺一下子就停止了懲罰,這是何等的地位,可見,祖師爺對這位祖師婆,是有多麼的在乎,而無難子師尊竟然要去殺她,這下,不知道祖師爺要怎麼懲罰他了。
無難子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好受一點,全憑寇香一句話,有些難以置信的同時,難免產生愧疚之意,沒想到昨夜他要動手取了性命的女人,今日卻在大殿之上為他求情,那麼,到底是他錯了,還是那個女人太過心善?
寇香可不是因為心善,只是單純的不想看那血淋淋的樣子。
多曼喝道︰「為師再問你一次,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師傅,徒兒說。」無難子知道,這次要是再不說,待會兒不管是誰求情,師傅都不會放過他。
「師傅,徒兒的大弟子在外游歷多年,一直未歸,徒兒擔心之下,派人去尋,這才發現,原來他已經被人殺了,幾番查詢,才知道殺了徒兒大弟子的人,正是師母,本來,徒兒並沒有要報仇的意思,但大弟子為人乖張,貪得無厭,竟在外面收受錢財,與人消災,徒兒怕師母告知師傅,師傅會怪罪徒兒,所以才痛下殺手,師傅,徒兒知錯,請師傅責罰!」
多曼眯起眼楮,怒道︰「真是糊涂,你大弟子犯的錯,為師就算處罰下來,最多也是皮肉之苦,你竟敢為此而對你師母產生殺意,為師今日若是不給你個教訓,往後你豈不是要在為師面前翻天了不可!」說著,他大手一揮︰「來人啊,將他拖出去,受戒十日!」
無難子瞪大了雙眼,似乎極其懼怕,但看到多曼那一臉不悅,最終不敢再說什麼,叩首道︰「徒兒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