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外面刀劍之聲越發激烈,雲鏡的意志也越發薄弱。愨鵡曉
當她如願將百花燈穩穩懸停在莫蘭素頭頂上方的剎那,那最後一朵漂亮的金色牡丹也同時悠然綻放。
剎那間的驚世光華再也非小小房間所能掩蓋。
萬千道光芒沖破屋宇、沖上雲霄,直直透射向遙遙天際,照映得整個大地亮如白晝,驚醒神洲各地無數沉睡之人,嘩動四方。
只覺有種巨大的能量正迅速從體內流失,雲鏡呼吸越來越困難,面色也越來越蒼白,一度幾近透明瞑。
而床上盤腿端坐著的白衣女子卻唇色如血,原本蒼白的面色似承受不了這強烈光芒的照射,短短一霎間竟已面色驟紅、呼吸急促,整個人也難以克制地伸手緊捂住心口,表情痛苦至極。
最終,她在頭頂一片百花齊放的奇景籠罩之下,人也「噗」地一聲,張口連吐幾大口黑血,面上的嚇人血色才稍稍消退正常。
「素素!瑾」
但听身邊那人驚呼一聲,隨後雲鏡只覺腰上一空,那人已迅速放開她飛身奔至了床前。
「撲 」一聲輕響,失去依靠的雲鏡因此整個人有些虛軟無力地跌坐到地上。
室內耀人眼目的光芒也同時一黯,而後浮力頓消,已隨著雲鏡的跌倒同時墜落,被及時趕至的青焰順手揮落在一旁。
「被人利用的滋味,可好受?」
昏昏沉沉間,雲鏡听到身後門窗轟然碎散,而後周遭氣溫一寒,一道高大挺拔的俊逸人影便瞬息來到了自己身前。
似乎沒有看到床上正替莫蘭素療傷的青焰,紫瞳金面的男子一經入室,卻是俯首直視著地上狼狽而虛弱的女子,眼底盡是涼涼嘲諷。
雲鏡無力說話。
室外很快又迅速沖進了數名黑衣人團團圍住了龍紫霄,一時間眼前劍光大作,鏗鏘之聲不絕于耳。
「想去哪兒?」
雲鏡稍歇片刻,便趁亂悄悄掙扎著爬起,欲圖逃離這個混亂之地。
然而她前腳還未跨出門檻,後腳已被人凌空抓起,再度一個頭暈目眩,便迅速掉落在了龍紫霄的懷里。
「屋里太悶了,不知道你們還要打多久,我先出去透透氣!」
雲鏡一急,下意識地掙了掙,卻于那人而言,不過是蜉蝣撼大樹。
身後那人低低「嗤」笑一聲,揮手已擊出三丈罡氣,將四周的黑衣人連帶一側牆壁統統震飛出數丈開外。
一片吃痛哀呼在外面相繼響起,雲鏡震驚地看到,那盞落于青焰身側的百花燈被龍紫霄伸手一抓,便迅速往著她們身前快速飛來。
然下一刻,花燈卻忽然定住在半空靜止不動。
青焰此時已輕手放下虛弱無力的莫蘭素,掌力微微一收,那半空的花燈便開始往他的方向快速移去,「若想拿到花燈,先把人給放了!」
說話的同時,一片青色霧芒隱隱籠罩住燈身,使雲鏡有些驚異地發現,青焰伸出的掌心里竟有青光浮動,仿若跳動閃耀著的青色焰火。
「靈虛子不愧是聖地尊祖,不過隨手點拔的弟子,竟能有如此造化,到是本尊主看輕你了!」
龍紫霄掌心一覆,一道紫色光芒便隨之傾瀉而出。
只見那盞返飛青焰眼前的百花燈不過微微一頓,便迅速按原路而回,卻至半空,又是驟定不動。
有如被一根看不見的繩索直直拉繃住,靜靜懸于龍紫霄與青焰二人的正中間,直叫人看得嘆為觀止。
對龍紫霄的話,青焰也不計較,只淡淡一笑,平靜道︰「看輕看重到不打緊,論輩份,你還當叫我一聲師叔才是!」
室內紫光陡然一漲,那原本靜逸不動的花燈隨著龍紫霄氣息一重,已往他身前移動半尺,「好大的口氣!便是靈虛子本人在我面前,也當喚我一聲聖尊,你不過一個方外弟子,也配當這師叔二字?」
「有何當不得?」青焰淡然而笑,手臂向後微微一拉,青色光芒已籠住了花燈大半,「逐逃在外的孽徒都敢自稱聖尊,何況我乎?」
「大言不慚!」
龍紫霄冷哼一聲,紫袖一翻,半空中的花燈便月兌控地往著屋頂飛撞。
同時他已身形如電,一擊揮出人已箭般竄飛向花燈,抬手一抓,便穩穩將花燈抓至手上,「這花燈我要,人我也要!你既用這花燈救了你想救的人,我當贈你一用,用過,便與你再無瓜葛!」
言畢,他已帶著雲鏡飛身出屋,眨眼便消失在小苑之外。
黑衣人影隨後緊追,手中的青峰寶劍祭出一道醇青焰芒,凌空一劃,已生生化作一道青色屏障,將龍紫霄與雲鏡雙雙困制在內。
「我說過,燈可以帶走,人留下!」
夜空里,青焰如一道黑色旋風很快站定在屏障上空,揮劍一擊,又是萬千道青色焰芒從四面八方疾射向屏障里的龍紫霄。
剎那間的青光仿似無數支鋒利的寶劍,森冷筆直、方向各異地奔襲而來。
雲鏡被龍紫霄挾在臂彎,眼看著龍紫霄紫袖連揮,一圈圈紫色光圈便隨著他的揮動紛紛擊散青劍。
驚奇間,但見龍紫霄唇角一彎,那一層層紫色光圈便合散為一,瞬間化為一道光芒耀眼的巨大光刃,當空一劈,便使得身前的青色光屏倏然開烈。
而那立于光屏前的黑衣男子也身形一退,疾疾被震飛出老遠。
可半空里黑影卻猛一個鷂子翻身,便很快又挾風襲卷而來。
鋪天蓋地的狂風卷得四下枝葉紛落、百草勁折,連帶被護在龍紫霄懷中的雲鏡亦有些吃不消地緊眯了眼,伸手下意識揪緊了龍紫霄的衣袍。
身邊的人臂彎微緊,面具下的紫瞳幽幽生光,卻是帶著掩不住的自信狂妄,揚聲笑道︰「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從我手上把她搶回去了!」
「轟!」
劍影夾著嘯嘯寒風層層襲裹住龍紫霄身影,卻被他周身散發出的耀眼紫光擋護在外,隨著青焰化虛為實的一劍刺至,他亦抬袖虛晃一招,任由他的劍穿透他的寬大紫袖。
在其長劍疾疾改刺為挑的當口,他腳下生風、有意身形一轉,懷中的女子便成功擋在青焰劍下,迫使青焰的劍身一滯,已迅速抽離出袖。
可龍紫霄卻不再給他半分機會,趁他一刺未中、試圖收劍之際,掌心一翻一覆,已凝起十成功力照準身前黑影、出其不意地平掌推出,當場使得青焰避閃不及,連人帶劍被他一掌掀翻出三丈之遠。
遠遠地,雲鏡見著那個嘴角已有血液滲出卻依然扶劍而起的黑衣男子,腦海不自覺浮現他當日與蕭煜比武時的情景。
當時,蕭煜那一劍他明明有機會躲開,卻寧願用身體去承受那一劍之痛,亦不肯偏移半分,也要贏得站在台上的機會。
方才,他明明有機會讓他自己避開龍紫霄的那一掌,卻因顧忌手中的劍會傷到她,硬是不偏分毫接下了那一掌。
這樣的他,有著太多讓她震驚的地方,亦有著許多令她不解之處。
他要她做的事情,她已經盡力幫他完成。
百花燈已開啟,莫蘭素的病也應該得到治愈,就算會有無法避免的後遺癥,那已經非她所能控制。
相信這點他亦不是不知,卻至如今,他寧願為她受傷也要將她從龍紫霄的手中留下。
這樣的他,到底為了什麼?
心底一緊,她在青焰再度運氣而來的當口,趁龍紫霄御而擊,手指不動聲色地突然點上他的氣海穴。
身旁的男人氣息一滯,卻不過片刻已恢復如常。
然便是這短短的一刻,已為雲鏡爭取了至關重要的機會。
「為什麼?」
紫眸緊緊鎖落在那張蒼白俏麗的面孔之上,龍紫霄生平第一次嘗到一種不屬于他的奇異情緒。
驚、怒、疑、悔。
他自負一生,從未有過被人這般近距離地偷襲成功!
他驕傲一身,便是被世人懼為妖孽,亦毫不將此放在心上。
他聰明一世,識人任物從未有錯,卻唯有她,教他失了算!
他自認對她已經傾了足夠的耐心,任她胡作非為,由她無法無天,卻反讓她膽子大到,連自己都敢算計!
在青焰的長劍同時襲來之際,雲鏡用力將他一把推開,人已不顧一切地向後奔逃,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只留下一句叫龍紫霄今生都無法釋懷的話,被夜晚的涼風隨意吹散︰「因為你與他的利用不同!我寧願與他君子協定,也不想被你一手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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