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伊低垂下眸子,心底驀地就一片哀涼,姑且不論這場婚姻幸不幸福,就單說嫁女兒,誰家又會沒有親人到場,就連父親的角色,都要別人來充當,原來私生女的不堪身份,真的有種不能言說的痛。曉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靜靜的等候著她。
她抬起眼瞼,眸底一片涌動的潮濕,她並沒有立刻把手放在尹斐的手中,而是喃喃開口,認真的問道︰「雖然現在說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但是,我還是想知道,曾經的你……有沒有一丁點的喜歡過我?」
他的手驀地一僵,她就那麼定定的望著他,眼神說不出是期盼還是質問,可是那雙清澈的眸霧蒙蒙一片,就那麼印在他的心底,鎖住了他所有呼吸。
良久,他看著她,「沒有,一丁點兒也沒有。」
她攸地就笑了,卻不是喜悅,而是淒哀,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淒哀,她看著他,沒有流一滴眼淚,「尹斐,我想,我對你,是真的死心了。」
「走吧,時間快到了。」他沒有說多余的話,她知道,對于這種無關緊要的話他向來不屑。
「嗯!」她扯起裙擺,將戴著白紗手套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他恍惚了一下,繼而抓緊。
他帶著她走向紅毯的開端,她的手挽在他的手臂里,長長的婚紗逶迤拖地,襯著她令人驚艷的容顏,像是盛開在夏末時的一朵高貴聖潔的白玫瑰。
婚禮進行曲響徹在整個婚禮場地,他帶領著她,在緩緩流淌著幸福的音樂里,穿過一個個月牙形的鮮紅拱門,行進在紅色的地毯上。
玫瑰花瓣紛飛在頭頂,揚灑撲簌間,她輕輕側過臉看他,眸光一片涌動。
曾經,後悔愛過他麼?
那初戀的悸動被他無情的撕碎泯滅,就像洋灑漫天的花瓣兒一樣,被人狠狠的踩在腳下,然後再也無法拼湊出原來美好時的樣子,她想,她是後悔過的吧!
也曾經,恨過他麼?
他無心又無情,對待他人是這樣,對待自己亦是這樣,他可以淡漠的忘記與她的一夜歡/愛,可以薄情除掉自己的骨肉,也可以無情的將她推至別人身邊。可是,說是無情,他卻對尹瑟疼愛忍讓,對南晴寵溺有加,說到底,她只是不是他心底的那個人,所以對她,他從來都不屑。
她輕顫著羽睫,眸底一片潮濕,而從今以後,她和這個男人,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也許,互不打擾,這樣剛剛好。
她回過頭來,紅毯的盡頭,站著他的丈夫,他一襲白色的西裝,隱匿在漫天揚起的花瓣中,顯得安靜異常,他的手上捧著一大束玫瑰,那象征愛情的顏色,火紅的耀眼。
原來,不管在命運的漩渦里如何掙扎,都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也許,從一開始,她被尹瑟救下的那一瞬,就注定了這樣的結果。
她站在紅毯的盡頭,任憑尹斐將她的手交給眼前的男人,微風繾綣起她頭上的白紗和裙擺,清澈的眸底一片瀲灩,她想,三年沉浮,終于,要畫上了句點了吧!
只是,也許誰也沒有想到,那個他們以為永遠也不會月兌離軌道的故事,卻在某一刻出現了偏差,而後,再也無法收拾。
尹瑟的槍就那麼赫然出現在那一大束火紅玫瑰的後面,而後,他舉起,直直的指向尹斐,那琥珀色的眸底,沒有一絲感情。
「哥,你為什麼騙我?」
身後的賓客一片恐慌,連帶著此起彼伏的驚呼和倒吸冷氣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婚禮現場。
「小瑟……」尹斐蹙緊了眉尖兒,緊緊的盯著朝他舉起的那支銀色手槍。
「為什麼?」尹瑟的眸底滿是淚,蒼白的容顏卻扭曲的駭人,「你明明說過,只要是我要的,不管是什麼都會讓給我,那你為什麼還要踫我最心愛的女人,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命!」
尹斐豁然瞪大了眸子,攸地轉向旁邊的尹伊,寒戾的開口︰「是你告訴他的?」
尹伊的眸子也睜的大大的,她搖著頭,「不是,我不……」
「夠了!」尹瑟暴怒的低吼,眸底一片猩紅,「你們這群騙子,你們這兩個狗男女,居然背著我做出這麼不堪的事情,還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演戲,你們都是大混蛋,混蛋!」
「尹瑟,把槍放下。」尹伊的大腦一片混亂,她不知道為什麼尹瑟會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他的手中為什麼會有一把槍。
「放下?」他放聲大笑,眸底卻一片絕狠,「不可能的,做了這種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不會!」
「尹瑟!」
「小瑟……對不起……」尹斐低垂下眼瞼,額前長長的劉海遮掩住了眼瞼,那聲線似愧疚,似哀涼,又似痛苦,「答應你的事,我……沒有做到。」
「你終于承認了是吧!」尹瑟緊緊的攥著手槍,痛苦的開口︰「如果不是我發現,你還準備瞞我多久?一輩子麼?」
「對不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在說些什麼。
「對不起?」他痛苦的笑著,「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殺所有麼?你可知道我有多恨!」
「你們所有人都是騙子,把我當傻瓜一樣耍的團團轉,我還真可悲呢!」他流著淚,慢慢的扣上扳機,「你還記得你曾經這把手槍麼?是你親手交給我的,你說,如若有一天你反悔,讓我……親手殺了你!」
「是!」他輕輕的吐出這一個字,繼而緩緩的閉上眼瞼,他答應過的,就不會食言。
尹瑟朝著天空痛苦的低吼一聲,繼而用力的勾上扳機,只听「踫」的一聲,子彈穿透**的聲音仿似穿破耳膜而來,響徹在了整個現場。
人們驚恐的大聲喊叫,朝著四下逃竄開來,椅子的踫撞聲,氣球的破碎聲,在原本美好的婚禮現場響徹開來。
他卻沒有預想而來的疼痛,只是感覺有無數溫熱的粘稠襲來,濡濕了整個胸膛,還有縈繞于鼻翼的,仿似再也抓不住的那抹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