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光回京城一個月後,黑狼軍竟傳出了實時停戰的要求,因為他們的少主即將大婚,對象便是中原第一美女雁丹姑娘。
消息一出,平家一陣嘩然,所有人都知道雁丹是少主的女人,雖是護衛之名,但兩人間的曖昧早掩飾不住,何況少主也根本沒有要掩飾。
原本平家人還不太喜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魯女子,但在她舍命救下少主後,大多數人也承認了她未來族長夫人的位置。
想不到她在祁連山竟是被耶律峰劫走,現在居然還要成親了?所有人都憤怒不已,搶人之後還踩到人頭上來了,眾人皆力主一定要給黑狼軍一個好看。
只有大長老平言開看出了其中端倪。這耶律峰自然是要羞辱平守之了,但這大婚的地點,竟是選在蒼松山下黑狼軍的大營,離平家只有數百里之遙,顯然就是一個引誘平守之前去的陷阱。
平峻宇當然也心中雪亮,但即使知道是陷阱,他也不得不跳下去。
這一日,蒼松山下,黑狼軍的大營里燒了許多肉,炖了許多湯,擺了許多酒,雖然都是些男人,沒有美女助興,但仍是有人戴了花意思意思,沾點喜氣。
歡唱聲中,耶律峰衣著華貴,頭上戴著象征少主的羽帽,騎著一匹黑色駿馬而來,他身後的赤色駿馬上,赫然是身著黑狼族嫁服的雁丹,只不過她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一點笑容也沒有。
黑狼族有搶婚的習俗,先讓新娘騎馬奔出百里-新郎再開始追,如果追到了,新娘一輩子便必須全心全意,不得離棄。族人並不知道少主與雁丹有沒有經過這個階段,不過就算沒有也不重要,反正這也不是這場婚禮的目的。
耶律峰來到主帳前,下了馬,也牽著雁丹下馬。他們的禮俗很簡單,由他領著所有族人祭天,接著新人向族人敬一杯酒,就等于禮成,最後就是狂歡了。
雖然大伙兒都面帶歡容,但場上的氣氛總有些凝滯,或許是新娘陰沈的表情破壞了這一切,耶律峰只當沒看到,牽著她就要下跪祭天時,從遠處突然射來一箭。
這一箭又疾又準,卻影響不了耶律峰,只見他快速揮出一刀,飛至眼前的一箭便被他打落。
驚變突然,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一道淡然的話聲已傳了過來——
「耶律少主大婚,怎麼可以沒有邀請我呢?」
平峻宇悠然走近,身邊圍著好幾個持劍攜弩的平家武師,走在最前頭的,甚至還是前幾天才故意被耶律峰放了的掛號。
這群武師沒有帶長槍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耶律峰只要用雁丹的安危威脅自家少主,不管再多的長槍都得繳出來,所以沒有必要為敵人增加火力。
反正對方只有冷兵器,平峻宇有絕對的信心,以他布下的天羅地網,用冷兵器也不會輸。
耶律峰冷冷地看著他,陰陰笑了起來。「你果然來了?」
「自然。你不就在等我嗎?」平峻宇見到雁丹,即使心中激動,多麼想沖上前擁抱她,把她從耶律峰身旁搶回來,表面上卻冷靜自持。
「倒是委屈了我的雁丹,要陪你演這場戲。」
耶律峰臉一沈,笑容卻變得猙獰。「就是知道我故意誘你來,你也不得不來!否則,你舍得這樣的美人兒嫁給我?」
「我已經來了,你可以放了雁丹。」平峻宇很快地與雁丹交換了一個眼神,即使轉瞬即過,他們仍然感受到了彼此間深刻的愛戀。
「你作夢!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留下美人?」耶律峰冷哼一聲,不屑地望著平峻宇身旁的掛號。「要不是怕你走錯路听錯消息,我還不想故意放了這小子,這叛徒果然帶你來了?」
他當初答應雁丹放了武呆,還故意在其面前說要娶雁丹,心中早篤定武呆會再跑回去找平守之求援,如今果然被他料中。
「耶律峰,你殺了我母親,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替她報仇!」掛號恨恨地瞪著他。「今日你逃不掉了!」
「我逃不掉?你說笑嗎?」耶律峰有些可憐的望著掛號,在他心中,掛號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先背叛了雁丹,現在又背叛我,像你這樣的人死有余辜,不過看在你幫我帶平守之過來的分上,我可以留你個全尸。」
「你要威脅我的人還太早。」平峻宇突然冷冷一笑,手往上一揚。
突然間,不遠處的草叢里冒出了上百名平家武師,由左右包夾而來,甚至還是由武功高強的二長老平天闔與三長老平天鷹帶隊,看來平家今天是精銳盡出了。
不過耶律峰倒是沒有想象中驚慌,反而笑了起來。「看來平少主你托大了啊,只帶這些人就想來破壞我的婚禮?我告訴你,就算是你們長老帶隊,也還不夠!」
他也學著他手一揚,藏在帳幕里以及沙土里的數百名黑狼軍突然一躍而出,那些原本吃肉喝酒在狂歡的,也都抽出了刀來,與平家武師團成對峙之勢。
如此一來情勢銳變,以人數觀之,黑狼軍似乎還略佔上風。
瞧著平峻宇臉色一變,耶律峰確定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不禁更得意了。
「你放心,今日的婚禮本來就是假的,待我用你換了平家那座礦脈後,再讓你看著我與雁丹真正的婚禮,最後我會給你一個爽快,豈不快哉?」
現場形成一股張力,黑狼軍在人數上是佔優勢的,而且他們手上有雁丹,更是壓制了平少主發揮的空間,似乎只要耶律峰命令一下,在場的平家武師一個都逃不掉。
「你怎麼知道死的不是你?」一片沉默之中,一直無語的雁丹,突然語氣平淡地開口。
「你?」耶律峰對于她突然發難,很是不解,不過思索片刻突地恍然,他很快會改變她的看法。「不管平守之以前跟你說過什麼,讓你這麼相信他,不過眼前的情勢你還看不明白嗎?」
「他不必說什麼,我只需記得他曾說過的一句,擒賊先擒王,樹倒猢猻散!」
說完,她袖里突然落下一把短火槍至她的手中,接著她眼也不眨的朝著耶律峰胸門開了一槍,快得沒人能反應過來。
耶律峰只覺胸前劇痛,血水由他的胸前汩汩流下,他瞪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我告訴你,當初平家的所有新武器,第一個試驗的都是我,所以,我打得最準!」雁丹哼了一聲,「就算老娘劍拿不起來,扳機也不會扣不下去!」說完,還怕他死不了,多補了兩槍。
耶律峰終于明白了。當初抓到她,身時並沒有這把火槍,如今突然出現,唯一的可能就是武呆送來的,他當初還自作聰明放了武呆,讓武呆帶平守之來。
他以為機關算盡,到頭來卻還是被平守之算計了。
耶律峰的身子慢慢軟倒在地上,他至死都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一倒下,雁丹心中緊繃已久的弦終于一松,她手上的槍也掉在地上。不過她管不了那麼多,嘴兒一扁,立刻一個箭步沖到平峻宇身前抱住他。經過這一役,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價值,也明白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嫌棄她,更不會不要她。
平峻宇緊緊抱住了雁丹,好像世界又重新圓滿了。不過這不是適合兩人訴衷情的時候,他輕輕放開她,含情脈脈地望著她,最後開口道出一個令她狂喜的消息。
「雁丹,我要告訴你,你不只扣得了扳機,也一定拿得起劍,因為皇宮內院那株千年人蔘,我已經到手了!」
擒賊先擒王,樹倒猢猻散。
耶律峰不愧是黑狼族新一代的天才,他帶領的黑狼軍有戰術、有組織,但他一死,黑狼軍立刻失了主心骨,不僅成了一盤散沙,戰力也大減,很輕易地便被各個擊破。
這種情形也給了平峻宇一個警惕。他在平家也該盡快培養一些得力的助手了,否則萬一他不在族里,誰來主持大局?他心目中未來固若金湯的平家族地,不管他在不在,都是要永遠存續的。
平峻宇與雁丹重逢之後,便躲到三長老平天鷹及幾名護衛之後,由二長老平天闔帶領所有的武師負責圍殲剩下的黑狼軍。
黑狼軍的凶焰被狠狠澆熄,在平家武師士氣高張的打擊下,剩下的幾十個人也成不了什麼大事了。
一切問題似乎都要底定了的時候,打到一半的平言闔突然一個詭異的身法穿出了戰圈,居然往三長老平天鷹的護衛團這里殺過來。
沒有人知道他想干什麼,但家族里尊榮無比的長老持刀向著自己,那群護衛在本能的驅使下都讓了開來,最後的結果,竟是平言闔的刀一往直前的殺向了平峻宇與雁丹。
成了目標的兩人臉色巨變,眼看就要躲不開了,此時平天鷹的一刀突然阻在平言闔之前,硬生生的擋住了他的攻勢。
「二長老!你想造反嗎?」平天鷹厲聲問。
平言闔淒涼一笑。「我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平守之害了我孫,難道我還不能報仇?」
「你要害少主,得先過我這一關!」平天鷹大馬金刀將刀一橫。
「平天鷹……我算是看清你了,你以為你一個人能做什麼?」平言闔淒厲地笑了起來。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不能讓你傷害少主。」平天鷹平淡地道,刀勢立刻就遞了出去。
剛剛讓開的那些護衛,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很配合地也圍攻了過來,平言闔似乎知道不敵,竟是硬拼著受了幾刀,欲突圍而去。
平峻宇見狀,不由得前進一步喝道︰「不能讓二長老跑了……」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原本擋在他身前的平天鷹,突然一個回身,刀子竟也要往他殺來。
變生肘腋,所有人都驚叫起來,平天鷹面露獰色,他經營了這麼多年,終于要成功之際,突然砰的一聲,現場陷入一片寂靜。
平天鷹發現,他像耶律峰一樣中彈了,而且一樣中在胸口。雖然沒直中要害,但他原本一定成功的一刀,卻是再也無法砍下去了。
「你……」他目眢盡裂地瞪著雁丹,不明白他明明看著她把槍扔在地上,又怎麼能生出另一支槍來射他?
「看什麼看?你哪只眼楮看老娘,老娘就射爆你的左腳我告訴你!」雁丹皺起眉,不悅地道。
平峻宇哭笑不得。人家哪只眼看她,不射眼,干左腳什麼事?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咳了一聲,正了正臉色,才凝重地對平天鷹道︰「不好意思,這槍是我射的,沒人規定槍只能有一支,對吧?」
「你怎麼知道……」平天鷹硬撐著精神,沒有弄清楚自己怎麼失敗的,他死不瞑目。
原本遠逸的平言闔,此時竟慢慢地走回平天鷹的身前,有些憐憫又有些慍怒地道︰「是少主看出了你的不對勁,前來勸我合作,演這麼一出戲給你看的。天鷹,你太好高騖遠了,不是你的東西始終不是你的,你沒見我孫兒還在面壁嗎?」
「二長老,我承諾過你會放了平敘倫,一定不會食言,你放心吧。」先是對平言闔闡明承諾,平峻宇搖了搖頭,才對著平天鷹嘆道︰「你若是不這麼急功近利,我還不知道是你。我只知道,只要我越杰出,內奸就越快露出馬腳,但我真的很不希望是你。我父親生前待你不薄,你在平家擔任三長老,也是盡享榮華富貴,族長之位對你真這麼重要?」
平峻宇之所以故意沒有打中平天鷹的心髒,就是想听听他背叛平家的理由。
平天鷹也是硬氣,慘然一笑道︰「就當我對不起大哥吧!」接著沒有說任何理由,執起自己的劍,竟然就在眾人面前自刎。
一旁的武師們眼看三長老緩緩倒下,失去生機,才知道今日殺耶律峰的計謀,竟是為了同時揪出平家的內奸,這其中之撲朔迷離,根本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而做出這一切的,又是他們英明睿智的少主。
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平家的悲劇,卻也是平家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