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彩彩天真,一味言道︰「掛在床頭,應該不怕蚊子了。」
吾花便問︰「這里蚊子很多麼?」
「是的。」時彩彩道,「你有沒有帶蚊帳?」
吾花莞爾一笑說︰「我天生百毒不侵,蚊蠅也不能近,所以從來不怕。不過,如果蚊子很多,我倒有一個好辦法,讓大家受益。」
說完,她從包袱里模出一支筆,找紙來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俠」字,然後大包大攬地說︰「掛在床頭,就不用蚊香、蚊帳了。」
時彩彩將信將疑,就照著做了,卻听王瓊又嘲︰「這就是你沒見識啦,那筆是一種特殊的草藥制品。」
時彩彩恍然,看吾花,見她微微點頭。
這時候,米娟仍然把玩那把寶劍,看似愛不已。
王瓊便道︰「吾花都說了,你要是喜歡就給你了。」
「算了吧。」米娟放下寶劍說,「我知道這樣的寶物有德者才能持之,平庸的人拿了,反而是自取其禍——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然後她拿起吾花的被褥,說著︰「嶄新的一套,厚重、華貴、手感絕佳,精品呀。來,我給你鋪好。」便動起手。
吾花正要說「不用」,時彩彩開口道︰「咱倆換換,你睡下邊吧。」
吾花忙先顧她道︰「不用、不用,謝謝你。」
說話工夫,米娟已經收拾妥當,拍拍手道︰「用不著客氣,她有原則的,該在哪里就在哪里,只有聖女謙讓別人的道理,要是和你換,背後遭人議論,犯不上。」
吾花已經習慣她的言語、她的態度,便任由怎樣說,自己自顧往上輕輕一縱,穩穩躺到了上邊。
時彩彩羨慕地說︰「這就是古老的輕功吧?」
未等吾花回答,卻被米娟指責道︰「吾花同學,請注意舉止。下來,把鞋月兌了。」
吾花連忙躍下道歉︰「哦,對不起。我試躺一下。」米娟卻不依不饒︰「你在家里也這樣嗎?即使在家是這樣,這里畢竟是公眾場所,要考慮影響。」
旁邊王瓊有些抱不平,搶白道︰「哪這麼多說道,你拿自己當校長了吧?」
「沒關系。」吾花忙道︰「米娟說得對,有則改之,我會注意的。」
時彩彩見狀,便跟著打圓場︰「時候不早,快到熄燈時間,咱們都準備睡吧。」然後拉王瓊去端暖瓶、臉盆一干應用。
要往外走的時候,她們囑咐吾花︰「你不用動,等一會咱們給你準備。」
吾花致謝道︰「不用了,我沒有這個習慣。」
話音剛落,米娟又生語屑︰「這不是習慣不習慣的問題,你的儀態和儀表,會對別的同學產生影響,所以一定要嚴于律己。」
接著,她對時彩彩和王瓊說︰「你們忙自己的吧,我來管她。」
王瓊要說些什麼,卻被時彩彩拉出去了,屋中便只剩她們兩個,面對面站著。
吾花覺得尷尬,就說︰「那我跟你們一塊兒。」
「拉倒吧。」米娟言道,「以後生活方面,我來照料你。你是個從不干活的人,估計平時襪子髒了,往你媽手上一塞就萬事大吉。」
吾花暗道︰還真說對了。
這樣想的時候,米娟不容她說話,已經拿了東西出去,而時彩彩和王瓊正好回來,說著「以後就這個時間段去吧,人少,省得擠」,開始洗浴一番。
吾花立刻不好意思起來,轉過臉去看窗外,發覺夜幕已經籠罩了,一片清淨,除已起的燈光禮貌成屋中的人影,再無所見。
「喂、喂,看什麼呢?」米娟在背後拍她。
轉身看時,時彩彩和王瓊已經穩當當躺在床上了。
「過來洗。」米娟拉她到凳子邊,上面已經準備好了一盆熱水。
吾花無奈,只得依她,簡單洗手洗臉,想著好歹應付過去,誰料米娟非常認真,責道︰「你倒能糊弄。」
之後又緩和語氣說︰「今天就馬馬虎虎吧,以後注意。好了,再洗洗腳,就可以了,然後休息。」
吾花愕然,道︰「怎麼還得洗腳?實在不能從命了。」
米娟卻很堅持,說︰「沒有誰敢命令你,這是公德和衛生的問題,必須洗。」
說完見吾花十分猶豫,便蹲子道︰「來,我給你洗。」
「不用、不用。」吾花嚇了一大跳,慌忙躲避。
然後用商量的口吻對米娟說︰「我自己洗可以嗎?——但你們可不要看。」
屋中幾個听得明白,時彩彩便朝向牆里說︰「我不看,你洗你的。」
王瓊則直接用被子蓋住了頭。
米娟說聲︰「倒封建。」站身拿起自己的家什踱出寢室。
等她回來的時候,隔門問一聲︰「完事沒有。」
得到吾花答復「好了」,方才進屋。又俯身放下自己的,拿起吾花的,言道︰「你睡去吧,我給你倒。」
說話動作之間,已經容不得推辭。
吾花道謝,暗想︰總算過了一關。也就顧不得其它,趕快躺到上鋪,特意將雙腳藏個嚴實,怕米娟再來什麼說道。
想吾花嬌生慣養,從上到下,都是爸媽伺候個周全,盡管這次上大學前夸下海口,一副堅決自立的樣子,但真要自己適應生活瑣事,還是非常吃力的,偏偏如此被米娟一逼,反而生出玲瓏心,掌握了一些打理的功夫,只是有點勉為其難了。
天下的事情,有不少是越怕越來,躲無所避。等米娟把一切都料理完後,果然還未罷休,又來拍拍吾花的床說︰「你真就睡了麼?」
吾花不得不回答,只是心下多些嗔怪,半帶郁悶半帶煩,就道︰「是的,我要睡去,出于自願和理智的思考。」暗中自道一句︰盼你別生事端了,一個睡眠而已,夢之彼岸竟是身之這畔,沒什麼奇怪的,應該不值得你再誘發好奇。
但是,說完之後,她卻听到米娟一句輕輕的話語︰「很有哲理。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會兒你媽媽一定會來電話,或者你可以先打給她——用你那個先進的‘大哥大’。」
吾花心頭一撞,驟地撐起身子,直直地看她,卻見米娟的大眼楮忽閃著,目光中無限堅定和真誠。
「謝謝你。」她也輕聲地說,「我是該這樣做。」
然後依米娟的建議,打通了家里的電話。
果然,媽媽說︰「我正要打給你。」
听到熟悉的聲音,吾花安慰許多,要仔細述說述說,但想了想,還是罷了,只簡單說幾句,就是「很好」、「不用掛記」之類。放下電話,卻有些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