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燈光有些昏暗,迷離的光影在他臉龐投下一片模糊的陰影,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韓若詩看不真切他的神色,只覺得他的目光深邃而又神秘。愨鵡曉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秋水般的雙眸安靜地凝著他,唇畔漾起的笑意倒映在他的眼底深處。
蘇郁眉心微皺,卻沒有走上前去,淡淡地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嗎?」
「阿郁……」韓若詩柔柔弱弱地喚了一聲,秀眉緊緊地蹙在一起,她想說什麼,卻又自嘲地笑了笑。
似是想起什麼,蘇郁微微眯了眯眼眸,神情里透著一絲歉意,「若詩,對不起,昨晚上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那里。」
韓若詩微微一笑,他能給她道歉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著急。
「其實,也沒什麼的,只要喬小姐沒事就好。」
「她只是喝多了。」蘇郁淡淡地應道,漆黑的雙眸一片波瀾不驚,就像是陽光下平靜如鏡的湖面一樣。
韓若詩婀娜多姿地走上前幾步,微揚起尖瘦的下頜,朝著他微微而笑,用軟糯的聲音說道︰「那今晚上你能不能送我回去?要不然的話,我可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要知道昨晚上我差點被人搭訕。」
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蘇郁安靜地凝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他終究是沒忍心拒絕她,當年的事情有一半責任應該歸咎與他,若不是甘願放棄,她也不會一氣之下宣布息影,然後火速嫁給那個法國男人。
「好,我送你回去。」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緩緩地蔓延。
「啊——」韓若詩剛邁出去一步,立刻覺得頭暈,忍不住低呼一聲,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朝著蘇郁撲倒過去。幸虧蘇郁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即將暈倒的韓若詩,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韓若詩輕輕地按著太陽穴,身體的力量幾乎全都壓在他的身上,聲音听起來極度虛弱︰「我,我頭暈……」
「我送你去醫院!」听她這麼一說,蘇郁立刻有些著急。
「不用了,你還是送我回家吧!你知道的,我最討厭醫院里那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韓若詩抿抿唇,忽又想起什麼,精致的面容是=上浮現出一絲歉意,「阿郁,你這樣送我回去,喬小姐知道之後不會生氣吧!」
蘇郁微微愣了一下,眸底一閃而逝的異樣,卻還是笑著說道︰「沒關系的,我先送你回去再說。」
「嗯。」韓若詩點頭應了一聲,卻明顯感覺到他臉上的一絲僵硬,胸口柔軟的地方猛然一痛,就像是被千斤重的鐵錘狠狠地砸了一下,血肉模糊一片。她緩緩地握了握自己的雙手,又緩緩地松開,最後唇畔的笑容依舊瀲灩。
從酒店包廂一直走到大門口,她的雙手緊緊地摟在他的腰身,一刻也沒有松開過,她懷念這個熟悉的懷抱,她只想知道自己離開這麼多年之後,他是不是變了很多,又或者他還是她最初認識的蘇郁。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就連身上的香味兒還是以前的。」她貪婪地允吸著屬于他的味道,那一股淡淡的柚子茶的味道,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冬天。
蘇郁眉心微皺,看著懷里柔弱的人兒,卻一句也沒有說。
看著他一直沉默,韓若詩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很好听,如銀鈴一般。
總算是上了那一輛黑色的悍馬,蘇郁像是松了一口氣,柔聲說道︰「若詩,我跟喬伊念之間的事情爺爺也同意,所以你心里應該很清楚,我不會跟她離婚的。」
他想起昨晚上她對他說的那麼多話,想起昨晚上她做的噩夢,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招惹她的……
韓若詩微微一怔,唇畔的那一抹笑意硬生生地僵在那里,朦朧的夜色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臉色,卻能听得出來他語氣里的拒絕和淡淡的疏離。從一開始他應該就知道她的心思了吧!他那麼聰明,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輕而易舉地猜透她的心思,又或者是她表現得太急切了,而他已經放棄她了。
她嫣然一笑,鼓作輕松地說道︰「阿郁,你就那麼有自信我還沒有忘記你嗎?要真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該立刻找個男朋友,免得讓喬小姐誤會了呢!」
「若詩……」蘇郁眉心一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卻又很快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波瀾不驚,「我只是不想讓你把時間浪費在我這里,天底下的好男人那麼多,你會找到視你為寶的那一個人。」
「好了,別說了,我不想听這些,你要麼現在送我回去,要麼直接讓我下車。」韓若詩的語氣很淡,卻又透著一絲壓抑著的痛苦。
蘇郁側過臉,目光從她的臉上掠過,薄韌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我送你回去。」
黑色的悍馬疾馳在康莊大道上,狹小的車廂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彼此沉默著,一直到車輛停在一棟歐式別墅前,凝固的空氣總算是被打破了。
「阿郁,你告訴我,她到底哪一點比我好?」她心有不甘,憑什麼她會輸給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喬伊念。
蘇郁沉默著,就連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良久,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一臉認真地說道︰「她是我自己選擇的結婚對象,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韓若詩的心咯 一聲,就像是掉落在地上應聲而碎的玻璃球,瞬間四分五裂。
「能不能再抱我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她凝視著他,紅唇緊緊地抿起,似是在承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嗯。」蘇郁輕輕應了一聲。
她緊緊地抱著他,一如五年前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擁抱,她明知道那是自己的選擇,明知道很快就會失去她,可是她依舊無反顧地離開。這一次,她回來了,總算是再一次回到他的身邊,可是他突然告訴她,他已經不需要她了。
突然,蘇郁眉心一皺,輕輕地推開她,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冷意,語氣透著淡漠的疏離,瞬間冷卻了她的心。
「若詩,你下車吧!」
「好。」
……
白色的襯衫衣領上,一抹艷紅色的唇印,蘇郁知道,那是韓若詩特意留下的。他下了車,從後備箱拿出一件還未拆封的襯衫,又把自己身上的襯衫月兌下,換上之後,直接將印有唇印的襯衫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然後重新回到車里,一腳踩下油門,朝著光明醫院的方向開過去。
醫院。
空氣里總是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消毒水的味道,入目的全都是一片炫目的白色,身上也是藍白條紋相間的寬大病號服,這是唯一讓喬伊念欣慰的地方,如果連病號服都是白色的話,她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待下去。
昨晚上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她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昨晚上在床上發生的事情,她卻記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覺得自己那是借酒裝瘋,是故意勾、引他,可是身體痛到不能自已的那個人卻是她自己,最後,喬伊念用一句話定義為昨晚上的事情——那純粹就是活受罪。
可是,當她再一次見到沐雲帆的時候,心里卻莫名地有些歉意。
他進來的時候,手里捧著一束香水百合,直接塞進她的懷里,關切的語氣里透著一絲自責,「早知道你會發燒住院,昨晚上我就不應該讓他把你帶回去的。」
「他」指的不就是蘇郁麼?喬伊念斂眸,有些不還意思地說道︰「其實,不能怪他的,都是我自己不好,晚上睡覺有踢被子的習慣。」
沐雲帆無奈地笑了笑,安靜地凝著她,漆黑的雙眸如同浸潤在水里的黑寶石,熠熠生輝。
「幸好已經沒事了。」
听到他松懈的語氣,喬伊念微微愣了一下,連忙斂了斂心神,微揚起尖瘦的下顎,朝著他露出一抹清淺的微笑,明媚如花一般。她笑著說︰「我沒那麼嬌弱的,要不是他非要送我來醫院,我還打算吃點退燒藥直接在家里睡一天忙呢!」
「總之,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沐雲帆淡淡地笑了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要尋找些什麼。
「當然不會有事的,是他太大驚小怪了。」喬伊念眨了眨眼楮,微微笑著說道。
「喬伊念,你說是誰大驚小怪了?都已經燒到39度了,難道你想把自己燒成傻子嗎?本來就已經夠傻了。」病房的門口,一抹頎長而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那里,男人俊美的臉龐稜角分明,深邃內斂的雙眸如星辰一般。
喬伊念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連忙聞聲望過去,又瞅了一眼沐雲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一旁的沐雲帆倒是挺鎮定的,細長入鬢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斜睨了一眼朝著他們走來的蘇郁,薄唇勾起的弧度說不出的優雅。
「雲帆,我還沒有正式給你介紹過吧!這位是你的表嫂,喬伊念。」
題外話︰妞們,晚上的時候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