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嘴角,想發出點聲音,但舌尖僵僵得好像不會動了,呼吸堵在喉嚨里唯剩窒息一種感覺。舒愨鵡
她憋得一口氣嗆了出來。
嗆得太突然,而且劇烈,林海藍的臉倏地漲得通紅,連眼淚都沖破淚腺洶涌而出,很快就糊了一臉梵。
沒想到,這種場合下,她會是最狼狽不堪的那個人。
想去抽紙巾的手卻忽然被握住,賀承淵彎腰抽了張紙巾,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替她把臉上的眼淚和嗆出來的口水擦掉鈮。
黑眸望住她,已然不見了方才的失態。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他低聲問,「手怎麼這麼涼?」
賀老夫人插了句嘴,「剛才在商場她就不舒服,別是生病了,要不你帶她去醫院瞧瞧。」
賀承淵見她眼底兩片烏青,臉色也不好看,眉峰頓時皺了起來,牽起她的手,「我帶你去醫院。」
林海藍跟著他的動作站了起來,卻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去洗手間洗把臉,你們可以叫服務員上菜了。」
說著,她拔腿頭也不回地就匆匆跑了出去。
賀承淵跟了出去。
「承淵。」何茉在背後叫了他一聲,賀承淵腳步微頓,只是回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抱歉,現在不方便敘舊。」
說完,又看向賀老夫人,「我們直接去醫院。」
賀老夫人了然地擺擺手,「去吧去吧,她身體太差了,讓醫生好好看看。」
反正在包間一起吃飯是一起,一起去醫院也是一起,她的目的就是讓小兩口湊在一起,別冷戰就行。
等兒子一走,賀老夫人就扭頭看向何茉,「就咱們倆吃吧,何小姐,原來你和承淵認識?」
何茉對于賀承淵的冷淡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反而笑得越發妍麗,「伯母,您就叫我名字吧,我真的沒想到會這麼巧,您竟然是承淵的母親,我才回國兩天就遇見您了,真有緣。」
「剛回國?那你以前在哪兒?」
「我和他認識好多年了,我們是在英國認識的。我是英籍華裔,這還是第一次回國呢。」
英國?
賀老夫人的臉色瞬息萬變,最終化為一絲嘆息,「他在國外的那些日子……」
卻怎麼都說不下去了。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何茉看著她的表情,側身從身邊拿過一個袋子,說,「伯母,這份禮物送給您。」
老太太一愣,「這怎麼行,這不是送給你那位很重要的女士的嘛。」
何茉撲哧笑了,「不瞞您說,我就是想著哪天和承淵重逢,把這當作我初次回國送給他母親的見面禮,沒想到就是您,而且您不是很喜歡這條項鏈嗎?」
老太太還是不肯收,「我哪算你的什麼重要的女士。」
「伯母,承淵當初為我做了很多事,我感激他,更敬重您,在我心里,您就是承淵的好媽媽,難道還不算我心里重要的女士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賀老夫人也不好再推回去,只好收了下來。
何茉嫣然一笑,「要不我現在就給您戴上吧,配您新買的旗袍正好。」
賀老夫人也是真的喜歡這條項鏈,戴上後模了模,嘴上不說,心里卻美滋滋的。
何茉坐在她旁邊,「伯母,以後有時間,不如我給您說說她以前在英國的那些事吧,我們一起做過很多開心的事呢。」
老太太動心了。
……
林海藍這邊進了洗手間,就在鏡子前定定地站了會兒。
半響,她自嘲地笑了笑,罵了自己一句「真沒出息」就低頭擰開水龍頭,掬了兩捧冷水潑在臉上。
匆匆逃開只不過是不想以這副狼狽的模樣坐在那里而已。
冷水好歹讓她冷靜了下來,也沖刷掉了她臉上的滾燙潮紅,林海藍用力拍了拍臉
,打起精神拉開門出去。
看到賀承淵在外面,還拿著她的包,她愣了愣。
「去醫院,別跟我廢話!」賀承淵準確地抓住她的手,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沒事,不用去醫院!」林海藍掰他的手。
她從來沒有體會過這麼劇烈的情緒,堵得心里悶得想死。
賀承淵反而扣得更緊,扭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語氣駭人,「林海藍,別以為我以後事事都會慣著你!」
「誰要你慣!」林海藍的情緒也有些失控。
一路拖著她出門,賀承淵拎著脖子把人扔進車里,開車之際,他沉著臉問,「打你電話為什麼不接?你還有理了?」
林海藍覺得此刻的他很像個刺蝟,見誰扎誰。
讓他忽然間情緒波動的這麼厲害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林海藍心下揪起來得一疼。
「說話,啞巴了?」賀承淵冷冷地睨她。
他昨晚忙了一夜沒睡,中途曾打過電話給她,才發現她手機停機,于是讓人給她充了500話費,再打過去卻無人接听。因為802沒座機,他又打了801的座機,依舊沒人理會。
後來考慮到時間太晚,想她早已睡了,便沒有再sao擾她。
但早晨打給她,依舊關機。
見她只一心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賀承淵好看的眉毛越皺越緊,然後,他突然踩了一腳剎車。
剎車來得太過突然,林海藍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啊地一聲大叫著往前傾了出去。
就在她被彈回椅背上時,余光只瞥到賀承淵飛快地停車,解開安全帶,然後猛地朝她壓過來的巨大陰影。
他的架勢完全是忍無可忍狀態,林海藍覺得自己幾乎快被他臉皮帶骨頭的啃進肚子里。
邁巴/赫正好停在一處公園的邊緣,邊上是茂密的樹木,遮擋了一部分視線。
林海藍被他放開的時候,眼楮都紅了,盛著慢慢兩汪淚水,看起來就像被惡霸蹂/躪了般,賀承淵心中悸動,俯身吻上她的眼角。
林海藍卻忽然把他推開,兀自用手背狠狠抹掉眼里的淚。
看著賀承淵沉下來的臉,她不甘示弱地抬眼看著他,「你昨晚夜不歸宿,還有理問我為什麼不接電話?」
咄咄逼人中又帶著些難過,就像喵喵叫著示威的小貓,轉頭卻躲角落里自己無助地舌忝傷口。
很奇怪,听著她的質問,賀承淵原本的壞心情奇跡般地被安撫了下來,就連表情也驀地就柔和了下來,順了順她的毛,「昨晚我在公司通宵,所以才想打電話給你,而你呢?」
林海藍始終是信任他的,她介意的並不是他夜不歸宿會去別的女人那里,而是他沒有告訴她,如今听到他解釋,明知他不會編謊話騙她,心里的堅硬慢慢軟和下來,用蚊子叫般的聲量說,「手機被我弄壞了。」
「你就氣成這樣?」賀承淵擰她臉,「誰給你膽子弄壞那支手機?」
「又不是故意的。」林海藍自知理虧,她只猶豫了一下,閉了閉眼才鼓起勇氣道,「你說我為了他才作偽證,其實我根本沒有那麼善良。」
賀承淵黑眸眯起,眸光深邃地看著她抬起來的眼。
「其實我更怕他知道真相了,就不會和我離婚。」
她甚至利用了高錦恆誤會她聯合賀承淵害他媽逼得高錦恆簽了離婚協議,她根本一點都不高尚,為了自己,原來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林海藍深呼吸一口氣,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這件事我確實做得欠考慮了,你還生氣啊?我都被火火罵傻了……」
賀承淵盯著她黑白分明可憐巴巴的眼許久沒回應,林海藍縮回手,捂著自己的胃,低低申吟了聲,「嗯,好疼……」
賀承淵這才有反應,然而他沒有料想中的去擁抱她,反而發動了車子。
「你的胃要好好查查,去醫院做個胃鏡。」他輕描淡寫道。
沒有比胃鏡
更恐怖的檢查了,將一根管子從口腔一直插/入到胃里,簡直無法忍受。
林海藍驚恐道,「我不疼了,我拒絕做胃鏡。」
賀承淵淡定地掃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你以為我說話不算數?以後別想著我再事事慣著你!」
「停車!」林海藍尖叫抗議。
賀承淵充耳不聞,一路把車直接開去了醫院。
……
做完胃鏡出來,林海藍整個人都虛月兌了,不停吐舌頭干嘔狀。
賀承淵扶住她,卻換來她一記無力卻絕對凶惡的瞪視,「這輩子我再也不會讓任何東西插進我嘴巴里了,我發誓。」
賀承淵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林海藍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記下這筆仇。
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緩了下勁,林海藍看著來往門診的病人和家屬,忽而視線微凝,看著那個背影和何茉有些相似的女人,她的身體忽然一歪,靠進賀承淵的懷里,而後者,極為順手地摟住她肩膀的動作讓她心里一暖,也伸出兩只手抱緊他的腰身。
「承淵,我們以後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爭吵、抑或是冷戰,都太讓人難受了,即便只有一天,也已讓她嘗到了這種滋味,只求不再有下一次。
賀承淵垂眸望住她,笑道,「只要你听話。」
林海藍悶悶地在他懷里嘀咕,「難道你不用听話?」
「我有你這麼不听話?」
「你才不听話,你全家都不听話。」
「你也是我家的,賀林氏!」
「什麼年代了,早就不興冠夫姓了。」林海藍悄悄嘀咕,雙臂卻抱得更緊,感受到他的體溫,听著他的心跳,坐在同一條椅子上,他們這樣依偎在一起,只是斗斗嘴,就覺得歲月如此靜好。
……
當他們離開醫院時,迎面卻撞上了一個人。
他坐著輪椅,正由護士推著在外面走動,見到他,賀承淵的臉色明顯難看了幾分,牽著林海藍的手冷漠地就與他擦肩而過。
「這不是林醫生嗎?原來你和承淵這麼熟,小裴還說你們不熟呢。」成峰看著他們十指交握的手,呵呵笑了笑。
林海藍被點了名,也不好再裝作沒看見了,她腳步一停,賀承淵便也停了下來,冷眼望向輪椅上滿面微笑的男人。
林海藍不禁蹙眉。
說實話,看到此刻賀承淵眸中的寒冷,她才發現,曾經她所見過的冷漠根本不值得一提。
怎麼會這樣?
他不是應該覺得內疚嗎?
成峰對他周身散發的陰寒卻毫無感覺,還笑著朝林海藍揮揮手,「我只是打個招呼,你們有事就走吧。」
賀承淵薄唇冷酷地抿成一條直線,毫不內斂的銳利視線帶著尖銳的鋒芒在成峰臉上定格了一會兒,隨後牽著林海藍大步離開這里。
成峰的視線久久落在他們交握的雙手上。
《第2更。8000字了,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