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輕舞震驚異常地望著眼前的男人,若非親眼所見,她堅決不敢相信他會做出如此無禮而瘋狂的事情。
幾天前玄天的話又在耳邊重現,她終于再也沒辦法不承認,玄冥和兄弟們身上的傷,真的是他所為。
忽然覺得恐怖,脊背無端地發冷,想起駱思遠和南宮影的對話,她的心里混亂如麻。
她發現,自己仍舊還是非常不了解他,真的越來越不了解他。
「盛總裁看來是很不信任我郎某啊。」郎漢生似乎早就料定他會來,難得的好脾氣。
「郎總裁做過什麼值得信任的事情嗎?」盛天駿冷笑。
不過大他十幾歲,竟敢說看著他長大的?他可從不記得父親跟血狼組有任何交情。
「喂,你怎麼說話呢?」唐輕舞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他。
平時無禮也就算了,跑到別人家里,可不可以稍微收斂一點?
「呵呵,看來我們的確很需要溝通。既然盛總都來了,可否賞臉喝一杯?」郎漢生微笑。
「不用了爸,他胃不好……」唐輕舞連忙推辭。
她無法想象,這兩座冰山在一起喝酒會是什麼狀況?不知為什麼,每一次看他們的對話,總覺得波濤暗涌。
「沒關系,我也剛好有事想請教郎總。」盛天駿卻打斷了她的話,滿口應承了下來。
「……」唐輕舞震驚異常地望著他,心里掠過不祥的預感。
請教?
根本就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兩個男人喝酒,卻讓她回避,如此詭異,這讓她愈發提心吊膽。
唐輕舞在外面坐立不安地等了很久,他們才終于談完了,盛天駿陰著臉出來,一句話沒說,徑直朝外走去。
「爸,你們沒事吧?他怎麼了?」唐輕舞望著盛天駿冷漠的背影,再抬頭看郎漢生,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茵茵,我今天就不留你了。他喝了不少酒,別讓他開車。」郎漢生的笑容有些僵硬。
「爸對不起,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唐輕舞歉意地對郎漢生說。
「沒關系,別跟爸爸那麼見外,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眼看盛天駿的身影已經消失,郎漢生連忙催促。
「好,爸爸再見!我的車先放家里。」唐輕舞連忙匆匆追了出去。
盛天駿已經坐在了駕駛座,根本不听她的勸阻,徑直發動了車輛,唐輕舞無奈,只好迅速坐了上去。
哪怕在一旁看著,也好過他一個人飆車。
她是如此好奇,剛才他們都談了些什麼。
一路沉默,盛天駿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兀自將車子開得飛快。
唐輕舞痛心地望著他的另一只胳膊,一定是在剛才的打斗中牽拉了還沒來得及愈合的傷口,現在痛得抬不起來了。
否則,以他的承受能力,根本就完全不在乎。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那麼沖動?分明是不相信她,才一路追過來看個究竟吧?還是說懷疑她和郎漢生有什麼不倫的關系,才會等不及通報硬闖進來?
實在是難以理喻。
「胳膊怎麼了?去醫院看看好不好?」深呼吸,她讓自己聲音平靜。
「不用。」他的聲音冰冷中帶著一絲疲憊。
「你非把這條胳膊廢了才開心是不是?沒見過你這種人,簡直是自虐狂!」唐輕舞忽然發作。
天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地想對他發脾氣。
心很亂,理不出半點頭緒。駱思遠的話總是在耳邊回蕩,南宮影和孩子一起親熱的畫面總是一遍遍在眼前浮現。
到底該怎麼辦?應不應該閉著眼楮一直相信他?要不要告訴他孩子的存在?
沉默,他不再理她,兀自目不斜視地開車。
唐輕舞的心里碾過重重的悲愴,強迫自己轉過身去,望著窗外疾馳而去的景物,淚水靜靜地模糊了世界。
「剛才你跟老爸談什麼了?」終于忍不住,沉默了半天,唐輕舞再一次開口。
實在是太過好奇。是關于那場車禍嗎?她是那麼迫切地想要知道。
老爸?
因為這兩個字,盛天駿的臉上閃過一絲疼痛的光芒。
他是一直不放心她和郎漢生的關系,如此詭異。
郎漢生才四十多歲,又特別顯得年輕,而且是單身,和唐輕舞站一起,怎麼看都不像父女,沒辦法讓人不懷疑。
這樣一個男人經常跟自己的老婆摟摟抱抱,任誰都受不了,更何況他盛天駿。
他一直不是好奇的人,從不屑于做那種無聊的背地里跟蹤調查之類的事情,平生只做過一次,因為唐輕舞。
林傾心和周芸說過唐輕舞的身世之後,他實在沒辦法相信小舞會那麼殘忍,曾經派人去她老家調查,可是鄰居說的話居然和周芸說得一模一樣。
他堅決不願意相信,于是派人去唐皓北待過的監獄調查,那里的獄警也證明,十幾年來一直來看他的女孩,就是唐輕舞。
唐皓北已經出獄,現在郎氏集團。
聯想到郎漢生對唐輕舞的各種照顧,他越來越覺得蹊蹺。
所以,今天既然來了,就索性問個清楚。
「周芸沒有騙你,小舞是皓北的孩子,當初皓北常年在外,小舞的母親受不了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活,就跟了別人,皓北氣不過,就把小子做了。我對小舞好,是因為對她感到愧疚,如果不是我,她的父母也不會如此……」
郎漢生于是順著他的話,將周芸的話重復了一遍。因為盛天駿堅決不會告訴她唐輕舞害死養父的事情,所以郎漢生無從知道周芸為何編故事,他終于還是低估了女人的狠毒。
周芸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溫良賢淑的樣子,他萬不曾料到,這居然會是一個陷阱。
這是最簡單最不容易懷疑的版本。否則,對手下哥哥家的孩子如此照顧,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現在是非常時期,當務之急便是緊緊隱瞞小舞的身世,絕對不能讓盛天駿查出真相,知道小舞是他的繼母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
而且,也堅決不能讓小舞自己知道真相,他一直那麼擔心,擔心她受不了打擊。
現在倒是簡單了很多,只要盡快交代唐皓北一聲便可以了。
可是,盛天駿听到他的講述之後,反應有點讓人意外。他居然長時間地沉默,端起酒杯獨自喝了好幾杯,這完全不符合盛大總裁沉著冷靜的風格。
所以,難道是他擔心殺人犯女兒的身份會為盛氏抹黑嗎?果真如此,是不是太過虛偽了一點?
他無從知道盛天駿心中的憤怒和疼痛。
一個人說可能是謊言,但是無數人都這麼說,更何況連對她那麼好的郎漢生!果真如此,小舞便是為了區區保險金殘忍殺害養父的凶手!
想起她也曾對著自己揮刀相向,他的心里便痛得無法呼吸。
「沒什麼,談一個合作項目。」盛天駿語氣淡淡的。
「……」唐輕舞渾身冷汗。
盛世集團和郎氏集團合作?怎麼可能?只看到彼此的臉就會生氣吧?她不相信他會自找折磨。
「切,撒謊也得找個像樣的理由。」唐輕舞白了他一眼。
盛天駿索性沉默。
必須承認,撒謊是個技術活,他並不擅長。
唐輕舞被他氣得渾身發抖。
可惡,居然連理都懶得理了。
一路無話,他只顧沉默著開車,唐輕舞也賭氣不再理他。幾乎總是這樣,談話從來超不過十句,她依舊沒學會怎樣跟一座冰山溝通。
發了一條短信給羅森,讓他火速來輕舞閣為盛天駿處理受傷的胳膊,然後沉默著閉上了眼楮,任憑某人一路飛車。
盛天駿平時很少喝白酒,今天卻喝了郎漢生珍藏多年世界頂級烈酒,絕對伏特加,胃里燒灼得難以忍受,頭也越來越昏,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一路竭力控制著自己飄忽的思緒,強自支撐著回到了輕舞閣,車子吱一聲停下,他也同時失去了知覺。
「喂,你怎麼了?」唐輕舞被嚇壞了。
這個家伙,還真是越來越讓人無語。
到底喝了多少,醉成這副德行?
一醉便是一整天。連羅森為他換了藥輸了液甚至洗了胃,都完全不知道,名副其實的不省人事。
唐輕舞看得心痛難忍。還是第一次,她見他醉得如此嚴重,就連知道母親和天騏去世,他也沒痛苦成這個樣子,所以,到底郎漢生對他說了些什麼?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依舊在沉睡中。
他的手機響了很多遍,居然是林傾心。
唐輕舞掛斷了,她便鍥而不舍地打過來。想起不久前林傾心在電話里對自己耀武揚威的樣子,唐輕舞忽然氣不打不出來。
可惡,還真是不要臉!
電話終于不響了,短信卻飛快地來了,「天駿哥,最近還好嗎?我有急事想要見你,看到請回復。」
「對不起,我不認為我們還有見面的必要。林小姐,請自重。」唐輕舞回了一條短信給她。
以為這下終于可以清淨了,卻不料到,一分鐘沒過,一條更長的信息再一次發了過來。
「天駿哥,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別忘了你和媽媽的約定。最近媽媽身體很不好,醫生說也許撐不過月底了,她一直在等你回來,希望能最後見你一眼。所以,拜托你不要這樣,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