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算話?」
這話有點熟悉,雲鏡一時想不起曾在哪里听過。愨鵡曉
卻因這人忽然這樣好態度在跟自己說話,她不覺受寵若驚、又驚又疑。
以他的能力,自己便是躲在這櫃中也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
可他卻沒有硬抓自己出去,反心平氣和地跟自己說了這樣一堆,顯然真的如他所說,他並非是那等強迫女人就範之人 。
雖然他軟禁她的行為也是一種強迫,不過只要那方面他能做到言出必行,那她對之前的事也可以計往不究!
只是,他這般反復無常,當真肯輕易放過自己嗎?
正豎了耳靜听,外頭青焰又是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若要動你,十個櫃子也擋不住。不過,你自己承諾的事情,那又是兩回事!鵡」
「……」雲鏡呼吸一滯,有些懊惱地將手邊的一件衣物揉扯不定,「那也是你逼我答應的……」
「嗯,你這是想讓我也跟你一樣,做出的承諾可以隨意反悔嗎?」
那人聲一沉,雲鏡雖看不見他樣子,卻可以想見他定已眉頭挑起、面沉如水。
想了想,自己那時被罩在網中,雖是他威脅的,卻實實在在是她親口答應了的。
無奈之下雲鏡只好迅速改口,小聲重申道︰「不不不,我沒想反悔。吶,我會說話算話叫你……相公。但你也一定要遵守承諾,非我自願,不得強迫我做你的女人!」
「我青焰一言九鼎,駟馬難追!」那人應得爽快,隨手一拉櫃門,道︰「那你可以出來了?」
雲鏡嚇得慌忙用雙手緊緊扣著櫃門底縫,口中連拒︰「不用不用,我睡這里就很好,真的很好!」
「當真?」外面那人明顯一愣,隨後又是一聲輕笑,似對雲鏡這種自欺欺的人說詞無可奈何。
所幸他到也未強迫雲鏡,見她堅持不肯出來,只道一句「隨你」,便重又躺回到床上休憩。
雲鏡抱著膝蓋蜷坐在櫃中半晌,復又听到那人沉穩勻長的呼吸,一顆緊繃的心才再度得到放松。
折騰到現在她也是又累又困,想著那人既肯答應不強迫她做不願之事,想來自己暫時也該是安全的。
動動已經麻木的手腳,她稍稍調整個舒適點的姿勢,整個人疲憊不堪地打了個哈欠,不多時竟倚著僵硬的木板沉沉入睡。
夜里由于睡得不舒服,雲鏡在櫃里不時地蹬腿挪位,已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只深陷在惡夢里無止境地奔逃掙扎……卻怎麼也逃出那黑漆漆的狹小天地,被包裹得整個人都快透不過氣來。
黑暗中,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穿透層層霾霧,天神一般突然出現在雲鏡眼前;周身散發出的淡淡的薄光教她根本睜不開眼,卻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了手,希求他將她自困境中拔出。
「笨蛋,吵死人了。」
那人卻低低斥她一句,嫌棄地拂開她的手,不耐煩地將她周遭的霧霾撥開,伸手將她自黑暗之中大力抱了出去。
雲鏡只覺身體一輕,先前裹纏著自己的物件已被那人順手扯開,下意識地睜眼看他一眼,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面貌,不覺再度伸手模上他的臉寵,喃喃道︰「你……是誰?」
那人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見她美眸朦朧、神情困惑,似醒非醒,不覺好笑地將她的手輕輕拍開,彎唇道︰「你相公!」
「相公……是你嗎?」雲鏡努力地辯識,卻無奈怎麼也看不清那人容貌,有心想湊近一點,卻無奈身上一點力氣也使不出,只得作罷。
那人抬手一覆她的額頭,頓時一股清涼之意順著他的掌心傳至雲鏡額際,使她不由舒服地哼唧出聲,那人卻低低疑了一聲,隨後抱著她的手臂便下意識輕柔了幾分。
「睡吧。」
下一刻,雲鏡已置身一張柔軟的大床,隨後一襲同樣輕軟的薄被已輕輕將她蓋住,卻與那人的懷抱有著天差地別的溫度,還是讓她下意識地輕抖了抖,伸手拉住那轉身欲丟下她的冷峻男人,虛弱道︰「別丟下我……相公,帶我回家……我不要留在這里,不要把我丟在這里,我好累,好冷……」
那人怔了怔,隨後卻極輕柔地重新將她抱進懷里,大掌輕輕抵著她的後背,俯唇吻著她的額頭輕道︰「乖,我不走……」
一股溫暖的熱流順著他的手掌緩緩流進體內,雲鏡只覺先前的寒意亦在這股熱流注入後漸漸驅散,很快使她舒服地在他懷里調了個舒適的位置,不忘雙手抱纏著他的腰身,以防止他再趁她睡著將她獨自丟下。
這一覺雲鏡睡得極好。
自從那晚被龍紫霄從流翎湖擄去,一連多個夜晚她都在猜測、不安與戒備中睡去。
昨晚後半夜她卻破天荒地一夜無夢,一直睡到次日天光大亮,才在丫鬟的輕喚中美美醒來。
可這一眼睜,她卻是傻在了當場。
「這是哪里?」
呆呆看著身下寬大松軟的床鋪,雲鏡有些糊涂地抓抓頭發,一時還未從睡夢中回到現實。
她明明記得昨夜蕭煌來救她了,還把她帶回了蕭家,一夜還溫柔地抱著她安撫她入睡。
怎麼醒來四周的環境卻如此陌生,分明壓根不是在蕭宅,倒與昨晚那青焰的臥房極度相似。
不對,等等,她在床上?
她怎麼會在床上的?
目光一異,雲鏡猛然想起了昨夜之事,驚得「呼」地一下從床上一躍而起,卻由于用力過猛,頭頂直直撞到了床頂木架上,直疼得她咧嘴直哼哼。
「夫人小心!」
千琴一臉驚愕地看著那個動作猛烈的慌亂女子,小心道︰「這是莫家莊。是莊主吩咐奴婢進來侍奉夫人起床的,夫人,您沒事吧?」
「莊主?是青焰嗎?」雲鏡一手揉著撞疼的腦袋,一邊快步跳下了床,兩步跑到昨夜自己鑽睡的櫃子前,又急聲問道︰「我怎麼睡在床上的?昨夜誰抱我出去的?」
那千琴已被她一連竄的發問問得糊涂了,卻還是恭敬地一一答道︰「回夫人,我們莊主正是青焰。至于夫人怎麼睡在床上的奴婢也不得而知……夫人昨夜一直與莊主在一起,想來,應該是莊主抱夫人睡上床的吧!」
雲鏡哀嚎一聲,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昨夜怎麼會睡那麼死,竟然被人抱上了床都毫無察覺,竟還該死地夢到蕭煌救回了自己。
可那是夢也就罷了,偏偏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有人抱著自己一夜安撫,而她非但沒將人推開,還極依戀地緊摟著那人不放。
原來,自己壓根還在青焰的莊園里,而那個抱自己上床的也不是蕭煌,而是青焰。
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思及此,她又想起一個重要的事來。
忙迅速低下頭察看自己身上的衣物,見得千琴大瞪著眼一臉不解地站在床邊傻看,她面上一紅,忙一把拉下簾帳,將人趕了出去︰「那個,我自己更衣就好了,你在外面等我,好了我會再叫你進來。」
「夫人,以後奴婢就是伺候夫人的丫鬟,夫人不必害羞,讓奴婢幫您吧!」
那千琴只道雲鏡害羞,抿唇一笑,便欲上前幫忙。
急得雲鏡忙背轉床里,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我,我不習慣被人伺候,你到外面等我好了,你在這兒,我不舒服。」
「那好,奴婢先出去候著。若夫人換好只管叫喚一聲,奴婢好打了溫水進來替夫人梳洗。」
千琴無法,只得輕身一福,先行退出房外。
雲鏡這才松下一口氣,迫不及待地解了自己衣裳四處察看,卻未見什麼不正常的異樣,這才稍稍安了心。
換好衣裳,她從千琴的口中得知青焰一早便起床出了莊子,對雲鏡到沒有特別的限制,只是命人看緊莫讓她出了莊子,其他隨她高興,可以在莊園中四處走動。
這樣一樣,青焰對她便與那龍紫霄也無異。
算是將她軟禁莊子,只比龍紫霄的別苑稍好之處,就是沒有那麼多的奇門遁甲,不用她費太多的腦細胞思考如何破陣解困。
經過打听,雲鏡才知原來那叫素素的女子是這個莊子前莊主的女兒;至于青焰,丫鬟千琴雖未隱瞞,卻明顯不想透露太多。
只簡略告訴雲鏡︰青焰是小姐早年無意救回的一個受傷男子,後莫家莊遭遇不測,前莊主與夫人不幸遇難,臨死前便將莊子與小姐托付給了青焰。
至于莫蘭素的病,千琴則有些惋惜地嘆道︰「小姐自幼聰明貌美、乖巧懂事,是老莊主與夫人的心頭寶、掌中珠。可機緣巧合,小姐遇到了傷重的莊主,才變得這樣的可憐。若非為了莊主,小姐雙目也不會失眠,更不會落得一身病痛……所以,莊主這些年為了小姐的病,也是四處奔波,想盡一切辦法。可惜老天無眼,這麼多年過去,小姐的病卻是一無進展。莊主說,天下能救小姐的人只有夫人一人,所以夫人是莊主的福星,更是小姐的救星。」
雲鏡眼皮一跳,對千琴把自己說得跟救世主似的很不自在。
「這些都是青焰告訴你們的?」
對于青焰知道自己懂醫這件事,雲鏡開始完全忘得沒影,後來才想起,自己在上元夜曾當眾替他止穴、包扎過。
可那不過是普通至極的簡易包扎,以青焰的為人不至于會認為自己是舉世無雙的神醫、擁有出神入化的神奇醫術,可以治好這莫蘭素病毒纏身的奇病!
可他卻偏偏歷經辛苦地從龍紫霄的手上將自己抓來,顯然,又不是隨隨便便順手牽羊的行為。
想了想,她決定自己去找答案。
那青焰昨夜說好今日告訴她原因,卻一大早便不見了人影,要等他回來,也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時候。
千琴听說她要去看望小姐,自是滿面歡喜,二話沒說就領了她往素心苑而去。
可讓雲鏡吃驚的是,那莫蘭素卻並非如普通人一樣睡在房中,而是呆在一間四面封閉的暗室之中。
「小姐,夫人來看您了!」
听到腳步聲,靜躺在一張像是水晶床上的白衣女子眼皮動了動,隨後便輕輕應了一聲,緩緩地伸出手讓身邊的書雪扶她起來。
雲鏡看得不由目瞪口呆。
這間暗室四面不透光,中間除了一張清冷的石桌,里面就只有一張晶瑩剔透的水晶床,壁頂懸著一盞雲鏡在上元那夜看到過的神奇百花燈,再無旁物。
整個室內一片冰冷。
雲鏡一進到室內便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待得來到那床前一觸,那床竟觸手冰涼,竟是一張實實在在的巨冰雕成的床。
「怎麼會這樣?」雲鏡有些大驚不解。
怪不得昨夜她模到她的身體時發現那般冰涼,原來是成日睡在這樣的冰床所起效果。
可這也太讓人匪疑所思,這樣的床即使大夏天里正常人睡著也會吃不消,那樣一個弱質病女子,怎麼能成日睡在這樣的環境中呢?
莫蘭素此刻已經坐起,听著雲鏡的驚訝,不覺淺淺一彎唇,極平靜道︰「你來了!我本以為你會與焰一起前來,沒想到,你來得有些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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