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太太和蕭老太爺居住的福壽堂,這一日早上氣氛顯得格外的緊張。丫頭僕婦們走路都放輕了腳步,說話的聲音也壓低了。紛紛朝正堂看去,這會那里正進行著一場斗爭。就不知是東風壓西風,還是西風壓東風。
韓氏一臉平靜,蕭明瑄則是狠狠的瞪著站在大太太譚氏身後的蕭明琦。兩人目光帶火,都不甘示弱。至于四太太廖氏,則是端坐在一旁,表情輕松的很。反正這事不關四房的事,大房和五房要怎麼鬧就鬧去。若是韓氏能殺殺大房的囂張氣焰,殺殺大太太譚氏的威風那就更好了。
韓氏淡淡開口,「瑄兒,你先出去。這里沒小孩子的事。」
蕭老太太一直眯著眼楮,听到韓氏說話,這才睜開眼朝韓氏掃了眼,看韓氏的目光顯得極為冷漠。
蕭明瑄不願意,今日韓氏要針對大房,她豈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她非常期待看到蕭明琦這不要臉的女人是怎麼被收拾的。蕭明瑄為了留下來,于是撒嬌,「娘,女兒陪著你。免得咱們被人欺負了。」
韓氏臉色一沉,「放肆,出去。」
蕭老太太看了眼蕭老太爺,終于開口說話,「明瑄和明琦都出去,這里沒你們小孩子說話的余地。」
蕭老太太發話,蕭明瑄和蕭明琦不得不出去。兩人一起走到門口,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誰也不讓誰。不過蕭明琦畢竟大了些,用力撞開蕭明瑄,率先走出去。蕭明瑄一個踉蹌,顧不得別的,立馬就追了出去。
蕭老太太朝一旁的文嬤嬤看去,文嬤嬤會意,悄聲出門,吩咐人盯著蕭明琦和蕭明瑄,免得這兩個祖宗不管不顧的就鬧了起來。
蕭老太爺依舊沒說話,蕭老太太不得不先開口,「老五媳婦,京城來了信,你該知道吧。」
韓氏眉眼一挑,老太太和老太爺果然是舍不得兒子的。「回稟老太太,媳婦知道來了信,就是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麼。還請老太太明示。」
蕭老太太不滿的看著韓氏,這是跟她裝傻啊。蕭老太太心中郁悶,對這老五媳婦,越發的不滿。出門高門又如何,還不是生不出兒子來。再說了,她是做婆婆的,卻要拉下臉求兒媳婦,這面子里子都沒了。若是韓氏懂事,就該主動將事情辦了。
大太太譚氏偷嘴一笑,韓氏啊韓氏,枉費你聰明,連老太太的心思都模不準,你再聰明有什麼用了。竟然妄想壓大房一頭,真是做夢。
四太太廖氏眨眨眼楮,突然笑起來,「五弟妹真不知道嗎?五叔叔在京城得罪了人,如今御史上書彈劾。若是處置不好,五叔叔前途堪憂,說不定還會被下大獄。哎呀,說起來,咱們蕭家,論才學五叔叔絕對是第一,就是大伯也比不上的。是不是啊,大嫂。」
譚氏冷笑,好一個廖氏。
廖氏不等譚氏回答她,又繼續說道︰「只可惜五叔叔性子倔了點,要是如大伯那般會做官,怕是成就早在大伯之上了吧。老太太,老太爺,你們說媳婦說的可對?」
蕭老太爺又是贊許又是皺眉,對五老爺蕭茂楊是既喜歡又怒其不爭。
蕭老太太一張臉卻沉了下來。蕭大老爺蕭茂林是蕭老太爺的原配所生,生的時候難產,小孩保住了,大人卻沒了。一年後,蕭老太爺娶填房,就是蕭老太太。只可惜蕭老太太的娘家比不上原配譚家的家世,加上蕭老太太的婆婆也就是蕭茂林的祖母擔心後母虐待嫡長孫,一直將蕭茂林帶在身邊養。同時對這個門第有些低的媳婦,也是處處看不上眼,處處打壓。那時候蕭老太太還是個新媳婦,沒底氣爭,也爭不過。
蕭老太太那時候想著,生了兒子就好了。哪想到連著兩胎生的都是女兒,過後幾年都沒動靜。眼看年歲漸漸大了,蕭茂林也慢慢長大,沒辦法,只能抬舉姨娘。姨娘們倒是爭氣,先後有兩個姨娘生了兩個庶子,只可惜這兩個庶子都沒到序齒的年齡就夭折了。一年內,連續夭亡兩個庶出孫子,做婆婆的自然懷疑到了一直生不出兒子的兒媳婦身上。這做婆婆的正準備收拾兒媳婦的時候,蕭老太太就在那個時候爆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此時做婆婆的就算心有不甘,也不能拿懷孕的兒媳婦出氣。
蕭老太太也是運氣來了,一舉生下兒子,也就是如今的蕭四老爺蕭茂恆,兩年後又生下蕭五老爺蕭茂楊。如此算是真正在蕭家站穩了腳跟。就是她那婆婆,對她的態度也好了點。
老大蕭茂林小小年紀就展露出讀書的天分,深得蕭老太爺的喜歡。而蕭五老爺的讀書天分更甚一籌,好歹讓蕭老太太揚眉吐氣一回。只可惜,這兩兄弟後來的境遇卻是大不相同。
大老爺蕭茂林,讀書雖然比不上五老爺蕭茂楊,但是蕭茂林跟隨他祖母長大,又經常跟在蕭老太爺身邊學習人情世故,故此蕭茂林在做人處事上很有一套,即便是對手,也不得不贊嘆蕭茂林做官有本事。
而五老爺蕭茂楊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極端。性子極其任性,極其自我,但是卻極有才華,才思敏捷,凡事一點就通。當年殿試被點為二甲頭名,前程看好,也是蕭家歷來科舉考試中名次最好的。可是問題就出在蕭茂楊的性格上,若是換做別的性子高傲的人,在官場上磨礪個兩三年,也就隨波逐流,慢慢成為官場油子。蕭茂楊卻不,他一直很自我,即便做官這麼多年,被打擊無數次,依舊不改他的本色。得罪的人真的海了去了。若他不是蕭家人,不是韓家的女婿,早就有人要收拾他,將他治罪流放三千里。
蕭茂林讀書不如蕭茂楊,但是蕭茂林已經做到正三品。而這麼多年下來,蕭茂楊則還在五品上面苦苦掙扎,時不時的就要鬧出點事情來。蕭茂楊仕途不順,這讓蕭老太太和蕭老太爺都擔心不已,蕭老太太經常擔心得睡不著覺。雖然數次借韓家的關系解圍,但是蕭老太太從來不感激韓家,更不會感激韓氏這個兒媳婦。在她看來,就是因為娶了韓氏這個女人,蕭茂楊的仕途才會一次次的出問題。韓氏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災星。當年她就不該鬼迷了心竅,答應了韓家這門婚事。真是悔不當初啊。
蕭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將屋里的眾人都驚了一跳。蕭老太太怒視四太太廖氏,「夠了,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廖氏也不惱,還笑嘻嘻的,「老太太就是心疼媳婦,知道媳婦是個聒噪的,這不就來提醒媳婦了。老太太別氣了,五叔叔那點事情,只需五弟妹給韓家去信一封,想必很快就能解決的。」
蕭老太太朝韓氏看過來,「老五媳婦,你相公出了事情,你是怎麼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