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落在石板上的水漬開始慢慢升騰成水汽,魚兒張大了嘴巴,愈漸虛弱的魚尾奮力的撲騰著,嘴里殘留的泡沫徐徐不緩的從口中漫出,像是漫出口的,無聲的嘶吼。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睍蓴璩曉
「忌廉……你做什麼?」瀾嫣掙扎著,他卻冷著臉,硬生生的把她扔進了車子,鎖了車門,隨即迅速的發動車子朝著前面開去。
黑色的車子像是離弦的箭一般,飛速的滑過柏油馬路,帶起的勁風掃過路旁的草坪,霎時,一陣婆娑亂響,直引得路人驚顫連連。
他的臉色近乎鐵青,緊抿的唇角早已失去了原本玫瑰的色澤,雙手緊緊的捏著方向盤,泛著青白的骨節直咯咯作響,她一只手緊緊的抓著胸前的安全帶,臉上早也失去了血色,她真的,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即便,她也會因為偶爾的任性和不乖惹他生氣,她卻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那模樣,似乎游走在崩潰和震怒的邊緣,好像稍作不慎,就會帶著她一齊墮入毀滅。
窗外的景色終于變成一片荒蕪,她輕顫著眼瞼,指尖磨在安全帶上,發出難听的擦擦聲,那樣死寂的空間里,她沒由來的一陣恐慌。
他終是剎了車,修長有力的手依舊死死的捏著方向盤,他轉過頭,一雙暗眸染盡恐慌和哀憤,那神情像極了那條在石板上垂死掙扎的魚,他死死的看著她,聲線顫抖不已,「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什麼?」
他通紅著眼眸,兩只手死死的桎梏著她的頭,臉與臉之間的距離那樣近,鼻翼里噴薄出來的氣息像是深冬里寒霜,刺的她的臉生疼,「是不是?」
她不明白他臉上的神情為什麼那樣絕望,張了張口,「你說的他,是誰?」
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曝露,他低下頭,狠狠的懾上她的唇瓣,猩紅的眸光,像是粘稠如膠的血。
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它說,佔有她,佔有她。
他就真的這麼做了,他瘋狂的攝取她的芬芳,他不去看她臉上驚慌恐懼的神色,也不去听她椎心飲泣的哭聲,只是指月復滑上她胸前的紐扣,一顆接著一顆。
如蜜的雪肌上,遮著一件寬大的男士襯衣,大手撫上它的紋路,用力一拽,上好的料子就被扯的七七八八,他那樣生氣,他的嫣兒,為什麼穿著別人的襯衫。
腦海里,滿是他闊別她幾個月回來時的場景,她站在花海里,澄淨的藍色擁簇著她傲人的身姿,一抹寬大的白色襯衣只及膝蓋,揚撒著的水花灌溉到花叢中,竟在她的身上折射出彩虹,他從不知道,他的嫣兒可以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那時,她轉過身,笑顏如花,奔跑著向他跑來,隔著薄如蟬翼的布料入懷,她的溫度,她的馨香如數撲來,驚的心髒像鼓。
他說,嫣兒,今後,只許你在我面前穿它。
她卻似懂非懂,也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穿上它的時候,究竟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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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斐費力的睜開眼瞼,這一睡,就又是好幾個小時。
透明的呼吸罩在他的嘴唇上方染上淺淡的霧氣,一呼一吸,周而復始。
「醒了,好些了麼?」馨蒂站在他的床邊,輕輕的問出聲。
他輕蹙著眉頭,伸手拿開了嘴邊上的呼吸罩,沙啞著嗓子開口︰「我又暈倒了麼?」
馨蒂輕輕點了下頭,繼而開口︰「餓了麼,有新熬的粥,我讓凱茨幫你盛一碗來。」
他緊抿著唇角,眸光暗沉,臉上有她讀不懂的復雜,好在她是一個專業的醫生,工作中,總是耐心很足,一直安靜的在等著他答話。
他的手搭在月復部,好像空心一般,輕的沒有力氣,許久之後,喃喃開口道︰「我的病,是不是不能好了?」
她的身體仿似被雷轟炸了一番似的,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覺的捏在了一起,繼而,神色平淡的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尹斐,你這種爛人,想活不長都不行!」
他沒在說話,臉上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她用余光斜睨著他的神情,卻仍舊什麼都看不出來,也許,他的喜怒哀樂,只有在伊伊面前,才能完全的展現出來。
見他不在言語,她也便放了心,剛想悄悄的推出房間,他卻又突然開口︰「這個,哪里來的?」
馨蒂腳下的步子一頓,轉過頭去看他,他的視線牢牢的定格在床頭櫃上的魚缸上,色澤鮮亮的鵝卵石鋪底,鮮綠的水草搖曳,還有一條歡暢游著的金魚。她的眼角一沉,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的更加用力,「伊伊放的。」
這時,他的嘴邊才噙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是麼,她在哪兒?」
「她睡了。」她僵硬著唇線,生硬的吐出這三個字,生怕他會像之前那樣不管不顧的跑出去找她,又趕緊繼續開口道︰「尹斐,你現在身體很虛弱,不要再到處走動了,不然,病情只會再加重,你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就當為伊伊想想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死死的注視著他的神情,直到他微微點頭,說了句「好。」她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懈下來。
出了房門,她才發現額頭上冷汗津津,從口袋里伸出手,緊攥的手掌里,有一只半截的白大褂的袖子。醫院的每一件白大褂都在袖口上繡著專屬醫生的名字,她的這只斷在了醫院後面的人工湖旁,旁邊還有碎了一地的玻璃魚缸,以及一條奄奄一息的魚。
她知道,一定是伊伊出事了。
凱茨和尋珞已經出去尋找,現下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如果在找不回來,也不知道到底能瞞尹斐多久。
如果他知道,這後果,簡直不可設想
這麼想著,她轉身安排了幾個護工照顧著尹斐,吩咐著無論如何也要穩著他不許他出房門,又叫了幾個醫生同事,時刻關注著尹斐的情況,等做好這一切,她就馬不停蹄的朝著外面跑去。