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鈺聞言一震,眼前的這位少年,居然就是名震京師的六扇門「影捕」!
他曾听童貫說過︰刑部尚書曾在六扇門開設「影捕」一職,所募者並非官差,而是皆是武林中技藝高強、身懷絕學之人。無論大小案件,只要影捕出手,定當水落石出,無論多麼窮凶極惡的犯人也必定手到擒來。雖然名聲在外,但影捕行事極為隱蔽,所以外人對其也知之甚少。而那些真正見識過影捕的人,若不是做了刀下鬼,那便是被關在這六扇門的地牢內腐爛。
盡管如此,江湖上仍然流傳著許多與他們有關的傳說。譬如,現役的「影捕」共有六名,而他們都有各自的名號︰
捕風,縛影;
魑魅,魍魎;
鬼慟,神狂。
而站在眼前的這位少年傀儡師,竟然就是傳聞中的影捕,魍魎!
「我若認得沒錯,你便是童大人義子,童真鈺少爺吧。」聶千魂笑道,「我若是記得沒錯,這種師旭不正是因為謀殺童真鈺的罪名,而被下到這雙生死獄里來嗎?」
童真鈺咬牙切齒,手中霜君「寒意大盛」,道︰「關你屁事,你只管閃出一條道來,莫要再裝神弄鬼,不然,我定當斬神殺魔!」
聶千魂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是童大人義子,我自不便與你動手,這劫獄的帳r 後再算。只是,這逃犯我是一定要帶回去的。」說罷,他伸手從腳邊拽起來什麼東西。童真鈺定楮一看,那不正是身受重傷,不省人事的種師旭麼!
「剛剛在那迷煙之中,若不是這半死不活的種師旭舍身替你擋下這些離心錐,只怕你童大少爺也只能落個馬蜂窩的下場了。」聶千魂踢了踢種師旭的腦袋,在種師旭身上,大大小小插滿各s 暗器。他沖童真鈺森然一笑,道︰「這男人因你而入獄,現在卻要替你而死,要我說,你簡直就是個人間災星吶。」
話還未說完,勁風呼嘯,金鐵相擊。只听「鏘——」的一聲,那把「霜君」便帶著冰封千尺般的寒意,深深砍入擋在聶千魂面前的傀儡身上!
童真鈺眼神冷若堅冰,殺氣透體,聶千魂不禁抖了一下。要知道這傀儡身體可是由澆了銅汁的鐵樹制成,別說是尋常兵刃,就算是用火炮轟上一發,恐怕也毫發無傷。然而童真鈺這一劍,卻幾乎將這如此結實的傀儡攔腰砍成兩截!
聶千魂急忙丟下種師旭,披上自己那件「影月斗篷」,重新隱藏于暗處。這影月斗篷可算得上一件奇寶。據說是蟄伏在海口的大蜃,每月的朔r 便浮出水面,吞吐蜃氣,制造幻境。這件影月便是用這些大蜃所吐的絲紡織而成,可將光線扭曲反sh ,仿佛月承r 影一般。
先前那兩具紅白女鬼傀儡也應聲而動, 作響,將機關盡數瞄準童真鈺。只听黑暗之中勁風嗖嗖,數以千計的苦無破空向他和種師旭襲來!
這暗器密如驟雨,更糟糕的是,種師旭早已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sh 個透心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見童真鈺緊閉雙眼,手中「霜君」如疾風驟雨,瞬間便把周身的暗器盡數打落在地。聶千魂看得驚訝,沒想到這童大少爺竟然能有如此身手!他當即撥動絲線,只見機關一轉,那白衣傀儡渾身洞開,從中冒出r 白s 煙霧,濃濃的白煙瞬間充滿整個場所;而那紅衣傀儡的口中安裝著兩粒砂輪,待那白煙充滿地洞,便上下劇烈摩擦。「轟!」的一聲,劇烈的爆風震得這地洞都嗡嗡作響!
聶千魂心想,就算你童真鈺再厲害,只消這一招也要把你燒成焦炭!這地底密不透風,煙霧遲遲不能散去,只見煙霧之中,一個人影靜靜佇立,紋絲不動。
聶千魂謹小慎微,生怕又著了這童真鈺的道,只是驅使傀儡向那人影發sh 暗器。然而,不過一瞬。就連聶千魂自己也確信,甚至連扎眼都沒有的那一瞬間,煙霧中的人影卻憑空消失不見。聶千魂一怔,正在搜尋之時,只听到一聲厲喝︰
「蒼龍白瀑!」
一道碎刃組成的白龍如長虹貫r ,將他藏身的岩壁瞬間擊穿!
只見童真鈺手持「霜君」,傲然立于聶千魂面前。他的眼神如凜冽寒風,只是輕輕掃過,便能寒徹人心。
宛若天神!
這童真鈺究竟是如何發現自己的!聶千魂雖然又驚又恐,但畢竟久經殺場,本能猶在。他伸手一揮,用「影月」將自己一裹,想重新遁入暗中。但童真鈺不過一扭頭,一雙眼楮便死死盯著他,仿佛這「影月」斗篷完全失去效力一般。
聶千魂心里咯 一下,忽然,他得手指似乎被人刺了一下。他本是用手指上纏繞著的絲線c o縱傀儡,為了隱藏自己的所在,他便把絲線布滿整個空間。如此一來,對方便不能確定自己的位置所在。然而,此時纏于手指的引線中,有一條線竟然滲透著驚人的煞氣。若不是這煞氣透體而入,自己恐怕還未能察覺。聶千魂急忙斷掉手指上的引線,藏匿于暗處,靜靜觀察。
那童真鈺立即左顧右盼,果真失去了他的位置所在。想必是剛才砍壞那具傀儡之時,童真鈺便趁機抓起一根引線,借此感知他的存在。
只是那煞氣又是什麼?聶千魂自忖熟悉百家武學,卻從未听過有哪種內功心法,有如此令人膽寒的煞勁。
即使有……那也定是一門邪派武學!
聶千魂取出一枚血玲瓏,從外表看,這血玲瓏便像一枚鏤空銅球,做工j ng細,一看便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聶千魂哼笑一聲,這「血玲瓏」便是他的第二手殺招。他既然j ng通機關之術,那便沒有理由不會暗器。
他用絲線拴住血玲瓏,向那一動也不能動的種師旭擲去。這顆血玲瓏在空中急速旋轉,童真鈺听得分明,急忙用劍氣將其擊落。然而,這顆血玲瓏卻在引線的牽引之下,劃過一道弧線。在即將接近童真鈺死角之時,這顆血玲瓏便猛烈炸開,sh 出無數卷狀刀片!
這些刀片雖然不如苦無和離心錐那般有殺傷力,但極難躲避。盡管童真鈺勉力將這些刀片打落,仍有不少刺入身體。童真鈺痛哼一聲,鮮血汩汩涌出。
聶千魂見自己這招得手,當即又取出兩枚血玲瓏,如法炮制。如此一來,刀片的範圍更加廣泛。童真鈺若想要躲避,簡直難如登天!只听兩聲爆響,無數刀片一齊sh 入童真鈺身體內。童真鈺吐出一朵血花,身上藍衣盡數被血暈染得烏青!
聶千魂見那童真鈺已經窮途末路,興奮不已。傳音道︰「你又何苦與我作對,那種師旭現在頂多就剩半口氣,若是沒有我的解藥,只怕連半口氣都沒了!」
童真鈺怒目圓睜,吼道︰「你這家伙,既然身為官府巡捕,難道不應依法行事,為何執意要置我們于死地,到底是何居心!」
只听那聶千魂漸漸收起笑容,悶聲不肯,過了良久,才傳音道︰「十年前,江北一帶,匪盜橫行。官府曾下令重治,一時間牢城人滿為患。」
因連r 積雨,導致江北的一處監獄忽然倒塌。這監獄中收納的一百多名重刑犯一夜之間悉數逃離。因地方長官恐遭怪罪,極力掩蓋囚犯月兌獄的事實,導致抓捕嚴重受阻。而深遭其害的,便是離監獄不到一百里的聶家村。
因村莊地處偏僻,村民自給自足,與外界交往又是極少。起初囚犯們侵佔這座熱鬧的村集時,竟無一人知曉此事。當太守親自率人前來討伐,那些囚犯早已逃之夭夭,而留下的,只是一處人間地獄!
「一千人……整整一千具尸體!我每晚都會夢到當時的情景,他們一邊談笑,一邊活活將村人勒殺,將老人孩子趕進瓷窯,焚燒嗆死!甚至我那兩個姐姐,也慘遭豺狼蹂躪。」聶千魂咬牙切齒,手上青筋暴起,極為痛苦,「只因為我當時年幼,藏在糞池里才躲過一劫。逃月兌後,我獨自徙行數百里,天幸遇到江湖奇士墨離子,拜他為師,修行機關傀儡之術。」
「你可知我為何名為‘千魂’?那便是因為,在我身上背負著一千個孤魂野鬼!若是不拿你們這些罪人來祭奠我的族人,我便一天不得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