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門口,馮臻先于王玉芬走進大院,轉頭和王玉芬打了招呼,「我先去看下爺睡著沒有?媽你先進屋。」
馮臻的房間在院子的西邊,和馮爺爺挨在一塊,遠遠瞧見了昏黃的燈光閃爍,馮臻的眉頭立馬擰了起來,腳步加快,三兩步就進了門。
木門推開,馮爺爺正蹲坐在熱炕上拿著個小東西和個一樣穿的跟粽子似的馮明宗馮小弟老眼眯眯的嘀嘀咕咕什麼,不知說到哪里高興處,又寶貝心肝的拿雙老手不住磨蹭。
听到木門被推開的聲音,馮爺爺第一反應就是將手里的東西給揣動褲兜里,馮小弟則一把跳下大炕,鞋子都沒穿好就急急慌慌的跑到門口,看到馮臻那抿直的唇線,趕緊咧著個嘴討好的笑,「哥,你回來了。」
馮臻瞥了他一眼,隨口一句,「回去睡覺,」就直接越過去了走到馮爺爺跟前,四下望了望,發現那放了裁剪工具的長方形大桌子上原本已經制作好的皮大襖居然不見了蹤影,眉心一挑,轉頭看馮爺爺,「爺你將那件做好的襖子給送過去了?」
馮爺爺不大放心的拍拍褲兜,听到話點點頭,又轉頭對馮小弟叮囑著,「宗宗你趕緊去睡覺,等明天爺帶你去趕集,給你買小甜糕,啊。」
馮小弟磨蹭了下,扒著門框不肯走,大眼汪汪的看著馮臻,央求道︰「哥,今晚讓我和你一起睡吧,我保證不踢被子,不尿床了,真的,這事兒我已經很久沒干了,連媽都說我進步了,不信你自己去問她。」
「明天想吃馮美美的狗肉煲嗎?」馮臻似笑非笑的看著馮小弟,張口就來了這麼一句。
也只是這一句,瞬間就讓馮明宗妥協了,「嗷,哥你不能這麼做,我現在就去睡覺,我現在就去睡覺。」說完拔腿就跑,比兔子都快。
「不吃美美,美美很乖的…」馮爺爺也跟著嘟囔,看到馮臻那凌厲的眉眼,又顛顛的走回大炕上,偷偷拿眼角小心觀察著他的臉色。
馮美美是馮小弟撿來的一條短腿狗,據說一生下來就被扔掉了,它是天生的癩痢病,皮毛殘缺,渾身掉毛,丑了吧唧的,當時馮小弟以為這是條母狗,希望它以後能長得好看些,才取的馮美美這名字。
你說這好不容易將馮美美養大了治好了,偏這缺心眼的狗專門喜歡黏著馮臻,半點不搭理馮小弟,可把人馮小弟傷心的呀,連狗窩都一塊挪到馮臻那個房間去了,但是馮臻不稀罕吶,若不是馮小弟死命懇求,說不定馮臻已經將這蠢狗給掃出門外了。
馮臻冷著臉走到他面前模他褲兜,馮爺爺沒敢強硬抵抗,直接就被自家大孫子給搜了出來,口袋里那玩意兒一掏出來,馮臻就挑了下眉,「不是說好不再拿大襖子去換這種破爛玩意兒的嗎?」
馮爺爺喏喏,摩挲著老手想要解釋,但是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沒蹦出個屁來。
這馮爺爺年輕時候是遠近聞名的老裁縫,後來鬧革命搞批斗,他也就躲到了這鄉下地方來,娶了媳婦生了娃,現在連孫子也有兩個了。
馮爺爺這輩子沒啥大愛好,唯獨痴迷玉器的嗜好頗讓人頭疼。往往別人買了布料托他做衣服,只要拿了有些年代的古董玉器就能隨意換到這老裁縫的高超手藝,馮爸爸對這事兒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也就馮臻對馮爺爺管的比什麼都嚴。
「明天不準去買小甜糕,我記得你昨天才吃了三塊,今天早上還在那兒喊牙疼呢。」馮臻也不嗦,直接將那小東西給塞回馮爺爺手里,言辭栗色的叮囑了一通。
馮爺爺晃著腦袋搖頭,亦步亦趨的跟著馮臻走到大門口,意圖挽回些損失,模著老手吶吶,「老李頭說他已經給我留好了,說好了的,說好了的…」
馮臻對他家爺愛收藏玉器古董和愛吃小甜糕的嗜好無比頭疼,但是一昧強制他只會小媳婦似的懨懨的坐到你面前,一句話都不用說他就先頂不順了,煩躁的踱了幾步,無奈還是妥協了,「每天就許吃一塊,明天多買了也不行,得留著,現在天冷壞不了,放著也沒事兒。」
雖然馮爺爺還想爭取一二,但是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瞥了眼自家乖孫一點商量都不給的架勢,還是乖乖爬上床睡覺去了。
眼看著馮爺爺蓋好了被子,一副安寢好眠的模樣,馮臻這才小心關好門窗,踏踏踏走回隔壁自己的房間。
馮美美正窩在門口酣睡,听到腳步聲,抖抖狗耳朵,烏溜溜的眼珠子晶亮,縱身一躍就蹭到了馮臻身上,被馮臻老大不客氣的一手拍開之後,小小嗚咽了聲,又搖著尾巴,邁著四只小短腿跟在馮臻後頭。
馮臻的房間外邊是大牆,大牆靠路邊,馮臻這還沒睡下,就听到有人在他的房間木窗方向的大牆外小聲叫喚,「馮美美,馮美美…….」
馮臻拿了熱水擦了臉,泡了好一會兒的腳,才拿了干布擦拭干淨,兩只晶瑩漂亮的玉白腳趾大大咧咧的趿拉著拖鞋,對著門口的馮美美就是一腳,「馮美美,有人叫你了…」
馮美美小小嗚咽了下,撲閃撲閃著眼楮,奇怪的往那大牆上吠了幾聲,被馮臻制止之後,才蹲坐著搖搖尾巴沒再動。
「馮美美,馮美美…」大牆外的那人還在叫喚,馮臻听得心里呲笑一聲,端著那半涼的洗腳水,往上那麼一潑,牆外頓時響起了嗷嗷叫喚的聲音。
拎著鋁制盆進了屋,馮臻有些煩躁的抓抓腦袋,對著馮美美輕哼,」果然是同性相吸,物以類聚麼,呵一」馮美美是條蠢狗,而那牆外站著的人簡直比他家蠢狗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