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鳳台的有半點甜美有半點揶揄的話對米豐采來說是一種激勵,是很好的催化劑,喊起心中的一股熱情,一股深沉于胸臆的男子漢的氣慨。听到她的話語後,米豐采沖她咧咧嘴燦然一笑,並屈起手臂秀了一下上臂的肌肉。
見到米豐采這個動作,樓鳳台矯了舌,扮個鬼臉,馬上將身體轉了過去,然後蹲下來輕輕地將盛滿小半桶子井水滲著泥沙的鐵桶清洗起來。
整個水井經這麼一攪,水質已渾濁起來。可是大家依然在用,因為沒有別的選擇。只不過,要用來煮開水,那得沉澱一定時間。
米豐采用泛黃的井水洗漱一番,為什了表示自己還是有氣力,故事將水花濺得老高。
「哎唷!豐采哥,你的髒水濺到我了。」
樓鳳台小聲地抱怨起來,嘟起了櫻桃小口,更顯一種美態。
「對不起」
「沒什麼,小心一點就是了。」
「明天晚上吃飯後,我和你一起去捉知了如何?」
「好呀」
當晚,米豐采睡得很沉,朦朦朧朧中,仿佛剛才還是明亮的月s 剎那間被大團的黑雲遮住,突然間黑洞洞天空電閃雷鳴,刮起了超級台風,摧枯拉朽,學校的樹木、房子瞬間被台風吹得東倒西歪。隨著狂風帶來的雨水象大豆一樣傾瀉下來,間中夾雜著冰雹,拚命抽打著窗欞。
窗頁上那塊不久前被大風吹掉的玻璃缺口,剛用報紙糊上不夠一個星期,在暴風驟雨和冰雹的肆虐下,很快被撕裂開來,腥臭的雨水裹挾大量樹竹葉子魚貫而入,好象一個無形的大手將米孜求和米豐采父子倆迅速欣翻起來。
正當他們兩人手忙腳亂地用掃把、面盆、木板堵塞窗口的當兒,在一道耀眼的閃電中米孜求猛然發現房間的牆壁已裂開一條大縫,雨水正在灌入房間。
「快跑,不得了,房屋將要坍塌了!」
來不及多說,米孜求拉著兒子米豐采沒命的向學校後門狂奔,沿途看到許多的老師和家屬也加入到逃命的行列。
越過學校後門,洪水已漫過齊腰深。
這時人們爭先恐後地攀爬上一個小山崗。
人群剛剛站穩腳跟,後面傳來一陣唏哩嘩啦的聲音,整個泥磚木瓦結構的校舍慢慢地倒服在水中。
在火蛇一樣的閃電中,米豐采抬眼望去,四周已是白芒芒的一片,腳下的山崗好似汪洋中一葉孤舟漂漂若離。
狼狽的人們好象落湯雞一般,渾身濕透。
米豐采哆索著打著冷戰,環顧一下左右。
怎麼不見高個子老師李進東和他的外甥女樓鳳台呢?
「救救我,豐采高……」
叫聲從半山腰傳來,依稀是樓鳳台的聲音,米豐采仔細辨認一下,對,就是她的。
二話不說,米豐采飛身下坡。
「危險,回來——」
米孜求猛出手,將米豐采的背心拉開一條口子。
「放心吧,我也下去!」
隨後,劉繼方老師也猛抬足向山下飛跑,並且很快越過米豐采。
可當米豐采跑到山腰的時候,只見洪水在不斷拍打上漲,卻是不見人影。
「很好玩,我這這里!」
這時月亮姐姐從雲端鑽了出來,露出欣喜的笑容,將銀白的清暉傾灑在水面上。看得真切,樓鳳台正跨在一只巨大的鯉魚背部隨波逐流。
「我來也——」
米豐采向波浪中奮向一躍,剛好也落在一條鯉魚的背部,只不過這條鯉魚太小,幾乎容不下自己。
「快追呀——」
樓鳳台遠遠地的在前面招手,見到米豐采的窒相,不停用手抿笑。
「快跑,你個畜牧!」
米豐采焦急起來語無倫次,將身下的鯉魚當作了生產隊里的公牛了。
可是樓鳳台在大鯉魚的搭載下,漸去漸遠,變成了一個小白點,消失在地平線上。
「鳳台小妹妹,等等我——」
聲音激越而宏亮,漂過水面,漂向天際。
「醒醒,睡夢中都見得去玩!」
這是米孜求的聲音。
「爸爸,你怎麼也從山上下來了。」
「傻孩子,盡說胡話,快點起床,要上早c o了!」米孜求用手推了推兒子米豐采。
「水水水,我的魚兒沉下水了。」
「哪里來的水?哪里來的魚?」
一模兒子前額,滾燙得厲害,米孜求心里格登一下。
「糟糕,發燒了!」
米孜求手忙腳亂地簡單用萬金油擦一下兒子前額後,趕緊背著他向附近的大隊醫療站走去。
一路上,米豐采翻江倒海地嘔吐起來,將父親的衣服吐得一塌糊涂。
米孜求不斷揮動胳膊,將身上髒兮兮的嘔吐物揮掉。輕輕地說︰「你這個孩子真是的……」
到醫療站看了醫生,醫生把了把脈,詢問了情況,說道︰「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是受了風寒,引起的感冒發燒。」
打針吃藥後,回到宿舍又呼呼大睡了三天,米豐采才回過神來。
那是一個涼風習習的晚上,夕陽西下,余暉將校園涂成橘黃s 。放學後的學校空蕩蕩,吃過了晚飯,米豐采漫步來到秋千架下。
一高一矮兩個初中生蕩著秋千,高的是劉繼方老師劉英武,矮的是學校炊事員陳三省的兒子陳小省。
「你們見到鳳台嗎?」米豐采沖口而出。
「你找她干嘛?」劉英武問道。
「我答應過她,給她捉知了。」
「 …… …….我看你想找她做媳婦——是真!」陳小省咧著嘴巴露出參差不齊的一口黑牙故意拉長腔調古里古怪地說。
「你們壞!」米豐采紅著臉轉身而走,一溜煙回到了宿舍。
「身體沒大礙了麼?」
劉繼方老師走進來找米孜求下象棋,一進門,就問了米豐采。
「沒事了,謝謝劉老師關心。」米豐采嘴巴還真甜。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千萬個要注意!」劉繼方老師繼續說。
這時米孜求已在一張高的椅子上將象棋擺好,兩邊各放著一只小凳子。
「來來來,按以往規矩,殺他個三盤二勝。」
在米孜求的招呼下,米孜求和劉繼方老師放對「撕殺」起來。
在先失一局的情況下,劉繼方老師連扳兩局,在最後一局,劉繼方老師更是將米孜求將得潰不成軍,吃得一子不剩。
「今天你這是怎麼啦?這哪象是全公社的冠軍?」
「好漢不提當年勇,感覺老了,沒中用了。」
「老什麼老,而立之年而已!」
「只是頭暈得緊。」
「缺少營養吧!不要太過吝惜!」
「才10多元工資,哪敢大手大腳!家中幾張口,兒子們慢慢地長大,老伴在家務農……」
听到米孜求的回答,劉繼方老師一時語噎,怔在當場,惺惺相惜,眼眶兒的淚珠在打轉。
「人類靈魂工程師麼,無尚光榮!」最後還是劉繼方老師打破了凝重的空氣。
「養足j ng神,明晚再戰。」說完,劉繼方老師大步跨出門檻。
剛走了三四步,他又折返了回來。
「是了,米豐采,明天開始,我教你練習力氣,見得起早一點床。」
第二天,當知了叫了個頭遍,米豐采就起床了。一來見掛著給樓鳳台捉知了,二來響應劉繼方老師的招喚,所以知了一叫就醒了。
在朦朧的霧水中,隱隱約約見到扎著小辮子的樓鳳台正在微笑著揮著手向門邊走來,可猛一睜開眼楮,卻不見了她的蹤影,揉了眼,原來是幻覺。
這時劉繼方老師宏亮的聲音響起︰「喲,還真守時!豐采小同學,這才是一個接班人應有的j ng神。」
「來吧,跟我來!」劉繼方老師大聲吆喝著。
米豐采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來到學圍牆邊,只見那里橫七豎八地散落著一些火磚。
「動手吧,將一塊磚頭拿起來。」
「一塊磚頭三歲小孩都拿得動,這與練習力氣有什麼關系?」米豐采說。
「今天拿一塊,明天拿二塊……」
「拿到什麼地方去?」
「拿到什麼地方?」
「就拿到你爸爸的房間里去,早上往房間里那里拿,晚上又送回這里。」
「沒問題!」米豐采爽快地答應著,過一會兒又疑惑起來,「可是……」
「可是怎麼?臨陣畏縮嗎?要象董存瑞舍身炸碉堡一樣,勇往直前,發揚英雄的革命主義j ng神!」
「不是那樣,我是說,明天二只,那後天豈不是三只,恐怕這樣的目標難以完成。」
「哈…哈…哈…不是盲目的套公式,是循序漸進!今天拿一只,應該很輕松,起初麼,適應適應。明天起拿二只,可以持續一個月,甚至更長時間,才換上三只,這要看你練習的火候如何了。」
原來如此,米豐采就開始了搬運火磚的運動,直到學校放暑假。
堅持不懈努力,米豐采臂力r 漸大進,體格健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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