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復之前,書香就住在了此處。舒愨鵡
痕玉偶爾才來一次,每次都是淡淡的表情。
書香也曾懷疑過他的用心,卻是自嘲自己現在一無所有,他也沒必要救他來索取什麼東西。
只是,受他之恩,她心難安。
紅藥對待她越發的小心翼翼,偶爾丹丫會來,也怕紅藥,在紅藥在的場合里都小聲的說話,連笑都有些拘束。
對于這一切,書香看在眼里,心里卻是疑惑不已。
照說她不過只是被她們救下一命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受到照顧已是恩惠,受到這精致的照顧她實在是難免想多。
在這已休息了大半個月了,書香終于得以下床走路,卻是不被允許出這個房間。
她悶了,紅藥就會招來丹丫,和她說話解門;她若是乏了,就休息。若不是紅藥照顧得精心,書香都要以為她又掉入陷阱,被人拘禁了。
「姑娘,可是餓了?」紅藥的嗓音清脆,帶著一種油然的親近。
此刻,已過午時,書香的手模著肚子,清幽泛帶一絲媚色的眼眸看著門口,心里卻是想著痕玉。
痕玉來的時間還算固定,四日一次。今日,離前一次就四日了。照說應該到了痕玉來的時候了,只是這個時候都還沒到…
和痕玉幾次的‘交談’,書香感覺這痕玉其實面上溫文爾雅,可是實質上卻有些冷漠。她到這個時代里,遇上了冷漠至極的元祐、故作親近的穆爾蘭舟…而和痕玉都有面上的溫文爾雅的卻是那個當初還未曾登基的鳳九,那時候的鳳九,笑得溫和、笑得傻氣。
在這半個多月里,她想了很多,有的清楚、有的依舊迷茫,卻相信鳳九。
听到紅藥的話,書香抿嘴笑著搖頭。
其實,她是應該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等著痕玉,是要告訴他,她要離開了。
至于報恩,只能以後。
紅藥心里卻是有些擔憂,少爺現在都不曾來,莫不是出事情了?按照少爺對姑娘的重視程度,不應該沒個消息的。姑娘等到此時都沒說要擺午飯,證明姑娘是在等少爺的才是。看來少爺這些日子的關照,讓姑娘動心了罷。
只是,紅藥想的,也只能是想的。若是書香知她想法,必然苦笑不得。
思及此,紅藥便笑著解釋,「姑娘切勿著急,怕是少爺一時有事,月兌不了身,只能是…」
書香搖頭,然後低頭寫道︰「打擾多日,今日便想著要向痕大哥告辭的。」
今日告辭完,她明日就離開。
書香所寫,直把紅藥給激得五髒內服、四肢百骸都抖了,竟然不是看上了少爺,要跟少爺?而是要離開,所以才等少爺?
書香大約是知曉一些紅藥的性子,紅藥雖然面上內斂穩重,可內里卻也有著時下她年齡限制的活潑。
「姑娘,您這身子還未痊愈,這離開是不是…」太早了些?
紅藥向來沉穩的語調,頓時變得有些發急了。
「誰要離開?」一腔溫潤至極的聲音至門外傳入,隨著聲落,門檻掠過一道白色的身影,不是痕玉是誰?
紅藥見到痕玉,抓了那張紙,立刻上前,福了身子,立刻就將書香寫的給痕玉看,「少爺,姑娘要離開。」
在看到紙張上內容的剎那,痕玉的眼眸里劃過一抹黯然,卻轉而笑起,如晨曦的陽光,讓人感到一陣暖意。
書香看著那燦爛的笑容,有瞬間的凝滯,這笑,她越發的感覺像鳳九了。
不過,待痕玉走前,她的臆想便霎時揮斷,痕玉道︰「阿卿,你這身子還需要調養,走不得。」
這挽留,沒有強迫,也沒有敷衍,卻真真實實的讓書香感覺到他的誠心誠意。
只是,這誠心誠意,也只能被拋下,書香笑著低眸,相繼寫下了幾句話。
略通醫術,知曉其身。
謝其照顧,時日報答。
尋親,無可待。
有那麼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她怎麼可能還一直停留在這里呢?
這痕玉對她的好她知道,可是她總不能厚著臉皮要更多。
她的身體她知道,只需要好好的調養,會好的。至于那未曾撥出的蠱蟲,暫時卻是無奈的。
痕玉見此,臉色微變,卻依舊笑顏,如那盛開的繁花,讓人無法忽視。
「既如此,明日便讓紅藥備好口糧,些許銀子。別忙著拒絕,你這一出去,必要用錢。你若想報答,也不拘于這些東西。」
書香微訝,沒想到這痕玉這麼的干脆,竟然什麼都不問就放她離開,而且還幫她準備好一切的東西。這人是傻?還是傻?…或者,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既要走,晚上備下好菜,也不枉相識一場。」
這一天,書香過得有些難過。
紅藥對她翻了白眼,丹丫紅了眼,一直在說不把她放在心里,說走就走,也不提前和她說。
書香笑著,不管怎麼樣都沉默的接受。
晚飯之時,痕玉特地留下一起吃了飯,然後離開,直到走,書香都沒見到過他。
看著那俏麗的背影越來越遠,痕玉微微嘆息,卻毅然轉身。
紅藥努努嘴,快步的跟上,道,「少爺,若你是挽留的話,我看姑娘也會留下來的。」
痕玉腳步一頓,「留得一時又如何?」
「少爺,您不是…」
「莫要多說。」痕玉聲音一斂,話到嗓子眼的紅藥即時住了口。
靠著痕玉的指路,書香很快就走出了這片山林,然後在略大的路道上踫到了何家母子三人,便一起上路。
書香在一路上打听了他們的來歷。
原來她此時還在坷儀,只不過已經靠近承平的邊關地帶,幸而承平和坷儀兩國是和平相處,倒沒有生命危險。
何家母子三人,那母親不過三十之齡,兩子為十、十一,書香扮作了男子,稱作了十三,倒也沒讓這三人看出來。
這母子三人是要從坷儀離開到承平的,倒是結了個伴。
書香有錢,何家母子三人卻是無錢,身上不過三錢而已,身上帶著吃食。書香拐彎的問過一次他們為什麼要去承平,卻都沒得到答案,只得作罷。
何母因為書香的大氣,又和兩個兒子‘談得來’,倒是對書香很熱情。
書香仔細觀察過,這何母倒是個誠實人,有著濃重的鄉音,其實是個承平人。
「嬸子,這一路來,你和亮子、良子都沒吃上一頓好的,不若然我和亮子去這附近看看,有沒有野食可打?」
因為要省著錢花,所以在這一路上住的地方,大多是在林中,書香已經吃了四天的干糧,喝水也是緊巴巴的,面上本有的紅潤因為這幾日的趕路,都顯得有些發青了。
亮子和良子就是何母的兩個兒子,為何亮、何良,兄弟兩個挺愛鬧騰,一開始書香被鬧騰了兩次,後來一下就收服,這也是何母越發對她熱情的原因之一。
何母點了頭,書香就拉扯著何亮朝著林子里走去,當然還不忘帶痕玉給她的一些藥粉。
他們語氣還算好,逮著了一只兔子,沒遇到什麼大型的動物。
書香發揮自己的功能,在沒任何配料的情況下,烤了一只兔子,讓四個人總算開了一次葷,吃了個飽。
翌日一早,四人便繼續趕路。
終于到了一座城鎮,何家母子三人要到之地,也終于住上了這些日子以來唯一一次的客棧,雖然簡陋,卻比夜宿在外要好得多。
何母交代了書香讓她照顧一下何亮和何良,便出了客棧。
書香知道,怕是這何嬸子去找人了,這城鎮,便是他們母子三人接下來要生活的城鎮罷。她的路,卻還綿綿無期的在延伸。
書香在這一路上偶爾化了裝去大客棧听了不少的消息,
也知道了柳娉婷說的那些,都是真話。可是這真話,事實上是不是如此,她也無法判斷。她沒錢沒權,什麼都沒有,也無法去找書豁…因為那皇城的路程,實在太過遙遠了,照她現在的進程,沒個三個月,無法到達。而那錢…太少。
痕玉給她準備了五十兩,可這五十兩擱在平常人家是多,但是現在承平因為外亂、內亂的,物價上漲,實在是恨不得一個銅錢變成兩個來用,卻還是不夠。
何母回來了,臉色並不好,書香暗想,怕是事情不好了。
何母斷斷續續說出了理由,原是他們要投靠這里的弟弟,卻不想因為戰亂那弟弟一家找就沒了蹤跡,無法找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何母在說完這一切之後就病了,書香不得已的拿出了錢去買藥,總算是沒讓何亮、何良兩兄弟成為孤兒。
接下來的幾日,何母表達了自己要留在這里的打算,問書香的打算。
書香愕,心里卻真正的琢磨起了接下來的日子。
在這里,何母有了憑證可以在這住下來,可以購買房田等等一切的。
而她,只能是黑戶了,而且,前途迷茫,不知所謂。想要去接近鳳九,可現在的她,鳳九能夠認得嗎?
思忖了幾日,等何母賣了她唯一的首飾,辦置了房屋、幾畝良田,再度問到這個問題。
書香也有了答案。
「嬸子,您若不嫌棄,我就和您一起過了。」
回去的不能確定,讓她做出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