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書香在下一秒就後悔了。愨鵡曉
因為,她在沈溪遲的眼里看到了悲涼的復雜。
從這種眼神里可以看出,沈溪遲絕對是個經歷過復雜情感的人。
而她,和沈溪遲的關系並非有到無秘密的時候。
所以…果然,沈溪遲在悲涼復雜的眼神後很自然的給了她一個板栗,然後笑道︰「你還小,不懂。」
接著,她就看著沈溪遲遠去的背影,那道偉岸的身軀似乎隱約間有些僵硬。
回到房內,書香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她想一口氣沖到書瑟的房里,可下一口氣卻是讓她完全倒退回了自己的房內。
沈溪遲是一個看事情很透徹的人,他應該是知道了二姐喜歡他,可他當作了不知道,是因為他不想要傷害二姐,並且每一次的躲避都在映照著他拒絕的意思。
不是說他扭捏,而是他不習慣拒絕,本身也沒有直爽的性子,說通俗點就是有些‘悶騷’。
如果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想,就讓這一切都順其自然吧。沒到最後,誰也不能說誰對誰錯。
喬師傅和沈溪遲都走了,明日書豁和書生就要去參軍了,今日的氣氛依舊沉悶得緊,放佛空氣稀薄,不得呼吸。
一場送別宴,菜式豐富,卻吃得異常少。
翌日,離別日。
「大哥,阿生,二姐沒什麼好送你們的,這繡帕是二姐連夜趕出來的,上面繡著我們四兄妹的名字,我將它分成了四塊,等到這四塊布縫合之時,就是我們一家團聚之日。」
書香听著書瑟說的話,眼楮也看向了書瑟手中的兩塊明顯撕扯下來的帕子,這帕子用的是上好的綢白真絲,上面繡著的是含苞待放的梅花,一棵梅樹分為了四個分支,分支上的梅花宛若真梅,她從不知,書瑟的繡花手藝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阿豁、阿生,你們都是爹的好兒子,瑟瑟送你們的梅是爹的主意,梅高傲不屈,你們要牢牢謹記忠君愛國。」秀才爹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忘強調‘忠君愛國’,可以看出他是多麼的‘忠君愛國’。
書香掏了掏衣襟,拿出了一個布袋子,然後交到了大哥書豁的手中,「大哥,三哥,我不會繡花,這袋子是我勉強縫上的,袋子里面是我研制的藥丸,有止血的,有制內傷的…里面我已經寫清楚了。」
除了這些,她真拿不出其他的東西了。
也幸好,她學了醫,縱使學醫的路程艱辛,但總算給了大哥、三哥兩人有用的東西。
書豁和書生兩人一走,董家幾日來的氣氛都挺沉悶的。
秀才爹偶爾去一趟學堂,學堂里卻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幾個小家伙。
書瑟和書香兩人也傷感了好幾天,但幾天過後便開始忙碌起來了。
而書香和書瑟兩人的身後也在此時跟了兩個小尾巴。
這兩個小尾巴分別的二丫和王志遠。
王大春也被征兵了,現下王家就只剩下了娘三個,二丫娘漸漸的有了笑容,又勤勞肯干,二丫和王志遠兩兄妹的生活也日漸精彩了。
二丫雖然對書香的臉不那麼害怕了,可還是緊緊的跟在了書瑟的身後,而王志遠卻是緊緊的跟著書香,一改老成的樣子,整個人真正的活潑起來。
對于這兩兄妹的變化,書香看得極其舒心。
王大春在走之前就將牛都變賣了,家里的錢也幾乎都帶走了,所以書香每日都會做多一些菜,然後把吃剩下的都讓他們兩兄妹帶回去。
一次兩次的還是可以的,到了第三次卻是二丫娘上門了,還帶了些雞蛋來。
這一來一往的,兩家也熟絡了起來。
「香姐姐,你在這里種的是什麼?」王志遠指著一塊書香正澆灌的地問道。
書香抿嘴一笑,「小志來猜猜看?」
王志遠若有其事的想了半天,然後嘟著嘴搖頭,「猜不出來。」
「這個啊,是一種果子,到時候它結果了,你就知道了。」
她這樣說不是賣關子,而是這果子的葉子都還不曾長出來,她又忘記了這快地到底她撒了什麼種子下去,所以才這樣說的。
這時,書瑟在叫回家了。
一行人回了家,書香便拿出了書本,開始教王志遠寫字。
王志遠這小子不笨,反而還挺聰明的,學的大部分都能舉一反三。加上他每日還勤勞的幫董家做些家務,比如掃地什麼的,所以書香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小男孩,就把他當作了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看待。
被征兵去的也陸續的傳了消息來,承平總的征兵二十萬,十萬到東汗國的邊塞之地,十萬到韃靼的邊境之地。
鳳九秘密傳來消息說書豁和書生都被分入了東汗國邊塞之地,兩人過得也還算可以,吃得消。
書豁和書生的安全消息比什麼都好,董家皆松了一口氣。
一晃二個月都過去了,東汗和承平還未曾打起來,韃靼和承平卻是打起了戰,並且據說因為鎮守在韃靼邊境的將軍決策失誤而連連敗北,承平已經被攻下了三個城了。
鳳九來信說,東汗和承平或許會議和,這是一個好消息。可還有一個壞消息,那就是若東汗和承平議和,那麼那些被征兵的人就會被派遣到和韃靼對戰。
初初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董家一家都處緊繃狀態。
這個消息意味著,不管東汗和承平是否議和,那些被征兵的都免不了要上戰場。
但,和東汗國對戰遠遠要比和彪悍、狠毒的韃靼人對戰要能活下來的機會多。
一時間,書香也不知道希望不希望和東汗議和了。
可,鳳九說,承平不可能月復背受敵,和東汗議和的希望很大。
而承平的百姓,那些被攻佔的三個城里面的百姓大多被屠殺,韃靼人奸—婬—擄—掠,婦女、孩童一個都不放過。
所以,帶給承平百姓心理的恐慌。
接近那三個城的百姓大多開始了流離失所,遠離戰區。
于是,書香屬于的這個縣,或者說是相較于承平的城市來說較為繁華的地方,一下子涌入了很多流民,府城里可到處看到那些在乞討的流民。
對于這種狀態,書香心里也恐慌了起來,她怕…太怕戰爭打破平靜了,她心里的不安感日漸強烈,總感覺她現在平靜安寧的日子很快就會被打破。
秀才爹和書瑟兩人每日定要問一次書香有什麼消息來,可鳳九帶來的消息大多數都是壞消息,書香為了不讓他們擔憂,只得避重就輕的說一些。
比如說,東汗和承平已經議和,這種事情整個國家的人都知道是瞞不過去的。
比如說,書豁和書生兩人已經去了和韃靼對戰,但現在還平安。
她沒說的是,東汗和承平議和,承平答應給東汗五個城,而且這五個城還是秘密給的。
她還沒說的是,前線受傷的人很多,每日死的人也很多。
今日的天似乎特別的讓人煩躁不安,屋外竟然不見一絲風動,萬籟無聲。
夜,書香的心里仿佛被人掐著了脖頸一般,呼吸不暢。
上半夜還是一靜謐、悶熱的夜,可下半夜卻突然狂風四起,窗戶和門板也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正當此刻,突然電閃雷鳴,天被化為了幾瓣,豆大的雨滴急速襲下,傾盆暴雨。
翌日,整個李子村仿佛都變了樣,那些種在地里的菜苗、秧苗不是被大水沖走,就是被淹沒。
雨還在下著,秀才爹卻是擔心得不得了。
書香從昨晚的大暴雨、狂風就準備好了在田地里的東西都消失的準備,所以,她雖然心里也不舒服,但還沒到秀才爹那般擔憂。
「阿香,瑟瑟,你們都在家里等著,爹去看看地里怎麼樣了,這兩個多月你們都忙碌在地里,這一場雨就沖成了這樣,唉!」秀才爹唉聲道。
「爹,沒有了還可以再種,幸好我們現在家里還夠吃個把月的,你不要擔心,這雨很快就不會下了,要去看田地里的東西,也不急在一時。」書香勸慰道,她可不贊同秀才爹去田地里,現在水勢那麼大,若是滑一跤,這可不是得不償失?
「是啊,爹,你就坐著,我去給你打一碗粥,或許等會雨就停了。」書瑟也道。
董致風面色微沉的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她們兩姐妹,于是便放棄了。
書瑟和書香兩人見此,也就放了心,兩姐妹便去收拾著各個房間了,特別是廚房,被狂風吹得亂七八糟,整個廚房里還蓄滿了水。
一場勞動下來,書瑟和書香兩人一看大廳,卻是沒看到秀才爹的身影,只看到桌上一個紙條︰爹去你們廖伯伯家,午時便回。
書香詫異,秀才爹竟然連和她們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還用上了紙條,這不是秀才爹的作風。
「二姐,不好,爹去田地里了。」書香這番思索,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書瑟一听,眼皮子不禁跳了幾番。
兩姐妹心里擔憂,拿了傘便一齊朝著自家的田地里出發了。
到了水勢比較急沖的地方,兩人都小心翼翼的走著,突然走在前方的書瑟一個停步,聲音驚愕,「阿香,你看看,這水前方那地方是不是一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