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杜雪莉把獎金支票給裴馨,約好下次見面簽約談細節的時間,她們正要走時,一個年輕人一陣風似的推開會議室的門,大步走了進來。
「姐!你真的不幫幫我嗎……」
那年輕人對杜雪莉說到一半突然止住,他瞪著裴馨。「你怎麼在這里?」
裴馨同感意外。
她還記得這個年輕人叫杜在明,在咖啡店見過一次,沒忘記是因為那天是她與申譯時的初吻。
說起來她要感謝杜在明,如果不是受到他的刺激,她跟申譯時也不會有進展,現在恐怕還在原地打轉,畢竟申譯時那人是不懂得表達感情的啊,現在則好多了,常會對她說我愛你和謝謝你。
「你們認識?」杜雪莉興味濃厚的看著他們,眼光不停的在他們身上來回打轉著。
她很喜歡裴馨,從她的外表到她的態度都喜歡,如果是她當弟弟的女朋友,她舉雙手雙腳贊成。
「只是一面之緣。」裴馨拿起手提袋和包包,對杜雪莉點點頭。「我先走了,總監,我們下次見。」
想到包包里那張面額一百萬的支票,裴馨就開心得想哼歌。
她要趕快幫爸爸安排健康檢查,有了這筆錢,父母對于弟弟要讀醫學院也不會說什麼了。
這只是開始,若要致富,她需要更多資金,她知道二一一年的金價會走到高點,她也不需要做什麼投資了,只要買金子放著等高價時出月兌就可以。
同樣的,這些都需要資金……
裴馨邊走邊想,走到大樓接待處時,突然接到了申譯時的電話。
他是不是在大樓里看到她了?
她本來是想保密自己得到雅邁服裝設計比賽的獎金,以及即將為雅邁設計時裝的事,想等服裝開始銷售且成績斐然之後,再給他一個驚喜的……
「你在哪里?」申譯時在手機那頭問道︰「晚上能不能向酒吧請假?我最好的朋友生了女兒,要請滿月酒,我想帶你一起去。」
原來不是看到她才打來的,裴馨松了口氣。「幾點?」
「六點去接你。」
裴馨看了眼手表。「好。」現在才四點,她還有時間回家換衣服,若來得及,她想做套嬰兒衣服當賀禮。
她走出雅邁集團大樓,正想要搭出租車回家比較節省時間,一名戴塞鏡的黑衣男子朝她走近。
「是裴馨小姐嗎?」
裴馨警覺的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公司的大門口,且又人來人往的,這個人應該不會對她怎麼樣吧?
那人推了推墨鏡,語氣強硬地說︰「申總裁要見你,請你跟我走一趟。」
裴馨坐在雅邁飯店一樓總栽室外的會客室里,茶都已經喝完一杯了,還不知道她要見的人在哪里。
既然沒時間見她,為什麼要把她找來,要她在這里枯坐干等,內心態忑不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就要五點了,申譯時六點會到她家里接她,她必須趕回去才行。
正當她決定走人時,秘書進來客氣道︰「總裁回來了,請裴小姐過去。」
裴馨把手機關了,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抬頭挺胸地跟著秘書走向總栽室,眼神是澄澈的、堅毅的。
她不許自己像只膽怯的雛鳥,只有外表是二十歲的她前來,很明白這樣單獨見她代表了對方不會接受她。
她沉靜的跟著秘書進入總裁室,映入眼里的辦公室比她家還大,又大又豪牮,一組咖啡色的大沙發靠牆擺放,兩面落地玻璃窗,窗外有松□等樹木造景,還可以看到飯店的入口,有一組可容納十五人的馬蹄型會議室,說明了申太佑喜歡在自己辦公室把下屬叫來開會。
一個約莫六十歲、衣著考究、種態嚴峻的男人坐在沙發里,他手里拿著煙斗,打從裴馨走進來,他就一直盯著她,那目光就好像要把她看個透澈,讓人渾身不自在。
「總裁,這位就是你要見的裴小姐。」秘書恭敬地說。
申太佑看著裴馨,撇了撇唇。「你坐下。」
裴馨沒有馬上坐下,而是走到申太佑面前,恭敬的鞠躬之後,她抬起頭,朗朗清眸看著他,不卑不亢地說︰「初次見面,您好,我叫裴馨,謝謝您邀請我來。」
申太佑頗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年紀小小,還挺有膽識的。
她坐下後,秘書很快送來一杯茶水,又很快退下了。
「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申太佑深沉的開口了。「離開我兒子,我已經替他安排了門當戶對的對象。」
裴馨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沒打算因為幾句話就退縮。「伯父,您還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等您了解我之後,或許您會對我有不同的看法。」
申太佑吸了口煙,倨傲地說道︰「你是怎麼樣的人,你的人品人格如何,那一點都不重要,我只問你一句,你認為堂堂雅邁集團跟市場攤販結為親家,這有可能嗎?」
裴馨垂下了眼眸,恭敬地說︰「我知道那並不適當,您會被外界議論。」
他哼了哼。「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她忽然抬頭直視著他,緩緩說道︰「伯父,我無法改變我的出身,無法成為來自名門的千金名媛,但是,我可以改變我自己,我可以用我的雙手創造一切,成為一個配得上您兒子的女人。」
申太佑的聲音從鼻子哼出道︰「還說你有自知之明,搞了半天,原來你听不懂人話啊!」
裴馨見他說話如此不客氣,她語重心長地說︰「伯父,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或許能讓您炫耀您的親家,強化你的事業版圖,但對您的兒子來說,他要的只是一個愛他、而他也愛的女人而己,一個能令他幸福的女人而己,那些是家世背景無法做到的。」
「什麼愛?不懂嗎?你會成為他的絆腳石。」申太佑諷刺的眯起眼,沒好氣地說︰「他弟弟的未婚妻是水泥大亨的女兒,岳家財力雄厚,又有豐沛的人脈,未來能給他許多幫助,你呢?你那種家庭能給他什麼幫助?不過是讓他淪為上流社會茶余飯後的笑柄。」
裴馨突然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如果我自己就能給您的兒子幫助呢?」
申太佑嘴角冷鷙地一抿。「區區一個市場菜販的女兒,你能夠給我兒子什麼幫助?別笑掉人家大牙了,說大話之前也要秤枰自己斤兩再說。」
「伯父——」裴馨誠懇地說︰「只要您給我幾年的時間,我就會把自己變成能夠給您兒子幫助的女人,也會讓自己成為讓您不丟臉的媳婦,我會憑自己的雙手打造您要看到的一切,不論是財富、勢力或身份地位,我會靠自己創造出來,能夠讓您引以為傲。」
「是嗎?」申太佑吸了口煙,不置可否的打量著她,眼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抹興味。
一個小小的女大學生,毫無家世背景的平凡出身,她憑什麼在他這「商界黃金鐵人申太佑」的面前胸有成竹的說這些話?態度還不卑不亢的,是本來膽子就這麼大嗎?他倒好奇了。
「請您相信我。」裴馨的語氣萬分真誠。「我以我的父母向您保證,我會做到我說的每一句話。」
申太佑挑了挑眉。「既然你這麼有把握、有信心,那麼等你成功之後,再出現在我兒子面前吧!」
裴馨迎視著他的目光,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假思索的說︰「意思就是,你把你自己變成對我兒子有幫助的女人之前,不要出現。」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鄭重地說道︰「伯父,我不會離開您的兒子,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同時努力讓自己成為站在他身邊毫不遜色的女人。」
「是啊,你當然會這麼說。」申太佑嗤之以鼻地問︰「如果你成不了呢?那你豈不是會一輩子賴在我兒子身邊,一家人全死皮賴臉的靠他過活,還讓他因為你而成為笑柄。」
「我已經對您說過了,我一定會做到,以我的生命起誓。」她真恨自己現在還沒有力量,得不到申太佑的認同。
可是,她不怪他,他會把她找來,表示他還關心申譯時,她為申譯時高興,他一直以為父親眼里沒有他……
「總之,離開我兒子,你會不會成功,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只看到你在妨礙他。」申太佑把桌上一個信封往她面前推,粗聲說︰「這是一千萬,我相信你是聰明人,這筆錢足夠你跟你家人生活,搬到我兒子看不到、找不到的地方去,若你真的成功了再回來。」
裴馨挺了挺背脊。「伯父,我會當做沒看到這筆錢,請您收回吧!」
申太佑有些惱怒了。「所以你是說什麼都不肯離開我兒子是嗎?」
她點點頭。「是的,我不會離開他,因為我愛他,我會在他身邊,除非他不需要我了,否則我會一輩子在他身邊。」
「是嗎?」申太佑冷笑。「你應該听過譯時不是我親生骨肉的傳言吧?恐怕連他自己也那麼懷疑。」
裴馨有些訝異他會在這時候忽然對她提起這件事。
「您知道他因為這件事有多痛苦嗎?」
「事實上,譯時是我的親生骨肉。」申太佑臉上出現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在他高三時,我私下做了親子鑒定,報告的結果,他是我的親生骨肉。」裴馨又是驚訝又是錯愕。
雖然親子鑒定可以厘清事實的真相,但做的同時對兩人就是一種傷害了,申譯時曾說他沒有勇氣做,如今他的父親做了。
他知道了之後,會很傷心吧?會痛恨吧?即便證明了親子關系,他還能面對自己的父親嗎?
想著,她的心都揪痛了。
「其實,我從來沒懷疑過譯時不是我的兒子。」申太佑沙啞地說︰「把他送走是在盛怒之下做的決定,我那時已經失去了理智。送走他之後,我每天都在後悔,但我拉不下臉接他回來,他母親最終也郁郁寡歡、憂郁而死,這讓我更無法釋懷,我不能原諒她的死,也無法去親近沒有任何錯的譯時。」
裴馨急急的問︰「既然您沒懷疑過他不是您的親骨肉,那麼您為什麼會做親子鑒定?」
申太佑咬牙切齒的說,「那個人,也就是他母親日記里記載的初戀情人,那個家伙听到譯時非我親生的傳聞找上門來,他向我要兒子,也向我要錢,因為不想與那種人多做糾纏才會做了鑒定。」
原來如此!裴馨松了口氣。不是因為不相信才做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真摯地問︰「伯父,這些事,您為什麼不告訴他?我想他比任人都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些!」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一天想了不只上百次上萬次。」申太佑痛苦的說道︰「打從我一怒之下把他送走,就同時斷送了我們的父子情,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再回來時己變了一個人,他冷漠得令任何人都無法親近他,他像塊冰,他不諒解我收養了個沒血緣關系的孩子,他以為我收養那孩子是來取代他的,其實當年那麼做,只是做給他母親看,我想讓她難過、讓她心碎、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送走,住進來一個沒血緣的孩子,我想讓她看了痛苦,所以才會收養那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從來沒能對旁人啟齒的痛苦,為什麼能在眼前這小丫頭的面前輕易的說出來。
裴馨很無言。她還能說什麼?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即便他是錯的,出發點卻是因為太愛妻子了,因為愛,才會被惡魔一時蒙蔽了歡眼,一錯再錯。
她急切地說︰「伯父,一切還來得及!現在就請您把全部的事都告訴他吧!往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修補你們的父子情!我相信他一定會釋懷的,因為他也是愛您的!」
申太佑微微一愣。
這丫頭說那小子也是愛他的,她是這麼說的嗎?
看來,這個丫頭跟他想的不一樣,不是為錢才接近他兒子的。
然而不管怎麼說,身份不相配就是不相配,他今天
來趕走她的,不是來認同她的,他必須搞清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