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外,謝家的車內,坐著易靜彤,開車的正是謝嘉懿。
宋佳佳青春洋溢,一掃在謝家時的沉悶和小心翼翼,此刻整個人都散發著幸福的,迷人的風采。
她在站牌那里等車,公交車遲遲不來,她很是著急,不時翹首仰望。
謝嘉懿看著宋佳佳的神色很是復雜,那個是她的小妹妹,親妹妹,他們的體內流淌著相同的血,卻連普通朋友都不如。
「媽,你不去和佳佳說幾句話嗎?」
母親對佳佳的思念,他這個做兒子的最清楚,但易靜彤的心卻很狠。
「她現在恨死我了,見了面也無話可說,還不如不見。」易靜彤的口氣很冷,目光卻不舍的追逐著宋佳佳,一眼都舍不得離開。
「妹妹還小,大了就會理解媽媽的難處了。」
「她過的好就行了,我不需要她的理解。」
宋佳佳上了車,車子走了老遠,看不到了,易靜彤方才收回了依依不舍的目光,眸子也隨即紅了。
過了一會兒,謝漣漪也來了。
看到哥哥和媽媽,她愣了愣,隨即笑逐顏開了,「哥哥,今天怎麼有空?」
謝嘉懿溫柔的看著漣漪,她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往謝嘉懿的懷中一靠,撒嬌道,「哥哥,今天我見到佳佳了,佳佳說要讓秦立輝找人敲斷我的手腳。哥哥,我怕哦。」
「漣漪不怕,哥哥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哥哥淨騙人,你看,漣漪的手腕斷了,你都不幫漣漪報仇。」
謝嘉懿苦澀一笑,沉默了下來。
櫻桃小口不高興的嘟起,謝漣漪轉而對身後的母親撒嬌起來,「媽,你們都不疼漣漪了。」
「漣漪啊,你放心,秦立輝傷了你,媽媽一定會找她討個公道的。」易靜彤撫模著女兒柔軟的發,心疼的看著她。
「媽,你怎麼了?眼楮怎麼這麼紅?」
「沒事。」
「嘉懿,送漣漪回家。」
「嗯。」
「媽媽,我今天想去古味齋吃飯,你和哥哥都有空,陪漣漪去好不好?」她一副小女兒狀,撒嬌著。
「漣漪啊,今天媽媽要和你陪著你哥哥去相親,明天吧,明天媽媽陪你去。」
謝漣漪神色大變,「相親?」
「嗯,閔家的閔新月。」
謝漣漪的手放在膝蓋上,長長的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她沉默著,一言不發。
易靜彤和謝嘉懿各懷心事,也沒有注意到謝漣漪的異常。
「哥哥,為什麼要去相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相親很奇怪嗎?」謝嘉懿溫柔的看著漣漪,笑道,「漣漪18歲了……我們家漣漪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漣漪有男朋友了嗎?」
破碎的光芒在漂亮的眸子里閃,她要如何啟齒那禁斷的戀情。
「沒有。」她小聲的說。
「嘉懿不要教壞你妹妹。你妹妹才多點,談什麼戀愛。」易靜彤反對著。
「媽,佳佳都結婚了。」
「你不要提她!」
宋佳佳是易靜彤心中永遠都無法愈合的痛。
她的小寶貝叛逆的讓她頭疼,她嚴厲的教導她,想要把她培養成名門淑女,嫁一個閔宗旭那樣的男人,她卻選擇了出身不好,粗鄙的秦立輝。
「媽媽,漣漪不嫁,一輩子陪著媽媽和哥哥的身邊。」
易靜彤是不懂漣漪的那份小心思的,她心疼她的懂事和體貼,「我們家漣漪這麼漂亮,這麼優秀,以後一定會嫁給一個優秀的男人,怎麼能夠一輩子陪著媽媽,變成了老姑娘了,就沒有人要了。」
「漣漪,不會嫁人的!」
大家將漣漪的話當成了小女孩的嬌羞,並沒有在意。
車子很快開到了謝家,車子停穩,謝嘉懿對漣漪說道,「漣漪到家了。」
「啊?」
「漣漪下車吧。」
謝漣漪卻坐在那里不動,她悲傷的看著眼神溫柔的哥哥,一想到哥哥要和他女人結婚,她就嫉妒的發狂。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告訴別人,她愛著自己的哥哥。
「漣漪,怎麼了?」易靜彤問道。
「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那回去歇著吧,媽媽很快就回來陪你。」
「嗯。」
謝漣漪下了車,謝嘉懿隨即開車離開,她站在那里,目送著哥哥的離去,淚水滑落了下來。
她幸福嗎?
宋佳佳一直恨她奪走了屬于她的幸福,但是,她幸福嗎?
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
如果她不是謝漣漪,那她又是誰?
她愛著謝嘉懿,卻永遠都不能夠告訴別人。
謝家的兩年,宋佳佳一直小心翼翼的討好著媽媽,討好著哥哥,想要迎合原本屬于她的寵愛,但是,媽媽和哥哥把愛大部分都分給了她,宋佳佳憤怒,痛恨她。
宋佳佳出現之後,她何嘗不和宋佳佳一樣,小心翼翼的做她的乖乖女,生怕宋佳佳奪走了屬于她的寵愛。
如果沒有宋佳佳,她愛謝嘉懿,她也許會任性的說出來。但是,現在不可以,媽媽和個哥哥的愛還是分給了宋佳佳一部分,她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徹底的失去了他們。
……
一個女人只有感到幸福,才會願意忍受油煙,耐心的細致的準備晚餐。
去菜市場買菜,準備,烹飪,時光流逝,她絲毫不覺得。
門鈴聲響了,宋佳佳以為是秦立輝,臉上掩飾不住的幸福。
「來了,來了……」打開門,宋佳佳抱怨道,「我做飯呢,你為什麼不自己開門。」
門口的不是秦立輝,而是櫻子,住在隔壁的女人。
「櫻子?」
「你好,佳佳。」她坐在輪椅上,迷人的微笑著。
「你又忘帶了鑰匙?」
「沒有,只是無聊,想過來和你聊聊天。」她看著宋佳佳問道,「佳佳,你方便嗎?」
「啊,我在做飯。」她想了想,客氣的說道,「你吃飯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我老公改回來了。」
櫻子神色一緊,猶豫了一會兒,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在煲湯,你隨便坐。」
「謝謝。」
櫻子推著輪椅進來了,熟悉的一切,卻多了另一個女人的氣息,她心尖銳的疼痛著,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
廚房里,她親自挑選的煲湯的砂鍋,一個陌生的女人用著,她的身上甚至還穿著她親自挑選的一切,她的短發抿在耳後,露出了輪廓漂亮的耳朵,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來顯里的一張照片,刺痛了櫻子的眼楮。
宋佳佳吻著秦立輝的臉頰,兩個人緊緊的靠在一起照的大頭像,那個男人的臉上帶著不情願,眼里卻有溫暖的笑意。
六年,一個女人取代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存在。
「櫻子,幫我接下電話。」
櫻子一驚,看著手機,像是看著洪水猛獸。
手機一直在想,她顫抖著手拿過手機,按了接通鍵,「佳佳……」熟悉的聲音,心驟然一疼,淚水滾落。
「佳佳,我要出差,今天晚上就走,你在家里給我乖乖的。」他不放心的交代,卻是對另一人。
黛櫻︰立輝,是我啊,我是櫻子,你的櫻子啊。
「佳佳,你在听嗎?」
黛櫻正要開口,手機被宋佳佳拿了過去,「秦立輝,都幾點了,你還不回家?」她抱怨道。
「剛剛誰在听電話?」
「隔壁的鄰居。」
「男的,女的?」
「男的,超級大帥哥。」她忘記了一旁黛櫻的存在,和秦立輝忘乎所以的聊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把他趕出去!」
「騙你了,女的,大美女一個。」
「真的。」
「真的,騙人是小狗。」
「你本來就是小狗。」
「秦立輝,你才是小狗。還是條流氓狗!」
「輝哥,該走了。」文武的聲音傳來。
「你要去哪里?」
「去南方出趟差,三五天就回來。」
「啊……」她不樂意了,「秦立輝,我今天專門做了一桌子的菜,等著你回來呢。你知不知道我準備的有多辛苦。你說走就走,你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害得我白準備了。」
「給我兒子吃。」
「你兒子也吃不了。」
「那放冰箱里,等我回來吃。」
「早壞掉了。」
「壞掉我也吃。」
她的口氣依依不舍,「立輝,你早點回來。」
「嗯。」
「立輝啊。」
「怎麼了?」
「沒事。」
「那我掛了。」
「立輝。」
「什麼事?」
她不說話,秦立輝不耐煩了,「宋佳佳,你在磨磨唧唧的,我要趕不上飛機了,你到底什麼事情,快點說。」
「我舍不得你。」
「老子又不是不回來了,三五天就回來了。」
「三五天,太長了。三天!秦立輝,三天,你必須回來。」她的口吻霸道。
「好了好了,三天就三天。我掛了。」
「立輝啊。」
「宋佳佳,說完了沒有。」
秦立輝第一次發現宋佳佳這個女人,真的是很粘人。
「你親我一下。」
「怎麼親?」
「對著電話親了。」
秦立輝瞅了一眼,一直催他的文武,臉微微紅了,低聲呵斥道,「別鬧!」
「我不管,你不親我,我就餓你兒子!」
「宋佳佳,你敢。」
「我就敢。」她不依不饒,微紅了眸子,「反正,你又不在,我吃不吃飯,你又不知道。」
「啵……」
短暫的「啵」聲,宋佳佳還沒有反應過來,電話隨即掛斷,宋佳佳回味著那個吻,臉一點點的染上了幸福的紅暈。
一旁的黛櫻,將這一切全部都看在眼里,蒼白了容顏,冷了心腸。
「你們有孩子了?」她的聲音在抖,空靈飄渺,感覺不像是從她的喉嚨里發出的。
宋佳佳這才意識到,屋里還有外人,她看向了黛櫻,臉不由的紅了,「對不起,我剛剛忘了你還在。」
「你們有孩子了?」
「嗯。七周了。現在只有一小點,還不知道是男孩是女孩。我想要個女兒,我老公和我婆婆想要個男孩。他們家很重男輕女的。」
宋佳佳滿臉的幸福,掩飾都掩飾不住。
「我老公今天出差,不回來吃飯了,你吃晚飯了沒有?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我做了好多的菜。雖然沒有我老公煮的美味,不過也是不錯的。」她熱情的邀請道。
她走過來,正要推她去吃飯,黛櫻推著輪椅後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離,目光復雜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不了,謝謝,我該回家了。」
她拒絕了,面前的女人幸福就是對她殘忍的凌遲。
「這樣子啊。」
「謝謝你了,我下次來找你玩。」
「嗯。好的。」宋佳佳送黛櫻離開,邊走邊說道,「我平時都很閑的,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宋佳佳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很好奇這麼美麗的一個女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雙腿癱瘓了。
「再見。」
「再見。」
宋佳佳沖著黛櫻擺了擺手,關上了門。
黛櫻推著輪椅沒有去乘電梯,而是走向了安全梯。
狹窄的安全梯,昏暗,只有安全提示燈的綠光在閃,她的臉深深的埋在兩膝之間,壓抑的,深切的悲傷宣泄而出。
長發披散下來,她就被躲在濃黑的發中,哭的肝腸寸斷。
看到幸福的宋佳佳,她才深切的體會到,她失去的真的很多,很多。
幸福就像是指尖的流沙,不管她的手攥的有多緊,細沙還是從指縫里,悄然流逝,帶著無奈的悲哀,無盡的絕望。
輪椅滑動,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中的黛櫻沒有防備,輪椅滾向了安全梯,一個陷落,滾了下去。
黛櫻隨著輪椅跌向了樓。
她的身體先著地,輪椅砸在了她的身上,重重的疼痛。
輪椅碾過了她,滑向了下一節樓梯,噗通噗通,摔下去了。
她跌在地上,想要起身,雙腿卻沒有知覺,看看昏暗的四周,根本就沒有人。
她捶打著癱瘓的雙腿,巨大的悲痛襲來,她無助的痛哭著,「立輝,救我啊,立輝,救我……」
……
機場,
張敏和兒子郎旭也在。
「阿敏,我二哥在澳大利亞,你們在那邊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我二哥。」
張敏抱著兒子,感激的看著秦立輝,輕聲落淚,「立輝,謝謝你。我和郎旭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對我們的幫助。」
黑道老大慘死,新的勢力爭奪,免不了一番廝殺,如果張敏不走,他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秦立輝動用了自己的勢力,將張敏母子偷偷帶出,將它們送到了國外。
雖然肖華已死,但是能夠月兌離黑道,對于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于孩子是好的。
「走吧。」
「郎旭,來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三歲的孩子,還不懂得悲傷的離別。
「乖。」
「立輝,再見。」
「再見。」
秦立輝送走了張敏母子,去了自己的登機口。
……
秦立輝沒有給盧教授家栽花,宋佳佳的隨堂小考還是過了,她運氣不錯,成績是最高的。
隋一茹不敢置信的看著宋佳佳的成績,拿著那張隨堂小考的試卷,上下翻看著,「宋佳佳,你的試卷是不是濕的啊?」
「濕的?」她模了模,「不濕啊。」
「我的意思是你的成績有水分。」
「你的成績才有水分呢。」
隋一茹的隨堂小考沒考過,宋佳佳反而得了最高分,「宋佳佳,按理說,秦立輝偷了盧教授妻子的花,盧教授那麼疼她老婆,絕對不會讓你過才對。可是,你看你得了最高分,我去沒有過,你說,盧教授是不是把我們兩個的名字搞錯了?」
宋佳佳瞪了一眼隋一茹,拿過她的試卷,一條條的分析,
「……隋一茹同學,柳永是宋代的,你居然離譜的寫成了元代的,還有,《華胥引》不是詞,是古琴名曲,是根據《列子》寓言故事而作,相傳黃帝在位十五年,憂國家不治,一日,夢游華胥之國,發現該國一切順乎自然,國治民安,于是黃帝以此來管理其國家,二十八年,天下大治,作者以此來歌頌‘無為而治’的道家思想。」
她皺著眉頭,說道,「這麼離譜的答案,你能過才怪。」
「哎呀,你別笑話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你還抱這個專業。」
「我不是想和你在一起嗎。」她踫了踫她的胳膊,沖著佳佳拋了一個媚眼兒,「佳佳,你要是男的多好,我們直接湊一對,過了。」
「抱歉,我不是男的。」
隋一茹看著宋佳佳的肚子,很是羨慕的說道,「宋佳佳啊,你這個乖乖女,怎麼就走上了早婚早育的路了。」
「羨慕嗎?要不,你也懷一個。」
隋一茹驚悚的看著宋佳佳,連連搖頭,用上海話說道,「我才不生那玩意,小孩子不要太煩人了。」
「喂,宋佳佳,瞧你每天紅光滿面的,你是不是愛上秦立輝了?」隋一茹趴在桌子上,看著宋佳佳的側臉,很是八卦的問道。
她輕笑,不語。
隋一茹戳了戳她的臉,笑道,「輝哥,魅力真是大啊,才幾天啊,就把你收的服服帖帖了。」
宋佳佳臉一熱,低聲說道,「他待我好,我便加倍的待他好。」
「他若待你不好呢?」
宋佳佳想了想,凝眉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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