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玲瓏棋陣
董永自然不知道這老頭子的腦中所想,心中只覺得自己雖然答應了三件事,倒也像得了一個大便宜。可轉念又想,如今尚還困于連雲宗的陣法內,能否出去都是個問題,得了這本《寶妖魔典》又有何用?心頭頓時被潑了一陣涼颼颼的冰水,嘆起了氣來。
白髯老者見他原本喜笑顏開的面容忽然布滿烏雲黑雨,皺眉道︰「小子,得了寶貝怎能苦著臉呢,要知道這本書多少人磕破了頭皮求老祖,我都不會給他們看上一眼!」
董永道︰「晚輩知道這本秘籍是本好書,可如今困于此地,縱使有了這本書也是用處不大呀!」
白髯老者咂舌不止,眉頭鎖得像一個八字,「我倒是將此事給忘了!哎……去他***臭牛鼻子,也不知困了我多少年,害得老祖連個勞什子的太陽都多少年沒見過了……」頓時間,石洞之內響起了一陣謾罵之聲,那老者愈罵愈凶,若是宏道真人在此,恐怕都要被他的唾沫淹死。董永听了一些,心情也被他攪得亂如絲麻,只道老頭子被關得太久,心性已經有些扭曲,便輕手輕腳地朝著石洞外走去。
董永甫一出得山洞,卻見一道紅影正蹲在石洞外的牆邊,附耳而听。不是宋竹影還能是誰?董永當下暗呼不妙,忖道︰不好,修仙門派最忌諱麾下弟子學其他妖魔邪派的功法!如今自己的秘密盡數被這丫頭听去了,若是被她傳了出去,自己多半要掛上欺師滅祖之罪名,這……這可如何是好?可回頭又想,還不知自己能否出去呢?這怪陣之內僅僅三人,給她听去了,倒也沒有什麼。
就在他思緒翩翩之時,卻見宋竹影緊張地站了起來,囁嚅道︰「我……我什麼都沒听見!」她使勁地搖著頭,青絲飛曳,淺撅著粉唇,面容上擺著一副無辜之態,煞是惹人憐愛。
董永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不禁回道︰「听到了也沒事,反正出不去。這里僅有你我還有那老前輩,你听到的這些,大家都知道,算不得秘密!」
「真的沒事?」宋竹影的無辜之態頓時消失殆盡,雙眸驚奇地望著董永。
董永道︰「原來你真听到了!」宋竹影嘻嘻一笑,低語道︰「是你先說沒事的,不然的話就當我沒听到嘍!」只見她的臉頰之上笑靨連連,兩只淺淺的梨渦更顯可愛至極。
董永被她的話逗樂了,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宋竹影好奇問道︰「那混元真體是什麼?臭老頭方才給你的是什麼魔典?」董永哪知混元真體是什麼,這名詞他也是從老前輩的口中第一次听到,至于那《寶妖魔典》,他斷不敢輕易跟宋竹影實話實說的,當下笑道︰「混元真體就是一種體質之名,至于老前輩給我的書,只不過是一本普通的修煉之書吧!」
這話騙騙小孩子倒還行,宋竹影怎麼可能會信。但董永不說,她也知道這種秘事不宜追根溯源,當下又道︰「你當真是幽竹軒顧言師伯的徒弟?」
董永心想她怎麼忽然問這個問題?接著點了點頭,示以默然。宋竹影聞言,雙眸之中不由閃過一抹黯然,只不過四下光線太暗,再加上董永一直環顧著四周,念叨著如何出去,所以並未察覺到。
就在這時,忽听那石洞內,響起一陣硬朗叫聲,只听白髯老者問道︰「紅日小子,會不會下圍棋?」
圍棋?董永的腦海之中頓時浮現起黑白雙子,交相呼應,似有無盡智慧,又衍化著交替大道。他很多事情雖然記不起來,但有的東西卻是一直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早已融進他的骨子里。就像之前的那兩本功法還有那些劍訣,這些東西即使是他失憶了,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會!」董永回道,隱約之中,他覺得自己的棋藝高超,非常人可以比擬。若是他記得往事,定會回答得更加底氣十足,試想當年他能與唐朝棋聖王積薪在黑麋峰上弈成了平手,那棋藝自然已入臻境。
「精不精?」白髯老者听到董永的回答,聲音之中竟是帶著喜色。還未等董永回答,只听他繼續喊道︰「精不精也無所謂了,紅日小子,你快些過來!」
董永與宋竹影相望一眼,兩人的眼中皆有驚詫之意,稍作停愣,便一齊朝著石洞走了過去。
兩人一入石洞,卻見那白髯老者已經立了起來,只見他原本坐下的地點,隱隱約約現出一張棋盤,在如豆的燭光之下,黑白雙子縱橫錯立,看來是一盤殘局!
白髯老者道︰「這盤殘局老祖我早就發現了,***就是欺負我不會下棋!」話音未落,接著說道︰「紅日小子,你定要好好地下,老祖我猜呀,這棋局便是此陣法的陣眼,若是破了棋局,這陣法也就破了!陣法破了,老夫的功力也就恢復如初,那樣的話,如此小山,老祖一只手指就能將它碾碎!」他後面的話說得愈發地自信與猖狂,就連董永與宋竹影听了都渾身一震,暗暗驚贊了起來。
不過,若這棋局真是陣眼的話,自己倒是要傾力而試!董永微微屏息,朝那棋盤觀去。
此刻應是白子先行,眼下棋盤之上已下有一百余手,黑白戰局越發緊迫焦作,董永暗數一下棋盤上的白棋目數,竟跟黑子差了有二十余目,不禁面色嚴峻,汗意涔涔起來。
圍棋之中若下了一百余手就有二十余目的領先,兩人旗鼓相當的情況下,只要別出現重大失誤,勝局基本已定。而眼下眉睫之事,正是黑子的肆意圍剿,似要征吃白棋的一處白子。白子若是此處再失守,那也可以投子認輸了。董永徐徐坐了下去,頓時棋盤之上光芒幻現,晶晶瑩瑩,一簍白子竟然出現在了董永的手邊。董永的思緒盡在棋盤之上,當下執起一枚白子躊躇了起來,眼下之勢實屬難解,這番征吃,若是在此處做無謂地掙扎,那白子不僅損失慘重,更是壯大著黑棋的勢力。就在他皺眉冥想之時,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竟是拈子點在了四三路處,這一招表面一看暈渾無比,但細細品來,卻是一手妙著。他棄征子于不顧,強行點在了四三路,一來是作引征之用,二來卻在四三路打開了一片天地。
未過少晌,棋盤之上「噌」然亮起,只見一枚黑子霍然出現在了四四路,此黑子著實是妙,不僅托住了白子,防它引征,更是將白子一分為二,一時間白棋兩側皆要陷入惡戰之中,此刻無論董永棄了其中一邊,皆成輸局。董永無可奈何,稍作思索,不由計上心來,執起一指便往三三處點去,此子一落,頓時白棋兩邊仿若連成一片,反倒此刻的四四路的黑子陷入白棋圍剿,性命堪憂了。
如此一來一回,董永倒是佔了一個先手,又下一百余手,黑白兩邊竟然變得旗鼓相當起來。眼下之景,正是黑棋四下夾擊,似要切斷白棋的角邊的一處大龍,想要生屠。眼下之景,黑棋正如千軍萬馬圍剿而來,若是不能負隅頑抗,白子這處大龍必然成為黑棋的甕中之鱉。董永苦思冥想,手指捻動著白子,遲遲不敢落子,後背上早已濕了一大片,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剛才落入潭中的清水還是汗水。
宋竹影也懂一些圍棋之道,她之前剛看到這一殘局之時,只覺白子已經下無可下,沒想到董永還能將此局下到一番難解難分之境,讓她心中又是贊佩又有些怪異的感覺。不知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雙頰竟然又酡紅似霞起來。
這一子董永著實想了很久,就在他無招可施之時,忽然看到九三路的一手虎,可以緩解當前白子的守勢,當下毫不猶豫地落下白子。那黑子哪容他肆意逃竄,當下竟是直接飛跨橫壓。
頓時間,棋盤之上風雲突變,白子大龍頓時被這一黑子硬生生地切斷。如此一來,白子大龍若想就地做活,已是不及。董永捏子的手指已經顫抖起來,此刻的他根本想不出救出白龍之招。
時間在一分一秒而過,董永就仿佛陷身在黑白之道上,被四周的黑棋洶涌吞噬著,他愈想愈亂,愈想腦袋就如針扎似的疼痛。朦朧之中他仿佛記得一些事情,可那些事情虛無縹緲,想了些影子,卻依舊毫無頭緒。
宋竹影自然看出白棋那處大龍即將要全軍覆沒,不禁將悄悄地瞧向了董永,卻見他臉上的汗水如瀑而滴,雙目更是驚悚異常,心中不由擔憂無比,叫喚道︰「紅日小子……莫再下了,我們改日再來破這棋局!」白髯老者听到此話,叱喝道︰「小丫頭你懂個什麼?這棋局自然破得越早越好,老祖我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待下去!」
就在這時卻見董永眼冒精光,竟是執起一子,向中盤下去。宋竹影看到此子落下,登時驚道︰「紅日小子,怎麼放棄了白棋大龍?完了,完了!這棋真要輸了!」
「臭丫頭,能不能說些好話?」白髯老者哼了一聲,此刻生怕董永不盡力而為,大聲說道︰「紅日小子,好好下!你若破了這棋陣,老祖我幫你做一件事情!」女乃女乃地困得太久,連人血的味道都忘得干干淨淨了!白髯老者心中這般想道。
其實這白子甫一落下,黑白形勢倒是開朗了起來,雖損了大龍二十多目,但在中月復討了莫大的好處。而且那白棋大龍氣目居多,若黑子強行收氣屠此白龍,恐怕自己也要廢上數十目的子力。如此一來一回,黑白兩邊的勢力卻又旗鼓相當起來。
方才這一招,實在心驚膽戰。若不是腦海中靈光一現,想出了棄子求存這一妙招,這一盤已是輸了。
棋數已近尾聲,之後數百余手,皆是收官打劫之著,董永面露微笑,因為他尚有兩目半的優勢。宋竹影也看出棋盤勝負,也是面有喜色,忍不住地咯咯輕笑起來。
白髯老者看不懂棋局,見兩人面容之上皆是喜色,以為是秋波暗送,眉目傳情。竟也哈哈笑道︰「臭丫頭喜歡上了臭小子,有趣,有趣!」
宋竹影聞言,臉頰又上紅暈四起,一直紅到了耳根,低語道︰「誰……誰會喜歡臭小子!」她心中的感覺十分奇怪,從沒有一個青年男子敢將她壓在身下,沒有一個人敢欺負了她,卻又不道歉一句的……想到此處,不禁又悄悄地將目光瞥向董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