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夜帝很美味 若無盛寵,何來生嬌?

作者 ︰ 蘇若鳶

在一個比狐狸祖宗還狡猾的男人眼皮底下過活,豈能真的藏得住些什麼?

慕容紫敢在東華殿見靈霜,便沒有想過對楚蕭離有所隱瞞。

方是音落,偷听的人就自屏風後繞了出來,被金袍襯得溫美如玉的面龐上掛著少許尷尬,他訕訕給自己圓場,「你怎曉得我來了?」

原本做的打算是︰踫巧听一听,听罷了裝作不知,暗自掌控,實乃皇上真本色鈐。

沒得辦法,皇貴妃娘娘的心思也不一般。

望著他張那難得被自己勘破的窘迫臉皮,慕容紫的唇角翹出一縷神秘的笑,「誰讓你這寢殿大得丁點兒動靜都是回響。」

「你還能听得見朕的步聲?」身為習武之人,楚蕭離更為詫異。

「皇上武功蓋世,臣妾哪里有那麼大的本事。」霸佔著屋中最舒服的美人榻,她懶得起來迎他,只道,「你听,里里外外統是靜的人都不會喘氣了似的,若不是大貓兒下朝回來了,哪里能造出這等壓迫的氣勢?」

挨著她勻出的少許榻邊坐下,楚蕭離從善如流,「朕就當愛妃在夸獎朕了。」

慕容紫勉為其難撇撇嘴,把手里喝了兩口的茶遞給他。

他接過,揭起茶蓋,吹開飄在面上的茶葉,繼續喝。

間隙,不忘半是玩笑的對她道,「打早天都還沒亮齊全,朕去上個朝都要生要死,愛妃如何來了興致,想起靈霜這丫頭來?」

反正他已撞見,反正她已識破,好歹要問個究竟。

否則,萬歲爺的臉豈不是白丟了?

慕容紫憂愁的看了一眼臉皮厚極的人,「一日之計在于晨,敢問皇上听了多少?」

他認真的思索了下,不好意思的摳了摳面皮,「應當是從她數落你晉了皇貴妃……那里開始罷。」

那不就是全部?!

硬生生的挨下愛妃的白眼一記,楚蕭離再道,「這丫頭沒她的長相瞧著敦厚老實,楚楚可憐,你可千萬要留心對付,免得到時吃了虧,怨怪朕沒有早些提醒你。」

慕容紫看他的眼色變得反復,猜測,「听皇上的口吻,怎麼好像吃過我這丫鬟的虧似的。」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給她長臉啊!

自個兒卯足勁對付的男人,栽在打小伺候她的丫鬟手里,想一想都覺得痛快!

楚蕭離樂了,空出手來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委實對不住,你想的那些是不曾有的事。可還記得在蘇城時,你讓她去給霍雪臣送口信?」

「記得。」說起這件舊事,慕容紫忍不住牙癢,「後而皇上擅自拆了霍大人給我的信,還從中挑出兩句念給我听,哎……想想真是要氣死了。」

這會兒說起來,她還特意避嫌的稱其「霍大人」,良苦用心只有自己知!

楚蕭離笑得眉目彎彎,眼底柔色不減,顯然在回味初時蘇城時候的發生。

直到察覺身旁的冷眼像小刀子似的嗖嗖飛來,他才勉強收斂,道,「朕當時就在那船中,她與霍雪臣的對話听得只字不落,明著為霍雪臣不值,暗中為自己打小算盤,可見她從未對你忠心。」

慕容紫早就曉得靈霜不老實,也發現她看霍雪臣的眼神兒不同,但最讓她吃驚的,還是楚蕭離能夠面不改色的對她說︰在蘇城的時候就‘光明正大’的偷听他們的對話。

老天……

背脊骨一陣毛骨悚然。

楚蕭離等了半響,等不來她指責,移眸看去,小辣椒早用著意味不明的眼神望著自己,好一頓發指。

他柔柔的笑了起來,唇瓣輕啟,自得道,「是不是覺得朕很厲害?」

慕容紫一點一點的往榻後縮,一邊對他敬而遠之,一邊馬屁,「皇上聰明睿智,英明神武!」

她退,他就進。

想來如此。

「那你還不同朕說來,勸學宴上打了什麼主意?」

「你都听了全部,還問我作甚?」

「給你的小丫鬟下套?」

「算不上下套。」慕容紫道,「若她不自作聰明,今日過後我便送她回國公府,她是我的貼身丫鬟,父親母親虧待不了她,可她要是不老實……」

說話之余,楚蕭離已然貼近到她面前,硬是把她擠到榻里面,自己霸道的躺了上去,瞬間霸佔了美人榻的大半。

屈起一只手做枕,含著柔光的鳳眸看著殿頂梁柱上的彩繪,他沉吟,「四娘,這是……一箭雙雕之計?」

慕容紫擠在牆角動彈不得,從站在遠處門邊的宋桓那位置看去,只能看見身著金袍的萬歲爺,躺在榻上小憩。

榻里面的女子全被他掩住了,起不得,安躺不得,被欺負得好慘。

無形中,更是他對她沉默的教訓。

慕容紫掙扎未果,只得老實道,「不,是一箭三雕。」

假如靈霜有自知者明,沒有擅自與慕容若文通氣,那麼勸學宴後,待到慕容紫順利見了蕭晴子,最多把她送出宮去,吩咐家人好生照料。

她見蕭晴子的時候,楚蕭離忙于在宴上應付,哪兒得閑對她關顧?

空子真是不鑽白不鑽!

可是,如若靈霜真的膽大包天再妄想算計慕容紫,屆時,蕭晴子必然見不到,她唯有專心一意的對付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最絕的是,她把整個計劃都告訴了楚蕭離,讓他想要插手都不得余地。

所以他只能用孩子氣的方式稍微收拾她。

片刻沉默,殿中響起楚蕭離的輕嘆,「四娘,莫要太貪心。」

她反映極快,「九郎真的有那麼不願意讓我單獨去見蕭晴子嗎?」

冷不防又中了她的圈套。

「……是。」他無可辯駁。

「那我們就見招拆招,走走看看吧。」

……

巳時,不同的馬車自皇宮的東門入,過了外金水橋,眾翩翩公子從車中出,不同的姿容,風度氣質俱佳,大楚未來的棟梁便是。

那些專誠跑到角樓上看熱鬧的宮婢們望得面紅耳赤,心里想的怕是更加大膽,宮里多沉悶,熬到二十五外放,都成老姑娘了,誰都想早早的出去嫁人吶……

可惜,在宴上得到青眼一顧,那也是極其不容易的事。

入宮的俊杰來自楚地各地,統共九十七名,這些人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學術,通國事,且,年紀輕輕,初生牛犢,心懷抱負,受得起挫敗,不怕輸。

科舉試是門閥官宦世家之外的子弟出頭的唯一機會,只要有真才實學,出身寒酸些都無所謂了。

楚蕭離登基初年,時局混亂,除了選秀之外,連科舉都一並押後。

這次勸學宴乃武德年間的第一回,慕容徵不負眾望,將場面辦得別具一格,極其熱鬧。

宴會從正午開始。

宰相大人與一眾官員們陪同俊杰們在無盡殿享用美味佳肴,暢談國事。

其後游覽御花園的湖光美景,間隙,詩詞歌賦自然少不了,把這些人招攬到宮里來,如何表現就要看他們自個兒了。

待到皇宮游覽一圈下來,慕容徵等朝臣會從中選出最出挑的若干名,這些人,則有機會親自參拜兩宮太後,更有機會在兩宮太後的做主之下,得到皇家的賜婚。

宮中女子如花美眷,能抱得美人歸的才算得上真正的風流才子。

這是件有趣又講究的事,據說還是當年聖宗帝的風情雅致流傳。

而被挑選出來的十名女官,父兄大多為官,有些家世背景。

故而,俊杰們無不樂意將女官娶回家,女官們更歡喜能在年滿二十五之前早早出宮。

在這背後,皇權天家想要招攬人才的目的達到了,和和氣氣,還顯得天威寬容。

宮里熱熱鬧鬧的辦著宴,沖散了冬日的寒冷,卻是在這其中,有兩個人心里揣著復雜,一個忐忑期盼,一個惴惴難安。

……

慕容若文在十二歲時與方玉澤相識,如今算來,已得六載。

那時她是太傅府的庶出小姐,在母親的嚴苛管教下,所有的不甘都只能藏在心底最深處。

方玉澤是二哥哥府中的食客之一,出身貧寒,但極有才華。

以著他十七的年紀,能為吏部尚書出謀劃策,是相當了不得的。

機緣巧合下,方玉澤做了慕容家幾位庶出小姐的先生。

若尹年紀小,每日听課僅是做個樣子,能學會多寫幾個字都不錯了。

若芩自來眼高手低,盡想著將京城里其他的官家小姐比下去,更,不要輸給遠在蘇城的慕容紫。

只有慕容若文,從不關心這些,將先生教授盡心研學。

那時的她,一心想著學好學問,以此博得父親的目光。

她甚至將關家的嫡女關紅翎視為榜樣,她以為,只要努力,就算是女子也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不依賴男子生存。

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她的大志變成小女子的情懷,向往著能夠與心上人比翼雙飛,雙宿雙棲。

情愫漸生,察覺時已然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奈何家世懸殊,只能埋在心底。

六載朝夕,眉目傳情,她和他互通心意,始終不曾言明。

直到聖駕南巡前,方玉澤總算鼓起勇氣對她開口,說,南巡歸後,定向尚書大人稟明一切,請他做主成全。

誰又能料到一場南巡,變化天翻地覆。

慕容若文連方玉澤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就作為慕容紫的陪襯,入了四面宮牆,成為帝妃。

她是恨的,恨得不動聲色,按捺伺機。

從被慕容紫親口選定入宮的那刻開始,她就決心要讓她活得痛苦。

慕容徵大婚當夜,原本該是慕容若文邀得聖寵,只她心思縝密,不想太早出頭,更不願意被別的男子觸踫,哪怕,那個人是當今天子。

她隱瞞父親與二哥,擅作主張,向寧玉華獻計,果真事半功倍,嘗到了報復的愉悅滋味。

報復,是慕容若文活在深宮里唯一的支撐。

如今寧玉華身懷有孕,成為皇後,坐鎮中宮,可惜還是沒能離間慕容紫和楚蕭離。

是她低估了他們的感情。

她又想,如此也好罷,越是愛得深,眼里越是容不得沙。

這日,慕容若文又得來一個妙極了的機會。

早先靈霜來告訴她,慕容紫要借勸學宴的機會出宮,霍雪臣會單獨沿途護送。

這兩個人,誰對誰用情至深,宮里是個人都端得明白,听的時候,毒計已上了慕容若文的心頭。

可讓她出乎意料的是,時才到仁壽殿的途中,有個小太監遞了一張紙條給她,上面是方玉澤的筆跡,她認得!

——金殿之上,但求成全——

他來了?!

他還要在殿上求太後成全他們?!!

這一時,慕容若文心里翻涌成了解不開的亂麻。

她非女官,豈是憑哪個在兩宮面前施展才華,就能開口懇求,帶出宮去的?

再者,慕容紫就要出宮了,這次是她的孤注一擲,是要留在殿中與方玉澤同進退,共生死?還是……

周遭一片笑談之聲,獨獨她一人連笑都笑不出來,緊鎖著愁眉,舉棋不定。

在妃嬪們的陪伴下,難得連兩宮都相處融洽。

殿中氣氛甚佳,全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著,待會兒能夠見到哪些驚*艷大楚的文人雅士,又是哪些人,能夠因此結緣,得太後賜婚。

正與此時,兩個復命的太監幾乎一起從殿外行來。

「啟稟太後,宰相大人回話,這會兒已是到了雅園,約莫不多時就會帶諸位大人和公子們前來恭請太後安康。」

「好,好。」蕭氏坐在正位左邊的那張鳳椅上,含笑點頭,不難看出心情美麗。

她又向十名精挑細選的女官那方望去,妙齡的女子們無不面帶羞色,同樣滿懷期待。

此情此景,忽然讓蕭氏想起當年改變自己命運的舊事。

先帝在時,她也是先做了女官,後而在這勸學宴上,被一眼相中。

說先帝唐突霸道也好,借由她發難那年宴上只會咬文嚼字,沒有真才實學的人也罷。

終歸,她因此入了後宮,成為帝王的女人,在繁華的宮牆之內花開似錦,長久不衰。

收回思緒,蕭氏那張常年用厚重妝容掩飾的臉容上,仿佛又溫柔了些,她感到身旁有視線堂而皇之的停留在自己身上,那是關怡在留心著她的一舉一動。

只做無視,舉目,高高在上的道了一個‘賞’字。

前來傳話的小太監欣喜的賀了連串兒吉祥如意的話,恭敬的退了出去。

那廂人將將退出,關氏意料中的開了口,對她道,「妹妹今日心情不錯,笑容都多了些。」

‘妹妹’這個稱呼,一喚便有二十余年。

從最初清甜帶刺,到而今的暗啞深沉,世事變遷,身為楚國最尊貴的兩個女人,是要斗到地老天荒,至死方休。

誰都不曾想到,最後與我比肩的那個人……會是你罷。

蕭氏回應的向關氏看去,淡道,「見到我大楚一派興盛之象,四海平定,皇上為國事盡心竭力,哀家自深感欣慰,總算沒有愧對先帝和列祖列宗。」

天下是她兒子的天下,將要見到的那些年輕才俊們,往後都將臣服在她兒子的腳下。

怎可能不愉快。

听了她這番話,關氏未曾動容,反而深長的附和道,「是啊,天下蒼生都交付與皇上的肩上,委實不易。」

後,她眼眸里忽的閃過一絲異樣,問另一個還跪在殿中沒敢吱聲的小太監,「如何了?請得來麼?」

顯然,這問話比起之前的所言都冷了許多。

小太監去東華殿請皇貴妃娘娘,先是說人在午睡,後而過了半個時辰,又道天太寒涼,著了冷氣,故而……

不來了。

這天整個後宮有少許家世背景的妃嬪們,包括身懷有孕的皇後都齊聚仁壽殿,偏她慕容紫恃寵而驕,用一句‘著了冷氣’來打發了兩宮。

再是身驕肉貴,也不至于!

小太監自然不敢說午睡那一段,只將後面東萊教給他的說辭一字不漏的稟告。

听完後,關氏冷聲諷刺,「榮國公若曉得女兒在宮中活得如此滋潤,應當也會覺著自己不負慕容家的列祖列宗,呵,好一個慕容紫。」

若無盛寵,何來生嬌?

悶聲一棍打在蕭氏的脊梁骨上,全是你為國事盡心竭力的好兒子寵出來的!

「哀家看是不然。」蕭氏淡淡然為自己化解僵局,獨獨點了坐在下面的慕容若文出來,道,「不是還有個老實的做在這里麼?想是榮國公還有操不完的心,哪里敢輕易去見祖宗?」

言罷,她自得其樂的笑得不停,底下的人大氣不敢出。

他的兒子是皇帝,想要寵誰不行?

本還在左右搖擺的慕容若文霎時僵了臉容,努力掩藏著難色,硬生生受著眾目向她投來的各色目光。

同情?嘲笑?假惺惺的安慰?

她不能躲避。

寧玉華已經關顧兩宮的臉色許久了,見蕭氏與關氏爭執了起來,又是因為慕容家,她心思一動,道,「這天也實在夠冷的,慕容妹妹常年在南方蘇城過活,不習慣在所難免,臣妾听說,去年的時候,她不是還因為太冷,著了場大病麼?不如讓臣妾去瞧瞧慕容妹妹,若不得緊要,就邀她一道過來,與母後同樂。」

言罷,她扶著初顯的肚子,站了起來。

「不必。」關氏沉著臉制止,道,「皇後有了身子,要曉得愛惜自己,況且你身為中宮,哪有自降身份的道理?既是慕容家的人……」

始終未從慕容若文身上離開的眼色遂又加深了幾分,她發難,「就由昭儀親自跑這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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